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不能讀書,不能再和同學一起嬉笑。 永遠的遠離現代文明,便捷的生活。 可是又能怎么辦呢? 雖然已經到了古代一年多,可是在那小院中時,每天都要學習,每天都想著要走出去?,F在終于走出那小院子了,到了融伯府,她似乎要安定下來了,她這才發現,她還是很懷念現代,那所舊房子才是她真正的家,盡管沒有人等她回家。 在古代,她是無根的浮萍,心輕飄飄的,十分茫然。 就這樣吧,既來之則安之。她勸著自己。 她躺了好一陣才坐起身來。她的兩個樟木箱正擺在屋子中間,還沒收拾。薛池開了鎖,把箱子里的衣服都挪了出來,箱底藏著些她的現袋紀念品:一袋人造寶石,一部智能手機,一個車頭燈,幾張人民幣。她左看右看,照例是爬到床底,將寶石、車頭燈藏到里側床腳柱后。 起來后彈一彈身上的灰,將余下幾樣又欣賞了一遍,拿起智能手機把玩了一下,無意識的按了按開機鍵。 只聽嘀的一聲,薛池傻眼了——居然開機了! 屏慕亮光一閃,一個logo光芒綻放,再慢慢的黑下去。再亮時就進入了主屏,一只可愛的卡通白兔子正不停的給人送著飛吻。 薛池真沒想到這手機質量這么好!這就是她五百塊買的山寨雜牌機。經過高空摔擲,電池還被小曹氏拿去研過墨,當時試了開不了的,只不過當個紀念品留著了。沒想到它榮養一段時間后居然能用了? 這時看到這熟悉的界面,真是喜極而泣。她嘴角掛著傻笑,打開相冊,里面有很多照片,有自拍的,也有和同學的合影,每一張都是大大的露著牙齒開懷的笑,最珍貴的是一張奶奶的相片。 看了好一陣,又怕被信娘闖進來,又心疼電量,這才戀戀不舍的關了機,一起收到箱籠里鎖上。 但只是看了這一陣照片,就讓她像汲取了能量一樣,又變得神采飛揚起來。她興致勃勃的從另一個箱子里取出僅剩的幾樣完整的貝殼飾品。選了一只兔子,一只貓,一只海鷗。這些都是用白色的小貝殼細細的粘成的,非常精致。她把這三樣擺到多寶閣上,和室內的一套甜白瓷花瓶非常相配。 小曹氏問信娘時,信娘只說大姑娘在搗鼓屋子里的布置。 小曹氏滿意的點點頭:“有心思布置屋子了就好,像個姑娘家的樣子。我記得庫房里有個八層的珠寶盒,還有個天青色的蓮葉玉洗,還有一套雕葡萄枝葉的碧玉茶具……太久了,我也記不清有沒有了……” 柴嬤嬤連忙拿了冊子來翻看:“夫人記得仔細,確實都還是有的?!?/br> 小曹氏道:“那就都找了出來給她送去,我記得樣子都很別致,她應該會喜歡?!?/br> 信娘應聲去了,過得一陣回來,臉色不對:“夫人……這幾樣都沒找著?!?/br> 小曹氏抬眼看她,沒說話。 柴嬤嬤上前拍了信娘一巴掌:“你找仔細了?” 信娘有些委屈:“找仔細了……” 柴嬤嬤還要打,小曹氏冷笑了一聲:“你別怨她。我看,是有人以為我回不來了,鬧耗子了?!?/br> 她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便含笑道:“先別聲張,等天黑了,偷偷兒去庫房,大件不用動,小件全起出來?!?/br> 信娘吃了一驚:“夫人!” 小曹氏道:“我的東西,還回來自然要帶些利息?!?/br> ** 薛池忙忙碌碌的把屋子仔細布置了一番,抬眼一看,天色已有些暗了。 新近上任的四名貼身婢女打了水來給她擦臉凈手,人雖稚嫩,但動作卻是有板有眼的,原是到伯府來之前就先調|教過一輪。 薛池看了她們好幾眼:這種小meimei擱在現代,薛池得表現大jiejie風范,得讓著她們,那能讓人伺候??! 可現在這些小姑娘誠惶誠恐的,不讓她們伺候還得著急上火呢,薛池最終也只決定:做一個隨和不挑剔易相處的主人。 絳衣的培訓方向是上妝梳頭,這會子便直接捧了妝匣來伺候,薛池一擺手:“不用涂脂描眉,重梳一梳頭發便是?!?/br> 薛池的頭發沒上頭油,容易散亂,一天至少得梳三回。 