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自他當成這個皇帝……不,或許該說是自他當成太子之后,維系在我們兄妹之間的,早已是利益大過于感情,只要我手上有足夠的籌碼,也有足夠的利用價值,那么他便會當著我的好皇兄 文景暉嘴唇動了兩下,但最終沒有說什么,只是在離開之時,他看著晉陽長公主輕聲說道:“茵兒,其實你將所有的事情都想的太悲觀了?;噬系拇_是在某些事情上委屈過你,可這些年來,他待你這般縱容,除了利益,更多的,說到底還是他念著你們二人兄妹情誼?!?/br> 文景暉說這些話的時候,晉陽長公主一臉冷漠,面上神色沒有半絲動容。 文景暉默默嘆了一口氣。知曉方才那些話,恐怕晉陽長公主根本沒有聽進耳中。 這些時日以來,京中可謂是風起云涌。 成親王府與晉陽長公主府結怨,人人都在瞧著笑話,也暗暗瞧著這較量的結果,究竟是成親王府贏了,還是晉陽長公主府會贏,亦或者兩敗俱傷。 先是夏越朗被抓進大理寺內,結果不到半日,便被太子領出。而緊接著,成親王世子出事被抓進大理寺內,所有人只當是晉陽長公主占了上風。誰料不過幾日,成親王世子又被脫了罪安然無恙放出,眾人目光又盯向了兩府之間,只覺又是成親王府占了上風,忍不住準備看著不可一世的晉陽長公主此次如何失了面子。 只是,到了最后的結果,卻是出乎意料。成親王府明明瞧著便是占了上風,但未過半月,成親王卻是親自帶著傷體未愈的成親王世子到了晉陽長公主府里負荊請罪。而一貫便是得理不饒人的晉陽長公主這一回,表現的也分外得體,竟然沒有再追究。 一場鬧劇以和平收場,京中眾人只覺得頗有幾分失望。 不過,京中大事向來多,很快的,皇上要去避暑一事兒,又吸引了眾人的眼光,隨駕的名單,出行的日子,這些都值得讓眾人津津樂道許久。 晉陽長公主府里也忙碌了起來,府中三位主子都在隨駕名單之中,所要攜帶的東西和人員,自是不少。 好在晉陽長公主府幾乎年年都是在隨駕名單中,也有舊例可循,到不至于太過于突然便手忙腳亂。 避暑出行這一日,恰是個艷陽好天,芙蕖坐在太后車駕之中,偷偷看著車外盛景,一掃多日以來沉重的心情。 而在這個時候,一人一馬,卻突然疾馳而來,他從隊伍的最末,一路加鞭追馳,追到了隊伍的中間,來到了太后車駕側邊。 避暑出行的隊伍,從首至尾,禁衛軍、御林軍親衛數不勝數,可是那些軍衛在看到騎馬而來之人時,卻都未曾阻攔。 坐在那匹棗紅色烈馬之上的,卻是一個身穿玄色箭袖短炮的男子。 男子身材高大、面容俊秀、氣勢凌人,他驅馬追到了太后車駕邊上,臉上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只聲大喊著:“皇祖母!皇祖母!安兒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自己越來越懈怠了,所以打算中午帶著ipad去單位碼字,能寫多少是多少! ☆、十九、珍珠 文太后原本正與晉陽長公主說著話兒,乍然聽到外邊的聲響,忍不住凝神聽了一會兒,然后看向了芙蕖,開口不確定的問了一句:“可是晉安的聲音?” 芙蕖方才一直撩著簾子的一角偷偷看著外邊的景致,自是看到了趙晉安一人一馬那兩道身影。而在看到那道身影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往外看的舉止顯然不太合適,若是被有心人瞧見,只怕以為她是在偷看著趙晉安。 所以放下了簾子,端正的坐在了馬車內。聽到太后的詢問時,芙蕖倒也不好不答,但只含蓄的答道:“芙蕖也不太清楚,只是聽著聲音,仿佛是三表哥的?!?