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只是這話,著實有些驚世駭俗,雖她卻是見過那般女子,卻也是前世跟著那老乞丐開的眼界,如今說來,也只是心里想想罷了! 心上過過癮還成,若是真那般,她卻是受不了滴! 兩人就這么緩緩說開了去,倒是有一句沒一句的,還算不冷場! 沉香在沈蘇梅屋里呆了兩個時辰,回自個兒院子里時候,天色已是漸暗了。 進到屋里,沈敬重已是倚在炕上翻著本書看著,沉香走上前,脫了鞋坐到炕上,給自個兒到茶,連著喝了三杯,才覺得嗓子眼兒不是那般難受了。 沈敬重看著審此案夠狠狠舒了口氣的模樣兒,輕笑出聲,問道:“怎么?跟蘇梅說的如何?” 沉香嘆了聲,忍不住吐槽,“姑奶奶真能說!” 原以為是個傲嬌高傲的,細細相處才知道,那家伙壓根兒是個隱形話嘮兒,只她自個兒說還不過癮兒,還非得要她時不時搭腔才成,可真是…… 她的這個嫩嗓子喲??!—— 瞧著自家丫頭一臉“真是受不了!”的表情,沈敬重心里一了,竟是起了狹促心思,把書冊丟到一旁,上前將沉香一把抱起,安在自個兒懷里,笑著說道:“你倒是跟蘇梅挺和性子。說的時辰可是不短?!俺料悖骸业故窍牖貋?,可你妹子拽著袖子非要人聽她說,不然還不樂意,其實我耳朵聽得都疼了好么! 沈敬重哪樣的人,看著懷里小女人一臉”你想多了,事情不是這樣噠!“的表情,眼中笑意都快溢出眼眶,越發忍不住調笑幾句。 說笑之后,兩人談起正事兒,還是關于沈蘇梅的,和離不是嘴上說說就能成的,其中要做的事兒多著呢! 沈敬重抱著沉香,身子往后一靠,沉香順勢趴在他胸口,索性就拿男人硬邦邦的胸膛做靠枕,手搭著下巴,聽男人聲音低沉,“昌安侯一家子,明兒就到京城了,到時見了宅子無人收拾,定會好一通鬧騰,尋蘇梅的不是。說不得立時就得遣人來,尋了借口叫蘇梅回去,再為著他那一家子當牛做馬……這和離的事兒拖不得,趕緊了了才是要緊,索性咱們也是有所準備,我心里已是有了章程?!?/br> 說話間,把自個兒打算跟沉香交待一通。話落,瞇著眼默了半響,再開口時候,語氣中已是多了些冷意,道:“蘇梅離了他家,嫁妝田產一應陪嫁物什兒,一樣也不能留給那些東西。再者,我沈敬重的妹子不能被人欺負還沒個回聲兒的,這口惡氣不出不成,香兒,明兒還得你出馬一遭,替你夫君我好生收拾收拾那起子不是東西的玩意兒?!?/br> 到底是跟著多年的人兒,聞弦歌而知雅意,沉香眼珠子動了動,抬了抬下巴,問道:“你是說,要鬧一場,還要往大里鬧,最好人盡皆知才好?!?/br> 沈敬重眼睛精光閃亮,滿是贊賞歡喜之意,手下卻是輕輕撫著沉香,滿是柔情,頷首贊道:“正是如此。這世道甭管道理在哪邊兒,為難的多是女人。這事兒蘇梅不好出面,自是娘家人出頭才是正理,咱們家說來算去,也是你才最合適。明兒去了,你放開了鬧,怎么痛快怎么來,甭怕,便是有什么后果,還有我呢!” 沉香琢磨了半響,明了了去,這讓自個兒出馬,顯是動手的多。這是叫她甩開膀子只管揍的意思呀!這個差事兒可以有! 沉香忍不住兩眼放光,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抬起身子,拍著胸脯保證,道:“旁的不敢說,揍人我還在行的很,你放心,明兒我肯定把那個負心漢打出一副豬頭臉來,好叫他漲漲臉面?!?/br> 沈敬重笑看不語。只是瞧著身上人兒把自個兒胸脯拍的啪啪作響,盯著不斷顫動的高聳之處,眸色見沉…… 夜色已深,紅燭高照,低聲吟語,柔情蜜意自是不提。 第59章 準備開撕 第二日,天邊兒泛起白肚皮時候,厚重的城門被六個士兵將將推開,城門外頭已是排起老長的隊伍。 等到太陽正直高空,漸至正中時候,城外一隊馬車漸漸往城門方向走來。 這行人不是旁人,正是昌安侯及一干女眷。 