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這話是她親爹拎著她耳朵說的。 乖女兒于湘兒最聽話啦。 三人玩笑一通,最后關著田家的事兒,沈蘇梅透露個底兒。 “田家無非是想臉上好看些,這個可以,我跟你爹商量了,回頭列出份兒單子,交給你哥,讓他給田家送去,好賴往后都是兩口子,這份情兒讓田家承他的吧?!?/br> 于讓面上好看,田家也自在。 沈蘇梅不耐煩田家的事兒,可該干的卻是緊著干完的。 于讓拿了單子,聽了他爹一通囑咐,就揣在懷里往田家去了。 他給田家看了宅子,日前田家道別就搬了過去,隨說是租住的,到底自家的地兒,自在些。 迎了女婿進門,于老爺調令還沒下來,除了走走關系,旁的時間空閑的很,拿來招待姑爺再是便宜不過。 尤其,這姑爺他瞧著還挺順眼的。 于讓不是好轉彎的性子,幾句寒暄,就掏出單子遞了過去,道:“這個給添到嫁妝單子里吧?!?/br> 田老爺笑容一頓,接過看了,遂抬頭,笑容有些發僵,“這,讓姑爺見笑了?!?/br> 于讓一擺手,“沒什么,都是自家人,我爹說了,應該的?!?/br> 田老爺笑容更苦,于家怕是沒人不知道了吧! 這時候,于讓眼神兒格外靈巧,道: “這是我娘生前的嫁妝,單子上頭的東西我爹直接交給我,我再沒耽擱,這就來了?!?/br> 意思就是:沒人知道有什么東西,您放心吧! 田老爺在丟面子和丟里子之間搖擺了一會兒,而后堅定的選擇了里子,不要面子,笑著點點頭,道:“回頭就給芙雅說一聲,這……快到晌午了,留下用飯吧?!皣L嘗他閨女兒的手藝。 老丈人的眼神兒,于讓驚奇的發現,自己竟能心領神會,卻還是搖了搖頭,有些赫然道:“我今兒是跟先生告假半天,還得趕回去,不然先生要罵的?!?/br> 學問的事兒,再沒有耽擱的道理,田老爺不好再攔,只得遺憾的點點頭,兩人說了閑話一會兒,于讓便告辭出門去了。 田老爺立在門口站了半晌,叫了丫頭喚女兒過來,把單子推到田芙雅跟前,道:“于讓剛送來的,你瞧瞧,添進你嫁妝單子里,回頭他會把地契送過來?!疤镘窖艣]有半點兒羞澀的模樣兒,只大大方方的看了遍,慢慢吐出一口氣兒,微微彎唇,“有了這些,就很好了?!?/br> 嫁妝擺出去,也能拿得出手了。 看著女兒歡喜放松的臉色,田老爺嘆了口氣,“芙雅,是爹對不住你,連著嫁妝都不能體體面面的給你備一份兒,還讓婆家幫襯著,往后……唉!” 田芙雅笑的端莊, “爹,看您說的,咱們家就這樣,于家早晚都要知道的,打腫臉撐胖子的事兒忒蠢,現下跟于家透了個底兒,兩下都明白,咱們家不用為難,往后他家再不能用這事兒說嘴?!?/br> 一碼歸一碼,丟人一回就夠了,再沒有抓著不放的道理。 這樣算來,這樣的結果她還是承受的起。 田老爺想了想,欣慰的看著女兒,笑道; “咱們家,你兩個弟弟都不如你聰慧,你合該生為男子,爹就不用發愁了?!?/br> 田芙雅微微抬起下頜,笑道: “爹又說這話,若是讓弟弟們聽見,可怎么是好。再說,女兒有什么不好,爹放心,就是女兒嫁人,也不會不理弟弟們的?!伴L姐如母,不是說說而已的。 田老爺卻是皺眉,苦口婆心,勸道: “往后嫁了人,你就是人家的媳婦兒了,行事務必穩妥?!?/br> 沒有哪家喜歡巴著娘家的媳婦兒。 田芙雅笑的自信優雅, “我知道的,孝順公婆,友愛小姑,女兒謹記。