第40節
老王和橫rou臉做了個簡易擔架抬著高燒不退的超子,由采藥人帶路,最后看了一眼蘄封山,朝著外面的世界踏出了第一步。 清早出發,沿著不是路的山路,一行人小心又急促地趕著路,采藥人在路上講述著蘄封山的種種傳說,除了老王偶爾應答一兩聲,再無人有興趣。傍晚,當那個熟悉的村莊重新出現在他們的眼前時,不知是心酸還是喜悅,有幾個人已經淚如雨下,采藥人至此分別,說是要重新找一個地方謀生,卻被老王要求一同回去。 重新回到紫坪鋪之后,卓雄的家一如他們五天前在的時候那般,只是卓玉貴此刻已經僵硬。超子被老王送進了鎮上的醫院,桃井姐妹也得到了醫治,當冷怡然一通電話打到杭州的時候,冷所長和何老帶著急切的心情連夜登上了飛往四川的航班。 當晚,老王就神秘地再次失蹤了,沒有留下任何信息,或許這件事他也難辭其咎,或許他已經被組織接走了。 按照當地的習俗,卓雄還是擺了個靈堂。對于卓玉貴,桃井姐妹說出了她們所知道的一切,而那封花白胡子留給他的信也沒有被他拆開,而是丟進了棺前的火盆里,連同那些紙錢一起化為了灰燼。 卓玉貴的葬禮很熱鬧,卓雄花錢請了青城山上的道士為他做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法事,他知道要是文斌哥在,他也會幫這個“罪惡”的老人體面地走完最后這一程,從感情的角度上來說,他是他的“兒子”!代替望月一木跪在靈堂前的是桃井姐妹,對于她們來說,這也許是唯一能做的吧。 冷所長的到來讓冷怡然找到了一個可以放肆大哭的地方,而何老看著眼神迷離的超子,也相信那位查兄弟真的已經離開了。 在紫坪鋪的這三天里,超子被接到了卓雄家,這里人多,好讓他快點緩過來,冷冷清清的小院子總算有了幾分生氣。關于老王的事情,冷所長在接到一份神秘的電報之后只說了一句他或許還會再回來,便沒有下文了,帶著小魔女先回了杭州。 何老陪著超子繼續留在這里,陸續聽他講述著那段驚心動魄的經歷,對于這樣一個考古界的泰山北斗,那些東西都是他聞所未聞的,那段失落的歷史和文化到現在為止還是學術界的一個空白。 第四日,橫rou臉去醫院給他們拿藥的時候,原本熙熙攘攘的門診大廳里,一群白大衣大聲嚷著“快讓開,快讓開”,緊接著,一輛推車快速地穿過長廊,直奔手術室而去。 白色的棉被下面,一只雪白的手露在外面輸液,而那個人的手上還死死地抓著一件東西,橫rou臉只匆匆瞥了一眼,只覺得那東西好熟悉,半晌終于回過神來,喃喃地說道:“太陽輪……” 這個大塊頭如風一般沖向手術室,門口的護士和醫生無情地關上大門。他焦急地抓住每一個經過的醫生和護士,向他們打聽里面的情況,可除了不知道還是不知道。這家伙一急連藥都沒拿轉身便往卓雄家跑去,還沒走進院子大門就喊道:“查文斌!可能是查文斌!” 超子正在床邊窩著發呆,聽到“查文斌”幾個字,便一個箭步跨出房門,院子里橫rou臉已經被眾人團團圍住,何老給他接了一杯水:“孩子,別急,慢慢說?!?/br> “我剛才在醫院給你們拿藥,有醫生推著擔架進來,我看見,咳咳咳……”橫rou臉喝得太急,被嗆住了。 “你倒是說??!”超子哪里還忍得住,聽到“查文斌”幾個字,急躁的老毛病又犯了,一把抓住橫rou臉的脖子。 “我看見,那個躺著的人,手上抓著一個東西,很像是我們在山里見到的那個青銅太陽輪,就是被文斌哥丟到樹頂上的那東西?!睓Mrou臉一口氣說完,又咳上了。 超子和卓雄拔腿就跑,剩下的幾人,連同桃井姐妹也一并跟在后面。醫院離這不算遠,不到五分鐘,他們就到了,超子率先沖向手術室。大門緊閉,門上面閃爍的手術燈表示現在正在搶救中,等何老趕到的時候,剛好一個醫生從里面走出來,超子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問道:“里面的人是誰?他怎么樣?” “讓開,讓開!”醫生對于這種情況已經司空見慣了,推開超子就要走?!皢柲阍捘?!”超子加強了語氣。 “不知道,一切等手術結束后再說!”