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提親?”姜婉白的聲音都變了,田柳活著的時候,還可以來提親,可是人都死了…… 不對,他說他家小公子也死了。難道,他們想結陰婚…… ☆、第154章 結陰婚又稱冥婚,古來有之。最早的最有名的應該就屬曹cao為他兒子曹沖結的了。 曹沖是曹cao與環夫人所生,從小就很聰明,五六歲就知道如何稱象??删褪怯刑旆值暮⒆?,卻早早的身亡了。 曹cao悲痛萬分,為他舉辦了冥婚,娶了專門出美人的甄氏一族一位早死的女兒為妻。 可以說,冥婚的興起,也跟曹cao這樣溺愛子女有關。 姜婉白知道冥婚,還是因為蔣家的事。據說,蔣介石的母親還給他弟弟蔣瑞青娶過冥婚。當然,這種大家族的事,也只是傳說罷了,誰又能真確定。 但有一件事姜婉白卻是確定的,那就是這冥婚確實存在,甚至在現代,一些地方還存在著這種風俗。 以前只是聽說過,今天竟然落到自己的身上,姜婉白有種既奇怪又可笑的感覺。 “老太太,你看這事……”楊泉對這件事其實是十拿九穩的。 曾家是什么人,田家又是什么人,要不是田柳死的時辰有點太巧合了,夫人堅信這事他家小公子自己選的媳婦,這種好事,哪里輪得到田家一個農家女。 “我看還是算了吧?!苯癜讓@種事情,是不怎么感冒的?;钪膬蓚€人結婚,還能在一起生活,這人死了,一切都煙消云散了,何苦還要折騰他們。 “你說什么?”楊泉太意外了。 “我說,還是算了吧?!苯癜子悬c不耐煩的道。 “老太太,我家小公子可是一表人才,配你孫女,絕不會委屈她?!闭f著,他從袖中抽出了一個卷軸,“你看,這是我家小公子的畫像?!?/br> 姜婉白朝他手上看去。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可能是因為長期生病,眉宇間有些羸弱。但不得不承認,他是個美少年。如果活著的話,跟田柳站在一起,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只可惜…… “我沒打算給柳兒結陰婚?!苯癜讻Q定快到斬亂麻,將事情說清楚。 “可是為什么不呢,他們兩個……” “行了。如果你是來吊唁的,那歡迎你,如果你還想說這件事,那就抱歉了。老二,送客?!?/br>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彼自捳f宰相門前七品官,楊泉作為曾家的管家,還沒被誰這么拒絕過,頓時就掛不住臉了。一甩袖子,他揚長而去。 等他走了,張氏鼓了好幾次勇氣,這才膝行到姜婉白身邊,求道,“娘,柳兒活著的時候也沒享過什么福,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給她找個好親事,現在她死了,求娘成全她?!闭f著,她“咚咚”的給姜婉白磕起了頭。 “你快起來,你這是干什么?!苯癜走€真沒想到,張氏這么熱衷這門婚事,以致于都敢跟她要求。 “娘,那個小公子的畫像我也看了,確實長得很俊。我想能嫁給他,柳兒一定是愿意的。求娘成全?!碧锢先惨桓耐盏某翋?,過來跟姜婉白哀求。 “這……”姜婉白有點傻眼,剛才她只是想當然的認為這陰婚很可笑,卻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這樣。 “娘,柳兒是橫死的。如果不給她找一門親事,咱們家可能會出一些事。要是結了陰婚就不同了,柳兒就是曾家的人,不再是孤魂野鬼了,她這一輩子,也算是有個著落了?!碧锢隙策^來勸姜婉白。 其他人聽了,也一副就是如此的樣子,反而襯的姜婉白十分奇怪了。 “娘,你就可憐可憐柳兒,成全她吧?!睆埵峡薜臏I如雨下,伏倒在姜婉白腳下。 “娘……”田老三也是眼淚橫流。 結成這么親,是他們能給田柳最后的一點東西了,無論如何,他們都想做成。 姜婉白本身對這門陰婚并沒有太大反對或者贊同的感覺,現在他們這樣,她也不想讓他們抱憾終身,便道:“既然你們都這么說,那我也沒什么意見。 只不過那個管家已經走了……” “我去跟他說?!