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他已然打定主意,要直接廢掉左溫的根骨。讓陰魂不散的這人,再也不能打攪他與清瞳! 親傳弟子選拔,只要不出人命,一切皆可。 卻有一道藍芒驟然而起,閃電般穿梭于劍影之中。驟然碰撞之間,似有無形火光迸濺而出。 如此威勢,又將時機拿捏的如此巧妙,每每于最不可能之處,將劍影直接擊潰。 劍影被擊潰的聲音,似冰層碎裂,又似玉石相擊。清脆無比,又聽得人心驚膽戰。 片刻之后,左溫依舊完完好好立在原地,他掌中那道冰刃符卻已消失。 能將區區一道中階符咒,用出此等威勢,可謂再奇妙不過。這等潛力,已然值得不少長老刮目相看。 還未等許多人緩過神來,空氣之中的劇烈波動,已然使不少人喘不過氣。 “廢物,你也配!”楊子墨暴喝出聲。 符咒接二連三炸裂開來,比之煙花更璀璨奪目,也讓天空云氣開始聚攏滋擾。 只一下,他就發動了上百張上品符咒。勢要將左溫炸得尸骨無存,方才甘心。 第33章 即便是筑基修士,挨了如此一下,也有可能受重傷,更何況是毫無防備的左溫。 沒人能料到,楊子墨竟會在此時突然翻臉。 親傳弟子選拔會上,不能出人命。即便他家世頗大,也不能逃脫懲罰。 紅顏禍水,當真是紅顏禍水。只為了余清瞳,楊子墨竟會如此魯莽,不少人咋舌。 “容郎,楊師兄!”余清瞳在場外急急呼喚。 她剛一結束比賽,就趕到此處,沒想到還是晚了。 所有人只能怔怔看著,左溫被那幾百道絢麗光芒包圍。楊子墨卻極為乖覺地閃避開來,神情簡直稱得上愜意。 “為了我,只為了我,值么?”紫衣少女輕聲詢問,她纖細手指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晶瑩淚水順著面頰流下。 余清瞳本該擔心難過,但她看見這一幕時,心中卻驟然一松。 如此也好,從此她就自由了。 沒有容星淵,她也就沒有婚約,能夠直接大膽地仰望著沛澤真君??v是一生,她也無悔。 容郎,容郎死的時候,想來也不會太過痛苦。不過短短一瞬罷了,一點也不疼。 只要她替容郎哭過一場,他們往日的恩怨情仇,就此了卻,也不必糾纏。 “余師妹,全怪我為了取勝,一時心急。人死如燈滅,你也不必難過?!睏钭幽谧弦律倥?,輕聲安慰。 他俊美面容上,仿佛真有幾分愧疚之意:“等下我會主動向長老領罰,是我沒把握好分寸?!?/br> 到了那時,楊家上下自會替楊子墨周轉。只要不被罰出門去,一切都好說。 紫衣少女哭泣的模樣,也美極了。她眸光含淚,虛弱道:“不怪楊師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br> “要怪,也只能怪容郎運氣不佳?!?/br> 她話還沒說完,已被楊子墨擁入懷中。他嗅到少女發間清香,越發覺得心中快意。 賭對了,他賭對了。清瞳這般善良的人,一定舍不得責怪自己。 容星淵死得好,死得妙。要怪就怪他不識好歹,才疏命薄卻成了清瞳的未婚妻,又如何擔得起這傾城佳人一滴眼淚? 眾多弟子望著這二人親熱模樣,一時之間也不由側目。 余清瞳的未婚夫剛死,她就驟然投進別的男人懷抱,未免變心太快。 且楊子墨那番話,可謂言不由衷。誰都能瞧出,他是故意炸死容星淵,可余清瞳居然不責怪他半點。 究竟是她太過善良,還是無情至極? “誰說他死了?”有人冷聲質問,白衣真君微微攬著左溫的腰,自云端悠然飄落。 左溫似是從未體會過騰云駕霧的感覺。他面色微微發白,一到地面就離萬沛澤遠了些。 怎么可能,那人竟然還活著? 一時之間,就連余清瞳也再顧不上哭泣。她直接掙脫了楊子墨的懷抱,哀哀切切道:“容郎,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br> 這話說得著實言不由衷,就連萬沛澤都聽出來了。 他長眉微皺,卻見那少年走近余清瞳兩步,俯身輕聲說:“多虧沛澤真君相助,我才順利脫險?!?/br> “讓清瞳這般擔心,卻是我不對?!鄙倌晡⑿α?,他眼瞳澄澈透明,好似天空一般。 如此微笑,如此寬容。一時之間,余清瞳也不禁癡了。 如果沒有遇到沛澤真君,她怕會與容郎共度一生吧?現今想來,倒也不壞。 “我在天上瞧得清清楚楚,你可不是一時心急?!?/br> 又是萬沛澤驟然開口,攪碎了余清瞳滿心綺念。她似是突然醒轉般,雙眸含淚。 白衣之人又轉向楊子墨,眸光冷淡:“對同門下死手,依照門規,需廢去根骨,終生關押在地牢之中。你是自己動手,還是要我親自下手?” 一聽此言,余清瞳立時急了。她哀哀道:“楊師兄只是一時心急,絕不是故意。