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夏春朝冷笑了一聲,說道:“當不當得真,還不一定呢?!闭f著,一眼瞥見兄長夏恭言面色如土,額角沁汗,心里一驚,暗道:莫不是已被那蹄子得手了? 夏東興聽聞家門里出了這樣yin邪的家婢,早已氣的口不能言,臉色越發陰沉。 少頃,那金鎖已被傳到。 只見她蓬著頭,衣裳也不甚整齊,垂首進屋,到了堂前,向眾人道了個萬福,便站在下頭一聲不吭。 夏春朝冷眼打量,見她粉面生春,雙眸含波,就知有些不好,暗嘆了一口氣,并不言語。 夏東興看了這婢女的冶蕩之態,勃然大怒,又連著適才陶氏所言,越發不可遏,當下竟也不多置一詞,只放聲道:“把這浪貨拿到二門上,打上三十大板,叫人牙子拉去賣了!” 他這一言落地,堂上眾人各自一驚。 那金鎖還做著二奶奶的美夢,誰知竟遭此□□,當真如一桶冰水自頭頂傾下。雖看陶氏在旁站著,料知東窗事發,心里還存著一線僥幸,和身撲倒在階下,扯著夏恭言的褲子,又泣又訴道:“大爺,你不要聽信這等三姑六婆的搬弄口舌,我是真心實意來伺候大爺的!奴不敢求名分,只求大爺救奴一條性命。留奴這條爛命在,往后任憑給大爺做牛做馬都使得!” 夏恭言同她正在如膠似漆的時候,眼見這愛妾哭的梨花帶雨,心里如何不疼?但他素來畏懼嚴父,如今夏東興正在火頭上,當著父親面前,就是這才收的侍妾也就不敢保護,只裝聾作啞。 金鎖眼見他指望不上,又轉去擒住陶氏廝打,口里叫罵道:“我同你有什么仇怨?!你要這等害我!大奶奶叫你行的那些事,同我有什么干系?!冤有頭債有主,誰叫你干的你拉誰去!瘋狗一般的咬上我,于你有什么好處?!” 陶氏本性潑辣,然而人在夏家堂上,怎敢放肆,不敢還手,只是連連抵擋,嘴里嚷道:“列位瞧瞧,這蹄子這等刁潑,婆子怎是她的對手?” 夏東興見了這情形,便知那事十之*屬實,氣的早已發昏。 夏春朝使人先扶了老父坐下,又命兩個身強力壯的家人媳婦將金鎖拽開,拉到一邊,呵斥道:“你隨你們奶奶嫁過來,也有年頭了,算這家里的老人了。當著一家子主子面前,這樣撒潑大鬧,成什么樣子?!往日里的規矩體統,都丟給狗吃了不成!” 金鎖垂首不言,只斜著眼睛瞪著夏恭言。 夏恭言兩眼望天,木木怔怔,只做不見。 夏春朝又說道:“叫你來,還沒說為什么事。你怎知就是這陶氏咬了你出來?!你這可是不打自招么?!” 金鎖這才自悔失言,然而事已至此,只好硬挺著道:“姑娘有所不知,前兒為奶奶身子不適,請了這婆子來家醫治。誰知這婆子聽了奶奶一通牢sao,就說了些損陰德喪良心的主意出來。我們奶奶的耳根子,大伙都知道,自來是面做的。家里人的話一句也聽不得,外頭人的話倒著個耳朵去聽,就依了這婆子的言語。我還勸了奶奶兩句,倒吃她罵了一通,說我背心忘恩,罰我餓了兩頓。自此之后,我再不敢說些什么。這婆子背著奶奶,又挑唆我勾引大爺,敢說奶奶這些年沒生育,若我有了一年半女,那腳跟就硬了,強勝往后嫁奴才。又說要給我什么藥,一準兒靈驗。我嚇得了不得,只隨意拿了些言語打發了她去。其實這里頭有我什么事。這婆子是街上專管男女勾搭、拐賣人口的下三濫,為了銀子,甚事都做得出,老爺姑娘可不要聽她胡言?!?/br> 夏春朝笑著點頭道:“這么說來,你竟是個好人了。但俗話說,蒼蠅不抱沒縫兒的蛋。你當真沒些歪處,她甚人不咬單單就咬上你?” 陶氏也在一旁說道:“啊呀,金鎖姑娘,你怎能這樣翻臉不認。那日你說得好聽,說什么大奶奶大約是斷了后了,與其這便宜給別人占不如你頂了上去。就是要給小姐打胎,也是你給大奶奶出的主意。婆子被你們主仆兩個嚇得魂飛魄散,只聽你們兩個擺布罷了。大奶奶還說什么事成之后少不了我的好處,我不聽話就使人砸我的攤子,你也跟在里頭說,一絲兒鄰居情分也不顧的。今兒怎么不認起來?!?/br> 金鎖在旁聽著,又恨不得沖過去撕她的rou,好在被兩個家人媳婦按住,不能動彈,嘴里亂嚷道:“老虔婆,你這等害我,往后定然不得好死!” 陶氏看她面色兇惡,倒也驚懼,不由自主后退了兩步。 只聽夏春朝在上頭開口道:“既然適才這陶mama說起,你問她討了什么巫蠱厭勝的物件兒,如今咱們就搜上一搜。你是不是個清白人,自然立見分曉?!闭f著,笑了笑道:“你若果然無事呢,我就代老爺給你陪個不是,往后一家子大小都疼你。但若當真有些什么,你知道咱家規矩的,容不下作jian犯科的人。就是你大奶奶,也留不得你了?!?/br> 金鎖聽了這話,心中惴惴不安,面上倒兀自強撐著道:“搜就搜,人正不怕影子斜,我還怕什么?” 