車隊正中靠后一個氣派馬車之中,一個艷裝婦人斜斜倚靠在身后丫頭身上,寬松的衣衫掩著微凸的腹部,此刻正由著丫頭給她揉著肩膀,婦人眼皮微垂,斜撐著腦袋,懶懶開口問道:“到哪兒了?” 身后丫頭連忙回道:“回太太,已是到了城門口,晌午時候應是能到家?!?/br> 夫人嗤笑一聲,眼也不抬,只嘴角勾起一抹嘲意,笑容意味不明,“這可是好,眼見午膳是有著落了,那女人定是安排妥當,咱們倒是只管吃現成的就成?!?/br> 丫頭是婦人身邊兒的老人兒,自是知道“那女人”指的是誰?此時忙堆起笑臉兒,奉承道:“太太說的是,太……那女人慣會裝模作樣兒,整日里一副傲氣模樣兒,偏對著誰都沒個好臉色,侯爺自來最是煩她,便是她把庶務打理的再好,在侯爺心里仍是不及太太半分?!?/br> 丫頭馬屁拍的響亮,嘴巴利索的很,顯是經常干這差事兒。 她嘴里這位太太,不是旁人,正是昌安侯爺的愛妾,庶長子之母,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兒,袁姨娘是也。 這袁姨娘寵愛頗濃,性子不乏張揚,有些個巴結著的仆婦,暗地里稱一聲太太,也不是沒有。 丫頭跟著袁姨娘時日久了,自是知道主子心意,這不當人前之時,太太,太太的,叫的很是順口,自然,袁姨娘聽得也很順耳就是了。 聽了丫頭一席話,袁姨娘這才睜開眼,勾著唇角,笑意nongnong,道:“你倒是長了張巧嘴兒?!?/br> ###################################################### 眼見晌午時候,馬車果然在一處宅子前停下。 只是院門緊閉,渾然不似迎人模樣兒,不禁叫人暗生疑惑。 昌安侯爺皺著眉頭,同小廝道:“去敲門,問問怎么回事兒?” 前頭仆從跳下馬車,一溜兒小跑跑到門前,過了會兒又是跑回來,臉上卻是為難的緊,磕磕巴巴的回道:“回稟侯爺,奴才把門叫開了,問了里頭人,說是,說是太太,太太她……” 看著小廝結結巴巴模樣兒,昌安侯爺眉頭蹙的越發緊,不耐道:“太太她怎么了?你倒是說??!” 小廝打了個激靈,垂著腦袋,一口氣兒說了個完,“說是太太她自回京那日便回了娘家,從那以后,再沒回來過,這宅子也無人打量,現下是不能住人啦?!?/br> 昌安侯爺一聽,臉上滿是怒氣,一甩車簾,兀自跳下馬車,往里頭看了會兒,臉上越發黑的滴水,再回頭瞧了眼馬車上等著的老娘,滿心惡氣再是忍不住,高聲斥道:“去,讓伺候太太的婆子把太太叫回來,婆母歸家,她做媳婦兒的也不知迎接,這是哪門子的教養,我倒要問問,她沈蘇梅這是要干什么?不知道一家子老小都等著她?” 滿場一片寂靜,不一會兒外頭進來個丫頭,沖著昌安侯行禮,嬌聲軟語,道:“侯爺,老太太叫奴問一聲,怎的到了家門口還不讓進門的?也不見太太前來問安?想要問問可是太太有哪里不滿,不樂意老太太歸家不成?” 這是來問罪的!只是問的是沈蘇梅的罪! 昌安侯爺看著老太太身前兒的丫頭,長開嘴正要說些什么,一旁跑了個小廝低聲回稟道:“侯爺,太太陪嫁的丫頭婆子一應人等,都不在,說是那日太太回娘家后,沒幾日便把這些人都叫了去。不光如此,便是宅子里太太陪嫁的物什兒,統統都叫人搬走了,說是太太讓搬的,如今是一樣不剩了?!靶P說的心驚膽戰,昌安侯爺聽得愕然不已,隨即滿腔怒火涌到胸口,憋得他險些喘不過氣來,一旁原本問罪的丫頭此時已是張大嘴巴,滿臉都是驚詫。 饒是她再不知事兒,也知曉這搬回嫁妝,可不是小事兒! 若不是不想過了,這些嫁妝萬萬是搬不得的~! 看來太太是狠了心啦~! 丫頭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瞧瞧瞥了眼侯爺,悄不聲兒的提著裙擺往老太太處報信兒去了。 