那醫生的回答依然是那么機械和冷冰冰。 超子哪里還肯再管,作勢就要去推那大門?!鞍?,哎,你們是什么人,在這里干嗎?”走廊上一個戴著眼鏡的白大褂喊道。 “院長,他們要沖進手術室?!蹦莻€男醫生委屈地說道。 “胡鬧!里面在搶救病人,你們這樣做是在耽誤治療!”院長毫不客氣地對超子訓斥道。 “撲通”一聲,超子突然就跪下了,卓雄也跟著跪下了,超子哽咽道:“里面,很有可能是我大哥,求求您救救他,拜托您了醫生?!?/br> “你們這是在干嗎?救死扶傷是我們應該的,我就是來做手術的,里面的這個人據說是個漁民在江里發現的,至于是不是你大哥,等手術結束后,再進去看看就知道了?!闭f完,那院長就推開門進去了,旁邊那個男醫生也快步走開了。 在漫長的等待中,不斷有拿著止血繃帶和托盤的護士、醫生從里面進進出出,神色都是緊張萬分,一個多小時后,在那個男醫生的帶領下,幾個警察模樣的人也來到醫院門口?!熬褪撬麄??”“對,就是這兩個人!” 其中一個警察說道:“你們幾個,起來,去一趟辦公室,我們有點情況要找你們了解下?!?/br> “我們不走,要走,也要等里面的人醒過來?!背右粋€白眼說道。 旁邊一個警察見他不配合,作勢就要上去抓人,手剛剛伸出摸到他的肩膀,超子突然五指成鉤,一個小擒拿手,立馬將那警察的手腕扣住,痛得他直咧咧。 “兄弟,好身手啊,當過兵?”帶頭的那個警察問道。 “西藏兵!”超子冷冷地丟下一句,然后放手。 “巧了,我也是西藏兵,不是我們要為難你,是有些東西需要你們來配合調查下,是關于里面這個人的?!备懔税胩?,這兩個人還是戰友。 “爹,那你留下看著,我們去看一看?!背雍妥啃巯群笃鹕?,跟著那幾個警察走了,路上互相一問,還真是一個團的,只是連隊不同,這倒加深了他們之間的好感。到了警察局,他們被帶到了一間小辦公室,在那里的桌子上,一個已經破爛的包正放在上面,邊上還有一柄劍。 超子一個箭步走過去,抓住那幾樣東西:“你們從哪里得來的?” “呵呵,兄弟,這些都是從醫院那個人身上發現的。我們接到漁民報案,這個人還有氣,他的手上拿著劍,身上背著包,正漂在江上,只是右手還有個玩意一直拿不下來,也被帶到醫院去了,這么說你們認識這個人?”那個警察客氣地散了兩根煙給這兩個戰友問道。 超子說了一句:“cao!我就知道他命大!”然后就要走,被那警察攔?。骸鞍?,哎,別急著走,說一下簡單經過,我們要結案了?!?/br> 超子和卓雄才不管這些,拿著查文斌的家伙,一頭鉆出辦公室,丟下一句:“等他醒了,再去醫院找我吧!” 第119章 回家! 紫坪鋪鎮人民醫院里人頭攢動,手術室外一對冰冷妖艷的妙齡少女和一個充滿文人氣息的老頭坐在靠椅上,一個身高足足一米九幾的壯漢雙手交叉站在門口,滿臉的橫rou,直叫過往行人個個都側臉為之一嘆。 外邊有兩個小伙急急忙忙地推搡著人群,奔著手術室急速飛馳,后面還跟著幾個警察,氣喘吁吁。 “爹,里面怎么樣了?”超子喘著大氣問道。 何老看著兒子那模樣,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還不知道,你那邊確定了嗎?” 超子揚起手中的八卦袋:“你們看,這不是文斌哥的東西嗎?送進去的那個人肯定就是他?!?/br> 何老拿起那熟悉的八卦袋,又看見卓雄手上那柄七星劍,查文斌曾經在王莊靠這兩樣東西收魂施法,好不威風,他又怎會不知道? “你別急?!焙卫嫌挚戳艘谎勰菐讉€警察,小聲問道,“那是怎么回事?你們是不是在這里闖禍了?” 超子沒好氣地白了一眼那幾個警察:“是他們發現文斌哥的,要來作調查?!?/br> 帶頭的那個警察非常有禮貌地走了過來,對著何老說道:“這位老先生,請問您知道什么情況嗎?可不可以和我說說看?” 何老是個正統文化人,對于這些官差,他的意識里該配合的還是要配合,正開口說道:“我們是……”“吱嘎”一聲,手術室的門開了,那位戴著眼鏡的院長滿頭大汗地走了出來:“你們誰說認識里面的病人?” “認識!”