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高峰和蕭月跟著下了車,在陳曉鳳發動馬達的那一瞬間,高峰隔著窗戶突然說道:“希望你暫時不要離開本市,以便警方可以隨時找到你?!?/br> 陳曉鳳扭頭向張成功問道:“有這個必要嗎?” 張成功不知道高峰為什么要這么說,想著高峰一定有自己的用意,就點頭說:“這樣更有利于我們調查案件,希望你可以配合我們的工作?!?/br> 陳曉鳳應道:“好吧,我暫時會住在世紀酒店,你們能在那里找到我?!?/br> “謝謝?!睆埑晒φf。 陳曉鳳向高峰三人揮了揮手,搖上車窗后驅車離去。 張成功在陳曉鳳離去之后轉身面向精神病院,說道:“走,我們現在就去把那個敲詐病人,并且滿口謊言的杜院長給抓起來?!?/br> 高峰站在那里沒有動,向張成功說道:“張局長,你難道忘了一件事?” 張成功轉身向高峰問道:“什么事?” 高峰一臉正色地說:“女人天生就會說謊?!?/br> 張成功愣了一下問道:“什么意思?” 高峰輕嘆一聲說:“我的意思是說,你不該那么相信陳曉鳳說的話,那個女人說的話不一定就是事實?!?/br> 張成功以為高峰是在說自己容易受到女色的影響,不高興地說:“怎么,難道你認為杜立名就是個好人,他不可能敲詐陳曉鳳夫婦?” 高峰說道:“我可沒有那么說過,只是說陳曉鳳的話也不能完全相信?!?/br> 張成功有些不服,扭頭向蕭月問道:“你怎么看?” 蕭月一直坐在一旁觀察陳曉鳳,此時冷靜地說:“陳曉鳳的話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另一半就未必了?!?/br> “什么?”張成功驚訝地看著蕭月。之前她可是一直和高峰唱反調的,現在兩人倒是站到了一起。 蕭月見張成功有些疑惑,就解釋道:“她之前說昨天下午是因為思念月夜才來探望的,后來被高峰提起杜立名知道月夜的身份和那只鞋盒后才說自己被敲詐了,總之她的話前后矛盾,可信度并不高?;蛟S杜立名真的敲詐她了,可她說的就未必是真相?!?/br> 張成功認真思索了一下陳曉鳳說的話,點頭說:“嗯,你分析得有道理,她的話不能完全相信?!闭f著停了下來,接著向高峰問道,“既然陳曉鳳的話不能全相信,那你接下來要怎么辦,還要不要去找杜立名?” 高峰回道:“當然要去,現在他應該會告訴我們事情的真相了?!?/br> 張成功一聽去找杜立名就來勁,點頭說:“好?!闭f完就走進了精神病院。 胡兵見到高峰三人走來就立即上前說道:“局長,杜院長一直待在辦公室里面,還沒有出來過?!?/br> 張成功向胡兵吩咐道:“一會兒進去后你給我找一只鞋盒,之前它放在杜立名的辦公桌下,不過現在有可能被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了,一定要把它給我找出來!” 胡兵應道:“是?!?/br> 張成功回頭看了高峰、蕭月一眼,見兩人沒有什么話說就直接破門而入,高聲叫道:“杜院長!” 杜立名在高峰三人離去之后那顆慌亂的心并沒有真正地平靜下來,腦子里面一直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斗爭,此時見三人去而復返,嚇得他哆嗦地叫道:“張……張局長,你們落了什么東西在這里嗎?”說著見胡兵直接跑到自己的辦公桌下去尋找什么東西,接著又態度惡劣地去翻其他地方,情緒更加緊張了,小聲問道,“張局長,你們要找什么東西?或許我可以幫你們?!?/br> 張成功走到杜立名面前聲如響雷般地叫道:“杜院長,有人告你敲詐,有沒有這回事?” “敲……敲詐?”杜立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坐在椅子上的他感覺張成功如巨人一般龐大,四周的空氣似乎也因此變得稀薄,以至于他呼吸困難,用力吸了一口氣才說道,“張局長,這是誰說的,我堂堂一院之長怎么可能去敲詐別人?” 張成功盯著杜立名,冷冷地說:“陳曉鳳!” “她?”