夏春朝笑盈盈道:“就是這個話?!币谎月涞?,當即吩咐管家媳婦領了人往上房里去搜。 金鎖在地下站著,面色清冷,不言不語。 夏東興此刻氣已漸消,倒擔憂起女兒身子,一面叫人扶她坐,一面吩咐人端安胎藥來,又責怪道:“你們明知道姑娘懷著身子,不能久站,還叫她這樣cao勞,全是些服侍不上心的。等這出完了,我一個個的打!” 眾人無話可說,只是低頭任罵。 夏春朝笑道:“父親不必罵他們,家里出了這樣的變故,誰還記得起旁的呢?”夏東興聞言,亦嘆息道:“咱們夏家素來清凈,哪里出過這樣的幺蛾子!” 說話間,管家媳婦已然回來,報道:“老爺姑娘,上房里各處都搜了,并沒什么不妥當的東西?!?/br> 夏春朝聞言,秀眉微蹙。 金鎖面有得色,向上笑道:“姑娘適才的話還算數兒么?我也不敢望老爺小姐的不是,只是丫頭雖賤,被這樣冤枉了也要個說法?!?/br> 夏春朝微微冷笑,道:“你也不必著急,還剩個地方呢?!毖粤T,便向來人道:“再到大爺的書房去,好好的搜上一搜。那枕頭邊、席子底下,尤其不要漏了?!?/br> 她這一言落地,旁人也都還罷了,那金鎖早已變了顏色,兩只眼睛死死的盯著夏恭言。 良久,夏恭言才開口道:“meimei罷了,差不多就停手罷,鬧得家宅不寧的,什么意思呢?你又懷著身子,還是保養為上?!?/br> 第97章 v后新章 夏春朝看著自家兄長,淡淡說道:“哥哥,話不是這樣講。咱們家從未出過這樣的事,還是查個水落石出的好,不然這般不清不楚,往后人若都有樣學樣起來,豈不亂了章法,咱們就再也難管人了?!?/br> 夏東興見事已如此,怎肯善罷甘休,當即吩咐人到書房去搜。 夏恭言見父親發話,不敢違抗,退在一旁,啞口無言。 堂上一時更無人語,半晌那去搜查的管家媳婦回來,恭敬回道:“老爺姑娘,果然在書房里間床上枕頭底下,尋到了一個紙人兒?!闭f著,便將那紙人呈了上去。 金鎖一見此物,登時面色如土,雙膝一軟,癱在地下。 夏春朝接了紙人,細細一瞧,卻見是個尺來長的紙人,用了一段紅紗尺頭蒙著眼,紙人身上寫著夏恭言的生辰八字。不由抬頭看了夏恭言一眼,只見他目光呆滯,面無神色,料他也無話可講,便轉向夏東興道:“爹,你瞧這東西,可不正合著陶mama適才所說?” 那陶氏聽夏春朝提及自己,忙不迭說道:“姑娘說的是,正是這東西。之前金鎖姑娘問我討哄男人的藥并魘勝物件兒,婆子為求脫身,就拿這東西哄她的。老爺小姐都是明白人,知道這東西不過是哄人騙錢的玩意兒,其實沒什么用處?!?/br> 夏東興向金鎖喝道:“你這個賤婢,還有什么話好說?!你挑唆主子奶奶,還勾搭主子少爺。往日倒看不出來,恁大點兒的人,就在家里興風作浪起來了!我們是正經的清凈人家,容不下你這樣jian滑狡詐的婢女——”話至此處,他瞥了陶氏一眼,說道:“既然這婆子平日里也管買賣侍女的差事,你又同她是街坊,今兒便將你交了她罷!”說著,又向陶氏道:“我也不問你要身價銀子了,你把這爛貨給我領了去,叫她離門離戶就是!” 那陶氏見在夏家惹了這樣大的一件禍事,這當家的員外不止不責怪,反倒要白送她個侍女,當真是喜從天降。正喜孜孜的要開口言謝,卻聽夏春朝說道:“父親,且慢,雖說這事兒是咱家里人勾結外人伙同作弊,但這陶氏到底也有幾分不干凈。她雖將自家擇的干凈,但紅口白牙底下的事兒誰說得清楚?她若當真無辜,嫂子給她的釵子她就不該接。如今事發了,咱們不拉她見官也就是她的造化了,怎好再將家里的丫頭白送她?” 夏東興聽了女兒一番言語,如夢方醒,扶額道:“你說的不錯,卻是我糊涂了!”言罷,便令家人將這婆子轟出門去,嚴令她日后不得上門,若再敢來肆擾,必定送她見官。 這陶氏一早開門,生意未做兩場便被拿到了夏家,平白無故吃了一場驚嚇,眼看一樁外財即將到手卻又飛了,臨到頭來還被喝罵一頓趕出門去,當真是討了一身的晦氣。 當下,她坐在夏家門上,嘴里不干不凈,罵了半日的街。門里小廝聽見,開了拿了大掃把將她趕了開去。這婆子憋了一肚子的氣,欲待發作,奈何夏家人多勢眾,家財既富,本方里正相交極好,當真鬧將起來,只是自己討一場沒臉。無可奈何之下,她只得起身,拖著步子,一面拍打著身上塵土,一面慢慢往回走。 打發了這婆子出門,夏東興便要發落金鎖,夏春朝說道:“好歹她是嫂子的丫頭,還是問嫂子怎么處置罷?!?/br> 夏東興聽了女兒言語,便吩咐將這丫頭送回上房,問王丟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