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此話一出,徐諾震驚的睜大雙眼,王梓晴驚掉了手中剛拿起的茶杯,滾滾熱淚奪眶而出。 “主動?meimei,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握在裴錚的手里,你知道那小子在干什么?他不是個好東西?!毙熘Z急了,一拉拉住徐昭的衣袖:“他派人進宮抓走了王姑娘,欲逼王姑娘做出天理不容的事,他這是居心叵測?!?/br> 果然,看大哥這反應想必裴錚已經將那件事也告訴他們。 “究竟是誰居心叵測?!毙煺寻温暦磽簦骸按蟾?,不要把你的個人偏見帶到這件事上,或許裴錚真如你所講不是什么好人,可在這件事上他卻是最可憐的;王家犯了錯就要認,王唯造的孽,就要償?!?/br> 王梓晴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那聲音悶悶的,可想跪下去的力道之重。 徐昭和徐諾齊齊回頭,看向那個從剛開始就一直沒開口講話的小姑娘:“徐大哥,你不用替我辯駁了;皇后娘娘說的對,我爹是造了孽,他做了錯事?!?/br> “王姑娘……”徐諾心疼的看著她。 王梓晴抬起一張雪白的臉,“那是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爹爹在家中喝的大醉,口中呢喃著一個人的名字,還說了好些胡話;以前我不懂,不知道他話里是什么意思,直到今天,我才全然明白?!眱尚行呃⒌难蹨I從她眼中滑落,跟著,她重重的一頭狠狠地磕在徐昭面前,猩紅的血漬瞬間爆滿了她滿頭,可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挺直脊背,眼神決絕:“皇后娘娘,是王家欠了世子爺,欠了鎮國侯府,我愿意站出來替世子爺向王家討債?!?/br> 眼前的少女,單薄消瘦,一張俏麗的臉因為這兩天的變故而傷痕斑斑,尤其是在剛才那狠力的一叩首后,鮮血從額頭上潺潺滑下,很快就將半張雪白的臉染的鮮血淋淋、猙獰驚心;誰都沒想到,一個平??偸嵌闩c人后的小姑娘此刻卻爆發出如此驚人的毅力和狠絕,這樣一個人,絕不會明珠蒙塵。 * 常言道,最是青梅竹馬情,可并非天下所有的青梅竹馬都會有一個完美幸福的結局。 二十三年的一個早春,城外靈光寺內,卻在上演著最驚心動魄、慘絕人寰的一幕;明艷動人的少婦大腹便便滿面淚痕,苦苦哀求著將她強壓在地上欲強行玷污的男子;可她的哭求并沒有為自己帶來救贖,接下來的一幕,成為最錐心催命的毒藥。 三個月后,從鎮國侯府傳來喜訊,侯爺夫人在黎明誕下世子,消息傳開,府內一片歡騰,年輕俊美的侯爺更是喜極而泣的抱著產婆遞過來的愛子,呵護之至、幸福言表;可無人知曉,在那血氣刺鼻的產房內,一個初為人母的女子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從身側摸到用來剪胎兒臍帶的利剪,直戳心口,剪斷她一世芳華。 她對不起自己的夫君,因為此身被玷污骯臟;她對不起自己的孩子,因為無法看他健康長大;她無顏面對、羞愧決絕,只有一死,求得解脫。 可她卻不知,她最愛的丈夫在她死后悲痛煎熬,一蹶不振;她拼命產下的兒子,在年少時期整理她生前留下來的手札時無意得曉真相,從此心魔難除。 ☆、053:真相錐心 二十三年前的辛秘之事隨著時間的轉軸正被人緩緩揭開,而造成當年這場骨rou分離、夫妻陰陽相隔的罪魁禍首此刻卻站在王家的祠堂中,看著在列祖列宗中的眾多牌位里那唯一一個沒有寫任何名字的靈位,喃喃出聲。 “你現在是不是在笑我,笑我機關算盡最后終卻一事無成,笑我王家縱然有太后扶持,依然在京城富貴中淪落三流?還是在笑琦妹?被親生兒子逐出皇宮,孤身住進靈光寺?”說到這里,男子噗嗤一聲笑出來,笑音低沉嘶啞,如枯木朽株,又帶著一股詭異的興奮:“真是天意弄人,素櫻,如果你還活著恐怕最不愿意被提起的就是靈光寺吧;可是,那里卻是我人生最快活難忘的地方,那天的你,只屬于我一個人;就像現在這樣,你在我王家的祠堂里享受著王氏子孫的香火供奉,誰都不能再將你從我身邊搶走。我王家富貴榮華也好、寂寂無聲也罷,終有你我生死與共?!?/br> 呢喃著說完這席話,男子伸出手輕輕的觸摸向那片冰涼的靈位,似是在撫摸女子動人的面頰,動作輕緩而溫柔;但微微向上挑的厲眸中,卻是陰寒一片,邪意叢生。 * 跟王家祠堂的陰沉壓抑不同,此刻徐昭暫時下榻的房屋內,暖意融融、燭光明亮。 去而復返的裴錚再次出現,看見滿頭是傷的王梓晴時也明顯一怔,很顯然,小丫頭的魄力已讓他另眼相看。 徐昭神色平靜的拿著干凈的帕子為王梓晴擦拭傷口,本是一張清秀俏麗的臉頰,不過是短短幾天便傷痕累累,再難看昔日容貌;不過好在她身邊有神醫朱澤,那家伙一手鬼斧神工的歧黃之術,等他們離開這里,她就讓那只兔子奴來給這丫頭治傷,務必讓其恢復以前容貌;要知道對一個漂亮的小姑娘來講,如果臉毀了,可比失去性命還要讓人難以忍受。 徐諾再看大哥,明顯沒有先才那般激動,或許是徐昭的話狠狠地提醒了他;縱然他并不喜歡裴錚,可在這件事上,裴錚是無辜的、可憐的,王家、王唯還有王氏等人,的確是做錯了。 安靜的房間內,除了火盆中的金絲炭火發出噼啪的聲響,所有人都如商量好了一般不做言語;徐昭一邊幫王梓晴處理著傷口一邊仔細打量諸人的神色,最終長嘆一聲,開口:“裴錚,我既然決定卷進來就沒想著抽身離開,你如果現在還想著將我摒棄在你的復仇之外,那么對不起,我一定會按自己的辦法讓王家狠狠地喝上一壺?!?/br> 聽見這錚錚之音,裴錚苦澀一笑;他與她認識這么久,自然最是了解徐昭的性格,看上去永遠散漫疏懶的她很多時候都是嬉笑隨意的樣子,可是他知道,她一直心如明鏡、慧芒暗藏,更是很有自己的原則,而她如今跳出來幫他,恐怕就是看在當初他心甘情愿幫助徐家的份上;這樣有恩必報的她,讓他如何拒絕? 既然她選擇與他攜手進退,那他何不坦誠接受;或許,這是他此生最后擁有她的機會了。 “當年我母親在靈光寺內受王唯侮辱,計劃這場陰謀的不僅僅只有王唯一人,還有當今太后王琦?!边@個將自己的心包裹在黑暗中的男子,永遠用最溫柔的眼神遮掩他一生痛苦折磨的男子,終于選擇在這時候剖開自己的層層包裹的心;用一雙如大海般深沉醉痛的眼神看向一邊的王梓晴。 王梓晴雪白的面頰剎那間變成蒼白之色,嬌小的身軀微微顫抖,纖細的手指幾乎快要扎進手掌中,攥緊一團,咬牙忍耐;她告訴自己,不許逃避,一定要將這些話一字一句的聽的清清楚楚,她要知道自己最尊敬的父親、最溫柔的姑母是如何的豺狼之心,才會犯下此等泯滅良心、天理難容的惡行。 