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內侍送來熱水,段白月擰了熱手巾替他擦臉,又端了清水與青鹽,問:“我比起四喜如何?” 楚淵道:“差遠了?!?/br> 段白月笑,湊近親親他的臉頰:“外頭天都快亮了,今日還上朝嗎?” 楚淵點頭。 “那就上完朝再回來睡?!倍伟自碌?,“現在先閉眼瞇一陣子,我抱著你?!?/br> 楚淵道:“我不想讓你去?!?/br> 段白月道:“十天,十天之后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回來,如何?” 楚淵與他對視。 “況且就算被發現,還怕我闖不出流觴劍閣不成?!倍伟自伦诖策?,“現如今中原武林,能與我為敵的可沒幾個?!?/br> 楚淵用腦袋撞撞他,亂哄哄的,閉著眼睛也靜不下心。 段白月右手在他背上輕拍,也沒說話。 許久之后,楚淵道:“要小心?!?/br> 段白月笑笑:“好?!?/br> 楚淵伸手將他抱得很緊。 段白月趁機道:“看在我如此賣力的份上,等將來回了大理,你洗米好不好?” 楚淵道:“不好?!?/br> 段白月:“……” 哦。 過了不多會,四喜便在外頭小聲喚,說是該上早朝了。 “你睡一陣子吧?!背Y坐起來,“即便要去流觴劍閣,也是明日的事。我會給你一隊影衛?!?/br> 段白月道:“我此行也帶了西南府的殺手?!?/br> 楚淵搖頭:“不夠?!?/br> 段白月靠在床頭,看四喜伺候他更衣,心說不夠就不夠吧,再多帶些人也無妨。 媳婦說了算。 待到楚淵走后,段白月靠在床頭閉眼休息,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直到聽到外頭的動靜才醒來。 楚淵進屋道:“接著睡?!?/br> 段白月打量他:“不高興?” 楚淵道:“嗯?!?/br> “說說看,誰又惹你生氣了?”段白月道,“我替你去揍他?!?/br> 楚淵脫了外袍,枕在他胳膊上,想了想,又用被子捂住頭。 段白月與門口的四喜對視了一眼。 四喜公公沖他打手勢,與王爺無關,是朝中各位大人在爭執。 白象國主此番來王城,行蹤只有幾人知道,失蹤自然也只有幾人知道。其余大人雖說隱約聽到消息,說最近皇上在眠鴉山找人,卻也不知個中緣由,因此依舊該奏什么奏什么——偏偏還沒幾件是好事,這里發了水,那里塌了山,就連一向消停的賀州府都失火燒了半座城,雖說并無百姓傷亡,重建卻也是個費人費銀子的大工程。再想想莫名其妙消失的納瓦,不知里頭有什么的流觴劍閣,局勢緊張的南海,以及不日就會來的金泰,楚淵只覺一個頭兩個大,丟下吵吵鬧鬧的群臣甩袖出了金殿,留下眾人噤若寒蟬,面面相覷。 皇上這是怎么了,自打登基以來,還是頭回如此暴躁。 陶仁德猶豫再三,原本想去求見,卻被劉大炯拖走。這當口觸什么霉頭,吃火燒去。 屋內很安靜。 段白月用手指輕輕將他的頭發理順,又在xue位上輕按。 楚淵將被子掀開,與他對視。 “煩了?”段白月問。 楚淵道:“嗯?!?/br> “那不做皇上了?”段白月問。 楚淵沒說話。 段白月輕笑,彎起手指刮了下他的鼻頭:“睡吧,天大的事情,也要等睡醒了再說?!?/br> 第一百一十章 羽衣會 借人還是借衣裳 四喜將宮人都打發走,又吩咐御林軍守著門,說皇上在歇息,天大的事也不準打擾。 四周變得安靜起來,只能聽到風聲與雨聲,一滴滴打在房檐上。 “下雨了?!倍伟自聦⒈蛔永?,遮住他的肩膀,“正好睡覺?!?/br> 楚淵道:“金泰估摸明日就會到?!?/br> “我留下?”段白月問,“將他打發走之后,我再去流觴劍閣?!?/br> 楚淵搖頭:“不必了?!?/br> “那說好,他若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可別慣著?!倍伟自碌?,“打一頓板子丟出去便是?!?/br> 楚淵皺眉:“大小是一國之君,怎么被你說得像個潑婦一般?!?