睆埵险媸亲兊念B強了很多,竟然主動提出要去。說完,她就往門外跑去。 不過,她剛到門口,就愣住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三頂轎子,轎子周圍還有很多仆人。那個楊泉,此時正站在第一頂轎子旁,小聲的說著什么。 楊泉也見到了張氏,停了一下,又跟轎子里的人說起來。 幾乎立刻的,轎子簾一掀,從里面走出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婦人。老婦人神情哀戚,一見張氏,立刻就道:“親家吧,柳兒那孩子在哪,我想去看看她?!?/br> 她的話音還沒落,后面兩頂轎子的轎簾一掀,走下來一個中年男人跟一個美婦。 美婦的眼睛腫的像核桃一樣,靠在中年男人的肩上。 張氏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時,田家眾人也都跟了出來,見到了外面的這些人。 楊泉趕緊上來介紹,“這位是曾老夫人,這是我家公子,這是我家夫人?!苯榻B完,他又給曾家人介紹姜婉白等人。 兩相介紹完畢,曾老夫人拉住姜婉白的手,“本來是派楊泉來的,可是我在家越不放心,就自己來了。也幸虧我來了,楊泉也是年紀大了,越老越糊涂,這點小事都辦不好?!?/br> 楊泉趕緊點頭稱是。 “親家啊,楊泉可能沒將我的意思說明白。我們曾家是誠心誠意要娶柳兒的,你們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崩戏蛉死^續道。 “我們田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但也沒想過靠孫女的婚事來牟利。要求就不用說了,主要是如果對兩個孩子都好,我就同意了?!苯癜滓娫掖_實是誠心誠意,她也就順坡下驢了。 “好,好……”曾老夫人一邊答應著,眼圈又紅了,“這下,城兒在下面終于有個伴了?!?/br> 說起她的孫子,后面美婦人的眼淚又開始止不住的往下流。 雙方既然都有意愿,那就不能在門口說話了,姜婉白請他們進去。不過曾老太太卻堅持要見一下柳兒,她的孫媳婦。沒辦法,姜婉白只能帶他們去看。 田柳在被扔下海之前就死了,尸體又很快就被撈上來了,所以尸體并沒有像一般淹死的人那樣腫脹,而是微微泛白,并不損害她那清秀的容貌。 再加上穿上了黑白的斂服,那冰冷的臉襯著這黑白色,倒好似她本來就這樣冰清玉潔,不食人間煙火一樣。 曾老夫人看了,又是哭又是笑的,說柳兒生來就是他們曾家的人,只可惜兩個孩子都命短而已。 美婦人也十分滿意田柳,哭的梨花帶雨的。 看完田柳,兩家人坐在一起,先是說了一下兩個孩子的生平。 田柳就不用說了,倒是那位曾家的小公子,正如姜婉白所猜測的,是個早產兒。從小便體弱多病,五天一小病,十天一大病的。 去年年底的時候,曾家全家從京城搬到鹽城,這位小公子也不知道是一路舟車勞頓給累的,還是不適應鹽城的水土,一到鹽城就病倒了。 看過很多大夫,吃過很多藥,但他的病總也不見起色,終于在昨天…… 曾太傅跟曾老夫人都認為是搬家害了小公子,愧疚異常,而曾婦人又覺的是自己無能,讓兒子早產才害了他,一家人哭的死去活來,肝腸寸斷的。 全家都把曾小公子當寶,所以今天曾家除了曾老太傅沒來之外,來了這么多人向田家提親。 說完這些,兩家就開始說陰婚的事宜。陰婚不同于正常的成婚,并沒有那么多繁瑣的步驟,只要在“鬼媒人”的說和下下了定,換了龍鳳帖就可以。 今天曾家就帶了一個鬼媒人來的,所以這些事情更加方便了。根據鬼媒人所算的日子,今天正是明天正是下定的好日子,而后天則宜嫁娶。 兩家人都沒意見,當場就定了下來,各自去準備相關的東西。 第二天,曾家給田家送來定禮,足足有九大箱,一半是真的綢緞尺頭、金銀珠寶,一半則是紙糊的各種衣服、用具。 其中還有幾個錦匣,錦匣里裝的是曾家給田柳的首飾,里面有耳環、鐲子、戒指以及簪子等,更有一對翠綠欲滴的翡翠鐲子,說是曾家的家傳之寶,專門送過來,給田柳陪葬用的。 而田家也送去了陪送的嫁妝,也是一半真的,一半紙糊的。 