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田氏嘴角嗡動,臉色煞白一片。 這還用說些什么? 于讓臉色變得鐵青,仍是咬著牙把話說完。 “……不光算計娘,你還妄想拉舅母下水,好給你做了憑證,往后便是有什么不好,上頭兩個人替你頂著,左右受了委屈的都是你,賢良淑德的還是你……你真好啊,田氏!” 最后一句話,好似從牙縫里蹦出來的一般。 于讓瞪著眼睛我,狠狠頂著田氏。手臂一掃,桌上茶盞杯盤悉數落地,噼里啪啦的好似砸在人心上一樣。 屋子里只余男人粗重卻夾雜著隱忍的喘氣兒聲。 田氏臉色頹然,垂下的眼瞼卻是遮住眼底緩緩變得冷靜的眸光。 事情總要解決,不怕發脾氣,生氣就代表他還想著怎么收場! 半晌,于讓怒氣漸漸消下,又沉默片刻,忽的開口,冷淡的道:“田家又出事了?” 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田氏心中一驚,面上卻并無波動,只探究的望著于讓,斟酌的道:“沒有啊,怎么突然說這樣的話?” 讓人猝不及防!”呵!“于讓冷笑一聲,這次,卻是毫不掩飾譏諷的目光望著田氏,雙手抱胸,長腿懶懶的伸直,腳踝處相扣,身子往后微仰,姿態悠閑,眼神卻冷厲非常,直直的盯著田氏不放。 “你知不知道,你每回動作,都是田家出了幺蛾子,你暗地里彌補,或是給銀子,或是給東西,更甚是拉著大旗給田家行人情方便——你心虛不安,才次次不得消停?!?/br> 田氏情緒有些崩潰,眼神發紅,狠狠盯著于讓,低聲吼道:“你胡說,你閉嘴!” 既然說出口,于讓便打算分說個清楚,自然不會聽話的閉嘴,反倒不緊不慢的,語氣淡淡的繼續道:“看,你又心虛了,叫我說中了實情,你就忍不住了,矮……你就是這樣,看似聰明,卻總是沉不住氣,每回幫著娘家,回頭就忍不住扯些事兒出來,頭一回弄個什么通房丫頭,就是這么來的,我說不要,你就一個勁兒的推給我,要不就是抹眼淚,呵——你可真是賢良,親手推著我進通房丫頭的屋里,其實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悲憫的望著田氏,于讓冷冷的道: “田家的事兒不少,來尋你的更多,你貼補娘家,家里也不過在睜只眼閉只眼,可你自個兒就是過不去,非要辦出點兒什么事兒,好叫旁人心里覺得對不住你,這才能找出平衡來,你心里那股子不自在,心虛就沒有了,是不是?” “我睡了通房丫頭,連我爹都沒有通房,于家就我獨一份兒,便是爹娘眼里,也是我混賬,叫你受了委屈,這樣,便是你偏著娘家些,心里也覺得理所當然,不羞不愧不心虛……我說的可對?” “對,對,你說的都對!” 臉皮都叫人給扒下來了,田氏又臊又氣,卻是滿臉赤紅,惡狠狠地盯住于讓,很是失控的撕聲怒吼道:“說的好似你自己多委屈,多無奈。好,好,就算頭一個通房丫頭是我推著你去睡得,可第二個也是我逼著你的不成?” 自己好色,睡了女人,還要把責任推到她身上不成,男人啊,就這點兒擔當? 田氏心里不是不難受,推著自己男人去睡旁的女人,她心里的苦疼,誰能知道? “哦!” 于讓臉上已經不見半點兒怒氣,聞言,還靜靜的想了想,不慌不亂的道:“第二個是我自個兒去睡得,那還是你的貼身丫頭。你道是為何?頭一個開了臉兒的丫頭,你身子不舒坦,我去了她房里一回,你心里又不舒坦了,想著另尋個丫頭分寵,原本你挑中的是灑掃的小丫頭,想要灌了避子湯藥,再推到我跟前,可那丫頭是個活契的,死活不愿意,還說要等攢夠了銀子好贖身,偏你身邊兒的那丫頭嘴里不饒人,一番拳打腳踢,險些把人給說的死了去,還說那灑掃的丫頭不知福,是條天生賤命……我當時經過,無意見了,便覺得‘有趣兒’的緊,左右瞧著你的丫頭很有心氣兒,索性便收了她,好讓你們主仆親香親香不是?