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薛池抬眼去看,見時謹雖是說笑,但面上當真有些不悅。 她不由得哭笑不得:“在他心中,我是他meimei……” 話沒說完,就被時謹一下向后壓倒在榻上。 薛池驚得低叫:“胡鬧什么!” 他用牙齒輕輕的噬咬她。 “疼疼疼——唔……” 他作勢咬住了她的咽喉,含糊道:“喚聲‘哥哥’來聽聽?!?/br> 薛池撲哧一笑:“瘋魔了你!……不要,嗯、嗯,?。?!” “你叫不叫?” 薛池在他唇齒間絲毫沒有抵抗之力,揪住了他一縷鴉青的長發,滿面羞澀的喚了一聲:“謹哥哥?!?/br> 這一喚出來,時謹也怔住了,斷然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威力,只覺心都酥成了一汪水。 薛池發現自己簡直是往火上澆了一桶油,將兩人都徹底的燃成了灰燼,事后她連一根指頭都不想再動,靜靜的偎在他懷中。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長的,大熱天的一身清爽無汗,貼著他的肌膚只覺冰涼涼的。薛池側著頭瞟了一眼,沒有過份夸張的肌rou,骨rou勻稱而有力,就是比她還白皙了一分,她陰陽怪氣的贊了一句:“冰肌玉骨啊?!?/br> 時謹挑了挑眉:“你喜歡?”聲音暗啞下來:“都給你好了?!?/br> 薛池一看這發展不對,連忙認慫,從他懷中脫開:“好了好了,睡了睡了,明兒我還要早起呢?!钡降讻]逃得過,又被他按了回去。 ** 禮部開始籌備婚事,眾人這才驚覺憑空出現了個薛姑娘。 這是哪一個薛家?平城可沒有什么薛姓大世家,難道是襄陽薛家? 但他們打聽來打聽去,這位薛姑娘她不是我朝人氏,她是個異族女子,就因為和前頭融大姑娘生得像,讓攝政王一見之下無法放手,帶回了平城。 宗室頓時炸開了鍋:這攝政王也太不講究了! 宗正寺的宗令是個八十高齡的老親王,領著一班宗室老人找到攝政王府,強烈抗議。大意就是薛池這樣的身份不符合攝政王妃條件,有失宗室逼格,做個侍妾就差不多啦。 時謹笑而不語,慢慢的喝完一盞茶,待他們七嘴八舌的說完了,這才慢條斯理道:“宗令的長孫傷可養好了?” 老宗令一愣,他這長孫不爭氣,上個月跟人搶女人,把對家給打死了,自己也受傷躺床上了。 時謹擱下了杯子,沉吟:“他這樣行為,實在是給宗室抹黑,依本王看,要逐出宗室,貶為庶人才人是?!?/br> 老宗令臉上一陣抽搐,訥訥的不再言語了。 時謹又轉向另一人:“遙親王前兒新娶的王妃身子可好些了?” 這老頭偏愛一樹梨花壓海棠,已經不能人道了,就喜歡虐待。弄死了三任王妃,開春又娶了個十六歲的小王妃,已經是看了四回大夫了。 遙親王大驚,他都沒叫太醫,直接在府里養了個大夫,這消息如何走漏的? 時謹這目光一個個的掃過去,大家或多或少的想起了自己那點不為人知的故事,趕緊打了個哈哈:“我們也替王爺白cao了心啊,若真要門當戶對,誰還能夠得上攝政王府的門庭?!?/br> “就是,就是,便是先帝還在世,一定也順著王爺的心。咱們也就是憂心異域女子不知底細……” “說的什么胡涂話,王爺把人領回來,能不先查清了底細?” 又一番七嘴八舌的,灌了一肚子的茶水,個個都笑瞇瞇的走了。 宗令和宗老從此都不攔著了,唯一夠得上點資格的太后還被關著呢,皇帝一個侄兒總不好去管叔叔,這樁事便也定下來了。 薛池再一次待嫁,心情也挺復雜。 不過她也沒多少時間去感慨,她的善堂已經完全建成了,先只雇了兩個家境貧困的婦人來打點日常雜事。 平城富裕,乞丐都少。但事無絕對,又有朱離這個超級熱心人相助,他花了幾天功夫,將整個平城上下跑了一遍,撿回來三個孩子。