看王梓晴不堪重負的神色,裴錚終究還是不忍心的別過眼:“南陽慕容氏是乃是一方豪主世家,當年王家發跡于南陽,就拜與我祖父名下,王唯也是趁此機會認識了我母親,有幸與她一同長大;本是兩個從小便兩小無猜的孩子,大人們看見了也沒覺得怎樣,所以沒有人知道王唯小小年紀就已對我母親存了心思;也許是他自知身份配不上我母親,所以就隨自己的父親上京考取功名,但他資質平庸,最終也不過是博得了一個小小的閑差?!?/br> 說到這里,裴錚的臉上出現一抹輕蔑的諷刺,一捧地上的污泥妄圖沾染天上的云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卻連墻都爬不上去,這樣的一個男人,卑賤、丑陋、無能到了極點,哪里能配得上他溫柔善良的母親,哪里能比得上他英俊瀟灑的父親。 裴錚臉上蔑視的笑又一次刺痛王梓晴羞愧的心,自己父親究竟有多大本事別人不清楚,難道她這個親生女兒還不清楚嗎? 一生都是碌碌無為,如果不是姑母在皇上面前為他求來了一個禮部郎中的位置,恐怕他至今依舊不為人記起;如今王家之所以能夠在京中混的一席之地,還不是有姑母的這層關系;恐怕真正有能力有背景的侯府王爵都在背后笑話他們,靠著裙帶關系才沾上光的家族,終究不過是吃軟飯的料。 裴錚深吸一口氣,像是在努力克制翻騰的內心:“王唯也許早就料到依自己的本事是闖不出一番天地的,好在他王家的孩子素來相貌都不錯,尤其是胞妹王琦,更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所以他便合著父母讓王琦參加秀女大選,指望著靠一個女人得到他夢寐以求的一切;事實證明,王琦的容貌的確成為她進宮的助力,可深宮之中,空有容貌又怎能立足;王琦在宮里自己都自身難保,又如何成為他王家的救星,讓王家借助皇恩一步登天?” “所以,當我父親十里紅妝迎娶我母親的時候,王唯只有看著,當他知道我母親懷有身孕的時候,他只能聽著;可是,誰都沒想到一個人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的時候,膽小卑微的心腸會變的扭曲惡毒,既然以正當的手段得不到,那就用旁門左道得到?!闭f到這里,裴錚哈哈大笑了幾聲,可那笑聲卻是比哭還要讓人聽著難受。 “聽說我母親在懷著我的時候身體不太好,御醫幾乎天天都在府里照看;母親害怕我會出個好歹,尤其是眼見著肚子越來越大,快要臨盆的時候,更是緊張;所以就聽了府里一個丫鬟的話,說是城外靈光寺的菩薩很靈,只要誠心求告,一定會保佑她心想事成;現在仔細想,恐怕在那時候王唯就收買了那個丫鬟,引了母親前去?!?/br> “至于王琦,她則是一直存了心思想要利用母親;鎮國侯府是多大的一張金字招牌,她在宮里無依無靠,活的卑賤低微,一心想要攀上真正的豪權富貴,于是很不幸的,母親就成了她的目標;他們兄妹二人的目的很簡單,王唯想要占有母親,王琦則是想要利用這點拿捏要挾母親,妄圖讓母親說動父親暗中幫助她得到先帝的心;所以,就發生了靈光寺的那一幕,母親大腹便便受盡侮辱,寺內卻無人施手援救?!?/br> “只是這對兄妹怎么也沒想到母親看似柔弱,實則性格剛烈;她怎么可能幫助這對豺狼虎豹的禽獸,怎么會讓自己心愛的丈夫成為那樣惡毒女子的利用工具?”裴錚的眼底閃過凄楚的傷痛:“多少次她想把真相說出來,但面對真心以對的丈夫,她有口難言;煎熬痛苦之下,唯有在產子當日自裁了世?!?/br> 初為人母,還未多看幾眼自己拼命生下來的孩子,還沒來得及摸一摸他柔軟發黃的胎發,戳一戳他紅皺幼嫩的肌膚,便決絕的選擇死亡;來不及向自己的丈夫告別,來不及向自己的孩子說再見。 