當天晚上,田家按照風俗,將這些東西,除了那幾個錦匣之外,全都在,門口焚化,大火足足燒了三個小時,才慢慢熄滅。 第三天,便是兩家結親的日子,兩家都高搭大棚,宴請親友,門前亮轎,一切就像正常成親一樣,只不過見不到新郎、新娘,沒有半點喜意就是了。 親朋們吃完晚飯之后散去。 等到了晚上,大家都睡去的時候,一陣鼓樂聲響起,曾家人抬著八抬大轎,全份金燈執事來迎娶田柳。 田家人也早就做了準備,將田柳扶上轎子,哭著送她出嫁。這種哭,還跟結婚的喜哭不一樣,是真正悲苦的痛苦,在這寂靜的夜里,格外的明顯。 曾家接到了人,又吹吹打打的抬著轎子走了。 空曠的街道滿是那好似喜慶實則荒涼的調子,周圍的住戶全都緊閉家門,沒有一個出來看熱鬧的。 整個陰婚過程,既熱鬧又凄涼,還帶著那么絲絲詭異,看的人心驚。 姜婉白站在門口,默默的看著那被大紅燈籠映照的通紅一片的街道,還有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轎子,只覺的自己好似做了一場夢一樣,一場詭異而荒誕的夢。 而更為奇特的是,這個夢,她全程都是清醒的,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很疼。姜婉白垂下眼簾,決定去好好睡一覺。也許,等明天起來后,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田家人又開始起來忙碌。田柳的后事不用他們cao辦了,但田老四的還要弄。再加上之前就商量好的,要給田老四弄一個供奉牌位的瓦房,田家人忙的腳不沾地的。 這中間,田苗跟凌長威也回來了。聽說了這幾天發生的事,兩人也是唏噓不已。 忙了好幾天,好不容易一切都忙活好,就等著下葬了,曾家派人來說,請他們去參加曾小公子跟田柳的葬禮。 田家人自然要去,看著兩人合葬的棺材慢慢下葬,又免不了大哭一場。 第二天是田老四的葬禮,還沒從悲哀中緩過來的田家人又哭了一場。短短幾天時間,田家人卻好似要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干一樣。 在這場葬禮當中,田承寶承擔了做兒子該做的一切事情,也不知道地下的田老四能不能看到這一幕,如果能看到,他又會作何感想。 心心念念的兒子就在眼前,可是他卻舍近求遠,最后落得這么個下場。 將最后一點紙錢也燒完,姜婉白帶著田家人互相扶持著往回走。一邊走著,她就聽見周圍的人好像在議論著什么。 往周圍一看,發現今天來圍觀的人有很多,其中好多人都朝著這邊指指點點的。 發現姜婉白看他們,他們都放下了手指,但嘴里的話卻沒停。 “我說這個阿彩就是個喪門星,沒過門一個月,就接連克死了兩個人,好好的田家被她弄成這樣,真是可憐啊?!?/br> “當初我還想替我兒子去她家提親的,幸好沒去。不說他們家那兩個半死不活的爹娘,就是這女人克人的事,也受不了啊?!?/br> “對啊,你幸好沒去。你都不知道,我去了之后,第二天一出門就踩了一腳狗屎。當時還沒覺的什么,現在想想,全是她給克的啊?!?/br> “其實你早該發現的,你看,這女人出生之前,他們家在咱們這里也算富裕的,他爹他娘身體多好??墒撬怀錾?,他爹立刻斷了腿,他們家的日子立刻敗落了,這克勁可真大?!?/br> “照你這么說,田家這倒霉日子可還沒到頭呢?!?/br> “可不是。田家這日子現在看著挺好,我敢保證,只要這女人在,過不了兩年,就得家破人忙?!?/br> “哎!作孽啊,這樣的女人,就該趕緊休了,趕出家門,讓她自生自滅?!?/br> ……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但議論的對象無不是關于阿彩的。不知道誰先說的,也不知道誰傳的,現在阿彩儼然是害死田家人的兇手了。 阿彩戴著重孝,蘋果一般紅潤的臉蛋煞白一片。她可以有自己的主見,可是勇敢的面對很多事,可是此時,她也怕了。 怕田家人相信那些話,相信她是個不詳的人。如果真是那樣……阿彩的眼睛里有眼淚在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