至于弟弟們……娘家立的起來,女兒的底氣兒才足,您安心,女兒知道該如何立住腳跟,不讓旁人閑話?!?/br> 至于娘家沒立起來之前,她不幫又有誰幫呢! 里頭輕重衡量,田芙雅心中有數,這些就不必跟爹娘細說了。 垂眼望著手中清單,田芙雅眼眸微合。 她本就不得于太太歡喜,如今那位親兒在懷,經了此事,必是看她不起,于讓又是個老實的,初入于家,必定艱難。 于此,她早在盤算之初,就做好準備。 任繼婆婆如何為難,她田芙雅絲毫不懼!~ 第148章 不是問題 春去冬來,梅落迎春開,一年又一年,時光如梭,晃的人眼睛暈暈。 日光斜斜的劃過雕花窗欞,柔柔的灑在黃花梨云紋小塌上,暖暖的映在身上,無端平添一絲慵懶! 屋子里靜的慌!只余輕微的呼吸聲。 忽的,一陣凌亂腳步傳來, 塌上人眉梢一動,唇角好不顯眼的勾了勾。 果然,下一刻,便聽得清脆叫聲外頭傳來,且越來越近,“娘,娘——” 無奈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道黑影撲上來,沉香熟練的伸手攬住,腳腕輕輕一動,便把緊跟著撲在半空的一團給踢了下去。 那動作,嘖嘖……怎一個熟練了得! 顯是常干的。 長大的貝兒俏麗精致,小臉兒上紅撲撲的,瞧著活潑的很。 同情的看了眼又一次沒能爬床額,不,是爬塌的小狼,一扭頭笑容燦爛的拱在沉香的懷里,笑嘻嘻的道:“娘,今兒回來路上遇著賣身葬父的啦,您沒瞧見,真是跟話本子里一模一樣呢!“連著衣裳都穿的跟書里寫的一樣。 一身白不說,頭上那朵小白花兒,都跟書上寫的插在左邊兒鬢角上。 嘿,別是寫話本子的人照著那姑娘來的吧! 沉香瞇著眼淡淡笑著, “然后呢?” 貝兒玩著自個兒頭發編小辮子,“我們看熱鬧了唄。本來大伙兒玩兒累了,酒樓了填飽肚子,就各回各家了,也不知怎么的,好幾輛車子,那賣身的白衣姑娘好巧不巧的昏倒在我們車子前頭,唉——車里就我、哥哥和翟小胖仨人兒,他們倆都裝死人,推著我一個弱女子出面,我瞧著女姑娘身子單薄,怪不忍落的,便叫車夫……” 沉香默默的聽著,輕輕的拂過貝兒一頭烏黑濃密的青絲,微微一笑:“叫車夫救了她?!?/br> 順便弄到車上? “不是,”貝兒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口常開的道:“我叫車夫繞道了?!?/br> 沉香點點頭,“你就是心軟?!睕]直接壓上去。 貝兒叫親娘夸了,頗以為然的點點頭,“可不是,可那姑娘趕在車子轉道兒時候突然又醒了,嚶嚶兩聲,也不起來,就趴在地上哭起來,還正對著馬車……” 貝兒姑娘當下就有些不好了,這姑娘哭爹也不用對著他們呀! 是不是故意的呀! 是詛咒的意思不? 小心眼的貝兒姑娘當時就不樂意了,吩咐車夫掉頭,說時遲那時快,賣身的白衣姑娘當下一個虎撲,十分精準的抓著了車夫——褲子。 這下子,車子再走不了了。 沉香失笑,“既然如此,你們是如何脫身的?” 顯見是早瞄上了她們幾個,也不知是沖著誰去的? 貝兒撇撇嘴,“娘您不知道的,那女子一個勁兒的哭慘,嚷嚷著什么家里窮,爹沒了連身好衣裳都沒有……惡霸欺負了……哎喲,車里那倆倒好,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明明人家是沖著他們倆不知哪一個,偏偏個個都跟沒事人一樣,小胖一看那姑娘拽著車夫的褲腿兒,當下探著腦袋悶頭就沖車夫喊,‘拽,拽,給她拽,扯掉一條爺陪你十條,外加五兩銀子,給你壓壓驚?!