/br> 正說著,外邊趙晉安的聲音又傳了進來:“皇祖母,待到了避暑行宮,安兒再與您請安,現下,安兒親自護衛您的車駕?!?/br> “可不就是安兒嗎?” 文太后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自己親自掀開了馬車簾子,往外看了一眼,看到那道黑色的身影時,滿意的放下了車簾,對著身側的宮女輕聲說了幾句話,只讓宮女出了馬車去傳話。 而在做完這些事情后,她又忍不住看向了晉陽長公主與芙蕖,笑道:“這晉安去了北海那么長時間,不想今日這般湊巧竟是讓他給趕上了。不過這孩子也真是,也不回去先好好梳洗收拾一番,就直接風塵仆仆來趕咱們的車駕了!” 文太后這般說著,目光里卻帶著別樣的意味看向了芙蕖,笑的有幾分特別。 芙蕖低頭未語,主要是聽到了這樣隱晦的打趣,她也不好說什么。 唯有晉陽長公主聞言,抬了抬眼皮看向文太后,似真似假說了一句:“二皇子對您孝心多足啊,這不是剛回來,就趕著給您請安,唯恐讓你們怪罪嗎?皇子里,倒是他最有心,這些個場面禮節做起來,連太子都比不得!” “瞧你這張嘴巴說的,孩子好好的孝心,非得讓你說的別有用心?!蔽奶蟛粷M的瞧了一眼晉陽長公主,目光又飄忽的落在了芙蕖身上,自己卻也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輕聲道,“不過你說的倒也有幾分話是真的,晉安這小子,一來便直接追哀家這車駕,這會兒更是圍著不走了,連皇上那邊都不去,可見咱們這車上,有什么寶貝呢!” 芙蕖聽著太后幾乎是將話攤開來說的這番打趣,面上越發窘迫。晉陽長公主只嗤笑了一聲,但并沒有像方才那般繼續開口說話,只懶洋洋的閉上了眼睛,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 皇上的車駕離太后的車駕并不遠,自是也聽到了趙晉安的呼聲,更何況,想知道外邊的情況,皇上只需派遣一名小太監去打聽,便可探聽清楚。 皇上坐在案幾前,拿著御筆看著手中奏折,而袁貴妃坐在皇上身側,替他研磨著赤紅色朱砂御批。 得了吩咐探聽了消息回來的小太監跪在馬車之外,輕聲與皇上做了稟告。而皇上聽完這番稟告后,合上了寫完最后一筆的奏折,臉上露出了一個好笑的笑容,沖著袁貴妃開口道:“你說晉安這小子,也不回去好好梳洗一下,便來趕咱們的車駕?!?/br> “二皇子殿下孝心可嘉?!?/br> 袁貴妃笑著說了一句。而皇上聽罷這話,卻是假意生氣的說了一句:“這來了也不來咱們這頭,感情這孝心,全在母后那邊了!” 不過,這邊皇上剛似真似假的說完這么一句,卻是立刻自己笑了起來,顯然這會兒的心情也并不差。 袁貴妃瞧著,立刻懂眼色的跟著回應道:“皇上若想讓二皇子殿下過來請安,那還不便宜,只需將南頤郡主請過來,二皇子殿下還不急顛顛的跟過來嗎?” 皇上聞言,一邊笑著一邊搖了搖頭,但面上卻頗為贊同袁貴妃這話。 畢竟這位二皇子殿下對芙蕖的喜愛,可謂是京中人人皆知。 太子殿下喜愛芙蕖,旁人也知曉,但終究因著重重阻隔,只能表現的隱晦。而二皇子殿下至今身邊只有兩名侍妾,尚未娶二皇子妃,親事也沒有訂下,于是便光明正大多了。 “上回朕派遣那小子去北海替朕巡查兵事,多好一件事情!可這小子一聽便和朕急了,硬是要將這差事給推了。理由竟是說這一去北海,便趕不上芙蕖的生辰,可把朕給氣的,最后只好硬下了這道旨意才將人趕去。好好一個小子,竟是這般兒女情長!” 袁貴妃聽著皇上這番真假難辨的抱怨,也不敢貿然開口,只在皇上說完了之后,輕聲道:“芙蕖郡主惹人喜愛,而二皇子殿下如今正當年紀,想來是要媳婦了!” “你這般一說,朕倒記起來了,這晉安的確是夠年紀娶妻了。這事兒,朕得和太后、皇后好好合計一番?!?