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讓我瞧瞧?!彼卫戏蛉思拥厣锨?,正要拉著宋弘璟一道看,就發現人直接闖了里頭,快的沒影。 屋子里產婆手里還抱了一個,臉上不掩高興,一個勁兒地同宋弘璟道喜,卻被后者直接忽略,抱著娃愣在了當場,宋將軍……好可怕。 冷面將軍遇著床上闔著眼大汗淋漓的蒼白女子,周身寒意化作虛無,因著她胸脯微小起伏而放下了心,輕聲喚了阿瑤。 前后反差叫產婆看得怔怔,直到老夫人進來才緩過神,把孩子給老夫人瞧,“這個乖得很,打娘胎里出來就睡。一開始以為就一個,估摸是出來的時候費了老大力氣累著了?!?/br> 宋夫人聞言更樂,瞧著兩個寶貝疙瘩笑瞇眼了,多看了兩眼后,近了項瑤跟前,讓婆子端上紅棗湯,“這會兒虛,喝點補補,好好休息?!彪y怪瞧著肚子那般大的,原來是一舉得倆,難怪沒足了月就出來了,老夫人心里頭直念多謝祖宗保佑。 項瑤只是短暫昏睡了會兒,被宋弘璟喚醒,此刻揚了虛弱笑容,得知老夫人亦是跟著在外頭等了一天,便勸老人家也回去休息。 云雀抱著的那個大抵是哭累了,也呼呼睡了,兄弟倆被擱回了項瑤身旁安睡,老夫人欣慰地瞧了又瞧后點頭帶著下人產婆等一塊出去了,留了小兩口溫存。 項瑤的注意力全在倆個小的身上,嬰孩的手小小軟軟,有些小心翼翼地抓握著,體會著兩輩子加起都不曾有過的特別感受,一低頭地霎時覺得一陣暈眩,就被宋弘璟緊張攬住,落入一雙漆黑幽沉的眸子里,不掩擔憂。 “只是有點脫力,不礙的?!表棳幙恐泬|坐著,寬慰他道,余光仍不自覺向身邊躺著的孩子看去,“你瞧,多像你?!?/br> 宋弘璟拿著湯碗,舀了一勺喂向項瑤,這時才仔細看了去,良久道:“……丑?!?/br> 項瑤險些噎著,宋將軍你臉上的嫌棄有點明顯! 宋弘璟心里嘀咕,怎么就不是像阿瑤那樣的女兒呢,能帶著她一塊撲蝴蝶,幫她扎小啾啾多好…… 完全不知宋將軍少女心的項瑤直勾勾瞧著略是走神的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驀然伸手捂住他鼻子下半部分,在他不明視線中彎起了嘴角,悠悠啟口?!爸窳稚舷乱缓?,他儒我僧少一仙,風中一人丘上立,矢口否認想成仙,爾等一人身旁站,百駒過隙空長嘆,低頭不語連疾走,遍山找尋頭頂冠?” 宋弘璟驀然一怔,險些灑了湯水,一雙漆黑眸子凝了她,暗潮翻涌。 “宋將軍下回要表白該先刮了胡子,好好收拾一番,這樣定有不少姑娘愿意的?!本褪欠讲呕杳?,竟不知怎的憶起了當年元宵節出游的情景,在遇上顧玄曄之前,她還叫一個滿臉絡腮胡的高大男子搭訕過,當時還給嚇著,被硬塞了字謎后連解都未解就跑了,而今與宋弘璟熟悉,自然能分辨得出,將他與絡腮胡子一聯系,不得不感嘆當時緣分。 宋弘璟默然,當年進京匆忙,在塞外多年便有了這等偽裝,向來對容貌不甚在乎的他見著認定的小媳婦難掩心緒激動,搶了旁邊書生用來跟某家小姐表白的字謎上前,沒成想愣是把人給嚇跑,事后才反應過來是胡子礙事,正猶豫要不要用環首刀刮一刮卻看到她與藺王走到了一塊,英雄救美,入了他人懷抱,生生……錯過。 察覺到身旁之人驀然低落的情緒,項瑤反手抓握住他的大掌,在他腕上用力咬下,印了兩排深深牙印?!