容郎,你趕快去求沛澤真君,讓他不要對楊師兄這般嚴苛?!?/br> “嚴苛,哪里嚴苛?”萬沛澤冷聲質問道,“一切全按門規處置,豈容你三言兩語就破壞門規,放肆!” 被自己心儀之人如此呵斥,余清瞳立時白了臉。大滴淚水從她面頰滾落,萬沛澤卻沒有絲毫動容。 楊子墨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有幾百道劍光直接墜落,將他牢牢釘在地面。他只哀嚎兩句,下一瞬又能動了。 可他的根骨與經脈,已被直接廢除,終其一生都只能當個凡人。 “愚昧癡善,你好自為之?!?/br> 她心愛之人,居然說自己愚昧癡善?怎么可能,如何可能! 短短一句話,卻恍如晴天霹靂般,讓余清瞳呆呆愣在原地。 萬沛澤只扔下這句話,拂袖而去。他臨走前向左溫凝視一眼,雖時間短暫,卻也讓不少人看出端倪。 容星淵何其有幸,竟能讓性情高冷如沛澤真君,替他親自出頭。 由此想來,當日容星淵與楊子墨立下賭約時,沛澤仙君驟然出場,也必定不簡單。 諸多人的目光,全都匯集到左溫身上。 被諸多人矚目的少年,不急不緩到了楊子墨面前,態度高傲:“楊師兄,我贏了,從此以后你不得再糾纏清瞳?!?/br> “不服輸,我不服輸!”楊子墨大聲嘶吼,似一只斗敗的野獸。 他模樣狼狽,趴在地面上。盡管他試圖站起身來,身體卻不聽使喚。 “愿賭服輸,楊師兄?!弊鬁匚⑿α?,瑰麗瞳孔中光芒流轉。 這句話,卻是楊子墨曾對原主說過的。他那時依仗上等法器,驟然出手,將容星淵打了個措手不及。 又借機廢了原主一身修仙根骨,旁觀者竟是齊齊一片喝彩聲。懲治一個偷竊他人財物的賊人,也不用講什么門規與道義。 現今情況顛倒,左溫順利逆轉原主的命運,是楊子墨修為根骨全無。 楊子墨不是心狠手辣,卻獨獨對女主一人專情么。余清瞳也因此極為感動,縱然楊子墨不是她的真命天子,二人也糾纏不清。 現今自己倒要看看,沒有修為成了凡人的楊子墨,要怎么打動無比勢力的女主。 只憑他滿腔深情,笑話! 少年離開之前,卻在余清瞳面前停留了片刻。 紫衣少女覺察到他的目光,淚眼迷蒙道:“容郎,當真是我錯了?我只是不想,讓你們任何一人受傷……” 這種是非不分的善良,實在令人厭惡。余清瞳要左溫原諒傷害過他的人,和逼著受害者家屬與兇手和解,有何區別? 左溫沒有回答,他只是微微搖了搖頭,就徑自離去。 旁觀的弟子們,也大多理解他的心情。 平日里他們只覺得,余清瞳貌美又善良,對誰都和和氣氣。更因此,覺得左溫配不上余清瞳。 但他們今日見到余清瞳不分是非,替楊子墨辯護的一幕,卻覺得心中不大舒服。 愚昧癡善,還是沛澤真君說得對。 圍觀之人很快離去了,唯有跪坐在地的紫衣少女,輕聲綴泣。 不知為何,并沒有一個人安慰自己。余清瞳忽然體會到,什么是被所有人背棄。 心愛之人呵斥自己,容郎也誤會她一片真心,楊師兄甚至還受了傷。好幾樁事情疊加在一起,越發攪擾得余清瞳難過不已。 她繼續悲切哭泣,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暗淡無光的。 “余師妹,余師妹?!庇腥伺赃呡p聲道,“你不必難過……” 余清瞳剛一睜開眼睛,就險些驚叫出聲。 楊子墨渾身血紅,費盡力氣般掙扎坐起,竭力安撫她:“不必為了我哭泣,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即便死也甘愿?!?/br> 他試圖撫去余清瞳面上的淚痕,驚訝地發覺紫衣少女向后瑟縮了一下。楊子墨的瞳孔,立時微微收縮。 滿眼赤紅,已經使余清瞳快要眩暈。再加上這般刺鼻的血腥味,更是她幾欲作嘔。 這不是楊師兄,不是那個風度翩翩,面容俊美的楊師兄。余清瞳咬了咬唇,竭力微笑一下:“楊師兄,我無事……” 紫衣少女試圖攙扶起楊子墨,可她的手指剛一觸碰到那人的衣角,就縮了回去。 重若有物的血腥味,將她整個人包攏合圍,讓余清瞳喘不過氣來。 楊子墨似是并未覺察出她的異樣,依舊在絮絮叨叨:“你沒事就好,只要你開心,一切都好?!?/br> 這般面目可憎之人,又怎會是楊師兄! 紫衣少女再不顧得許多,她尖叫一聲轉身就跑,將楊子墨獨自丟在地上。 這就是自己一心渴慕的少女? 余清瞳根本沒有碰到自己的衣角,就經受不住般直接逃跑。她所謂的心軟與善良,原來只是口頭說說罷了。 他為了余清瞳,修為全無根骨被廢,付出的代價慘痛至極??v然那少女厭惡他,自己也絕不會輕易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