“天知道,于大少爺當時聽見差點兒鼻子都氣歪了,那丫頭嘴里,他竟成了急色之徒,跟霸占民女似的,若不是小廝強拉著他,早一腳踢過去了。 過后,也是實在氣的很了,才賭氣收了田氏的貼身丫頭,就想著惡心惡心她們倆人,省的老去禍害旁人。 平添齷齪,叫人厭煩! 田氏聽著,臉色或青或白,變幻不定。 那丫頭是她從娘家帶來的心腹,自打叫收了房,灌了避子湯藥,便再不與她親近。 如今也跟仇人差不多了。 “行了,行了。!” 冷淡的額聲音打斷田氏的萬千思緒,便見于讓隨意的擺了擺手,起身彈了彈衣擺,渾不在意的說道:“陳芝麻爛谷子得事兒就不提了——不頂用,如今只說今兒這事兒,田家又想求什么?讓你心虛的連借腹生子的主意都打的出來?” “還有,你身子不好,是哪個大夫給診的,準不準?呵——你倒是個有主意的,越發顯得我一個大男人跟擺設一般,半點兒用不著。眼下兜不住了,你倒是知道叫我先先頭頂缸……你自詡是個聰明的,怎么連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旁人都是挑著軟柿子捏,你可倒好,哪個石頭硬就奔著哪兒去,也不看看沈家舅母并著娘是不是好欺負的……” 田氏動了動嘴唇,眼珠子呆滯的動了下,“我……” “別,可別!” 于讓連忙扭頭,再不看田氏,嘴里卻是飛快的道:“你什么都別說,我也不想聽,如今,說什么都晚了,娘那里定是好一番生氣,如此,過不了今天夜里,爹就全知道了,明一早兒,說不得就該叫我過去了,你現在什么都別說,只看明兒再說吧!” 氣到極點,于讓反倒是無所謂,有個這么個腦子時不時都要抽一抽的媳婦兒,他怎么著也是活該一下子。 田氏闖的禍,錯在自以為是,想要他說情,可他又有什么情可講。竟然把沈家舅母扯下水,于讓牙疼的吸了口氣,也不知明日一頓打能不能逃了過去! 誰讓他有個喜歡自作聰明的媳婦兒呢? 可不是該么! 第151章 心里苦啊 沈蘇梅氣呼呼的多吃了一碗飯,嘟嘟囔囔的給兒子喂了半盤子點心,很不開心的臨走時候又帶了些,這才抱著兒子上馬車。 這會兒時間,該干的都干了,估摸著于讓也該知曉的差不多了。 那么,接下來,就該是她的告狀時間了。 回到家,問了丫頭知道老爺回來了,沈蘇梅抱著兒子一陣風似的奔回院子里,臨進門把兒子塞到奶娘懷里,吩咐眾人退下,自個兒提著裙擺氣勢洶洶的跨進門檻兒。 看著屋里人兒,張口就來, “老爺,你要給我出氣呀!” 至于做主不做主的,她自個兒都能成的事兒,就不勞煩老爺了。 高亢的女聲聽得于老爺渾身一哆嗦,抬眼過去,神色無奈而寵溺,道:“太太這是怎么了?誰惹你生氣了不成?” 一副要尋出氣筒的模樣兒,于老爺腦子一動,便打上禍水東引的主意。、不管是哪個倒霉催的,總之不能叫于老爺自個兒受罪呀! 太太的怒火吃不消喲! 沈蘇梅重重的步子走到于老爺跟前,撒氣般的坐下,狠狠一拍桌子,瞪著眼睛,興師問罪:“還有誰?自然是咱們家的好兒媳,她可真是快要氣死我了,就差兒一點兒啦!” 拇指食指比劃出一丟丟的距離,直叫于老爺嘴角一繃,差點兒沒忍住笑出來。 天可憐見得,若是于老爺當真不長眼的笑出聲來,說不得就得血流成河了呀! 必須忍住的呀! 不過,那誰? 田氏?她又干了什么? 皺了皺眉頭,只看沈蘇梅臉色,便知道這回的事兒必定小不了,于老爺不由心情十分不美麗的問道:“她干了什么?太太細說些?!?/br> “哼!”沈蘇梅翻著眼皮冷哼了聲,大半天的功夫,其實她這會兒早就不那么生氣了,故而清心靜氣的將白日里的事兒一一道來,隨即,迎著于老爺黑的簡直能滴下水來的大長臉,沈蘇梅毫無壓力的火上澆油,道:“你是知我的,從來不樂意理她,可也從沒克扣了她們,可這回兒她實在不像樣子,繞了好大一圈兒,連著我嫂子都扯下水,為的竟是去母留子——雖說大戶人家妻妾成群,可咱們家里向來不興這些。忒損陰德了些,你說說,往日她貼補娘家,我都睜只眼閉只眼,左右也是大少爺知道,悶不啃聲也是為著少奶奶的體面。