“我們都認識!”超子和卓雄先后答道,“醫生,他怎么樣了?” 院長推了推鏡架,摘下口罩說道:“這人的命真不是一般的硬,身上的骨頭斷了七根,還有各種被利器傷的外傷,其中后背一條口子都深到骨頭了,足足有二十來厘米。這人在水中浸泡的時間我們估計已經超過八個小時,手腳都已被泡得發脹,竟然還活著,我只能說這是一個醫學史上的奇跡!” “他真的還活著嗎,醫生?”超子緊緊地抓住院長的手問道。 院長人也不錯,看著超子那著急的樣子,說道:“孩子,我知道你急,但是咱這是小鎮醫院,醫療水平有限。暫時通過手術給他包扎好了傷口,斷了的骨頭也已經復位,但是病人受了這么重的傷,失了那么多的血,現在還處于深度昏迷之中,我的建議是給他安排在這兒,先度過危險期,如果這三天里他的生命體征穩定下來,再安排轉到醫療水平好的大醫院里去?!?/br> “那就拜托您了,醫生,我們能進去看看嗎?”超子問道。 院長搖搖頭:“暫時不能,我這里條件最好的房間也不敢保證做到無菌,這兩天為了防止出現傷口感染,你們最好不要接近病人,我會安排好人輪流關注他的?!?/br> “撲通!”超子和卓雄再次雙雙下跪,惹得院長只好趕忙扶他二人起來。在一行人的注視下,滿身繃帶的查文斌哪里還看得出人形,整個一木乃伊,被緩緩推出了手術室,朝著二樓走去。隔著幾個醫生,他們終于見到了那只緊緊握著太陽輪的手,沒錯,就是那枚從青銅棺里帶出的東西。 院長搖搖頭:“這人手里一直握著那個東西,我們怎么掰都掰不下來,看來那個對他很重要啊?!闭f完,便轉身離去。這么一場大手術對于他來講,真是累了。 何老一眼便注意到了那個器物,只是身邊還有幾個警察,不好聲張。在和那幾個警察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出示了相關證件后,又借了公用電話跟省里的單位開了介紹信給寄到四川來,這才完成了公安的基本手續,那個領頭的警察臨走的時候特別交代超子有空的時候來找他敘舊,他姓梁。 查文斌被安排到了二樓的特別監護室,何老的一個電話打給了四川文物部門的相關領導,他算是這一行里的泰山北斗了,那些個關系立馬就下來了,醫院方面,從院長到護士,對這個命大的漢子特別照顧,等一切安排妥當,第一個守夜的人安排了橫rou臉,其他人則因為有傷,都先回了卓雄家里休息。 卓雄家,何老站在床前看著躺著的超子,嘆了口氣:“現在跟我說說吧,你們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手上的那東西,不是凡物?!?/br> 超子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的事情講了一遍,這小子,到哪里都不忘記損人,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就把老王給罵得一文不值,罵他是白眼狼,是特務,是階級敵人。要不是何老阻止,估計都能把老王祖宗八代給罵一遍。 何老走到窗前,背著手,看著窗外的星空說道:“關于他的事情,你們就不要再過問了,冷所長臨走的時候說上頭有命令,老王的存在是特殊的。至于你們所遇到的,是一段失落的歷史。我們這片土地上,類似的東西應該還有,只是還沒被人發現。按照我的推斷,不管你信不信,最后出現的那個查文斌一定不是你們所認識的那個‘人’,而現在躺在醫院里的才是真的他?!?/br> “不是他是誰?”超子從床上坐起來,什么時候老爹說話也開始這么神神叨叨了? “這個,恐怕得問他自己了,早點休息吧?!焙卫险f完便推開房門出去了。 翌日一早,一行人匆匆趕往醫院,還沒進大門,院長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興奮地說道:“他醒了!” 狂奔到二樓監護室之后,在醫院的同意之下,這幫生死之交連同桃井姐妹都進去了,插滿各種管子的查文斌有氣無力地轉動著自己的眼珠子,臉上的肌rou微微地抖動著。 