按蛄藰擞?,就不會再認不出了?!?/br> 宋弘璟望著腕上漸漸泛紅的齒印,驀地傾身吻住她的唇瓣,輾轉描摹,輕輕壓著廝磨,“這樣才算是標記?!?/br> 項瑤臉頰緋紅一片,氣息不穩,宋弘璟顧忌她的身子片刻即離,將人扶著躺下,守著她睡。 不知過了多久,項瑤閉著眼睫毛輕顫,顯然在宋弘璟柔情目光注視下并未睡著,聽了外頭響起的叩門聲睜開了眼。 宋弘璟擰著眉去開門,卻見宋閔站在門口一臉糾結,稟報了道,“宋將軍,曦城破了,宮里來人請您即刻入宮?!?/br> 項瑤等宋弘璟走后再沒睡著,右眼皮跳著,總覺得不妙。待宋弘璟沉凝著臉回來發現她還未睡,擰眉坐了榻前,眼中流露愧疚之色,半晌躊躇開口,“耶律宗率族人破了曦城,邊境垂危,此人極是狡猾,我與他交鋒數次,結怨甚深,他當年被我弄斷了一只手臂,直言要我付出更大代價,此人不除,我心難安?!?/br> 言下之意,便是要出征,無法陪伴項瑤左右。 “……嗯?!表棳幊烈髁季?,輕聲應道,“等你回來給孩子取名?!?/br> ☆、123|110. 曦城外狼煙裊裊,風卷飛沙,耶律宗七次探城,于最后一次聲東擊西,兩日破城可謂神速,而相距不到三十里的曜城,戰火卻沒有綿延,還是因著當年宋弘璟布下的防線緣故。 主城駱王府西隅,顯了女兒家精致布局的閨房里顧妧披著長發赤腳踩在地上,尚是五六月,曜城已經像個火爐,桌上攤著的衣裳首飾俱是從京城而來,長途跋涉,需要小半月,到了這地方已經成了京城里的舊款,但在曜城是難得一見的亮眼之色。 顧妧換了衣裳,手里拿了包物件尋去父親書房,嘴角微揚,因剛得到的消息而感到愉悅至極。她去了京城一遭,原就是攪和去的,局勢一如她所想般,皇子們自相殘殺,甚是妙極。她在京城里留了探子,用飛鴿傳書傳遞京中訊息,證實顧冥所言非虛,當初若非藺王重傷不明,她未必不會選他合作,而成王那么快倒臺亦是證明藺王能力,如今談合作未嘗來不及。 而最令她高興的,莫過于宋弘璟即將到來的消息。 書房里,兩鬢斑白的中年男子一身絳紫錦服,氣質儒雅,正教一七八歲孩童寫字,見了顧妧讓男孩兒自個寫著,便與她到沒有阻礙的隔間,男孩兒沖顧妧耷拉下臉,抖了抖練得累極的手,投了祈求目光,期望阿姐能幫自個說說。 “父親,妧兒覺得時機已成,該是您大展宏圖的時候?!?/br> “那人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瘪樛鯏Q眉,目光沉凝,似乎憶起過往之事,搖頭道。 顧妧挑眉,只道父親是當年奪嫡之爭時給嚇破了膽兒,做事畏縮,偏又不甘心縮在這窮鄉僻壤,照她以為敢搏才有機會,何況眼下大好時機,不該錯過?!鞍⒌?,成大事者必要有舍有得?!?/br> 駱王側眸看了眼越來越像自個的兒子,又轉回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兒身上,落了深意。 顧妧撞上他打量目光,旋了下自個水銀紅的裙擺,“阿爹,我好看嗎?” “好看好看,你娘當年就是數一數二的大美人,你呀,跟她像極了?!