/br> 皇上倒也不避諱袁貴妃在場,直截了當的說了這么一句。 袁貴妃聞言,面上依然掛著笑容,只是笑容的弧度終究是有些淡了。而皇上這一句話,袁貴妃心中更是有著多番疑問攢側?;噬想m在方才仿佛是對芙蕖與趙晉安之事,并無反感,也言及趙晉安是年紀娶妻,可在說到最后那幾句話的時候,卻半分未提芙蕖,這究竟是樂見其成兒子娶到心上人,還是另有打算? 一行避暑車駕隨從,以不快不慢的速度,終于在晌午時分,趕到了位于京郊北側的避暑行宮。 此處乾德避暑行宮是前朝留下,后經多次翻新擴建,到了如今,已具一定規模。行宮建筑,并不以恢弘著稱,多數反以精美精巧而深得宮中貴人喜愛。而最為引人注目的,卻也是這行宮中處處皆是的山水園林風貌。 芙蕖自己便十分喜愛這處避暑行宮,她自幼年起,每年宮中避暑都會跟隨,對于此次避暑行宮的地形風貌,也早已熟記在心,比之公主府與皇宮,此處算是她第三處最熟悉之地。 文太后雖保養得宜,可年紀到底大了些,又經過一番車馬平疲勞,這會兒疲累的緊,在經過趙晉安的請安后,她倒也沒有留趙晉安多言,便笑著打發了從方才芙蕖出現后,目光便一直偷偷看著芙蕖的趙晉安。 趙晉安只拿祈求的目光看向了文太后,嘴里輕聲道:“皇祖母,孫兒想和芙蕖表妹說些話?!?/br> 文太后聞言,臉上了然笑了一下,目光看向了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的芙蕖,正想開口應下。誰知,晉陽長公主聞言,卻是說了一句:“二皇子殿下有什么話想與芙蕖說,為何還要偷偷摸摸,不好當著大家的面一道兒說嗎?” “姑母……” 趙晉安聞言,面上浮起了幾絲紅暈,仿佛是有些羞窘。 而文太后瞧著,心中卻是有些不忍自家孫兒這副樣子,只沖著晉陽長公主道:“他們小輩要說話,咱們這些個長輩瞧著算是怎么回事!行了行了,你們都去玩吧,這邊要收拾,只怕也是亂糟糟的,別走遠便是了,待會兒等膳食備好,哀家再使人來叫你們!” “多謝皇祖母!” 趙晉安眼里滿是感激的看向文太后。 晉陽長公主原本還想再說些什么,不過面上卻是猶豫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倒也沒有再說話,只扶著文太后到了后邊歇息。 一等著這邊兩位長輩離開,趙晉安臉上便露出了釋然的笑容,目光一直看著芙蕖,輕聲道:“芙蕖,這避暑行宮景色秀麗,咱們不若到外邊去逛一逛吧!” 芙蕖瞧著問文太后一副樂見其成的樣子,而自己的母親也沒有說話,倒也不再是方才那副樣子,只落落大方的抬起頭。聽到趙晉安的話,她也沒有反對,畢竟在屋里邊,宮女宮人一堆,倒不如到了外邊要來得好。 芙蕖點了點頭,稍稍落后趙晉安一步,跟在了他身后朝外邊走著,隨行的宮人不遠不近的跟著二人。 走過一會兒,趙晉安可能也是記著方才太后的叮囑,也未敢走遠,只是在一處亭閣水榭前停下了腳步。他轉頭看向了芙蕖,臉上露出了幾分忐忑的笑容,眼含柔情,從身上抽出了一個盒子,遞給了芙蕖。 芙蕖并未立刻接過,只是看著趙晉安。 趙晉安見此,有些局促的溫聲道:“先時父皇派我去北海做事,我也未來得及趕上芙蕖你的生辰,這算是我送給你的生辰禮?!?/br> 是生辰禮,芙蕖自是不好再推。她伸手接過,也坦然的道了謝。 而趙晉安見此,面上露出了一個笑容,連連擺手道:“不用謝不用謝,芙蕖你高興便好?!?/br> 說罷這話,他又用深情的目光看向了芙蕖,語氣里情意綿綿:“我在商人手中第一眼看到這顆珍珠時,便知道這顆珍珠是屬于你的。賣我這顆珍珠的商人說,這是北海里最大的一顆珍珠,也只有芙蕖你才最配做這顆珍珠的主人?!?/br> 趙晉安這話剛落,芙蕖這邊未有任何表示,卻聽得邊上傳來“噗嗤”一聲。