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啪——又是一聲,安瑾連臉都不捂了,噙著眼淚卻是哈哈笑出了聲,屋子里侍候的丫鬟早在顧玄曄進門時就已經退下,此刻的安瑾完全沒了平日里端莊模樣,因著耳光散亂的發髻垂下發絲,又哭又笑,活像個瘋婆子,顧玄曄抬手似乎是想攥住她細嫩的脖子,卻又放下,最終像是受不了她笑聲擾耳似的垂了手離開。 安瑾倏地止了笑,睨著那道頎長背影,目光有過眷戀,最終化作濃烈的怨恨。 顧玄曄,你想殺了我? 我也一樣……想殺了你…… ☆、120|110. 隨著賓客陸續到齊,由管事安排下紛紛落座,顧玄曄離開時間不短,卻也正好卡了點上,心中雖有兒女情長的惆悵,不過瞧了眼前眾人敬仰神色,騰了權力*。 上一世就是舍的這股狠勁兒,一舉登上皇位,可那夢中花水中月般的模糊記憶,卻不如現在的種種來的真實,反而那黃粱一夢卻更加刺激的他要登上頂峰*,坐擁江山,手握權力生死,一時間那種悸動一下子便壓過了蕓娘的死帶給他的陰郁,笑容里多了幾分真實,遂宣布席開。 底下并沒有因為他的離席而減淡熱鬧,觥籌交錯盡是舉杯碰撞的聲音,讓藺王心中更是激動,眾人舉杯中還不時有人夸贊那虵虎rou質鮮美,堪稱絕品,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藺王面上浮著滿意的淺笑,那rou哪里是象征祥瑞長壽的虵虎,不過是不常見的野味,請來的廚子燒出別樣的味道,他自然心知,一些通透的大臣也是心如明鏡。他如今是東宮太子機會最大的繼承人,識時務者為俊杰,這些老臣見風使舵倒是有一手,不過也遂了他的愿,就連宋弘璟這等傲氣的,都不請自來,怕是有心與自己修好,一時間胸腔中似乎有什么盤踞,滿了都快溢出來,油然的生出一種仿若已經登上九五之尊的感覺。 陳太尉掃過一堂和樂景象,舉杯時與藺王眼神對接,遂不動聲色地點了下頭,放下酒杯站起來,像是喝醉了樣子搖晃了幾下,鼻子紅紅的,眼神卻不見渾濁,“藺王此番狩獵能獵到這等祥瑞,可見王爺乃是天之驕子呀?!?/br> 此話一出,眾位大臣雖對那“天之驕子”頗為敏感,卻也應和著點頭贊同,心中紛紛思量,今日這宴會怕乃是鴻門宴啊,不由摸了摸脖子,若是今日不應承怕是就會歸為異黨,現在太子被廢,成王流放,樊王兩眼一抹黑的幾乎不再露面,其余皇子又太小,不成器后,朝廷上下已然沒有人能與藺王抗衡了,而皇上這幾日身子越發不爽利,底下亦是有微言怕是撐不了幾年了,這樣思量,哪還有半分異心,陳太尉說什么便是什么罷。 項瑤所坐女眷席只隔了一道蘇繡屏風,能瞧見人影綽綽。酒至半旬,方瞧見安瑾的身影,身邊隱約還有一撮黑影,臨了廊檐下似乎作了驅逐的動作,蘇念秋是練武的,一眼就瞧出是條威風凜凜的黑狗,跑了開去,低聲與項瑤道。 待人施施然近了跟前,坐在了項瑤的左手側,這么一近瞧,那撲了厚重脂粉的臉上明顯是不自然。 “王妃身子好點了罷?”項瑤坐在她身旁,拿顧玄曄方才所說作是關懷問道。 安瑾浮了淡笑,似乎牽扯了嘴角,暗暗抽了口冷氣,道是不妨事。目光確似不經意似的溜向廊檐方向,顯了一絲不經心。 “那黑乎乎的是個什么東西?”項瑤這回也瞧見了,問道。 “是我養的一條狗,看著怪兇,性子倒是溫順,黏我黏得很,得兩三個人才拉得住,讓人看著省得壞了宴席?!卑茶πφf道。 京都貴婦們都喜歡養通體雪白或者靈巧的小哈巴,安瑾卻獨獨選了一只體型大的,也不知道是哪國進貢的品種配的,通體黑色,看著兇猛,性子卻溫順的很,不過才是送來王府幾天,卻是聰穎,一般教個幾遍就能聽懂似的,故此得了安瑾歡喜,常常對著說話傾訴,亦是當了孩子疼寵。 同樣付了真心,那人卻還不如一條狗。 安瑾朝著顧玄曄所在的方向瞟過去了一眼,咧了嘴角,嘴角笑意隱了一絲詭異。 