是的,他醒了,他終于從那個噩夢一般的地方醒了過來。查文斌不知道自己已經昏迷了多久,曾經他醒過一次,在一個不知道的地方,渾身的酸痛讓他連每一次呼吸都需要很大的勇氣。 血腥,這是醒過來后的第一反應,被壓著,這是第二反應,此刻自己的背上有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正在壓著自己。查文斌掙扎著爬出來,痛得鉆心,匍匐著,掙扎著,一步一步挪動身子,每挪動一寸,身上的傷口就加速血液的流失。 努力地轉過腦袋,他看見身邊一對銅鈴大小的綠眼睛,這是三足蟾?查文斌試著輕聲呼喚:“伙計?”沒有回應,整個世界死一般寂靜。身上的八卦袋還在,他艱難地掏出一個火折子,打開,點燃。微弱的火光在這片黑暗的世界里顯得那樣微不足道,他終于看見了,三足蟾那厚厚的皮膚早已被劃破,露出血紅的肌rou,那坨經常舔舐自己的舌頭也早已伸出口外,它死了!臨死之前,三足蟾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他,它把這個它一直跟隨著的人死死地壓在身下,查文斌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他能夠想到是這只蛤蟆,在最后的時間依然選擇保護自己。 哭?不,他不敢哭,因為每一次啜泣,胸口就會傳來劇烈的疼痛,周圍散落著七零八落的氐人尸體,不遠處一個金屬還在閃閃發光,是太陽輪!查文斌挪動著已經不成樣的身子,一把抓住那東西,身子一滾,“撲通”一聲,跌入水中,再次昏迷了過去,等他醒來已經是在這里了。 七天之后,一架航班從成都起飛,飛往杭州,那一邊的機場,冷所長和小魔女焦急地等待著,旁邊還站著一個胖胖的中年人,他正是老王,醫院的救護車早已待命,一起就位的還有閃著警燈的一路警察。 桃井姐妹被移交到了司法機關,等待她們的是各種調查,一個月之后,這對姐妹花被日本國的大使接回了日本,而望月一木則永遠地留在了中國,因為蘄封山倒塌之后,再也沒有見過他,多半是被埋在下面了。 老王的事情被下了封口令,所有人都當作不知道,他依然活動在各個考古現場,誰也不知道他這一次是帶著怎樣的任務。 冷怡然在這次驚心動魄的旅行后,回到學校,以一篇《失落的巴蜀》論文參加了學校的畢業答辯,獲得了高分,順利進入了考古所,成了何老的關門弟子。 卓雄把紫坪鋪的“家”轉交給了帶他們下山的采藥人打理,帶著橫rou臉跟他們一同來到了杭州。 而何毅超,暫時被冷所長放假,整日和兩個大漢游蕩在浙江人民醫院的某個病房里,而那間特殊的病房里,床頭懸掛著一個破爛的八卦袋和一個輪形器物,身邊一柄七星劍靠在床頭。床上,一個飽經風霜的成熟男人正在享用著一個鬼靈精怪的少女手剝的橘子…… 第四卷 凝血封淵 第120章 過年 那一年的冬天,發生了以下兩件事:第一件事:查文斌在經過醫院漫長的治療后,在第四個月終于可以出院了,出院當天查文斌的氣色相當好,冷所長做東,在杭州西湖邊樓外樓訂了一桌酒席。 何老取出一壇千年美酒,超子和卓雄以及橫rou臉喝了個東倒西歪。 查文斌舉著酒杯,一飲而盡,他不嗜酒,但也不意味著不會喝酒,推杯換盞之間,已有微微醉意。出來已有大半年時間了,他的小兒子也被超子接到了省城,沒事整天跟在這幾個家伙屁股后面鬼混,查文斌看著外面的斷橋殘雪,提出明天就回老家了,無論眾人如何勸阻,都被他拒絕。不得已,最后冷所長提出這邊的工作隨時都可以回來,查文斌笑著答應。 第二件事:老王在此期間去醫院探望了查文斌,跟他一起去醫院的還有一個經常在電視上看到的老人。那位老人握著查文斌的手,希望他以后可以為國所用,但查文斌一心歸田,婉言拒絕。臨走的時候,他們帶走了查文斌從蘄封山找到的那塊青銅太陽輪,對于這件器物,查文斌雖然沒有什么太多的感情,但總隱約之間感到它和自己之間還有一絲聯系。據說老王是去了北京。 