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左溫等余清瞳高興夠了,才一字一句溫柔說:“情意歸情意,比賽歸比賽,一切全按規矩來?!?/br> 怎么可能,那人在說什么?余清瞳面上的笑意還未消失,整個人卻僵住了。 她難以置信般瞪大眼睛,左溫依舊在淡淡微笑。 “我知道清瞳不想與我為敵,可不經磨礪怎會有一顆堅定道心。為了清瞳早日破界飛升,我情愿背負罵名與你斗上一次?!?/br> “不管如何,今日魁首之位都是你的?!?/br> 左溫一身藍袍,比之藍天更純粹。他的眼睛一瞬不瞬望著余清瞳,滿是心疼與擔心。 恍如整個世間,獨獨凝望少女一人。 如此深情,又是如此專注。 旁觀之人,都情不自禁被他打動,心中微微酸澀。 有這般好的未婚夫,余清瞳還敢奢望沛澤真君,太過不知好歹!立時就有女弟子在心中暗罵。她們望著余清瞳的眼神,也格外不忿起來。 諸多男弟子與左溫一比,也覺得自己絕不可能,將這等機緣拱手相讓。 場外情況立時轉變。 誰都覺得,容星淵太過心軟。 自己未婚妻三言兩語,就將魁首之位直接相讓,雖說愛意頗深,也不由讓人嘆惋。 女主不是將白蓮花手段玩得極為純熟,借助眾人反應向左溫施加壓力么? 那左溫今天,就當一回真真正正的白蓮花,讓余清瞳有苦說不出來。若他沒有想錯,云霄之上的那人,定會讓自己得償所愿。 余清瞳自然不甘心。橫豎魁首之位都是她的,容星淵又何必與她多斗一場,未免太過麻煩。 可她極敏銳覺察到周圍情緒變化,立時順從地點了點頭:“星淵哥哥一片好心,我又豈能辜負。不管你我誰輸誰贏,情意也不會因此變更分毫?!?/br> 雖說余清瞳語氣柔軟,下手卻沒有顧忌分毫。 紫衣少女一道術法接一道術法,空氣之中靈氣劇烈波動。 先是堅冰術鋪開一層冰面,讓左溫閃避不及。又有驟然催發出的綠藤破土而出,蛇一般繞向左溫,勢要將少年捆綁包圍。 余清瞳早就拿定主意,要憑借自己修為高靈氣足,一舉將左溫擊敗。既然那人答應了她的條件,她就不耐煩與左溫再消耗時間。 明明沛澤真君還等著收她入門,旁人又哪值得她矚目分毫? 縱然左溫不斷輾轉騰挪,他只如巨浪之下的一頁孤舟,隨時有可能傾覆,也讓旁人看得心驚不已。 來了,就是此時,余清瞳眸光一亮。 她終于掐準時機,將左溫逼得無處藏身。經脈中的靈氣運轉升騰,足足六十四道劍影騰空而起,每一道直直對準左溫而去。 劍影銳利無匹,似能破開疾風,交織成密密的網。森冷寒意順著脊背攀爬而上,縱是臺下的旁觀者,也不由瑟縮。 那原本是楊子墨的法器,若要另認他主,除非以鮮血祭奠。如此一來,修為全無的楊子墨,就不能再使用這件法器。 楊子墨如此大的手筆,只為了一個心有所屬的余清瞳,當真值得么? 臺上的左溫卻不驚異,他捏出一個術法,一柄冰藍長劍在他掌中緩緩成形。明明是無形亦無重量的劍影,卻偏偏在那長刃撞擊之下,不斷破裂成屑。 縱然身陷險境,亦未見左溫有絲毫慌亂。劍影破裂的聲響動聽至極,藍衣少年舉止優雅無比,兩相輝映,賞心悅目。 余清瞳這次出擊,沒有半點效果,心中自然頗為不快。 平日里,他們也曾切磋斗法,每次都是容星淵狼狽地敗給自己?,F今看來,卻是容星淵藏了拙。 