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
望月第一時間沒有感覺到有人過來,她還哼著小曲。但她是在等楊清啊,偶爾一道余光往門口瞥去,握著木勺的手就緊了緊,拍拍胸口,“原映星,是你啊。你嚇死我了?!?/br> 青年站在門口看她,聞言不應。 望月早八百年就習慣他那種莫名其妙的脾氣了,雖然他不把自己奇怪的脾氣用到她身上,但現在跟以前,又不一樣了。原教主心情不好嘛,人家任性一點,可以理解。 望月眼睛還盯著鍋中湯,口上跟原映星說話,“你怎么過來這邊了???大早上就聽說長老們找你,好像是有要緊事。你居然不過去,跑來這邊。做什么???” 原映星淡聲,“當然是找你來的?!?/br> “……”望月呃了一下,詫異回頭,看門口青年一眼。他面容俊秀,神情淡漠,溫情蜜意都不在臉上,實在看不出他抽的什么風。望月往正常方向上想,說,“是有關那個什么要緊事務嗎?這個,楊清代我過去了啊。你不放心他嗎?” 原映星又不吭氣了。 沒有回頭,望月都能感覺到背后的目光。 她抓著木勺的手緊了緊。長久在叢林爭斗長大的孩子,對周圍的風吹草動,實際是非常敏感的。她本能察覺到原映星的奇怪,然她很早的時候就察覺到了,只能裝傻作不知罷了。望月不敢回頭,只僵硬地笑了笑,故作輕松道,“好吧,怕了你了。你等一等,這鍋湯熬好了,我再跟你說話,好么?” 身后有細弱的風。 該是原映星終于動了,走向她。 原映星和楊清都屬于內功深厚的人,走動間無聲無息。不過楊清怕驚著望月,一般離望月很近的時候,他就會可以加重腳步,讓望月知道他來了。原映星則不同,他鬼魅一樣地靠近,而望月很久以前就習慣他的靠近,并不會被他嚇著。 走過來就走過來吧。望月心想。原映星又能做什么呢? 青年站到了姑娘身后,抬起手臂,從后,抱住了姑娘的腰。 “……!” 咣! 望月手中的勺子,被他的動作,駭得掉下了地。 這不對! 心臟倏地往上猛跳,本能地抬起手肘去打身后人,奮力掙扎。 但原映星武功遠非她能抗衡的,他牢牢地抱住她,胸口緊貼著姑娘的后背。摟抱著她,制住她欲撞的手臂,將她完全地,從后抱在懷中。 望月立刻往門窗的方向看去,怕被人看到。 怕楊清看到。 幸好沒有。 門窗口都沒有人,空氣中,只有鍋中湯沸煮的汩汩聲音。 怕被人知道情形,望月不敢鬧出大動靜,只咬著牙,忍著怒火道,“原映星,你干什么?!放開我!” 青年說,“為什么要放開,我只是抱一下而已?!?/br> 他目中,流露出追憶之色,“又不是沒有這樣抱過?!?/br> 望月全身僵硬,努力跟他解釋,“不、不一樣。我已經成親了,我長大了,你不能像小時候那樣抱我了。原映星,我知道你是不在意這些的?!蓖陆g盡腦汁跟原映星說,“但是我清哥哥在意這些。你快松開我,我清哥哥回來看到了,他會誤會我的?!?/br> “我不覺得有什么誤會?!痹承堑拖骂^,聞到她身上清甜的氣息。 他的鼻尖,挨著她耳邊的碎發。她在發抖,輕微的、顫顫的發抖。這個姑娘,他從小看到大。 那么多年,一直只有他們兩個。 現在,她緊張地不停往窗口看……原映星想,是怕被楊清看到嗎?月芽兒怕楊清生氣? 他心想,有什么好氣的。如果他想強了月芽兒,憑月芽兒,反抗得了嗎?他真是好奇,那時候,楊清又該怎么辦? 他溫熱的唇瓣,貼著她血紅一樣的耳珠,輕聲與她說話,“月芽兒,我做你情郎好不好?” “……”望月全身繃得很緊,訝然后,沉默后,她吐出一個字,“不?!?