絳衣聞言打散了薛池的頭發,見長度只到肩下,不由愣了愣:這可太短了。 但她還摸不準薛池稟性,不敢開口,細細的將薛池的頭發給梳通,奇怪的發現一點頭油也沒上,她猶豫了半晌,終于還是沒往上抹頭油,照著原樣挽了個雙螺髻。 果然薛池非常滿意,站起身來,滿面笑意的看了她們一眼。 四人都在心里松了口氣,跟著笑了起來。 薛池準備去見小曹氏,太夫人屋里的貝珠就來傳話,說是太夫人讓大姑娘過去用晚膳。 太夫人是這府里的金字塔尖,薛池不能不從,正好也收拾妥當,當下沒有二話的領了信娘和青書往碧生堂去。 太夫人屋中沒了先前濟濟一堂的熱鬧,幾名婢女安靜的站在廊下,最受重用的翡翠正坐在太夫人膝邊的小凳子上,給太夫人念著佛經,聲音輕柔。 貝珠領著薛池站在門口,不敢隨意打斷。 太夫人正瞇著眼看著一雙鞋。薛池瞟了一眼:是她送給太夫人的那一雙。 太夫人聽見響動,把鞋放到一邊,語氣溫和:“嫵姐兒來啦,過來說話?!?/br> 翡翠住了嘴,趕緊起身搬了個錦凳放到太夫人身邊,引了薛池過去坐下。 太夫人并不似中午那般威嚴,她上下打量了薛池一番道:“才在看你做的鞋,女紅不錯?!?/br> 薛池笑:“孫女女紅不好,只畫了花樣子,卻是教信娘動的手?!?/br> 太夫人一愣。她自然看出來這不像薛池的手藝。做鞋很要些力氣,費了大勁,針腳卻不一定勻稱。他們這樣人家的姑娘大多做做帕子、抹額,輕易不會做鞋。這雙鞋做得好,不像是小姑娘做得出來的。 但她完全沒想到薛池這般光棍,送給長輩的東西,連個面子也不愿意裝一下。 薛池笑嘻嘻的,做不來的事,她一開始就不想裝,免得后頭漏餡更難看:“祖母,我原先什么也沒學,就是放養,什么琴棋書畫女紅,都是這一年多才胡亂學了些?!?/br> 太夫人真驚了,心中一琢磨,又覺也有可能:小曹氏原先怕也是怨天怨地的,沒個心思教女兒。 她過了一會才道:“往后好好的跟著先生們學就是了?!笨囱Τ氐难凵癫幻鈳狭诵z意“晌午人多,好些話沒問你?!闭f著便拍了拍薛池的手,問起了薛池原先的情形。 薛池早和小曹氏套好了詞,張口就來。 太夫人同她一道用了晚膳,又說了半個時辰的話。 到最末了太夫人的神情已經是帶著些親呢了,讓翡翠拿了個檀木小箱子來:“每年你生辰,祖母總是給你備了禮的。攢下來也有許多,晌午當著人一次給你未免張揚,引得你幾個meimei吃味兒,現下你且拿回去收著?!?/br> 薛池一接手,只覺沉甸甸的,她大大方方的道了謝,毫不推辭的收下了。 太夫人又道:“你也是個好孩子,往后多同你那些兄弟姊妹處處,都是一家人,互為倚仗。上一輩的是是非非,原不該牽扯到小一輩身上。也勸勸你娘,過去的事就別再想了,都回來了,往后安生過日子?!?/br> 這只怕才是太夫人一整晚真正想說的話。 薛池將木箱遞給了信娘,睜著眼天真的道:“祖母,以前孫女一個人孤伶伶的,母親不理睬,柴嬤嬤和信娘也說不上話。如今看了這么多兄弟姊妹,只覺得熱鬧親近,那有什么是非?只是看著大哥哥和四meimei對我十分不喜的樣子,也不知是什么緣故?娘也從未對我說起過,祖母不如給孫女解惑,往后我也知道怎么樣順著大哥、四meimei的心,也能勸著娘‘安生’?!?/br> 太夫人目光一閃,含糊道:“小孩子家家的,不告訴你也是怕你亂起哄。祖母回頭就說說大哥兒、四姐兒。往后他們有什么不對的,你只管像今日這般告訴祖母,別悶在心里。你剛剛回來,祖母自然要偏幫你?!?/br> 薛池咯咯的笑,抱著太夫人一條胳膊搖了搖:“祖母真好!” 太夫人慈愛的拍了拍她的手,一時祖慈孫孝。 ☆、第21章 排擠 在融家,陪太夫人用膳是一項最體面的事。 誰得了這樣的體面,就是下頭的仆婦也會高看一眼。 雖融家是勛貴之家,每位哥兒姐兒都很金貴,但二十幾個哥兒姐兒中總有被忽視的。不至于缺衣少食,但要有些額外的好處、任性的要求,可就不能了。 因此二十幾個孫兒孫女為了曬孝心、體現自己得太夫人歡心,每天刷一刷太夫人副本,都是必備功課。 