然后滿腔愛心的準備去周邊城郡撿人。 這三個孩子是一個六歲女童,一個七歲男童,還有一個襁褓中的女嬰。 男童和女童都挺懂事的,除了不愛說話外,讓吃就吃,讓睡就睡,乖得讓人心疼。 女嬰卻像是身患疾病,經常啼哭,這孩子娘親難產,勉強生下她就死了,父親是個賭徒,褲子都要輸沒了,媳婦都沒錢埋,怎么顧得上剛出生的女兒?若這孩子大些,恐怕就要被他賣了,這會子眼看著養不活,他便將這孩子往路邊一放,正被朱離給撿了回來。 薛池都給急壞了,本來是想做善事,結果撿回來這孩子沒留住,那反倒是罪孽了。 她急著請了擅兒科的大夫回來,看了才知道這孩子是得了腸絞疼,除了熱敷按揉,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大一大就好了。 薛池一想這孩子腸胃既然有毛病,更不能喂別的了,也只得再尋訪了個乳娘回來養這孩子。 她心里放不下這孩子,一天都要過來看兩遍,自己也學著揉揉她的小肚子,眼看著她大了兩個月,果然這毛病漸漸的好了些。原來瘦得只有一爪,如今也吹氣似的白胖起來,她這才算放心了。 時謹只覺備受冷落,好容易才算大白天在她家門口逮住了她一回:“今日不許去善堂了,和我去游湖?!?/br> 薛池掙也掙不脫,沒奈何:“我想去看云云,她昨兒好像有點兒咳嗽。趙嬸做事不仔細,怕是沒照料好她?!?/br> 時謹不顧她的掙扎把她拖上了馬車:“這般喜愛孩童,不如我們多努力,盡早生一個孩兒?!?/br> 薛池被他說得忍不住咳了兩聲,別過頭去,過了一會兒回頭來看,見他一雙漆黑的眼珠仍在幽幽的看著她。 ……真是受不了他這樣的目光! 她撫了撫額:“好了啦,去游湖?!?/br> 時謹這才笑了起來。他算是發現了,薛池吃軟不吃硬,這樣默默的看著她倒比什么都管用。 他早在千葉湖上備好了船,兩人下了馬車,一路牽著手上了船。 船行到湖中央,兩人站在船沿倚欄而立,時謹一手攬著薛池的腰,看著湖中連綿的荷花:“早些日子叫你出來你不愿意,如今花都要謝了?!?/br> 話語里的幽怨好凝實??! 薛池有點愧疚的抬頭看他,她也是才知道自己這般喜愛粉嫩的孩童,也許是用了心思的緣故,投入越多,便越覺親呢不舍,這三個孩子她都特別喜歡。 她想了想,拉了拉時謹的衣襟:“你附耳過來,我有話說?!?/br> 時謹依言低下頭來,薛池微露出點笑容,閃電般親了親他的臉頰。 時謹抬起頭,目光變得幽深起來,他抬起一手來輕輕的摸她的臉頰,另一手卻緊緊的摟住了她。 薛池一看這架勢,心想不至于吧,限制級的事兒都做了,親一下怎么了? 時謹兩手握住了她的腰,將她抱到護欄上坐著,兩人便成了一般高低。他微微合上了眼,側著頭去吻她。 薛池看見周遭不停的有畫舫經過,并不情愿大庭廣眾下親呢,然而他的這個吻來勢雖溫柔,卻讓她像被定住了一樣無法拒絕。 旁邊一艘畫舫緩緩經過,般上幾名年輕男女一下就注意到這邊的情形。 遠處是連綿的荷葉,朱紅的護欄上坐著身著翠衫的女子,身著銀白衣衫的高大男子小心的圈著她,兩人閉著眼溫柔的親吻著,夏末的陽光投在兩人身上,衣裾在風中翻飛交纏,美得就像一幅畫。 畫舫上的一個男子哈哈笑了兩聲:“是誰家——!” 話沒說完,就被旁邊一人捂住了嘴,低聲道:“閉嘴,你不要命了!” 那人定睛一看,也被嚇出一身冷汗,連忙叫了船工,讓趕緊駛離。 其中卻有一名身著藍衣的女子,容貌清麗絕美,震驚而激動的看著這邊,直到畫舫遠遠的離去,再也看不清楚,她這才像喘過來一口氣般,一手捂著胸口,平素一慣清冷的人也忍不住激動道:“她沒死,她回來了!” 旁邊有位公子道:“凌云,你說什么呀?” 凌云回過身去:“方才是攝政王和融大姑娘,融大姑娘沒死!” 那人嗤笑了一聲:“你見過融大姑娘?” 