在這位母親的心里,恐怕在她舉起剪刀的那一刻,已是生不如死了吧。 而造成她如此痛苦過活的那對兄妹,卻還在天真的做著榮華富貴、美人香暖的美夢。 難怪像裴錚這樣與世無爭的人在提起王家時會露出這樣恨不能拆其骨剝其皮的狠厲眼神,難怪他會說出要讓王家身敗名裂、萬人唾棄的狠語;母親羞辱慘死,父親煎熬度日,這個本是幸福的家庭,卻因為這樣一對兄妹變的分崩離析、骨rou分離;這叫他如何不恨、如何不仇。 只要想到當年的慘烈情景,縱然死亡的不是自己的親人,徐昭還是忍不住輕輕顫抖,近乎是從牙齒縫中擠出來聲音:“我收回剛才說過的話,王氏,老子要親手動一動她?!?/br> 與此同時,房頂上一個黑色的人影望月興嘆的長出一口氣,伸出干枯的手指摸了摸坐在身側自療輕傷的小東西,喃喃自語了一句:“哎!老夫這兒媳婦咋跟老夫一個屁樣,都喜歡多管閑事;老夫還著急拽著她回去見兒子呢,要不,強行帶走?” ------題外話------ 漫漫說過,不會放過王氏那個老賤人,這就來了。 感謝親愛的們送上來的親年祝福,抱抱,么么噠! ☆、054:魚上鉤了 又是一夜寒意過,當黎明再次降臨,金輪依舊升起;緊閉的房門被人從里面推開。 當冰冷的寒意和濕涼感撲面而來時,眼前銀白的世界讓徐昭差點驚呼出聲。 沒想到冬來的第一場初雪居然是在夜晚悄然而至,看向遠處被白雪壓彎枝頭的柏松,瞧向頂著刺骨的寒意傲雪綻放的紅梅,徐昭忍不住感慨,好一個晶瑩剔透、純凈無垢的純白世界。 而就在這白雪皚皚中,裴錚一身錦衣華服踏雪而來,烏黑的發絲被簡單的束在頭頂,精致的玉冠襯得他更加眉目俊朗、神情溫潤;似是察覺到她看過來的目光,他遠遠地站在空曠的長廊下抬眉一笑,剎那間只覺得天地間所有的光輝都匯集到他柔情的眼底,化成一道銀光,戳進她的心口。 徐昭一時間又看的發癡,只覺得造物主原來真的是會偏心;似乎將這世間最沒有攻擊性的一切都給了眼前此人,讓他雖不像烈陽般灼熱耀目,卻似潺潺流水,一點點的流進人的心闔,從此再難忘記他的皎然風采和絕世芳華。 徐昭從衣架上拿了披風就風一樣的飛跑出去,像一枚炮彈似的扎到裴錚面前:“準備好了是嗎?我們走?!?/br> 說著,她便雄赳赳氣昂昂的大步往前一邁,可這腳步剛踏出去,就被人從后面拉住手;手指上傳來的溫度很是熨暖,顫的她的心都哆嗦了兩下;眼珠子左右轉著回過頭,果然就看見裴錚那一臉無害的笑容:“怎么到現在還改不掉這一身的急躁毛???衣服沒穿好就往外跑?” 說著,他就從她懷里抽出被她抱緊的披風,長臂一抖,火紅色的披風如霞光般被鋪開;跟著一個旋轉飛揚的動作,溫暖的披風就落在她的肩頭,眼前只剩下修長玉白的手指替她系著衣帶。 徐昭垂眸看向裴錚的手指,只覺得他連指甲蓋都比尋常男子來的好看;大哥是個武人,一手的粗老繭,以前在家的時候大哥時常親昵地想要伸手摸她的臉都被她嫌棄的避開,只覺得那老繭手堪比磨砂紙,粗糙的刺人;楚燁的手倒是很干凈清爽,只是他也因自幼練武的原因骨節稍顯粗大干練,被他那樣的手觸碰著就像是在老虎的爪下掙扎生存,很有壓迫感;唯獨眼前這人的手,修長如玉,指蓋如貝,讓人看見都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觸摸兩下。 也許是他溫柔呵護的動作勾起了徐昭往昔的些許回憶,本是肆意張揚的她忽然變的安靜下來,似是察覺到她的奇怪,溫潤柔和的嗓音再響起:“怎么了?還冷嗎?” 不冷,娘娘我熱! 