太太要作妖,可得叫老太太知道才好! 昌安侯爺臉色鐵青,他不是笨人,里頭道道兒自是明白。雖不知沈蘇梅這是鬧得哪門子幺蛾子,可這事兒卻是大了。這會兒,便時不愿,也得往國公府走一遭了。 真是!這沈蘇梅好好的日子不過,偏鬧騰個甚?真是無事生非,叫人煩擾! 昌安侯爺重重吐出口氣,背著手,沉著臉,步子重重的往外頭走去。 這一溜兒的馬車擋在街上,可是把路都堵嚴實了。得先把人安頓了才是! ############################################ 那廂,早派人盯著昌安侯府一眾人的沉香,這會兒聽著底下人回稟,竟是連著從進城門后,昌安候等人說的話都一字不落的學了來。、沉香聽到侯府老太太跟前那丫頭問罪的話,神色忍不住冷了冷,扭頭看了眼一旁靜坐不語的沈蘇梅,竟是臉上一絲表情都無,平靜的很。 沈蘇梅見沉香看她,想了想,從丫頭手里接過張單子,遞給沉香,說道:“小嫂子,你甭替我擔心,他們一家子是個什么德行,我早就知道了。往后我跟他們就沒什么干系了,自然不會為著不相干的人傷神。諾——你瞧瞧,這是我列出來的嫁妝單子,先頭大件兒的我叫人搬了回來,田產鋪子的地契也在我手里,這單子上列的都是小物件兒,大多是叫他家里老太太托了說辭,或明或暗的拿了去?!?/br> 沉香大致掃了一遍,心中暗暗咂舌,暗道,果不然是國公府的嫡親姑娘,這嫁妝,嘖嘖,便是手指頭縫里露出去的好東西,也是難得的珍品,怪道那侯府老太太把持不住呢! 不過,這些東西確實不能白白送了那些不是東西的玩意兒。正兀自想著,耳旁傳來沈蘇梅淡淡聲音,道:“……若是他們好歹有個人樣兒,我權當丟了也罷??墒?,哼……老太太,還有那些個人,我最是清楚不過,拿了我東西只當是應當應分的,媳婦兒的嫁妝就跟她自個兒的東西一樣,我若是用了,她比我還要心疼呢!她們母子統是一樣的人兒,不會念我的好不說,怕還覺得我小氣兒,拿了邊角料敷衍她們呢……出力討不著好!我才不當那冤大頭,索性一樣不落的全還回來,我就是拿著賞人,也不留給那些白眼狼兒?!俺料隳姆畔逻m才遮著臉的單子,臉色幽幽,暗自腹誹,說好的不生氣不是?可您這滿臉的殺氣,涂抹星子差點兒噴我一臉的模樣兒,像是不生氣的——么???! 憋了憋,也不知怎么的,沉香到底忍不住嘴賤的問了句,“你不是說,不會為著他們家人生氣么?” 沈蘇梅霍然站起,叉著腰,逼近沉香低吼道:“我什么時候生氣了,我不生氣!” 最后一句話,聲音霍然高了八度。 沉香默默的后仰著身子,默默的擦了一把臉上噴的口水,木著臉,面無表情的開口道:“好吧,你沒生氣?!?/br> 真是特么的長見識了好么!頭一回見人這么不生氣的好么!真是特么的啊啊??! 剛用了午膳,外頭就傳信兒進來,說是昌安侯府的人來了,求見姑奶奶。 沉香轉頭看了沈蘇梅一眼,沈蘇梅正垂首抿茶。沉香問了句,“你見么?” 沈蘇梅搖頭,道:“不見了,左右來的定不是昌安候?!?/br> 沉香聞言,往回稟之人望去,那人機靈回道:“姑奶奶說的是,那人自稱是昌安候身邊兒的小廝,說是奉侯爺之命請姑奶奶回去主持大局?!?/br> 話音剛落,只聽“噗嗤”一聲,沈蘇梅忍不住笑出聲,眼中滿是嘲諷,朝沉香道:”您聽見了吧!他那人,若是不到了緊要關頭,定會心存僥幸,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 話音調子拖得長長的,語氣里滿滿的都是陶侃,“來咱家,在人家看來,那是折腰來著,委屈著呢!” 可當初侯府起復,能有今日繁華,確是國公府一手扶持,一手提拔,父兄心疼她,連著夫家也cao心著,昌安候能有今日,憑著的不過是國公府早早的把路給鋪平了,只等著他走…… 偏那人還以為自個兒雄才偉略——簡直狗屁。