第二日,查文斌便收拾了行李準備出發,何老跟冷所長給他準備了一大堆的年貨,超子和卓雄非要跟著查文斌一塊兒回老家過年??紤]到何老今年已經失去了王夫人,超子還是被查文斌給勸下來了,并約定正月里和小魔女一塊兒去他家拜年。 卓雄現在基本是無家可歸了,他和橫rou臉兩人便打算跟著查文斌一塊回去,就在那考古所的小院里,“嘎”的一聲剎車聲傳來,一輛白色的桑塔納穩穩地停在他們跟前,從中鉆出一鬼頭鬼腦的家伙來,嘿,這不是趙所長是誰? 趙所長那日雖然拜師不成,但對于查文斌,他依然是佩服得緊。聽說他要回去,驅著單位的車子就來了,非要送他回家。一番好意推脫不得,查文斌便答應了。那些個送來的年貨把整個后備廂裝得滿滿當當的,趙所長依舊還是那么快,桑塔納屁股后頭冒著黑煙,向著浙西北飛奔而去。 大年三十那一天,查文斌很早便起了床,按照農村的習俗,他今年喪了女兒,雖說是晚輩,但家中也不能貼對聯。他簡單地做了幾個菜,放在小籃子里面,收拾了香燭,帶著兒子準備去上墳。 在我們那兒,一年之中要祭祀亡去的人,一般有幾個日子,分別是:清明節,需要上墳掃墓,點香燭和立招魂幡,祭奠先人,這個日子現在都成了法定假日了,也是大家最熟悉的日子。 中元節,即鬼節,時間是農歷七月十五,也叫七月半,據說閻羅王于每年農歷七月初一,打開鬼門關,放出一批無人奉祀的孤魂野鬼到陽間來享受人們的供祭。七月的最后一天,重關鬼門之前,這批孤魂野鬼又得返回陰間,所以七月又稱鬼月。 話說在這一天,無論貧富家家戶戶都要備下酒菜、紙錢祭奠亡人,以示對死去的先人的懷念。中元節一般是七天,又有新亡人和老亡人之分。三年內死的稱新亡人,三年前死的稱老亡人。迷信說新老亡人這段時間要回家看看,還說新老亡人回來的時間并不相同,新亡人先回,老亡人后回。因此要分別祭奠。燒紙錢的時間要選在晚上夜深人靜時,先用石灰在院子里撒幾個圈兒,說是把紙錢燒在圈兒里孤魂野鬼不敢來搶,然后一堆一堆地燒,燒時嘴里還要不住地念叨:“某某來領錢?!弊詈筮€要在圈外燒一堆,說是燒給孤魂野鬼的。亡人們回去的這一天,無論貧富都要做一餐好飯菜敬亡人,又叫“送亡人”。 所以中元節,一般大家都是在自家院子里進行的,并不上墳,因為那一天陰氣是一年之中最旺盛的,搞不好在半道就中招了。農村地區的那一天,大人們都不許小孩外出玩鬧,吃罷晚飯便早早休息了。 另外一個祭祀亡魂的重要日子,便是冬至!大家都知道這一天太陽離北半球地面最遠。根據史料記載,早在周朝,冬至日便有“天子率三公九卿迎歲”的記載?!吨芏Y》中規定,在冬至日,要舉行“致天神人鬼”的祭祀儀式。 講究點的地方和講究點的人,那一天是吃素的,但也要殺雞宰羊,先祭天,再祭魂。如查文斌這般還得祭三清,拜師祖,然后晚上吃碗湯圓。 一年之中最后一個跟死人有關的祭祀日子,在我們那兒便是大年三十了。 若是死去一年以上的,應當在大年三十這天,早上張羅飯菜,然后準備上墳的祭品。 先是準備紙錢,圖方便點的就去商店里買現成的黃草紙,一般都是長方形,一扎一扎的。講究點的就得自己做元寶了,用這種黃草紙自己手工做,跟疊紙船的手法差不多,反正樣子挺像元寶的,兩頭翹起來。還有一種就是用剪刀剪銅錢,用的也是這種紙料。 現在也有用木刻的如鈔票樣的印版在草紙上印制成錢,上面一般寫上面額大小?;蛘哂梦迨?、一百元的人民幣,在其上吹三口氣,再放在草紙上用拳頭打三下,表示印下了一張錢。接著準備鞭炮、酒、香。最重要的是選上好的豬rou放入鍋內煮熟,切成碗口大小的方塊狀,放入碗中做祭品,叫作“刀頭”。至于那種商店里賣的“天地銀行”面額巨大的冥幣,多半都是商家想出來的噱頭,那玩意燒下去,小心祖宗被小鬼抓住說它使用假鈔。 上墳祭祖時,由本家老爺們帶領全家老小,除了太小和太老的都必須參加。祭祖時,先將祖墳前后左右的雜草清理干凈,再三叩九拜,祭獻刀頭,焚三炷香,燒紙錢,放鞭炮,祭祀完后才能回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