他明明有這般運轉靈力的精妙法門,卻不對自己言說分毫,顯然太過自私。若是自己在選拔會前得知這等技巧,又豈會一路勝得如此狼狽? 就算容星淵主動將魁首之位讓給自己,也是在余清瞳拼命懇求之下,并不能完全抵消他先前的自私之舉。 一切當真不同了,他不再是那個滿心都是自己的星淵哥哥。 誰又敢賭,選拔會結束之后,容星淵會不會驟然翻臉?那時他拒不承認先前的誓言,自己又有何辦法。 紫衣少女無比悲哀地咬了咬唇,她一奮力,又有六十四道劍影奪空而出。 還未等旁觀弟子回過神來,少女竟然接二連三,幻化出上百道劍影,密密麻麻將整個擂臺籠罩。 隨之而起的銳利寒風,似要將整個擂臺直接撕碎。數百道劍影,像一條昂首欲怒的巨龍,直接撲向藍衣少年少年。 這一下,不僅連旁觀弟子驚訝。就連云霄之上的幾位真君,也饒有興致地抬起了眼。 看似貌美柔弱的余清瞳,經脈之中儲藏的靈氣,竟遠遠勝過修為高出她的許多人。 靈氣耗盡的余清瞳盡管癱坐在地,卻自懷中摸出一張顏色暗淡的符咒,狠狠心終于撕開。 立時便有森然可怖的紅色獸影,攜雷踏云而來。莫名而來的烏云與狂風,已使得許多人睜不開眼。 重若有物的血腥之氣,在擂臺上彌漫開來。就連堅固至極的地面,似也承受不住這樣的腐蝕,竟一點點風化成屑。 這才是余清瞳真正的殺招,先前的一切只為掩人耳目罷了。 別怪我心狠,星淵哥哥。為了拜入沛澤真君門下,我不惜沾染血腥。 你既是愛我,就合該成全我。能為我而死,想來你也心甘情愿吧? 紫衣少女怔怔看著左溫,被龐然可怖的巨龍與獸影直接吞沒。她輕輕閉上眼睛,心中唯有一片悲憫之意。 余清瞳沒有看到,有一道藍芒迅捷若電,劃破黑暗蒼穹。 如此輕盈卻又這般暴戾,不管是劍光抑或獸影,都只能在這一擊之下紛紛拜服。 剎那間,仿佛整個擂臺都狠狠抖動了一瞬,恍如山崩于前大海傾覆。 等到余清瞳終于睜開眼時,卻感覺到自己頸邊寒意刺骨,莫名的殺意使她指尖顫抖。 回頭一望,是左溫凝冰為劍,直直橫在她潔白頸間。 已然有鮮紅血液,自少女纖嫩肌膚蔓延開來。她顧不得許多,無比驚異地質問道:“這是什么妖術邪術,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紫衣少女更驚異發現,左溫修為已是練氣五層。只在方才生死一瞬,他竟直接修為突破! 原本余清瞳以為,唯有自己才能臨陣突破,為此頗感自傲。誰知左溫絲毫不遜色自己,如何不讓她心緒復雜? 更讓少女驚異的是左溫的眼神,冰冷淡漠,沒有一絲愛意與溫度。 左溫手指一彈,那柄銳利無匹的冰刃,就已片片破碎。 他此時的神情,無比落寞:“我沒想到,你竟會如此絕情。若非我臨陣突破,怕會直接死在擂臺上吧?” 藍衣少年苦澀地搖了搖頭,竭力壓抑心緒,不讓自己露出一絲悲哀表情。 他憂傷的情緒似能感染到其余人一般,眾人頓時開始竊竊私語。 “是啊,余清瞳為何要這般魯莽,莫不是她怕容星淵反悔?” “依我看來,全因為容星淵是她的未婚夫。你沒聽見她口口聲聲說,要償還沛澤真君的救命之恩,因為容星淵這未婚夫礙著她,干脆痛下殺手?!?/br> “如此品德卑劣之人,也敢對沛澤仙君心生仰慕,著實不自量力!” 