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夏春朝微微一怔,旋即點頭道:“這也罷了,她過門也好些年了,至今好容易看見點消息,轉眼又成了泡影,心里焦躁也是在所難免?!痹捴链颂?,她正要說曉得這其中滋味,忽看了陸誠勇一眼,終是不曾言語。 陸誠勇在旁插口道:“子嗣乃命數中事,各盡其責也就是了,倒也不能強求?!?/br> 珠兒說道:“少爺奶奶說的倒是好,大奶奶那脾氣,兩位又不是不知,怕又要鬧得聲聲氣氣了?!?/br> 夏春朝笑了笑,說道:“不理她也就是了?!?/br> 珠兒道:“怕沒這樣容易呢?!?/br> 果然到了晚間時候,那王氏嚷鬧出來,一口咬死那馮舟醫術不精誤了她,定要進城再診。 夏恭言禁不得她這等吵鬧,只得稟告了父親,隔日起來套車送她進城。 夏春朝正一心付在丈夫腿傷之上,于哥嫂這等小事全不放在心上。 翌日清晨,陸誠勇夫婦二人一早便起身。 待吃過了早飯,夏春朝吩咐珠兒、寶兒燒了熱水上來,親自伺候著與陸誠勇擦洗了傷處,又在廊上生了個爐子備用。 停了片刻,馮舟尚未過來,長春卻先回來了。 夏春朝見她進來,便問道:“你姑姑怎樣了?前兒聽珠兒說你姑姑病的厲害,你今兒便回來了?” 長春笑道:“我姑母那是積年的老病了,只是天氣冷時發的便厲害些,其實左不過那么著。今兒一早起來,我看她已能下地走動了,我這便回來了。倒是多謝奶奶一日兩次的打發人去看,又準了我這兩日的假?!?/br> 夏春朝說道:“你在我手下多少年了,還說這個話!” 說著話,寶兒進來說道:“馮大夫來了,在外頭候著?!?/br> 夏春朝點頭道:“請他進來吧?!?/br> 長春見房里有事,便在一邊立了。 須臾,馮舟跟在寶兒身后進來。 一見此人,長春當即一怔,禁不住失聲道:“啊呀,你怎么在這里?” 那馮舟定睛一瞧,只見眼前立著一個長挑身材的圓臉丫鬟,細觀其眉眼面目,不覺一呆。臉上脹得通紅,登時就要出門而去。 第130章 v后新章 那馮舟一看清長春的長相,登時老臉漲得通紅,調頭便向外走。 夏春朝見此情形,便知其中有異,忙張口道:“馮大夫哪里去?”一面使小廝出門攔著他。又問長春道:“這是怎么個緣故?” 長春立在一旁,看著門外說道:“不瞞奶奶,這人就是侯府薦來的、給姑娘醫病的那個太醫!” 聞聽此言,夏春朝同陸誠勇面面相覷,陸誠勇當即便喝道:“不要走了這廝!” 外頭廊上幾個答應的小廝齊聲回道:“跑不了的,少爺放心?!?/br> 那馮舟出了門,慌不擇路,竟而一路向后跑去,直跑到一條死路里,被后頭追來的小廝壓在地上,拿進房來。 夏春朝早已令人將女兒送到暖閣里去,見人拿進來,便問道:“做什么一見我這丫頭的面就跑?便是替我小姑診治過,又有什么妨礙,可是做了什么虧心事了?” 馮舟只顧垂著頭,一聲兒也不言語。 陸誠勇想及meimei死于非命,心中一團怒火直燒泥丸,那行伍的脾氣立時發作起來,當即就要下炕去揪住這大夫問個究竟。卻忘了自己腿腳不便,才待動身,險些摔將下去?;诺孟拇撼B忙扶住,口里說道:“你有什么問就是了,何必自己動手?” 言罷,轉而向那大夫道:“你快些說實話,免受皮rou之苦。若敢支吾不招,我便叫人將你拖到柴房打死,扔到山溝里去喂狼!這里是鄉下地方,不比別處,荒山野嶺沒人的去處多了。日后人若問起來,我便說你偷拿我家的銀子跑了,我還要到官府告你個拐盜家財哩!管保沒人再問你的下落!” 這馮舟原不是什么大膽的人,不然再不會躲到這地方來。聽了夏春朝一番話,雖情知恫嚇居多,卻也不敢托大。