項瑤坐了她身旁都感覺到一絲森冷,順著瞧去,與宋弘璟的目光對了正著,就見人被安祿拉著敬酒,雖是笑言,眼底卻沒多少恭敬的意思,也是,兩人慣是被比較,存了敵意也屬正常。 “宋將軍不待在邊境,這把環首刀怕是生銹了罷?”安祿喝了不少,此時伸手便向宋弘璟腰間探去,被扣住了手腕,齜了嘴角?!八螌④娔@么小氣?!?/br> “先皇賞賜家父之物,不經外人手?!彼魏氕Z冷然,一副沒得商量模樣。 安祿摸摸鼻子訕訕,心底卻是不服,同是開國功臣,安家卻被宋家一直壓制,直到宋鴻儒死才有翻身跡象,而他亦逃不了一直被和宋弘璟作是比較。 “如今羌族于曦城外蠢蠢欲動,我可是很期待能和宋將軍一同上戰場殺敵?!卑驳撁蛄丝诰?,目光尋向女眷席,“宋夫人身懷六甲,怕是要擔心了?!?/br> 宋弘璟擰眉,這些貴族子弟多是外秀中干,安祿許是當中算是能看的,可真要上戰場擔不起那差池,遂沉吟道,“戰場刀劍無眼,并非兒戲?!?/br> 原是好意的話,由宋弘璟耿直說道,落在安祿耳里生生變了味道,當是這人瞧不起自個,嗬的嘲諷一笑,“宋將軍心有牽掛,才該是小心,莫和宋老將軍……” “安祿!”顧玄曄適時出聲,看到宋弘璟倏沉的面色噙了淺笑調解,“這人喝多了就容易胡言,醉話當不得真,宋將軍可莫要生了嫌隙?!?/br> 宋弘璟目光冷然與顧玄曄相視,嘴角輕扯,“自然,畢竟被狗咬了一口還不至于咬回來?!?/br> “你……”安祿猛地拍桌,卻被一旁陳太尉按下,一時火藥味甚重,然當事者卻云淡風輕地抿酒,不甚在意。 顧玄曄凝了宋弘璟良久,垂眸稍掩情緒,依舊吃不準這人心思,若不能為自己所用,安祿所言不失良策,戰場刀劍無眼,有了牽掛,更容易分心吶…… 陳太尉說了些體面話轉了沉滯氛圍,氣氛恢復熱絡,藺王與大臣們暢飲,其中不乏有精通溜須拍馬之道的,說話極到好處,引得席間爆出陣陣附和歡笑。 隱隱有慶祝的意思。慶祝什么,昭然若揭。 顧玄曄喝得興頭,雖是矜持,可嘴角揚起的弧度切實說明此刻愉悅心情,正喝著,卻見一只黑狗叼了一事物猛地闖入宴席,經過女眷,惹得一眾懼怕的慌亂逃竄,項瑤被蘇念秋牢牢護著,半點沒事,隨著黑狗而去的目光里并不掩飾興奮之情。 待黑狗將宴席攪得天翻地覆終于停下來之際,被幾名侍從圍住撲下,嘴里的事物掉了地上,沾著濕漉漉的口水被攤了開來,原是因著好奇聚過去抻著脖子瞧的,待看清楚之際驀地瞪大眼珠,嚇得魂飛魄散。 ☆、121|110. 黑狗叼的赫然是一件明黃衣服,上面用金線繡的祥龍栩栩如生,仿若要一飛沖天。 顧玄曄登時扭頭睨向安瑾,自是知道這條狗是安瑾的寵物,后者與他遙遙相視,仿若等的就是這一刻般露了痛快之意,隨即一掩,伸手扇向隨后驚慌跟著來的丫鬟,“叫你看牢,你又讓它進了房里!” 這話一落,又似覺了不妥,一雙美眸慌了神色覷向顧玄曄,驚恐地喚了一聲王爺。 項瑤離得近,自是看得清楚她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恐怕顧玄曄亦是清楚,否則此刻臉上不會顯了想殺了她的神色,一眾旁觀都落了沉默。 私藏龍袍,可是死罪,藺王野心勃勃在場眾人皆知,可都沒想到叫一條狗打了臉,不由退了離藺王稍遠,面面相覷。 “今日是有人陷害本王?!鳖櫺侠事暤?。 黑狗嗚咽一聲,畫面顯了可笑。 安祿在事情發生的一瞬便想推了畜生頭上,道是不知哪兒叼來,或是被哪個有心人利用,可安瑾一開始說錯那話叫他沒法再張口,此時吶吶作是附和,“定是有人圖謀不軌,陷害王爺!” 顧玄曄神色幽冷睨向安瑾,“王妃,你用這報復我不覺可笑么!” 安祿聞言驚詫神色定格,瞠圓了眸子想也未想地揚了聲調,“這不可能!”瑾娘怎么會做這種事! 眾人亦是驚駭,畢竟藺王與藺王妃秀恩愛得高調,夫唱婦隨,藺王這出指證也來得太莫名其妙,難免有了推脫之嫌,令人猜測紛紜。 