杜立名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冷汗直冒,伸出兩只顫抖的手,一只手拿下眼鏡,另一只手慌亂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胡兵在書柜后面找到了鞋盒,打開見里面全是錢就快步走到張成功面前說道:“局長,你看!” 張成功看到了里面的錢,是銀行那種用紙條綁起來的,暗自數了一下有20扎,每扎1萬,正好是20萬,和陳曉鳳說的完全一樣。張成功從胡兵手里接過錢扔在杜立名的辦公桌上,沉聲說:“杜院長,不要告訴我這些錢全都是你的工資?!闭f著加重語氣叫道,“你現在還有什么說的?” 當胡兵找到鞋盒的時候杜立名整個人就僵住了,聽到張成功的話后才回過神來,顫顫巍巍地把眼鏡重新戴上,抬頭看著張成功說:“張……張局長,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并沒有敲詐過陳曉鳳?!?/br> 張成功指著桌上的錢,說:“怎么,你的意思是這些錢并不是陳曉鳳給你的?” 杜立名急忙說道:“不,這些錢確實是陳曉鳳給我的,不過并不是我敲詐她,而是她主動拿過來的!” 張成功一聽火了,干脆一屁股坐在杜立名面前,問道:“那好,請你解釋一下她為什么要給你這么多錢?” 杜立名額頭上的汗水流個不停,他對張成功干笑一聲,伸手到旁邊的紙盒里面抽出紙巾擦了擦汗水,將濕了的紙巾揉成一團攥在手里,說:“她想用這些錢來封我的嘴?!?/br> 張成功聽到這里覺得事有蹊蹺,回頭看了高峰一眼。也許事情正像高峰所說的那樣,陳曉鳳說的也并非真相,也許杜立名現在要講的才是真相。張成功回頭看著這位早已經被嚇得不成人樣的杜院長,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可能再說出騙自己的話,除非他是個天生的演員。張成功用不失威嚴的聲音緩緩說道:“她為什么要拿錢封你的嘴,說清楚一點兒,不要遺漏任何一個細節?!?/br> “是,是?!倍帕⒚琶?,暗自思索了一下,對張成功說道,“我還是從頭說吧?!?/br> “嗯?!睆埑晒Πl出一聲輕微的鼻音,等待著杜立名講出事情的真相。 杜立名用那攥在手里許久、已經變成塊狀的紙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扶了扶下滑的眼鏡說:“我和陳曉鳳是通過司馬勇認識的,幾個月前我們曾經見過一次面,當時他們就跟我提起過月夜,并明確表示想把月夜送到我這里來?!?/br> 張成功意識到杜立名嘴里所說的這個司馬勇可能是個關鍵人物,就在他想打斷杜立名問清楚司馬勇是誰時,卻感覺有人在自己肩上拍了一下。張成功抬頭看去,見高峰站在自己身后向自己輕搖了下頭,示意自己先聽下去,于是就忍住到了嘴邊的話,耐心地聽杜立名講下去。 杜立名說:“剛開始我還以為他們是在和我開玩笑,因為我知道月夜是一個非常知明的作家,就算真的患了精神病,也不會到我這個小醫院里來治療??烧l知道,事隔幾個月后,陳曉鳳再次找到我并提起了這件事。礙于情面我答應了下來,陳曉鳳說擔心月夜的身份會泄露出去,讓我簽下了保密協議。開始我以為月夜是真的有精神病,或者說因為長期寫作而患有抑郁癥??烧l知道經過幾天的觀察,我發現月夜各方面都完全正常,只是平時不太愿意開口說話而已,對于治療也完全配合。我覺得陳曉鳳把月夜送到這里來可能另有原因,于是就在昨天下午給陳曉鳳打了個電話,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告訴了她。陳曉鳳接到我的電話后立即趕了過來,同時還帶來了20萬塊錢,讓我幫她把月夜留在這里。20萬塊錢的誘惑力很大,這時司馬勇又給我打電話來說情,我這才勉強答應讓月夜留在這里再觀察一段時間??烧l知道夜里月夜就死了,我擔心事情牽扯到自己,于是就把20萬拿回來想還給陳曉鳳。但陳曉鳳卻不愿意拿回去,并且威脅我不能把這件事說出去?!?/br> 杜立名的話就像顆炸彈一樣在眾人之間爆炸,每個人臉上都露出意外的表情,這就是事情的真相?