這廝畢竟曾是太醫院供奉的人,見過些大世面,當下咳嗽了兩聲,說道:“奶奶錯怪了,我本是要說的,只是見了這姑娘的面,一時慌了神。奶奶先叫這些人放開我,等我慢慢說來?!?/br> 夏春朝點了點頭,那起小廝看了她的臉色,旋即放開了這大夫。 馮舟直起身子,理了衣裳,又清了清喉嚨,方才說道:“陸家小姐的事兒,我雖脫不了干系,但硬算起來也不全是我的罪責。將軍、奶奶定要算賬,還是尋那正主兒才是?!闭f著,便將如何受命于侯府、如何毒害陸紅姐一事講了個淋漓盡致。 言道:“那時,侯府小姐相中了將軍,要說這門親事。但將軍是有家室的人,怕不能成。我雖日常伺候侯爵夫人,這些事卻不大知道,也只聽了一耳朵。不知他們怎么弄得,把奶奶趕了出去,一家子歡喜,都說這事必定成了。過了沒多久,侯爺便將我叫去,說陸家的二小姐生了病,久也不見好。陸家托他尋個有本事的大夫,于是薦了我去。侯爺又說了許多話,大意只說陸家的姑娘脾氣很是不好,怕小姐過去了受氣,叫我想個法子?!?/br> “二位也知,我一個大夫,這等家長里短的事,能想什么法子?只好閉口不言。侯爺見我不應聲,便說陸家小姐生得的好似是弱癥,叫我下藥時分量重些,怎樣打發了她上路是最好。我是個治病救人的大夫,如何能干這等害人性命的事?當下,我便不答應。侯爺便一陣威逼利誘,胳膊怎拗得過大腿去?我只好應下來了?!?/br> 說至此處,這馮舟望了兩人一眼,又低聲道:“二位,不是我喪良心,只是我還有一家子老小,又是個將要退下來的人,總還想過幾年安生日子?!?/br> 夏春朝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如今走到這鄉下地方來,卻不擔憂你那一家老小了?” 馮舟垂首無言,半日才道:“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我現下走了出來,他們當也不會太為難我的家人?!?/br> 夏春朝卻道:“你既然逃出來,想必那邊出了什么變故,定要封你的口了?” 馮舟說道:“奶奶見的明白,好似是侯府近來惹上了什么官司,上頭要查問。侯府怕節外生枝,便想將這些微末小事先行料理掉。我伺候了侯府一輩子,哪里不知侯爺的為人脾氣,這便走了出來?!?/br> 他話至此處,陸誠勇早已勃然大怒,喝道:“一條人命,竟算是微末小事?!究竟在這侯府眼里,性命到底算什么?!還有你這廝,那侯府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如今侯府要你死,你為何不去死?!” 馮舟無言以對,只強自辯駁道:“司徒侯爵早年有大功于朝廷,自來手眼通天,橫行跋扈不是一日兩日。我在太醫院不過是末流的大夫,怎敢違背他的吩咐?” 夏春朝卻笑了笑,說道:“司徒侯爵若當真這等硬氣,又怎會用你這個末流的大夫伺候了一世?”一語未了,又問道:“你適才說侯府惹上了官司,卻是怎么個緣故?” 馮舟答道:“這都是上面的事,我也不過是聽了幾句,并不知內情?!?/br> 夏春朝見再問不出什么,想也是實情,點頭道:“你這樁事暫且記下,先與我家相公醫腿。若醫得好了,也算將功折罪。若醫不好,咱們便新賬舊賬一起算!” 陸誠勇正在氣頭上,聽聞妻子言語,當即喝道:“我不要這廝治!” 夏春朝勸道:“不要斗氣,不是弄性子的時候,先治好了你的腿要緊,往后再做打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