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杜立名見三人離去后整個人都癱在椅子上,腳碰到辦公桌下的盒子后低頭看了一眼,出了一身的冷汗。 離開杜立名的辦公室一段距離后,張成功快走兩步攔住高峰問道:“你為什么突然離開,我們走得是不是有點太匆忙了?” 高峰一臉不解地反問:“匆忙,我怎么不覺得?” 張成功說道:“那個杜院長明明就有問題,他一定向我們隱瞞了什么,尤其是在你問到他和陳曉鳳爭吵的事情時他害怕了,故意大聲說話來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懼?!?/br> 高峰點了點頭,這些他當然也看得出來。 張成功接著說道:“還有那個盒子,就是我們進去時他抱著的鞋盒,我覺得里面一定有問題?!?/br> 高峰問道:“你認為鞋盒里面會裝著什么,犯罪日記還是殺害月夜的兇器?” 張成功的眉頭緊了緊,被高峰這么一說他更加懷疑鞋盒里面裝的東西和月夜的死有關,沉聲說道:“我們應該回去!” 高峰搖了搖頭說:“張局長,你太容易被眼前的事情迷惑了。我們已經對案發現場進行了檢查,月夜的死明明就是自殺,鞋盒里又怎么會裝著犯罪證據或者兇器呢?” 張成功一怔,自己之前確實認定月夜的死是自殺,受輿論的影響重新調查這件案子后,自己竟然會不知不覺中改變想法,認定月夜是被謀殺的。 蕭月有些不服氣了,向高峰問道:“怎么,你到現在還認為月夜的死是自殺,那你為什么要重新接手這個案子?” 高峰瞟了張成功一眼說:“我是在幫他的忙?!?/br> 蕭月才不相信這種鬼話,張成功只不過是個擋箭牌而已。 張成功心里也清楚,高峰一定是另外發現了什么,不然絕不會突然改變想法,只是他還沒有說出來而已。張成功問道:“那你說鞋盒里面裝的會是什么?” 高峰回道:“你猜?!?/br> 張成功搖了搖頭說:“我猜不到?!?/br> 高峰說:“如果你真的猜不到的話,那干嗎不直接去問問杜立名?” 張成功瞪著高峰說:“你知道我不能那么做的,如果鞋盒里裝的東西當真和月夜的死有關的話,那樣做只會打草驚蛇!” 高峰見張成功有些生氣了就說道:“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知道盒子里面裝的是什么了,在那之前先讓我們去見見月夜的妻子陳曉鳳吧?!闭f完就繼續向前走去。 張成功看著高峰離去的背影皺起了眉頭,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高峰明明知道許多東西,可他就是不說出來。 蕭月在一旁安慰道:“算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認識他,該說的時候他自然會說的?!?/br> 張成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與蕭月一起向前走去。 高峰來到陳曉鳳的車前敲了敲車窗,等車窗落下來后問道:“請問你是喜歡到我們車里談呢,還是讓我們上你的車?” 陳曉鳳的目光在高峰身上來回掃了一下,冷冰冰地問道:“你是誰?” 后面趕過來的張成功急忙解釋道:“他叫高峰,是位偵探,是警方特意請來調查你丈夫去世的案子的?!?/br> “偵探?”陳曉鳳的目光再次在高峰身上掃了掃,依然冷冰冰地說,“上車吧?!?/br> 坐在另一輛車上的胡兵見到高峰三人走出來就立即跑了過來,輕聲叫道:“局長?!?/br> 張成功對杜立名始終不放心,湊到胡兵耳邊悄悄說道:“你進去里面監視著杜立名,他一有什么特殊的舉動就立即給我打電話,另外阻止他離開這里?!?/br> 胡兵點了點頭,轉身向院長辦公室跑去。 高峰繞過去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張成功和蕭月則坐在了后排座位上。這樣張成功和蕭月就只能看到陳曉鳳的背影,高峰也只能看到陳曉鳳的側面而已。高峰扭動身子正面面對陳曉鳳,輕咳一聲說:“陳女士,你能不能側過身來,這樣方便我們談話?!?/br> 陳曉鳳極不情愿地側過身來,對張成功說道:“張局長,我丈夫已經死了,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忙,不知道你讓我在這里等這么長時間有什么事?” 高峰不給張成功說話的機會,向陳曉鳳問道:“陳女士,你一定會用微博吧?” 陳曉鳳不得不將目光投向高峰,雖然眼前的男子極具吸引女人的魅力,但是她一見到他就充滿了敵意,本能地向后挪了挪身子以拉大彼此之間的距離。陳曉鳳說道:“你可以說我老土,我這個人基本上是不碰電腦的?!?/br> 高峰提醒道:“手機也可以玩微博?!?/br> 陳曉鳳寒著臉說:“直說吧,我是不玩微博的,不管是電腦還是手機,這有什么關系嗎?” 高峰裝著意想不到的樣子,皺起眉頭說:“這就難奇怪了?!?