安瑾從一開始的詫異,到最后眸中水光微閃,凄凄喚了聲王爺,“我怎會拿關乎自身性命之事報復,不,又何來報復不說?!” 在場的聽著對話多是同情藺王妃多一點,可畢竟關乎私藏龍袍的大事,又見宋弘璟將現場控制,一副拿人的架勢,都恨不得站遠了旁觀,明哲保身是大家都懂的道理,可今兒來的哪個和藺王一派沒些個牽扯,生怕宋將軍一個鐵面無私,通通抓去審問那可就不妙。 而牽扯深的如安祿等,此刻已經酒醒,沉著一張臉自發地護了安瑾身旁,已是表明了立場。 “身為王妃無容人之量,工于心計,害死本王心愛妃子,又毒害與其長相相似女子,手段殘忍叫人發指,本王教訓措辭激烈些,卻不料其不思悔改,反而懷恨用計陷害!”顧玄曄這時也沒了遮掩,矛頭直指安瑾。 安瑾抽泣,“王爺莫要忘了當初是項筠趁王爺喝醉爬床,若我真無容人之量,大不會提議王爺納作側妃,王爺如今這話未免也太令人寒心了罷!”于氣勢亦是半分不讓。 顧玄曄眸光愈發沉黯,嘴角微扯了一抹譏誚,“蕓娘是項筠的meimei,本王不過是著人照顧,你都忍不得,真當應了筠兒所說不過是表面大度,私底下手段戾得很?!?/br> 安瑾聽他一口一個筠兒,耳膜鼓噪,心口那傷處再度裂開,哼哧冷笑,“什么照顧何必說的那么好聽,試問在場哪個會信,一個卑賤戲子,學得她jiejie秉性,我出手教訓有何錯了?何況事后已得王爺教訓,抄經禁閉,擔不起王爺今日這誅心字句!” 顧玄曄怎么都想不到最終會遭安瑾出賣設計,心底窩著火,那些話雖有一半是想將罪名按回她頭上,更多也是出自肺腑,著實氣瘋了。 眾人叫倆人互撕的一幕看得是目瞪口呆,說好的恩愛甜蜜呢,都是騙人的么,果然王府深不可測。 宋平帶著玄鐵營的人趕到,宋弘璟終止了這場鬧戲,將那明黃袍子收作證物,連人帶狗一塊著人押走。 安瑾直身佇立,鐐銬加身,未見一點頹勢,反而眼底涌了解脫,撞上顧玄曄投來的目光時扯了嘴角,眼里明晃晃同歸于盡的意味,他想要皇位,她偏要他身敗名裂! 隨著人被帶走,藺王府人走茶涼,顯出與方才相反的清冷來。蘇念秋輕輕撞了項瑤胳膊,附在她耳邊輕聲道,“我的繡工如何?” 項瑤瞇了眼,笑應?!懊顦O!” …… 顧玄曄私藏龍袍的事傳回宮里,聽說皇后當下就昏了過去,正和皇后一道享用的景元帝震罵逆子,拂袖離開,連陳皇后死活都未管。 藺王私藏龍袍,包藏禍心,下放天牢,事情發酵月余,先前受了邀請的人心惶惶,生怕有牽扯。直到四月,有藺王妃供詞,及因此尋獲的證物,藺王謀逆之罪板上釘釘,而當中亦不乏與太子成王有聯系,落實了景元帝的猜測,當即于朝堂定了死罪,于秋后問斬。 支持藺王的安家步了嚴家后塵,大勢已去,安祿尤不死心,再勸說安瑾無果后夜劫天牢,人沒救走不說,更是給安家帶了滅頂之災,藐視國法,滿門覆滅。 天牢里,伴著女子呵呵瘋癲笑聲,項瑤隨宋弘璟入了里頭,見是宋弘璟沒人敢攔的,得了打點的銀子識趣地退至了最外把守。 “……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背~道盡心酸事,原還在笑的女子驀地嚶嚶哭了起來,披頭散發正是安瑾。原是一人赴死,撇凈安家,卻沒想安祿竟為她冒死,反被誣陷為藺王劫獄,一門俱滅,得知消息后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瞧著甚是可憐。 一雙淚眼突兀地對上了項瑤,呈了灰敗之色,連動彈都懶,堪堪垂面掩了一半,一副等死模樣。 宋弘璟擁著她走向天牢末端,里頭一張簡陋床鋪,一張破舊木方桌配了一張木凳,別無其他,除了一角顯了臟亂,床鋪等都似乎被拿了干草清理過,顧玄曄坐在草席鋪著的石床上,如老僧入定,聞著聲音堪堪睜了眼,見了項瑤,目光落在她愈發凸起的腹部,“宋夫人也不怕牢房潮濕,沖了孩子,還是當真那么惦念本王,舍不得?” 