瘪樛跄檴€,像是透過她懷念誰似的開口道,再看女兒從京城回來后愈發會打扮,顯是春心萌動,笑著打趣道,“女為悅己者容,妧兒可是有意中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阿姐喜歡宋將軍!將來阿琰也要像宋將軍那樣,做個阿不日格!”顧琰搶了發話,言語之間對宋弘璟亦是滿滿的崇拜,當年宋弘璟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守護曜城,他只有兩三歲,滿心滿眼都是想要成為像宋弘璟那樣的大英雄。 駱王聽到那名字,先想到的是其父宋鴻儒,隨后又想到前兒個京城里來的那人帶來的消息,落了沉思。 “阿爹可是在擔心宋弘璟不好說服?”顧妧見狀出聲詢問。 “就怕他和他爹一樣是個冥頑不靈的,到時就是個要人命的煞星了?!瘪樛醪粺o擔憂道。 “即便如此,妧兒另有法子,阿爹你就放心罷?!鳖檴€眨了眨眼俏皮說道,心底大定,她對宋弘璟是志在必得! “阿爹是天命所歸,真龍天子,那狗皇帝把宋將軍一家害那么慘,宋將軍一定會歸順我們的?!鳖欑犃艘粫?,又是插話。 駱王揚眉,心底亦有這種想法。得宋弘璟助力,那位置…… “阿爹,顧玄曄為保命提供的名冊與地圖,我派了探子前去探路,父親待他們回報即可帶兵上京,待我解決了這邊的事,就與你們匯合?!?/br> “我也去!”顧琰忙不迭央道,到時阿爹龍袍加身,他和阿姐就成了公主皇子,不用在這苦地方飽受黃沙侵襲。 駱王沉吟良久,最終答應了下來,顧琰高興地撲向了顧妧,滿是興奮。 顧妧被他顛得有點暈,笑著讓他松手,不多時就聽下人來報,道是宋將軍已到曜城,顧妧眸光一亮,便叫駱王察覺,笑呵呵地帶著她出去迎接。 …… 六月初八,是平寶和安寶滿月的日子,將軍府張燈結彩,極是熱鬧,兩個小的裹著大紅云錦襁褓,里頭亦是同色的小衣裳,襯著白嫩皮膚,顯得喜慶。 項瑤剛出月子,勞碌不得,滿月宴是趙玉珠回來幫忙辦的,宋弘璟尚未歸來,她這個當姑姑的,自然不能讓小侄子差了去,辦的頗是隆重。 “這小孩兒真好玩?!碧K念秋擠了一旁瞧看,瞧著白胖胖的平寶,覺得跟白饅頭似的。 趙玉珠輕輕點了點平寶略圓乎的肚子,“太能吃了?!辈幌癜矊?,乖巧安靜地跟女娃娃似的,眼睛水汪汪的,哎喲,瞧一眼心都化了。 “我就說meimei那會肚子大的估摸有倆,還真叫我給說中了,宗保,你看弟弟?!表椙噫ケе欁诒惲藗z小只面前,后者大抵是覺得新奇,眨巴著眼瞧了一會兒抓了平寶rou嘟嘟的爪子就啃,讓項青妤給拽了回來,惹笑了一眾。 小孩兒多了熱鬧,項瑤被宋老夫人親自照看,身子亦是恢復得很好,顯了紅潤,暗忖今個就少了宋弘璟……一想到人,眉宇落了些許念想。 “想我弘璟哥哥了?”趙玉珠瞥見,噙了促狹笑道。 “那邊戰事吃緊,二哥送了不少物資過去,等回來能問問?!碧K念秋如是說道,沒改了成親前的稱呼。 “比起嫂子惦記,弘璟哥哥怕是更掛心,我瞧了那信封可堆得厚厚?!壁w玉珠當即就賣了項瑤,“從前在外,也就一月一封報個平安?!?/br> 項瑤臉頰一熱,面上雖是笑著,可心底有些莫名發慌。自宋弘璟離開,兩人便是書信往來,幾乎是不斷,但自打幾天前到今個都未收到宋弘璟的信,叫她忍不住多想。照玉珠說的,自個應當是太緊張了,許是忙的罷。 