/br> “我還不清楚他?!倍伟自掠脺嘏恼菩母采纤难劬?,“為了討好處,沒事也要折騰出事來?!备螞r這次是當真出了事,仔細算起來,也是大楚保護不力,理虧在先。 楚淵道:“這么多年,來來回回也習慣了,只要他消停,大楚一直養著也無妨?!?/br> “不說這些了?!倍伟自碌?,“好好睡?!?/br> 楚淵低低應了一聲,沒再說話,心里頭依舊亂糟糟的,過了許久方才慢慢睡著,眉頭微微皺著,夢里也不安穩。 段白月用拇指輕輕按了按他的眉心,將人抱得更緊。 雖說朝中繁雜事務一大堆,但眼瞅著皇上在早朝時震怒,也沒誰會不識趣到這陣求見,陶仁德與劉大炯一直在府中下棋,溫柳年則是拎著木桶,溜溜達達出了城,聽說是去山中釣魚消遣。于是其余大人也便作鳥獸散——即便是天塌了,明早再奏也不晚。 于是楚淵便難得一覺睡到了晚上,睜眼已經是掌燈時分。段白月吩咐御廚做了清淡的雞湯面,一點油星也不見,加上幾碟小菜,在風雨之夜吃起來滋味正好。 楚淵問:“你也吃這個?” 段白月笑:“難不成在你心里,我就該頓頓啃豬蹄吃牛rou?” 楚淵道:“嗯?!?/br> “能陪你一道吃飯,多清淡也能咽?!倍伟自聦⒖曜舆f給他,趁機道,“若是你親手做的飯菜,更是沒油沒鹽都能吃一輩子?!?/br> 楚淵懶洋洋撐著腦袋:“朕,不,做?!?/br> 西南王淡定低頭吃面。 哪怕試一回呢,就一回。 鍋底漏了沒事,廚房炸飛了也成。 過了陣子,四喜又送來點心與酒。 楚淵問:“你傳的?” “這可不是御廚做的,打發段念剛剛從外頭取回來?!倍伟自碌?,“酒雖說比不上緋霞綺風,卻也甘冽香醇,偶爾可以飲上一回?!?/br> 楚淵揭開封口聞了聞,覺得的確不錯,于是問:“去外頭?屋里悶?!?/br> 段白月點頭:“隨你喜歡?!?/br> 天上還在飄雨,屋頂不能待,兩人索性在回廊中擺了個小案幾,就著一盞昏黃燈火,一盤酥皮點心,幾枚酸棗杏干,觀雨聽風對飲。 “酒叫什么名字?”楚淵問。 “錦繡行的老板自己釀的,沒有名字?!倍伟自碌?,“西南府出來的人,個個都會釀酒,這原本是他準備嫁女兒的時候用,被我提前討了一壇?!?/br> 雨絲落入酒杯,楚淵仰頭一飲而盡。 段白月坐在對面,又替他斟滿一杯。 這場秋雨直到后半夜才停,楚淵微微有些醉意,被他打橫抱回了寢殿。 第二日一早,段白月便出了宮,帶著西南府的殺手與大內影衛,暗中前往流觴劍閣。 與之同行的,還有雖然搞不清楚出了什么事,但依舊緊趕慢趕來湊熱鬧的追影宮暗衛。 段白月:“……” 追影宮暗衛喜氣洋洋,覺得還是朝廷的小伙伴友好,不像日月山莊與七絕國,回回見面都要打我們英俊的臉,令人十分心塞。趕了一天路后,晚上眾人露宿山林,一群人鬧哄哄烤rou,段白月獨自靠在樹枝上,看遠處星輝閃爍。 皇宮里頭,楚淵正坐在龍案后,一語不發看著金泰。旁邊站著溫柳年,少說也打了十幾個呵欠,最后實在忍不住,問:“高麗王可要喝點水?”聲淚俱下了這么久,累不累先不說,看著就渴。 金泰第十八回重復:“還請楚皇務必要還阿姝一個公道??!” 楚淵道:“好?!?/br> 溫柳年趕緊道:“目前當務之急,便是找出幕后兇手是誰,幸而公主尚且記得兄長,高麗王這幾日倘若能多陪著說說話,或許公主便能快些恢復記憶,也好早日將兇徒繩之以法?!?/br> 金泰道:“如今阿姝——” 溫柳年聲情并茂打斷他:“若是浪費時間拖重病情,公主怕是會一直這樣,再也想不起來幕后之人是誰,到那時,那高麗王肩上的罪責可就大了啊?!?/br> 金泰莫名其妙,為何成了我肩上的罪責? 楚淵道:“來人!” “皇上?!笔绦l推門而入。 “送高麗王去見公主?!背Y站起來,“太醫說什么,都照做便是,直到公主恢復記憶為止?!?/br> 金泰還想說話,楚淵卻已經轉身去了內室,只好作罷。 “王爺?!背峭饣纳?,影衛道,“追影宮的人先走了?!?/br> “去了流觴劍閣?”段白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