芙蕖和趙晉安聽得動靜,臉色一變,將目光看向了聲音來源之處。 而那笑出了聲之人也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了,倒是坦然的走了出來。是一個面色如玉,容顏俊美的男子,他著了一身寶藍色錦服,身姿挺拔,只是因著走路的姿勢略有幾分別扭,反倒是破壞了他整個人的氣質,顯得略有幾分玩世不恭。 而他之所以走路姿勢別扭,只因他的一只手,正用力拉扯著三皇子殿下趙晉延朝著這邊走來。 作者有話要說: 芙蕖心里肯定是:臥槽,腫么又是你! ☆、二十、純粹 趙晉延面上雖還保持著一貫冷淡的神色,可是從他面部肌rou的僵硬可以看得出。此刻,他十分的尷尬。 他下意識看了一眼芙蕖,沒料到,芙蕖此時也正尷尬的看著他。二人視線相撞后,皆不由自主的轉開了目光。 趙晉延見此,心中尷尬尤甚。 他也不知最近究竟是撞了什么邪,明明這些年來都與夏芙蕖素無交情,可最近,卻三番兩次撞到對方,還每一回,都是這么尷尬的場面。 前兩次倒也罷了,可這一回,他不是無意間撞見,而是被人拉來有意偷聽了。被發現后,他倒是很想直接走人,可與他一道兒衛麟偏偏還要拉著他往前湊。 芙蕖不知趙晉延心中所想,但是她心里憋著一股想罵人的沖動,尤其是看到衛麟那副明明被發現干了壞事卻一點都不心虛,反倒是一臉趣味的樣子,她恨不得將手中的盒子砸到對方那張俊美的臉上。 她與衛麟也算是親戚,他的祖母是睢陽大長公主,也就是晉陽長公主的姑母。但隔得太遠,雖然文太后與睢陽大長公主十分投緣,芙蕖也曾多次在太后宮中見到過這位姑祖母,可對于衛麟這個睢陽大長公主的孫子,真是沒見過幾回。 之所以有些印象能夠認得出,還是拜對方那張有著京城第一公子之稱的好臉所賜,只因長得太俊,才會令人見之難以忘俗。 當然,在這會兒,芙蕖一點都不覺得對方長得俊,她覺得對方那張臉,除了欠扁,還是欠扁! 衛麟與趙晉延會走在一處,芙蕖并不奇怪,畢竟這二人是至交好友的關系,沒人會不知道??伞@二人好到走在一處來偷窺,芙蕖真是覺得無語凝噎。 她這邊面上又尷尬又窘迫,恨不得立刻走人。另一個被偷聽的對方趙晉安倒是淡定許多,可終究是被人聽去了這帶著幾分私密的話語,心里也是不自然。 偏生衛麟卻是笑瞇瞇的還要湊到二人跟前,嘴里調侃著:“別管我們啊,你們繼續說繼續說,方才二皇子您這是講到了啥?哦,對了,是說只有咱們的芙蕖meimei才能配得上這顆明珠……” “衛世子,衛麟表弟……” 趙晉安求饒的朝著衛麟擺了擺手,期盼對方口下留情。 衛麟只笑嘻嘻的瞧著,雖住了嘴,但一手卻是猛地探出,芙蕖這還未反應過來,方才還拿在手上的盒子,卻是落入了衛麟手中。 衛麟一邊開著盒子,一邊嘖嘖開口:“我倒要瞧瞧,這北海最大的珍珠長啥樣,今日可是有眼福了!” 趙晉延在邊上聽著,只覺得尷尬不妥,還未伸手阻止,衛麟卻已經手快打開了盒子。 盒子里果然放了一顆珍珠,大的確是大,足有一個女子拳頭那般大,但驚艷卻是稱不上了?;蛟S是因為珍珠太大,反倒是失去了珍珠獨有的韻味,表面上,只浮著一層冷冰冰的白芒,絲毫沒有珍珠溫潤的感覺。 衛麟瞧了一眼,便失去了興趣,直接將蓋子扣上了。他隨手一扔,并未扔回到芙蕖手中,而是扔到了三皇子的手中,嘴里缺德道:“三皇子殿下,您該不會是被騙了吧!這顆珍珠大是大,但瞧著也忒假了些,不好看不好看!” 趙晉安聞言,面上有幾分難堪,而站在邊上的趙晉延忍不住拉了一下衛麟,冷聲出口阻止:“衛麟,莫胡說八道?!?/br> 說罷此言后,他沖著趙晉安微微行了一禮,開口道:“二哥,對不住,我和衛麟先告辭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