月夜根本沒有精神病,而他的妻子和一個叫司馬勇的男子卻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最終他死在了這里。 蕭月的情緒有些興奮,她一直懷疑《被謀殺的伯爵》是月夜用來揭露事情真相的,而杜立名的話無疑印證了這一點。月夜被自己的妻子拋棄,送到精神病院后又不被外人所知,無奈之下選擇了像伯爵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蛘哒f《被謀殺的伯爵》是一本預言小說,月夜知道妻子會這么做,心灰意冷的他早已經想好了以這種方式來結束自己的一生。想到這些,蕭月忍不住叫道:“高峰!” 高峰沒有理會蕭月,而是對杜立名問道:“司馬勇是誰,他和陳曉鳳是什么關系?” 把事情說出來后杜立名感覺自己輕松了許多,不管將來在法律上自己會得到什么審判,都不用像之前那樣恐懼了。杜立名回道:“司馬勇是我的大學同學,有名的才子,現在經營著一家出版公司。當時我家境貧寒,他給了我很多照顧和幫助,因此我對他一直心存感激。否則別說是拿20萬了,就算是給我200萬,我也絕不會把一個沒有精神病的人關在這里。至于他和陳曉鳳之間的關系,有傳言說陳曉鳳是他的情婦,事實如何我就不太清楚了?!?/br> 張成功問道:“這么說月夜是被陳曉鳳和司馬勇害死的?” 杜立名搖頭說:“月夜是誰害死的我不知道,我只能說月夜到這里來和陳曉鳳、司馬勇有關。至于他究竟是自殺還是謀殺,就要你們警方去調查了?!?/br> 狡猾的狐貍,張成功哼了聲。事情的真相到現在基本已經清楚了,杜立名也無法進一步提供有價值的線索。他對胡兵吩咐道:“把他銬起來,帶回警局進行下一步的審理?!?/br> “是!”胡兵拿出手銬走過去將杜立名銬了起來。 杜立名沒有任何反抗,準備接受應有的懲罰。 第五章 逃跑的妻子 高峰和蕭月坐胡兵的車一同回到了警局,把杜立名交給其他警員后,四人進入了張成功的辦公室。忍了一路的蕭月迫不及待地叫道:“現在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我覺得是時候把陳曉鳳抓起來,好對她進一步審訊,看看她究竟是怎么害死月夜的!” 張成功覺得蕭月說得有道理,對胡兵吩咐道:“你去看一下陳曉鳳還在不在警局,在的話把她帶過來?!?/br> “是!”胡兵應道,轉身走了出去。 高峰躺在張成功的真皮沙發上,感嘆道:“人有了權力生活條件就會變好,這套沙發一定值不少錢吧?!?/br> 張成功看了高峰一眼,感覺他似乎有什么話想說,問道:“你究竟想說什么?還是直說吧,你知道我不喜歡拐彎抹角?!?/br> 高峰躺在沙發上沒有起來的意思,兩只腳蹺在一起,說:“我認為你最好先給世紀酒店打一個電話,看看陳曉鳳是不是真的住在那里?!?/br> 張成功略微猶豫了一下,可還是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世紀酒店的前臺電話。電話接通之后他開口說道:“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局長張成功,我想問一下你們那里有沒有一個叫陳曉鳳的客人?” 世紀酒店的前臺是一個剛剛干了還不到兩個月的小姑娘,一聽是公安局長打來的電話就嚇壞了,不敢有任何怠慢,立即查了一下客房入住的客戶名單,之后問道:“張局長,你確定你要找的人叫陳曉鳳?” 張成功有些不耐煩地說:“是的,陳曉鳳,她到底住沒住你們酒店?” 酒店前臺用甜美的聲音說道:“張局長,讓你久等了,我們這里入住的名單里并沒有陳曉鳳這個人?!?/br> 張成功眉頭一緊,不自覺地看了高峰一眼,他似乎一早就知道陳曉鳳沒住在那里。張成功不死心,對著電話說道:“麻煩你再查一遍,她可能是今天剛剛入住的。哦,對了。她也許沒有用自己的身份證登記,你查一下張天意,看看有沒有這個人?!?/br> 酒店前臺再次查了一遍入住名單,接著回道:“抱歉,我查了最近一個星期的記錄,沒有陳曉鳳的入住信息,同時也沒有張天意的入住信息?!?/br> “好吧?!睆埑晒κ卣f。 