/br> 陳曉鳳聽出高峰有話外之意,就問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高峰說道:“幾個小時前有人發了條微博,將你丈夫死在精神病院的消息公布了出來?,F在滿世界都在討論你丈夫的死因,絕大多數人不相信他是自殺的,認為他的死是謀殺?!?/br> 陳曉鳳的反應有點奇怪,下意識地把目光從高峰身上移開,似乎是在躲避著什么,嘴里說道:“這件事我已經聽張局長說過了,我也同意他召開記者會,告訴大家我丈夫的死是自殺?!?/br> 高峰輕嘆一聲說:“這么看來張局長并沒有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你?!?/br> “什么?”陳曉鳳扭頭看向張成功,略微生氣地說,“張局長,你向我隱瞞了什么?” 張成功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高峰到底想說什么,向陳曉鳳說道:“我……我對你什么也沒有隱瞞呀?!?/br> 高峰輕咳一聲打斷兩人之間的談話,向陳曉鳳說道:“張局長已經改變了想法,不再認為你丈夫的死是自殺,并且已經重新開始調查這個案子。這個你恐怕還不知道吧?” “什么?”陳曉鳳這次完全怒了,扭頭向張成功質問道,“張局長,請你解釋一下!你明明告訴我,我丈夫的死是自殺,為什么現在又懷疑他是被謀殺的,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張成功確實沒有將重新調查這件事告訴陳曉鳳,不過也沒打算向其隱瞞什么,被高峰這么一說倒像是自己刻意安排的一樣。張成功用責怪的眼神看了高峰一眼,接著向陳曉鳳解釋道:“我并沒有說你丈夫的死是謀殺,只是受輿論的影響,我們不得不重新調查這件案子,給公眾一個交代?!?/br> 陳曉鳳用幾近于咆哮的聲音叫道:“給公眾一個交代,你們誰又給我一個交代了?我丈夫都已經死了,可你們卻還纏著他不放,難道就不能讓他安靜地離去嗎?” “這個……”張成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扭頭看向高峰。 高峰不慌不忙地說:“張局長這么做,就是為了給你一個交代,同時也是給死者一個交代?!?/br> 陳曉鳳看著高峰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高峰慢慢說道:“還有一件事你一定也不知道,那就是在不久之前,你丈夫的微博突然更新了,上面說他是被謀殺的?!?/br> 陳曉鳳的臉色微微一變,就像突然掉進了冰窖里一樣,緊接著就憤怒地叫道:“胡扯!我丈夫都已經死了,他的微博還怎么更新,請你不要和我開這種玩笑!” 高峰向蕭月吩咐道:“讓她親自看看吧?!?/br> 蕭月掏出手機打開月夜的微博伸到陳曉鳳的面前,說:“這就是你丈夫的微博?!?/br> 陳曉鳳看了那條微博,臉色變得發白,十指不自覺地緊扣在了一起,微微哆嗦地說:“這是怎么回事?”說著扭頭看向張成功,厲聲叫道,“一定是有人盜用了我丈夫的微博賬號。張局長,請你一定要調查清楚這件事,給我一個交代!” 張成功應道:“請你放心,我一定會的?!?/br> 高峰示意蕭月拿回手機,接著問陳曉鳳:“聽口音你不是本地人?” 陳曉鳳點頭說:“我和天意是上大學時認識的,畢業后就嫁給了他,我們一直生活在z市?!?/br> z市是省會,距離高峰所在的城市說遠也不遠,近150千米的路程,開車走高速的話頂多一個多小時就能到達。高峰問道:“既然你們住在z市,那里有更好的精神病院和專家,為什么你們不就近治療,而是要把月夜送到這里來?” 陳曉鳳解釋道:“我丈夫也算是小有名氣的人,在z市有很多人認識他。如果讓人知道他進了精神病院的話,那一定會有很多風言風語的。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出現,我們特地選了一個稍微偏遠且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br> 高峰接著問道:“那你們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陳曉鳳回道:“我在網上看過杜立名發表的文章,知道他是這方面的專家,因此就慕名而來了?!闭f到這里她輕泣了起來,伸手擦了擦眼淚說,“沒想到我丈夫卻死在了這里,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在z市治療,他們喜歡說什么就讓他們說去吧?!?/br> 張成功覺得自己有必要安慰陳曉鳳一下,從車上的紙巾盒里抽出紙巾遞過去,說:“張太太,別太難過了?!?/br> 陳曉鳳接過紙巾擦拭著淚痕,說:“謝謝?!?