徐昭抬起頭沖著裴錚咧了咧嘴,露出一個直接干凈的笑容:“沒事,辦正事要緊?!?/br> * 半刻鐘后,一輛簡單的馬車出現在出現在人流走動的街道上;而徐昭和裴錚的目的正是京中百姓最喜歡聚集也是最熱鬧的一條街——天井橋。 想當初楚紹那只斷袖想勾引她的時候就提起過天井橋的雜耍,在這條街上,幾乎能看見各色各樣的人,各種各樣新奇古怪的東西;所以,這里也是京中貪圖享樂新鮮的貴公子哥們最喜歡混跡的地方之一;而今天,他們可不是來玩的,而是來逗人玩的。 如今王家已不似以前那般籍籍無名,因為借助太后的關系,王家在京中的聲望勉強也算的上水漲船高;王唯是只老狐貍,雖然多年來在政績上沒多大突出,可勝在謹慎小心,向來沒什么把柄可抓,想要扳倒王家從他身上下手無疑是難上加難。 但皇天不負有心人,作孽多了老天爺都會派人來收拾他;王唯雖然為人謹小慎微,可偏偏獨子王晨卻是個惹事精,更重要的是這臭小子還是只色膽包天的斷袖。 曾經王家沒落,王晨還算識趣兒,就算是只斷袖,那也只是默默無聞的斷袖,偶爾沖到小倌兒館里解解饞過過癮也就罷了;可隨著楚燁的登基,王氏被封為太后的那刻起,這小子多年壓抑的邪行就徹底爆發出來。 俗話說有多大的壓迫就會有多強的反抗,而這王晨的反抗就是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喜歡菊花的斷袖;具體表現在狐假虎威的走在路上,仗著皇親的身份但凡是看見漂亮的男子,不管人家是未婚還是已娶,直接拉到床上玩了再說。 聽說有段時間京城被這只妖孽斷袖禍害的人人自危,尤其是走在路上的年輕男子更是各個夾著腚,生怕碰到這邪魔一不小心被戳了;事后王唯也是看兒子鬧的太過將其關進祠堂狠狠地教訓了一番才讓這小子收斂了些許。 可自古以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王晨這只沒道德底線的斷袖很快又老毛病復發,只是這次不再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滿城獵艷,而是將目標轉移到人口最混雜的天井橋附近;只因天井橋附近除了是京中各色有趣玩意兒經常出現的地方,同時也有不少窮苦人在這里討生活;對于那些生活潦倒的人來說,如果被一個有些身份背景的公子哥看上并且給予銀子補償,恐怕他們也不會將事情鬧將出去。 所以,王晨才選擇了這處地方,將天井橋當成了自己的獵艷場地;而今天,很顯然徐昭就是準備拿王晨當做王家的突破口,讓這個表面上看上去清貴府邸徹底將自身的**和丑陋暴露在世人的眼下。 馬車走了小半個時辰就來到天井街。 跟京城其他四通八達人群密集的大街比起來這里的確顯得格外獨特,有身負本事的江湖藝人在此叫唱賣藝,有漂亮可愛的賣花女挎著籃子販賣盛開艷麗的各色臘梅,甚至還有手提各色珍貴有趣兒的鳥獸大聲喊價的小販。 徐昭為防身份泄露從下馬車的一刻便戴上了兜頭帽,裴錚跟著她一同走下馬車上了一間二層高的酒樓。 酒樓的視野極好,站在窗前就能將整個天井橋盡收眼底;徐昭就懶懶的靠在窗戶邊,吹著清冽的涼風手中拿著一杯溫酒低頭俯瞰著人間百態;直到一個拐角處一匹駿馬被人牽引出現,她一直微微垂著的眼瞼立刻挑起,興奮的喊了句:“世子爺,魚上鉤了?!?/br> 同一時間,千里之外的大宛國都,宛城皇宮內 一個負傷的黑色身影如流星般從一憧憧高瓦殿宇上飛身閃過,急急朝著宮外方向飛奔。 