以往太夫人也樂得留下幾個孩子在一邊熱鬧,而此次卻只單讓剛回府的融嫵陪著,據說還拉著她說了許久的話,進門時兩手空空,出門時融嫵的丫頭手上就捧了個檀木箱,不用看也知道是好東西——太夫人積年的收藏,但有賞賜,都是好東西。 花園中螢火蟲一閃一閃的飛舞著,小桐拎著美人燈一邊往前走,一邊目光追逐著螢火蟲。 旁邊的蓮香看她一團孩子氣,不由得拉了拉她:“看著些路,這盞琉璃美人燈可金貴著呢?!?/br> 小桐哦了一聲,連忙收回了目光。 后頭二姑娘融妁和五姑娘融姻一直在低聲私語,小桐既不敢離得太近聽到內容,也不敢離得太遠,免得照不好路。 五姑娘拉了二姑娘的袖子:“二jiejie,這融嫵不過是個庶出的,又是養在外頭,一看粗魯不堪,蠢笨得很。不知道大伯母最怕熱啊,粘粘糊糊的就敢往她身上貼,也不看看自己身份!半點眼色也不懂。為何祖母這般給她臉面?” 二姑娘微微的笑,摸了摸她的頭:“原先我們都沒聽人提過,突然一月前祖母就發下話來,要回來個‘大jiejie’,還是養在外頭十七年的。誰養在外頭十七年還能回來?是個哥兒還好說,又是個女孩兒,你不奇怪?三叔父在外頭的外室女可曾見祖母費過半絲心?傻丫頭,可別光顧著爭風。祖母心中有一桿秤,這位‘大jiejie’的生母怕有些來歷,你可別給四姐兒當槍使,當心惹惱了祖母?!?/br> 五姑娘撇了撇嘴:“有來歷,再有來歷也不過是個妾!” 二姑娘心知meimei還沒開竅,再多說教也是無用,只是搖了搖頭。 五姑娘轉眼又笑了起來,挽了二姑娘的手:“二jiejie走快些,其他兄弟姊妹只怕都到了,倒要看看這融嫵是何方神圣!” 沒錯,今日四姑娘融妙做東,拿了銀子讓廚房辦下瓜果小食酒水,要請家中兄弟姊妹一起聚會,給融嫵接風洗塵。 融家的哥兒姐兒眾多,平素待長輩們熄燈歇下后又聚起來嗨的事時有發生,家中仆婦都捧著這些小主子,并不敢向上頭稟報。 然而今日只怕宴無好宴,所謂的蓮夫人在外十七年不說,回府當日伯夫人就給蓮夫人來了個下馬威,恐怕兩人很有些不對付。 四姑娘融妙是伯夫人的掌上明珠,對蓮夫人所出的融嫵就算沒有惡意,也不至于有善意。 二房的這對姐妹都是存了幾分看大房熱鬧的心思,這才偷偷的來了。 剛到四姑娘的含芳閣,才上了抄手游廊,就見屋中燈火通明,姐妹歡笑聲中幾個兄弟說話的聲音也夾雜其中。 年歲大些的幾個哥兒都住在外院了,不過守著角門的婆子都是慣熟的,夜里進來也是容易。 二姑娘道:“好大的陣仗!” 五姑娘已是迫不及待的拉了她往前快步走。 遠遠的幾個婢女看見就迎了上來:“二姑娘、五姑娘來啦,快請進來,我們姑娘剛叨念著呢!” 二姑娘笑著搭在她手上,邁過了門檻。 屋中溢出一股酒香來,數張桌子拼成了一張大長桌,鋪著藍色的桌布,上邊擺著吃食酒水。四角都點著燈,又怕燭火太盛過熱了,屋里用銀盆擺了八座冰山。 眾人都圍著桌子在說笑。 幾個年紀小的沒在,年紀大些能說得上話的都在這了。 二哥兒融語泊抬頭看見,臉上露出個笑容:“二jiejie、五meimei來了?!?/br> 四姑娘融妙也歡歡喜喜的站了起來:“教我好等!” 大哥兒融語淮只是微微頷首。 融妙上前來迎了二人入座,二姑娘側著眼一看,見融妙身著艷麗紅裳,胸前一個金累絲雙鸞牡丹項圈,雙鸞口中銜著指甲蓋大的金剛石,牡丹全用青玉琢成。耳上一對碧玉蟈蟈耳環,礙于年紀只梳了單螺髻,卻用寶石串珠圍著。整個人貴氣逼人,華麗異常。 二姑娘心知融妙是想要壓融嫵一頭,便笑著道:“四meimei這個項圈從前沒見戴過?!?/br> 融妙低頭看了一眼:“怪道你沒見過,這朵青玉牡丹和兩顆金剛石都是我母親的,前番被我翻出來,她竟不記得還有這些個物件。我畫了個圖樣兒,讓銀樓給鑲成了項圈,也不閑置了這些舊物?!闭Z氣中盡是“沒用的廢物,只戴個新鮮”。 五姑娘撇了撇嘴,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