/br> 高峰看起來一點同情心也沒有,根本不在乎陳曉鳳那傷心欲絕的樣子,接著問道:“這么說之前你和杜立名并不認識?” 陳曉鳳點了點頭。 高峰隨后問道:“你一共到過這里幾次,我是說來過精神病院幾次?” 陳曉鳳認真回想了一下說:“之前我曾經到這里來咨詢過一次,后來和我丈夫一起來了一次,昨天下午又來了一次,然后就是你們打電話通知我丈夫去世了才趕了過來?!?/br> 高峰想了一下,陳曉鳳前兩次和最后一次來這里看起來都合情合理,關鍵是昨天下午那一次有些蹊蹺。高峰問道:“昨天下午你為什么要來這里?” 陳曉鳳回道:“雖然杜立名說我丈夫在這里治療期間,我最好不要來這里看望他。但是我實在是太想念他了,擔心他會在這里出什么事,因此昨天下午我才趕過來看了眼我丈夫。我發誓,我在這里沒待多長時間就離開了!” 高峰突然問道:“你和杜立名在吵什么?” 陳曉鳳一怔,急忙搖頭否認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杜立名是這家精神病院的院長,而且還是我丈夫的主治醫生,我怎么可能和他爭吵?” 高峰把上身向陳曉鳳傾斜了一下,像對付杜立名那樣施加壓力,盯著陳曉鳳的眼睛,說:“可是有人看到你早些時候,在杜立名的辦公室里和他吵了起來,而且你們吵得很兇!” 陳曉鳳反應很快,立即說道:“原來你是說這個。你知道我丈夫剛剛去世,而且就死在這里,我的情緒可能有點激動,一時間沒辦法接受這個現實,就跑到院長辦公室里發泄一下。對于這件事我已經向杜院長道過歉了,我保證絕不會再做出類似的事來?!?/br> 高峰裝著剛明白過來的樣子,說:“原來是這樣?!苯又鴨柕?,“杜立名之前是否知道你丈夫的身份?” 陳曉鳳搖頭說:“這個他應該不知道吧?!?/br> 高峰說道:“可是杜立名卻說你在送月夜來之前,就告訴了他你丈夫的身份,并且和他簽訂了保密協議,不許他把這件事說出去?!?/br> “什么?”陳曉鳳的臉紅了起來,顯得非常生氣,厲聲叫道,“這簡直是一派胡言。我為什么要告訴他我丈夫的身份?如果要簽保密協議的話,我完全可以在z市就這么做,根本不必跑到這么遠的地方!” 張成功看了看氣急敗壞的陳曉鳳,扭頭向高峰說道:“這么說杜立名跟我們說了謊,可是他為什么要那么做?” 高峰看了陳曉鳳一眼說:“剛才我在杜立名的辦公室里發現一個鞋盒,我想你應該知道那里面裝的是什么東西吧?” 陳曉鳳眼皮一沉,眼里射出兩道寒光來,想了片刻后,惡狠狠地說道:“我不知道杜立名究竟對你們說了什么。既然他想把責任全都推到我頭上,那也就別怪我在你們面前揭穿他了!”說著微微一頓,接著以揭發一個陰險小人的姿態說道:“杜立名就是一個戴著虛偽面具的小人。我是看他在治療精神病方面有一定成就,才帶我丈夫來這里的??梢膊恢涝趺吹乃椭懒宋艺煞蚴窃乱沟氖虑?,想要借此來敲詐我們一筆錢,不然就把我丈夫進入精神病院的事在媒體面前曝光!” 張成功一直對杜立名辦公室里的那個鞋盒感興趣,借此機會問道:“這么說鞋盒里裝的就是你給他的錢?” 陳曉鳳點了點頭,接著向高峰說道:“這才是我昨天來這里的真正原因,我是沒有辦法才把錢給他送過來的?!?/br> 張成功聽到陳曉鳳的訴說非常氣憤,問道:“你一共給了他多少錢?” 陳曉鳳回道:“整整20萬?!?/br> 張成功一拳打在座椅上,氣憤地叫道:“這個可惡的家伙,我非告他一個敲詐罪不可!” 陳曉鳳又哭了起來,一臉委屈地說:“張局長,我在這里耽擱的時間太長了,我能去看看我丈夫嗎?” 張成功沒考慮那么多就應道:“好,你先去吧?!闭f著就準備打開車門下車。 “等一下!”高峰突然叫道,接著對陳曉鳳說道,“抱歉,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想要問你?!?/br> 手已經放到車門上的張成功停了下來,扭頭看著高峰,想聽聽他還有什么問題。 陳曉鳳擦了擦眼淚,說:“你想問什么就問吧?!?/br> 高峰問道:“昨天下午從杜立名那里離開后,你又去見了你丈夫,我想知道你和他都說了些什么?!?/br> 陳曉鳳回道:“其實也沒說什么,只是說了一些安慰的話,讓他在這里好好治療,我會一直等他出來的?!?/br> 高峰問道:“沒有把杜立名敲詐的事告訴他?” 陳曉鳳搖頭說:“我擔心說出來會影響我丈夫在這里的治療,這才向他隱瞞了這件事?!闭f著鼻子輕抽了兩下說,“你問完了嗎?我真的想快點見到我丈夫?!?/br> 張成功覺得眼前的女人非??蓱z,向高峰問道:“你問完了嗎?” 高峰看著陳曉鳳說:“問完了?!?/br> 張成功回頭向陳曉鳳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丈夫和你一個公道的!” 陳曉鳳感激地說:“謝謝你,張局長?!?/br> “這是我應盡的職責和義務?!睆埑晒φf完打開車門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