凌云驚喜交加的點了點頭。 那人便道:“想是你還沒聽到消息,這位姓薛,據說攝政王就是因為她長得和前頭融大姑娘十分相似,方才要娶她的?!?/br> 凌云便如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喃喃道:“怎么會,不可能……” 這位公子不耐煩了,一手扣了凌云的手腕,將她一把拉得跌坐在身邊:“什么不可能?她再不可能,也輪不到你。白cao什么心,來來,陪爺喝一杯……” ** 那邊兩人結束了一個綿長的吻,薛池心知已經被不少人看了去,一時面上紅得能滴出血來,將臉埋在了時謹胸口。 時謹下巴抵著她的發絲,低聲道:“重逢以來,池兒還是第一回主動?!?/br> 薛池心中微微一動,她對時謹已經沒有了從前的熱情,一大半都只是順勢而為,此刻聽到他這樣的話語,倒是對他有點不能平等回報感情的愧疚感,忍不住便抬手環住了他。 時謹眸光一動,唇角微微勾起。 ☆、114|5.31|更新 雖是夏末,但仍是酷熱難當,入了夜才吹來幾縷涼風。 凌云鬢發微濕的貼在額角,面上的妝都有些糊了。她扶著小晉的手下了馬車,匆匆的往小院里走。 這處院子,還是當年薛池替她置辦的,幾年下來院中細心裁種的葡萄藤爬了滿架,架下依著幾株蘭花。院子雖不大,倒也清幽。 凌云雖是如往常一般滿身疲憊的回了屋,但雙目卻閃著一抹神彩。 她絞了帕子卸妝,小晉幫她端了綠豆水來,卻見她拿了勺子半晌不動彈,不由問道:“姑娘?” 小晉已由從前的陰郁少年長成了一個有些文弱的年輕男子,按例已經不再適合近身服侍,不過凌云如今也在乎不了這許多,獨信任他一個。 她用勺子在碗中攪動了幾圈,皺著眉,神情有點凝重:“……今兒你在艙內沒瞧見,我像是瞧見了融大姑娘了?!?/br> 小晉這一驚,非同小可:“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凌云搖搖頭,猶豫不決:“旁人都說她姓薛,是因為同融大姑娘長得像才被攝政王領回來的,可是我怎么瞧都覺著……就是融大姑娘?!?/br> 小晉嘆了口氣:“您說這個呀,我也早聽人說起過,只是怕您傷心,沒敢說給您聽,世上生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br> 凌云咬著唇沉吟道:“怎會有生得如此相像的兩人,身量也一般高矮……我也聽人說過,食國人多生得矮胖,她一瞧就不像是食國人?!?/br> 小晉奇道:“好好的融大姑娘接了回來,是樁喜事呀,融安伯府的大姑娘,改名換姓的做個食國孤女干什么?” 凌云目光有點閃爍:“許是因為當年有些不能為人所知的事兒發生了,壞了名頭,不得不改名換姓,棄了原來的身份?!?/br> 她這話可說得夠意味深長的了。他們生活的環境也一直不單純,小晉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要真是融大姑娘就好了,也能幫幫您,但她若不肯認可怎么辦……” 主仆兩都沉默了。 自從薛池出了事,傾月坊的潘娘子倒也算守信,一直推說凌云養病,回護著她。但時日一久,總有些人是推脫不得的,凌云見了一次就有二次,潘娘子從中得了好處,又見凌云背后的金主并不曾來找啰嗦,便大了膽子,雖不曾把凌云正式賣予青樓,但也沒少糟踐她,像今兒這樣陪著公子哥兒們游湖飲酒唱曲兒,那都算好的了。 凌云雖知薛池先前替她做了安排,今年皇帝大婚時便會特赦了她,可薛池人都不在了,皇帝若不記得這點小事,誰還能去提醒他? 她倒是幾次想要偶遇攝政王,可惜他卻出了遠門,始終不得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