而在黑色身影身后,向來只受太后調遣的金吾衛近乎傾巢而出,各個神色嚴肅、氣色緊張,在瞬間將整個大宛皇宮圍住后,上位者直接下達命令:“太后有令,決不能讓他逃出宛城,生要見人死要見尸,還有,務必將他身上的虎符搶過來?!?/br> 聽到虎符二字,金吾衛的各隊隊長皆是臉色一變;那可是能號令大宛四十萬大軍的虎符,如果被他帶走,大宛將近一半的兵力將會無法控制;屆時,只怕戰火又起。 但誰也沒想到,越是不愿發生的事越是會偏偏發生;那個在金吾衛層層搜捕下依舊逃出升天的漏網之魚會在數月之后聯合著一個身份神秘的女子沖殺回來,將大宛攪的天翻地覆。 ☆、055:發動暴亂 徐昭在看見王晨出現的瞬間便激動的摩拳擦掌,一直端在手中的暖酒吞入腹中,雙眼興奮地直冒金光。 看見她這神色,裴錚只是莞爾輕笑,只看他手法極快的從隨身攜帶的一個藥囊中掏出一面晶瑩剔透的薄膜敷在她臉上,跟著輕輕用手指按壓,徐昭只覺得面上稍稍一緊,跟著便再無其他異樣。 “你做什么?”問著,徐昭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臉。 裴錚同樣從藥囊中拿出另一張薄膜,當著她的面敷在自己臉上:“你想親自動手抓王晨,總不能用自己這張臉吧;這是用來易容的面具,戴上這個就不用擔心被認出來了?!?/br> 話音一落,裴錚就將自己的成果展示出來;就看剛才還風流尊貴的京中貴公子幾乎在眨眼間就變成了另外一人,相貌雖依舊清秀,可跟他本來的容貌相比還是相差太多;可這人氣質實在太出眾,縱然容貌變的普通,依舊風度翩翩如玉樹、氣質儒雅似溫玉,要人不注意都難。 徐昭怎么也沒想到會見識到傳說中的易容面具,驚訝的張大嘴不斷摸著自己的臉,忽然想到什么,沖到一旁的用來凈手的銅盆前看著水中倒影出來的影子。 果然,自己的相貌也變了,一張小家碧玉般小巧憨態的容色,將她的艷麗盡遮,倒顯得可愛不少。 徐昭很滿意臉上的面具,這東西薄而透明,做的極為逼真,如果不是眼光極毒的人絕對發現不了;用它來對付王晨那個斷袖,絕對綽綽有余。 再說王晨,領著一幫豺狼爪牙又開始在大街上搜尋獵艷,一雙帶著兇狠戾氣的眼睛向上挑著,還算清俊的容顏因為縱欲過度而稍稍泛青,再配上發白的嘴唇和大黑眼袋,活似一副將要病入膏肓的模樣。 看王晨這樣,徐昭便是一臉嫌棄:“看樣子王唯那廝實在是作孽太多,要不然怎么會生出這么一只青面獠牙的禽獸?!?/br> 提起王唯,裴錚的臉色稍顯不好,可他畢竟是善于隱藏之人,很快又恢復往常:“王唯此生最大的敗筆就是生養了王晨這樣一個兒子,而他本人也不爭氣,拼了一輩子也只有這么一個獨子;所以就算恨鐵不成鋼但為了子嗣延綿也不得不將王晨當寶貝一樣護著;可殊不知,他越是護著,王晨越是驕縱;這對父子說上去是骨rou血親,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上輩子的仇人?!?/br> 說話間,裴錚就從屏風后面重新換了一身衣衫出來;脫去了華麗的錦衣華服,換上了簡單的青錦長衫,黑發披散,錦帶束扎,頭上戴著一頂普通書生的小帽,怎么看都是一副斯文秀才的打扮裝束。 徐昭看見裴錚這打扮,差點吹出一聲口哨;哎呦我去,要不說話本子里的狐貍精都喜歡勾搭書生呢,如果書生各個都像咱們世子爺這樣俊秀挺拔、氣質出塵,她真不介意也變成狐貍精去勾引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