待時辰差不多,項瑤和趙玉珠各抱了一個出了屋子,正臨著門口,卻看流螢慌里慌張地跑了回來,一張臉煞白,“小姐……”喚了一聲頓在了項瑤身前,難啟齒道,“將軍……回來了……” 項瑤原被她嚇了一跳,卻聽她后面道掩不住喜色,焦急問道?!霸谀??” 流螢見她這樣卻更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指了垂花門的方向,沒往下說。項瑤抱著安寶歡欣趕去,卻在看到垂花門前景象時,猛一踉蹌,血色倏然褪盡。 從馬車上抬下的人闔眸躺著,身上是慣是愛穿的墨色,鮮血浸染,此刻已經成了濃墨。右邊袖子空蕩蕩的,血跡已經干涸,臉被灼傷大片,面目全非,以及那半邊身子都是翻起焦爛的皮rou,因著被抬舉的動作,松開了緊握的左手,露出一枚玉雕鴛鴦紋玉墜,紅線纏著一顆微小剔透的玉珠,鴛鴦相依相偎。 “耶律宗率族人破了曦城,邊境垂危,此人極是狡猾,唯有我與他交鋒數次,結怨甚深,他當年被我弄斷了一只手臂,直言要我付出更大代價,此人不除,我心難安……” 隨后跟著出來的趙玉珠等皆是怔在當場,誰也沒料到在這大喜的日子迎來的卻是宋弘璟的尸體。 “瑤兒……”項青妤反應最快,滿目擔憂地虛扶了項瑤,這時才瞧清楚項瑤臉上神色,雖是小臉煞白,卻是堅定如炬,遮住了安寶的眼,低吟道,“安寶乖,這不是你父親?!?/br> 眾人傷心震驚之際紛紛瞧向,暗忖項瑤是太過悲痛,不愿承認這事實。趙玉珠已是淚珠子不斷,從那露出的一截胳膊瞧見了一個月牙鉤似的疤痕,那是小時候帶她一塊抓魚時被鉤子劃傷留下的,語帶哽咽地喚了聲弘璟哥哥。 項瑤卻是搖頭,“玉珠,你再好好看看,他怎么會是呢?” “嫂子……” 而堅持己見的項瑤正要張口,卻是眼前一黑,昏過去前死死護住了安寶,落下眼淚。 宋弘璟,你說你從不食言。 ☆、124|110. 項瑤醒來已是半夜,恍惚憶起白日,分不清真實夢境,可心中痛楚猶在,便聽云雀道老夫人得知將軍消息后在祠堂已經待至現在都未進食,似乎這時才覺了真實,來不及悲痛,便急忙下床匆匆趕去祠堂。 宋家祠堂,燈火透出窗欞,老夫人跪著的影兒倒映在窗紙上,挺得筆直。貼身侍候的婆子在旁一臉擔憂地杵著,手里端著小米粥和一些糕點,勸了老夫人半天,都不見人動一下。 “老夫人?!表棳庍M門瞧見的就是這么一幅景,瞥見老夫人略是蒼白的側臉,擰眉落了同樣痛色,稍是提了精神,從婆子手里拿了碗,亦是跪在老夫人身旁,“老夫人用點罷,您是弘璟最掛心的親人,您這樣子……他如何心安?!?/br> 宋老夫人聽到宋弘璟的名字拈著念珠的手指一頓,緩緩睜開眼來,對上項瑤泛紅的眸子,故作堅強的模樣,這是她曾親身經歷卻再不想看到的一幕,偏偏重蹈在媳婦和孫媳婦身上。 “瑤兒,我知道你心里苦,想哭就哭出來罷?!睔q月沉淀的臉上垂下眼淚,又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老夫人心里頭痛極,跪了祖宗們面前,是請罪,也是怪罪,為何就不能庇佑,她的好孫子…… 項瑤搖頭,即便眼眶發紅,卻是再未有眼淚落下,聲音清冷而肯定說道?!