/br> 原映星低頭看著她,他摟抱著她的手,松了些。她已經可以動了,她卻直直地站著,看著前方眼皮下的那鍋湯,始終沒有回頭,看原映星一眼。 原映星慢慢說,“為什么不好?我知道你喜歡楊清,嫁了楊清。但是誰一輩子,只能有一個男人呢?我并不要你跟楊清分離,也不打擾你想要的婚姻生活。只是做你的情郎而已。悄悄的,不讓楊清知道。圣教是我和你控制的,不讓他知道的話,他就不會知道?!?/br> 他的目光,如星辰一樣,亮起來,“月芽兒,誰教你只能跟楊清一個人呢?我教的圣女,就該大方一些,不要學外面那些扭扭捏捏的姑娘家。你我……” 望月冷聲,“我說‘不’!” 她仍然沒有回頭,卻打斷了他的話。 望月低下眼,“原映星,你不要這樣?!?/br> 身后青年的聲音,停住了。 原映星低頭看著她,看她頭頂的發旋,看她烏黑的云鬢,雪白的側面??吹浆F在的她,就好像看到以前的她。乖乖地睡在他懷中,依戀著他。原映星怔忡地看她半天,眼睛都快紅了。 他的眼淚差點掉下來,卻倔強地抱著望月不肯松手。 一種悲涼的感覺,席卷向望月。 望月根本不回頭看他:她不能給原映星希望。一點都不能。 她還心中驚濤駭浪涌起: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居然讓原映星敢于說出這些。 他一貫是個反復無常、又很優柔寡斷的人。望月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說出這個秘密,只要不說出來,他們就還是以前的關系。他像是兄長,她像是meimei。說說笑笑,一整天就過去了。 但是他說出來了……望月開始害怕:我該怎么辦? 我要失去原映星了嗎? 不能接受他,無法面對他,我要失去他了嗎?失去這個我最看重的人、像我的親人一樣的原映星? 好久,聽到身后一聲輕笑。 原映星松開了抱著她的手臂,往后退開。 他伸手,在她發上按了一下,笑容低涼,“傻子,我跟你開玩笑呢?!?/br> 身后緊逼的強大退開,望月立刻扭頭,看到原映星看著她,面上又是平常的那種慵懶促狹笑。他對她眨一眨眼,好像在說,“有沒有被我嚇到啊”。 望月抿著嘴,看他對她眨下眼,便帶著懶懶的態度,退出了門,離開這邊。望月猶豫下,追過去,扶著門框,喊他一聲。在他回頭時,她很認真地問,“我們之間,沒有問題,對嗎?” 陽光下,青年深深與她凝視。 咫尺天涯,也不過是這樣的距離。 原映星壓下心頭的疲憊倦怠,對她溫柔笑,“當然沒問題啊?!?/br> 望月問他,“你也沒有問題,對嗎?” 原映星輕聲,“你希望我有問題嗎?” “不希望!”望月很肯定地答他,“我要你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萬事如意,得償所愿!” 在望月的祝福中,原映星低頭,眼中血絲強硬忍下。 他的月芽兒,希望他一切好好的。他的人生,卻早已被毀的差不多了。月芽兒多好,可是她一無所知。 如果她知道姚芙對自己做的事,她一定不會不管自己的。她一定不會跟楊清走,一定會陪自己的。 可是他人生為數不多的溫暖,在月芽兒說“不”的時候,已經徹底離開了他。他千瘡百孔,怎么會沒事呢?但是在姑娘關懷的眼眸注視下,原映星抬起眼,笑了一笑,“我當然沒事了。顧好你自己吧?!?/br> “……那你現在去哪里?” “處理些私事?!