目光越向宋弘璟顯了陰沉。 真是天殺的煞星! 宋弘璟仿若未覺地站了項瑤身側,半點不為所動。 項瑤瞟了僅著了單薄囚衣的顧玄曄,榮華已去,到了末路,忽而想起前一世初識那人遞了簪子予她,眉目溫潤,顯了少年人的意氣奮發,揮斥方遒的模樣,似乎就在昨天,可是卻又那樣遙遠。 顧玄曄見她不說話,目光隱隱,心底驀地一動,眸底涌了復雜,“若當初……沒有誤會,興許我們不會成這樣?!毖哉Z之中露了nongnong惋惜。 這個當初指的是上一輩子項瑤身死,還是這輩子分道揚鑣,無從考究,卻生生叫項瑤揚了嘴角,這人到底是多情呢,還是無情?不愛她,故此能下得去那么重手,可項筠呢,死了之后還有個蕓娘,豈不可笑? 而一心愛慕且付出全部的安瑾又何其可憐…… “顧玄曄,從始自終你最愛的只有你自己,花言巧語騙的是別人的心,為你利用,最終敗在女人手上落得此下場也是活該?!背烈髁季?,項瑤啟了紅唇,俯瞰望去,執念煙消,心底是從未有過的松快。 話落,側眸瞧了面容冷峻然握著自個手卻火熱的宋弘璟,嘴角笑意擴散,輕道了聲走罷。 牢房里,目送著二人身影遠去的顧玄曄陡地沉了眸子,那一縷明麗裙擺消逝轉角,宛若在心頭的蝴蝶翩然飛走,飛往別處,生生扯斷了聯系,似乎在心底捅了個窟窿,他所想的,統統失去,卻怎么都補不上,只能眼睜睜瞧看著,漸漸化作不甘。 憑什么,你在他身旁就能得了幸福? 顧玄曄目光一直凝了項瑤離去方向,直到眼底血絲滿布,一灰衣仆從拎著只大食盒子分發飯菜,一碗清水,一碗味兒有些餿掉的白飯拌了只用水焯過的三兩根青菜。 送飯的見顧玄曄一動不動,稍作停滯,低低喚了聲王爺。 顧玄曄聞聲眸光微亮,緩步作是前去端拿,湊近之際快速從懷里掏了一紙樣物件遞了他手里,后者極快收入胸口,“速去曜城?!?/br> 送飯的不著痕跡地點了頭,加速了分飯的動作離開。顧玄曄重新走向石床,瞥了一眼手中豬食不如的飯菜放了桌上,背身而立的面容顯了陰鷙笑容,顧冥是他的暗子,一直藏了手中,也是他為何即使下獄也不見慌張的緣由。 瑤兒,我可是很期待我們再重逢的畫面。 ☆、122|110. 項允灃和蘇念秋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八,是賀氏與柳姨娘一塊找算命的合了日子,到了迎娶蘇念秋過門那日,項允灃這個財大氣粗的幾乎是撒銀子的架勢轟動全城,盛極一時。 而項瑤已是七月余的身孕,肚子大的驚人,臨到出門要上馬車之際卻是忽感一陣腹痛,霎時白了一張小臉抓住宋弘璟衣袖,疼得說不出話,下一瞬便感覺整個人騰空被抱起,只瞧著宋弘璟緊繃的下頷線條,以及抱著自己微是僵硬的身子。 接下來丫鬟仆從忙得人仰馬翻,速速請了產婆前來,隨著婆子一到,總算有了個主心骨,這些人在宋弘璟眼皮子底下能喘口氣,里頭傳出項瑤斷斷續續的痛呼聲。宋弘璟早在第一聲時就貼了門板,若非宋老夫人攔著,只怕要拆了門板進去了。 “做女人的哪能不挨這一遭的,等等,興許快點就出來了?!彼卫戏蛉嗽谝慌砸娝魏氕Z黑著面兒,即是欣喜又是擔憂道。算著日子該是還有好一陣,孩子來得這般著急都是料不到。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宋弘璟的臉色一分一分沉了下去,暗暗攥著手,緊緊盯著門,仿佛能看到里頭似的,突然聽不到項瑤聲音,宋弘璟猛地一頓,當即不顧就要撞門進去,卻聽得一聲嬰兒啼哭。 “生了……”宋老夫人拄著拐杖抑不住激動,臉上笑開了褶子。 宋弘璟卻是緊抿著薄唇,始終盯著那道門,抱著孩子來開門的云雀生生止步,“恭喜將軍,老夫人,是個公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