炅?,扭頭又沖姑娘道‘甭客氣,使勁兒扯,扯到手里的算你的,給你爹穿上,好歹不能光著不是?’” 貝兒粗著聲音,小臉兒學著翟小胖當時表情,聲音也學的惟妙惟肖。 只聽的屋里侍候的丫頭垂著腦袋,肩膀抖的跟抽風似的,一個個使勁兒抿著嘴,憋著不敢笑出聲。 沉香眉眼都瞇起來,笑呵呵的望著撇嘴的女兒。 “當時外頭人聽了,轟的笑開了去,嘖嘖……別提了,我趕緊鉆回車里捂著臉上,生怕有人看見我跟那丟人的胖子一塊兒,也覺得我傻來著。那姑娘正翻來覆去的哭爹呢,叫小胖一說,竟然愣在那兒了。我哥——哎,娘,您知道不,我哥精的跟猴似的,也不露面,就指點著小胖外頭一通說,人家哭的越歡,他就笑的越起勁兒,弄得圍著看的人一圈又一圈,想走都不成,氣的我喲!“恨不得給胖子屁股來一下子!叫他們趕緊走,讓小胖跟那賣身的姑娘糾纏去。 沉香捏著帕子捂著嘴角,眼睛微瞇,外頭光芒斜射進來,映著眼中都是細碎的光。 貝兒仍是滔滔不絕,“我實在不耐煩了,叫人看猴戲兒似的,難受死了,外頭那女人不依不饒的,實在煩人的緊,我放了小狼出去,跑到裹著人的破席子那兒,一爪子撓上去,哎喲——破空一聲尖叫平地而起,那‘死’了的爹猛地蹦起來,驚恐的對上小狼,連滾帶爬的跑走了?!?/br> 那一聲慘嚎嚇了她一跳,‘死人’這么矯健的,她也是頭一回見! 沉香抿著唇笑,默然不語。 自從孩子們一天天長大,他們得爹爹地位越加穩固,太子繼位之后越發炙手可熱,孩子們身邊兒總是時不時發生點兒什么。 索性孩子們自個兒還能處理,她們這些個老的,便不好插手。 有些事兒總要知道,更要學會的! 寶兒早在貝兒張牙舞爪的說得興起時候,悄不聲的進到屋里,坐在沉香的另一側,期間貼心的給沉香遞了杯溫茶。 此時,才緩緩開口,道: “那女的見事情敗露,便掩面逃走了?;貋砺飞?,我叫人查了,是朝著翟小胖來的,咱們不過是順帶?!?/br> 貝兒撇嘴,一臉的“果然如此”, “我就知道,胖小子是個惹禍精,跟著他總沒好事兒?!?/br> 偏還總往他們身邊兒湊,這下可好,又被連累了吧! 寶兒笑,“不是讓他掏銀子玩耍請客的時候了?!?/br> 過河拆橋+——說的就是他妹子啦! 貝兒縮了縮腦袋,心虛的眼神閃躲,卻還嘴硬,“誰讓他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銀子,我也沒總讓他付賬,不是輪著的么?“聲音越來越小,貝兒想起吃到肚子里的東西,嘴里再說不出了。 翟是皇室姓氏,翟小胖的祖父跟圣上的爹是親兄弟,他爹是親王,小胖子是板上釘釘的世子,早先讓貝兒一頓胖揍,從此結下了深刻的純潔的友誼—— 當然,這是貝兒姑娘無比堅定的認為噠! 寶兒微微勾了勾唇,沒有提醒貝兒每回小胖子花了銀子,家里總會從別處還回去,自然經手的是他。 寶兒更沒說的是,那賣身葬父的姑娘顯是打的一箭雙雕的主意,不拘是他還是翟小胖,但凡有人上鉤,后頭的下手就明晃晃的等著呢! 這樣的事兒,從他十歲開上,便從沒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