痹承窍蛩龘]了揮手,就這樣走了。 望月咬唇,看他的背影消失,到底,也沒有追上前去。她忽視方才,他身上流露出的那種絕望悲涼感。她想,整個圣教都是原映星的。如果他有什么事,大家都會知道。自己不要多想。 …… 姚芙昏昏沉沉中,手上突然傳來的劇痛,把她從噩夢中喊醒,發出一聲慘叫。但是手腳都被鐵鏈綁著,那抽痛感讓她全身發抖,睜開眼,卻根本動彈不得。 抬起一張憔悴蒼白的臉,她看到原映星坐在昏暗的地牢對面,看著她微笑。 可是姚芙都顧不上欣賞原映星的好心情,就被手上的痛感帶走。 她看到了原映星手上的鉗子。 低頭,看到自己右手上,血rou模糊的指甲。 右手小指上的指甲,連皮帶血,被原映星用鉗子,給拔掉了。 原映星笑問,“痛不痛?” 他湊近她冷汗密布的面孔,抓著她的頭發,讓她仰視自己眼中冰冷的笑意,“這點痛都受不了,后面的怎么辦呢?” 木桌邊,他掏出藥瓶來,一瓶瓶,擺在桌子上。好整以暇的,給發抖的姑娘解釋,“這個瓶子里是春藥,最烈性的,只要一滴,讓人去跟狗交配,都能做到啊。你不是喜歡我么,讓我欣賞欣賞你的喜歡,到哪種程度,好不好?” “原映星!”姚芙目中,出現驚恐之色。他方才拔去她的指甲,那種痛感,都在她能忍受的范圍內。他卻敢,卻敢! 原映星又指一瓶藥,“這瓶呢,是加大你的感官,數十倍,數萬倍地放大。要你身上的痛,感官被放大無數倍。我很好奇你這種冷心冷面的人,這種藥,對你有沒有用?!?/br> “你這個瘋子!”姚芙劇烈地掙扎,鐵鏈打在身上,她紅著眼看對面那瘋狂的青年,“你這么恨我,殺了我好了!” 原映星微笑,再次給她介紹一瓶藥,“我才舍不得你死。你不就一直仗著我不舍得殺你呢?好吧好吧,你繼續仗著好了。這瓶呢,是生骨血的。只要一滴,滴在人身上,血rou就會長出來。當然,副作用呢,是在消耗你的底子。不過我是在救你性命,怕你承受不了刑訊而死。身為你愛人的我,自然不能讓你這么輕易的死去了?!?/br> “這瓶,是……”拿起一小瓶,他研究了半天,沒看出來,懶得想了,就直接說,“我也忘了這瓶是干什么的了。到時候望你身上一試,不就知道了嘛?!彼壑新冻鲈幃惖男?,“對了,各種藥,可以給你混搭著用。一個底子這么好的藥人,平時可是不容易找到的?!?/br> “還有最后這瓶,”拿起來,在姚芙恐懼的眼神中,他哈哈笑,“是蜂蜜?!?/br> 姚芙不敢相信他這么好心。 從原映星知道真相后,他就瘋了。再不會對她抱有一點好感,再不會舍不得對她下手。他現在不殺她,只不過是覺得她死了太便宜而已。他受到的苦,她感受不到萬分之一,他就要她從別的方面感受。 折磨她!千萬倍地折磨回來! 原映星從袖中,掏出一個口袋來。那袋子,在他手中,無風自動,里面像是有什么在動一樣。原映星神秘笑,“這里面啊,是螞蟻?!?/br> 姚芙一下子把之前的“蜂蜜”和螞蟻聯系了起來。 原映星說,“萬蟻噬心之苦,就是我的感受?!?/br> “姚芙,你給我好好感受!” …… 地牢中,女子的凄厲慘叫聲,不斷傳出?;鸸庹赵谑谏?,映出女子猙獰的披頭散發來。她叫得太過凄慘,一整個地牢,都是她的聲音回蕩。 “你殺了我吧!求求你殺了我吧!” “原映星!原映星!” “不、不、不要……??!” “你這個魔鬼!你不是人!你瘋子!” 姑娘的聲音,從一開始的凄厲,到漸漸的沙啞,再到連喊都喊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