出嫁之前,兄長便明明白白告訴她,看上昌安侯府,不求著他能干,前程遠大,只看在老侯爺是個癡情的,家里干凈,想來子肖父,她能安安生生的過日子,旁的,有娘家幫襯,一輩子平平安安富貴到老也是美滿了。 可誰知好竹出歹筍,老太太又是是個拎不清,沒了老侯爺鎮著,整個侯府都不像個樣子,日子到了如今,她也是夠夠的啦! 她這一生,為著那些個不知好歹的東西,cao勞費心,還得不著個好字,這樣的活法,她不愿! 對啦! 說到底,不是她不能,而是她不愿,不愿—— 沉香見她這模樣兒,把那單子遞過去,吩咐底下人,道:“你去把這單子給那人,就說這是姑奶奶要交給昌安侯爺的,讓他捎話兒,就說,事到如今,閑話再不必提,我家姑奶奶不愿跟他過了,好歹也做了幾年夫妻,侯爺還是好聚好散吧!和離書自有國公爺跟侯爺交涉,這單子上的東西,都是姑奶奶的嫁妝,往后就是兩家人了,這和離之后,婆家再沒有扣著媳婦兒嫁妝的道理,侯爺是個明白人,還是早些歸還才是正理?!?/br> “啪!”的一生脆響,茶盞摔得粉碎。 昌安候爺胸膛起伏的厲害,臉色紫漲,而后變得鐵青,底下跪著小廝死死垂著腦袋,身子忍不住發抖,看在眼前來回走動的繡著祥云黑布靴子,咬著嘴唇,一動不敢動彈。 “好啊,好,真是好!沈蘇梅——好一個沈蘇梅?!?/br> “沈蘇梅怎么了?”門外傳了一道聲音,昌安候爺回身望去,頓時一怔,隨即連忙迎上去,道:“娘,您怎么來了?不是讓您歇著?” 門外一艷裝婦人扶著一老婦,跨進門檻兒,昌安候爺上趕著上前,扶著另一邊兒,等袁老太太坐下,已是滿臉不悅,等不及質問出聲,道:“剛才你說沈蘇梅?哼,我就知她是個不省心的,她又鬧什么幺蛾子?” 昌安候爺張了張嘴,剛要說些什么,外頭徒然竄進來個小廝,一下子撲在地上,失聲急道:“侯爺,不好了,外頭,外頭來人打上門啦!來人氣勢洶洶,奴才們實在抵擋不住,他們,他們已是打到二門外頭了?!?/br> 第60章 無恥 昌安侯爺驚詫之下,已是忘記自己要說什么,也顧不得老太太她們,當下猛地邁出兩步,瞪著報信兒之人,厲聲問道:“你說什么?打上門?是誰?你說清楚?!?/br> 小廝急聲回道:“是,是太太娘家來人,有好些個生面孔,不過,奴才認得那領頭之人,正是太太的配房沈孝?!?/br> 話音一落,侯府老太太已是拍著桌子,痛罵出聲,“我就知道沈蘇梅是個不安份的,兒啊,你瞧瞧,你瞧瞧,哪家媳婦兒敢低著娘家人打婆家,也只她沈蘇梅敢,沒教養的東西。往日就看她最是個內里藏jian的,今兒看來,果真不是個好的?!?/br> 說著,陰沉著臉,聲音尖利, “咱們侯府可不是她們沈家撒野的地兒,去,把家里人都叫上,拿了棍棒把沈家人趕出去,統統趕出去,叫她們沈家人給沈蘇梅傳信兒,我昌安侯府再不敢要這不義廉恥的媳婦兒了?!?/br> 最后一句,趨勢轉頭看著昌安侯爺說的。 袁老太太不知沈蘇梅已經巴望著趕緊跟她兒子和離,這會兒還想著借此拿捏沈蘇梅,好叫她再“孝敬”些好物兒,最好能拿了把柄,此番推了大孫兒往她名下記作嫡子才好…… 人家還不樂意當你兒媳婦兒著! 昌安候爺臉色黑沉得都能滴出水來,聽了這話,心里越發憋悶,可這樣的事兒著實丟臉的很,他是實在說不出口。 況且,這會兒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頓了下,冷不丁上前踹了那小廝一腳,滿腹怒氣發泄而出,怒吼道:“還楞著作甚?沒有的東西,那么些個人竟攔不住他們,要你們吃干飯的。走,隨本侯爺去看看,這沈家究竟是個什么意思?” 說著,一步當先,先跨出門去。只是那身影兒仿若逃竄,說不出的狼狽模樣兒。 “不老昌安侯爺貴腳受累,沈家到底何意?侯爺馬上就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