酒店前臺問道:“張局長,請問還有什么能幫你的嗎?” “不需要了?!睆埑晒φf,在掛電話的時候,突然想到陳曉鳳也許還沒來得及去酒店登記,于是說道,“你幫我留意下,不管什么時候有陳曉鳳或張天意入住的話麻煩你給我打個電話?!?/br> 酒店前臺說道:“好的。請問是打這個電話嗎?” 張成功回道:“不,這是我辦公室的電話,我不一定在。你打110報警電話就好了,讓他們轉接給我?!?/br> “好的?!本频昵芭_記下了張成功留下的信息,再次問道,“請問還有什么能幫你的嗎?” “沒有了?!睆埑晒φf著放下了話筒,忍不住向高峰問道,“你怎么知道她不在世紀酒店?” 高峰回道:“忘了我跟你說的嗎?女人天生就會說謊?!?/br> 張成功知道這不是真正的答案,不過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而是等待著胡兵的到來,或許陳曉鳳還在警局里。 胡兵去的時間有點長,回來的時候沒有敲門就闖了進來,見屋里沒有其他人就直接叫道:“局長,不好了,陳曉鳳根本沒有來警局?!?/br> 張成功看著胡兵跑到自己辦公桌前,抽了張報紙扇著滿頭的汗,知道他這一趟跑了不少的地方,不過還是問道:“你確定找遍整個警局了,沒有遺漏的地方?” 胡兵點頭說:“我先是去了法醫那里,法醫說陳曉鳳沒有去過;于是我又跑到了門崗值班室詢問并查看了出入記錄,不論是陳曉鳳還是她那輛車子都沒有進來過?!?/br> 張成功想了下說:“也許她是把車子停在了外面,步行進來的?!?/br> 胡兵搖頭說:“不可能。后來我又跑去了監控室調取了監控,從她離開精神病院到現在這段時間的監控我全看過了,她根本沒有在警局出現過?!?/br> 完了。張成功心里對陳曉鳳的懷疑越來越大,認定她是畏罪潛逃了,對胡兵吩咐道:“立即封鎖出城的各個路口及高速路口,如果看到陳曉鳳的車子就立即攔下來!” “是!”胡兵應道。 高峰突然嘆了一口氣,說:“沒用的。如果她想逃走的話早就跑了,根本不會等到現在讓你們去攔截她?!?/br> 張成功想了想覺得高峰說得對,陳曉鳳一定是和他們分開之后就跑了,上高速之后想去哪就去哪,根本沒辦法追她。 胡兵遲疑地站在那里,向張成功問道:“局長,還要封鎖出城的路口嗎?” 張成功搖了搖頭,對胡兵吩咐道:“去高速路口調一下監控,看看陳曉鳳是不是真的離開了。另外,安排人到市里的大小飯店、旅館去轉一圈,看看有沒有陳曉鳳的入住信息?!?/br> 胡兵應道:“是!”說完就轉身跑了出去。 陳曉鳳跑了,這無疑增加了她的嫌疑。張成功感到一籌莫展,在辦公室里來回走了兩圈,停在了高峰面前,問道:“你早料到她會跑?!?/br> 高峰理所當然地說:“換了誰都會跑的,難不成真的等你去抓?” 張成功抱怨地說:“既然你知道她要走,那為什么當時不攔住她?” 高峰一臉無辜地說:“尊敬的局長大人,請搞清楚是你放她走的,不是我?!?/br> 張成功像是吞下了一只蒼蠅,面色尷尬。當時自己確實以為陳曉鳳是無辜的,甚至還因她剛剛失去丈夫同情她,現在想想就后悔。這個女人,說的話沒一句能信!張成功心里不是滋味,暗自罵了陳曉鳳幾句,接著目光就落在氣定神閑的高峰身上。高峰早就料到了陳曉鳳會跑,可是他卻沒有攔著她,現在還這么悠閑自得,一定是已經有了計劃。想到這點后張成功就放下局長的面子,向高峰請教道:“高大神探,你是不是已經有什么計劃了,能不能說出來聽聽?” 高峰突然坐起身來,險些與張成功撞在了一起,露出笑容說:“張局長,我想先去一個地方,你能不能給我當回司機?” 只要能破案,別說給高峰當一回司機了,就算是當一個月的司機張成功也愿意。張成功應道:“可以,我們去哪里?” 高峰起身說道:“市長途汽車站?!?/br> 張成功驚訝地問:“去那里干嗎,你要出遠門嗎?”話說出口后又覺得不對?,F在時間已經不早了,就算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長途汽車站,可能也沒有發往任何方向的車了。 高峰笑而不語,打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