有女弟子竊竊私語,還有人大聲嘲諷。諸多話語匯集到余清瞳耳中,讓她不堪重負。 假話,都是假話,她做錯了什么?她所渴求的,不過是成為沛澤真君的親傳弟子罷了。 容星淵既然說他深愛自己,又為何驟然反悔。連性命都不肯舍棄,又哪配說愛她? 余清瞳渾身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她哭得梨花帶雨,卻并無一人心疼她,替她說一句話。 左溫長睫低垂,模樣心碎又黯然,心中唯有一片漠然。 這般行為,只算小小報復女主罷了,并不能讓余清瞳心如死灰。系統3022頒布的最終任務,一向并不簡單。 既是如此,倒也無礙。左溫還有更深層的布局,讓女主自食惡果。 完了,一切全都完了。她所有期待與寄托,都已化為泡影。 一想到這里,紫衣少女哭泣得更凄慘,她已然不知所措。 “魁首之位仍舊是你的,我不與你爭?!?/br> 此言一出,周遭立刻亂了,就連余清瞳也不再哭泣。 心軟,容星淵未免太過心軟。 面對這般不知好歹,想要他性命的未婚妻,容星淵還能寬容以待,著實讓人難以置信。 余清瞳再顧不上許多,她期期艾艾地問:“星淵哥哥,你當真不怪我么?” “雖是不怪,但我的心冷了?!彼{衣少年一字一句道,“自此以后,我與你解除婚約,你好自為之?!?/br> 紫衣少女卻沒聽出,左溫話中的決絕之意。余清瞳只知道,她終于自由了,能夠光明正大追求自己渴慕的人,旁人也不會指責她水性楊花。 眼見幾位真君,終于從云霄降落地面,余清瞳的心也跳得越來越快。 余清瞳一想到,從此自己就是沛澤真君的徒弟,就忍不住面頰guntang。少女微微垂下頭,不敢看那人幽深雙目。 她終于等到這一刻,沛澤真君直接發問:“你可愿當我親傳弟子?” “愿意,我當然愿意?!庇嗲逋还懿活櫟睾俺隽寺?,卻見周遭一片愕然。 原來白衣真君竟走到左溫面前,遙遙向那少年遞出了一只手。 余清瞳這等舉動,不僅突兀且難堪??v然是旁觀者,也忍不住替她尷尬臉紅。 萬沛澤更是毫不客氣道:“我沒問你,收聲?!?/br> 他又轉向左溫,修長眼瞳中唯有溫柔笑意:“我再問一次,你可愿成為我真傳弟子?” 左溫似是驚愕了,一雙眼睛瞪得渾圓,越發讓萬沛澤瞧得好笑。 少年還未來得及回答,余清瞳就急切道:“沛澤真君,你明明說誰奪得魁首之位,就收誰當親傳弟子。怎么如今,你卻不信守諾言?” 這話說得極不客氣,竟不顧他們二人身份差距,指責起萬沛澤來。 白衣真君揚了揚眉,語氣輕慢:“星淵勝得干凈利落,如何配不上魁首之位?我說誰是魁首,誰就是魁首?!?/br> “至于你們二人的約定,我只當是個笑話,切莫在我面前提起第二次?!?/br> 剎那間,余清瞳如墜冰窟。 她費盡百般心思,才迫使容星淵讓出魁首之位。誰知沛澤真君竟然如此霸道,直接背棄誓言,讓她根本沒有一點辦法。 自己心愛之人,竟如此為難自己。余清瞳剛止住的眼淚,又立時奪眶而出。 紫衣少女含淚哭泣的模樣,真是美極了。 縱然旁觀弟子們,先前都認為余清瞳本性涼薄。此時卻莫名覺得,自己根本不能抗拒她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