上回她爹想要挪一挪位置,她去外頭走人情,竟是張口閉口舅舅舅母的掛在嘴邊兒,這我也忍了,可這回,這回,我實在忍不得了,她越發不像樣子了,自個兒生的冉姐兒半點兒不上心,但凡她把對娘家的心思花一半兒在大少爺身上,我也就不說什么了?!罢f實在的,于讓年歲實在算不得大,便是膝下每個男孩兒,可他老子都忍得住,旁人又能說些什么。 可田氏左一個通房,又一個丫頭的,往她男人房里推,天爺知曉——于讓費了好大的勁兒考上秀才,如今還需得繼續苦讀才是。 你個當人媳婦兒人的,不說好生伺候著,還弄些個幺蛾子分于讓的心思—— 大少爺頭天夜里睡在丫頭屋里,第二日迎頭而來的就是于老爺毫不留情的鞭子,抽的大少爺喲,那叫一個慘喲! 于老爺費了多少力氣,才把于讓帶的開了竅,學問上好容易有些個長進,一扭頭,嘿嘿,好么! 他家賢良的好兒媳給兒子塞女人呢! 當下,于老爺險些氣了個仰倒,只是不好說出口,可手里鞭子更重了些——當然了,大少爺的慘叫聲十分正確的證明了這一點。 自那時起,于老爺就有些不待見兒媳婦,如今更添一樁,于老爺心頭火氣一拱一拱的,滿腔怒氣卻是對著自己兒子。 齊家不能,何以平外事?”碰”一拳砸在桌子上,沈蘇梅眼皮耷拉著,連顫抖不帶顫的,只聽老爺滿是怒氣的聲音高聲吼道:“去,叫大少爺來?!?/br> 于大少爺圓潤的滾過來了,沒辦法,早死額呸,呸呸——早晚都得對上,于大少爺很是識時務的立在屋子中間,垂著腦袋,低聲道:“爹,娘?!?/br> 于老爺一個眼刀過去,冷哼道:“你怎么不問我為何叫你來?” 知道自己媳婦兒人干了沒臉兒的事兒,心虛呢是吧! 于讓垂著腦袋,乖順的道:“田氏跟兒子說了,兒子知錯?!?/br> 管束不力,他逃脫不了干系! 是以,這認罪認得再是痛快不過。 于老爺瞪了瞪眼,默默的抬了抬下巴,哎喲,準備了一肚子的罵一句沒說出來,這認錯太是利索,叫于老爺不得發揮喲! 沈蘇梅無聲嗤笑一聲,瞥了眼過去:你夠了??! 于老爺撫了撫胡須,眼簾微垂,神情嚴厲,緩緩道:“既如此,你仔細聽著,其一,家中中饋不用田氏插手,其二,請大夫來給田氏診斷一二,瞧看是否有疾,若無大礙,便好生調養著,但若是……” 抬眸靜靜的盯著于讓看了眼,于老爺神色肅整,“且需請了你岳家來,好生商量一番。還有,你屋里那些個丫頭全都攆了出去,沒得家中烏煙瘴氣,平添晦氣?!?/br> 說到底,親家親家,同氣連枝不是說說而已的。 田氏辦事沒腦子,于家夜受連累。如今雖說于家兩個兒子,可若是嫡長子沒個嫡子,哎喲——只要想一想,于老爺就覺得心肝兒脾肺腎,沒一處不疼的喲! 斷子絕孫,這話毒的不能再毒,一想到田氏搗鼓的什么狗屁的‘去母留子’,于老爺不禁捂著臉□□一聲,“哎喲哎喲!” 牙疼死個人喲! 那都是狗屁,狗屁! 沒個嫡子,要旁的有什么用? 歪門邪道的東西,名不正言不順,也只能唬一唬沒規矩的小戶人家罷了。 腦海里一圈又一圈的火苗越漲越大,于老爺看一眼于讓就覺得牙更疼了幾分,當下嫌棄的擺擺手,一腳踢了人滾出門去。 自個兒卻是一頭倒在太太懷里,滿臉痛苦的哀聲低低道:“田家害我!” 沈蘇梅半點兒同情生不出來,很是冷血無情的傷口上撒鹽,冷笑道:“該,當初是誰定的親?眼瞎了不成?” 眼瞎了得于老爺:…… 于老爺理虧的縮了縮脖子,小聲嘟囔:“當初,我瞧著田家不錯,這才……” 沈蘇梅繼續冷笑:“你是在好眼光,田家如今也是不錯,只看田氏就知道了?!?/br> 叫太太毫不留情的嘲諷糊了一臉的于老爺欲哭無淚:……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于老爺心里苦??! 第152章 小祖宗 于家禁了田氏的足,外頭大夫接連請了好幾個,于讓的臉色也越來越黑。 無他,大夫說的話,叫他聽得不得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