袄戏蛉?,弘璟答應過我會回來,他還要給孩子起名……” 宋老夫人與那雙清冷又固執己見的眸子對上,這一月來愈顯清減的身子在燭火掩映下如此單薄,卻蘊著力量,當她是無法承受這打擊,自欺欺人的模樣叫老夫人瞧得更是心疼,抱住了她再止不住哭泣,一聲聲的,略是忍耐壓抑,飽含著對逝者的眷戀與悲痛。 項瑤亦是伸手,輕撫老夫人后背,眼神清明而銳利,望了遠處黑盡的夜空,那個人……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死了呢? 仿若憑著那念頭,項瑤撐了下來,宋老夫人大抵在祠堂受涼病倒,宋家亂作一團,她不能事事都靠旁人,作為當家主母,擔起宋家重任,依舊打理井井有條,好像這樣就能等著宋弘璟歸來,邀功討賞,卻攔不住圣上收回宋弘璟身上那枚虎符,宋家因宋弘璟榮耀滿門,而今孤兒寡母,少不了被有心人覬覦想分一杯羹,項瑤白日里應付,夜里哄睡了兩個小的,卻是整夜整夜不能成眠,整個人迅速消瘦了下去。 是夜,項瑤喝下云雀準備的安神湯,躺在床上睜著眼依舊一片清明,卻是無盡疲累,這樣的日子日復一日,她不知能撐到何時,可是眼下卻能垮,甚至不能在眾人面前露了脆弱。 躺了片刻,項瑤便記起還有一樁事情未處理,趿了鞋子開門的一瞬就瞧見云雀坐在外頭守著,見她出來,并無意外之色,默默隨了身旁。 項瑤沒有說話,徑直去了宋弘璟書房,云雀點了燭火,一下亮透,桌椅擺放依舊,連桌上的書籍冊子都是他離開時的樣子,一側書架旁宋弘璟已經著人將羊毛毯子換成藤席,這塊地兒是弘璟專辟出來讓她看書用的。 一個處理公事,一個窩了角落看書,一抬頭就能望見,項瑤站了書架旁,望著書桌方向,仿佛看到宋弘璟一手拿著冊子,目光卻落向她處,嘴角揚起微小弧度,不知看了多久,卻好像看不夠似的。 眼睛酸澀,一眨,景象全無。項瑤心中驀地涌起巨大空落,坐在了書桌前,“不用在這侍候?!?/br> 云雀明白主子想一個人待一會的心情,依從地退了出去將門帶上,卻沒走遠。 書房里縈繞的書墨香外,還有那人慣用的沉水香,混成一種好聞的味道,項瑤抓著他曾用過的筆,于紙上落字,寫的什么不知,腦海里全是宋弘璟提筆疾書的模樣,皺眉的,豁然的,沉凝冷肅的……占據全部。 寫到最后竟是一團亂遭,項瑤擱筆,揉了紙團擲開,膝蓋卻是不期然撞了個物件,鎖扣輕撞發出的聲響,俯身尋去,卻是看到一個黑檀木的箱子,掛著鎖,似乎之前瞧見宋弘璟往里頭塞什么東西,被她撞見還難得顯了絲慌亂,如今想來愈發可疑,便從書桌暗格中取了幾把鑰匙,一把一把的試過去,試到第四把的時候喀噠一聲開了。 打開木箱蓋子,入目之物,琳琳朗朗,多是項瑤熟悉之物,有些甚至記不清她何時用過,只記得丟了很久。 “不知阿瑤可聽過和松陵?” “聽過,前朝有名的大師……” 項瑤拿起宋弘璟的親筆之作,浮起那人為難神色,“阿瑤,我盡力了?!?/br> 還有一副,卻被仔細框起,畫卷攤開,庭院海棠花落,身著錦緞羅裙的女子抱著一粉雕玉琢的女娃兒,握著那胖乎乎的小手一筆一畫描摹著什么,離著不遠還有一名眉目肖似宋弘璟的男童舉著木劍,與父親同步刺出,連面癱臉都如出一轍。 一旁并附了張字條,攤了手心瞧看,吾妻之愿,吾心甚同。來年庭前栽山茶,煮茶對弈,兒孫繞膝。 項瑤盯著那熟悉字跡,終忍不住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