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田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我敢嗎?我要是報了警,第二天我就尸骨無存你信不信?” 楚天瑛啞口無言。 “還有你更難以置信的呢!”田穎齜著白森森的牙齒笑道,“翟朗的爸爸翟運死的時候,我在場,還捅過他一刀呢。 “就在離大池塘不遠的那個花房里,那里過去是趙大的‘別墅’,他平時住在窯廠,盯著奴工們干活,偶爾也去花房住。有一陣子他特別得意,跟我說他招了個很牛逼的人,叫李樹三,心狠手辣腦子靈,是個‘做大事’的好幫手。有一天晚上,我mama的醫療費花光了,醫院要趕她出去,我想去求求趙大,就去花房找他。那天晚上的雨那個大啊,鋪天蓋地的,我好不容易才爬上山坡,走近花房,立刻聞到一股子血腥味,還有低低的呻吟聲。當時我只想著給我mama要醫療費,沒想那么多,推門就走了進去,一腳踩上了一攤血,只見一個人躺在地上,肚子和心口都在往外冒血,趙大和另一個人就站在旁邊?;椟S的燈光下,兩個人的面孔都猙獰得像魔鬼一樣,趙大指著那人介紹說叫李樹三,又跟李樹三說我是他的情人,李樹三立刻遞給我一把刀,指著地上的人說:‘既然你看見了,也捅他一刀,不然我們就捅了你!’我嚇得魂飛魄散,想奪門而逃,趙大已經一步跨到門口,我看他一臉獰笑,分明是隨時準備把我宰掉,我心一橫、眼一閉,就給了地上的人一刀,李樹三和趙大一起哈哈大笑起來,他們將地上一個旅行包打開,倒出里面幾十摞人民帀,然后把其他的東西——衣服、證件什么的,都扔到火里燒掉,我就看見身份證上寫著‘翟運’的名字。趙大跟我說,這個翟運冒著大雨來花房投宿,露了財,所以李樹三才出主意把他用摻了藥的酒灌暈,再下手宰殺。我問他們打算怎么處理尸體,趙大跟李樹三商量了一下,把尸體搬到里屋肢解,然后把尸塊裝進兩個編織袋,連夜用機動三輪車拉到窯廠去焚化。他說再把骨灰摻進黏土里,燒制成瓦盆,神仙也破不了這個案子……我說你瘋了,你不知道咱們縣《烏盆記》的傳說嗎?你不怕翟運的鬼魂找到你報仇嗎?他狂笑著說翟運謝謝他幫忙超生還來不及,哪里還會報復他?李樹三也冷笑,然后讓我擦干凈地上的血。我一邊哆嗦著干活,一邊聽著里屋刀砍斧剁的聲音,那一夜的雨,那一夜的毛骨悚然??!” 田穎的回憶,令楚天瑛仿佛真的目睹了那血腥而慘烈的分尸一幕,他明白,那時被脅迫著捅了一刀的田穎,無論如何也不會去報案,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后來當她得知奴工們被集體屠殺的時候,也保持了緘默,一來是恐懼趙大和李樹三的殘忍,二來是因為她自己的手上也沾過了血污…… 田穎抽完了一支煙,又點燃了一支,仿佛要用繚繞的煙霧掩蓋住不堪回首的過往:“翟運的死讓我心驚rou跳,我只是想賣身給老媽換點醫藥費,誰知竟一步步踏入罪惡的沼澤,無法抽身。就在這時,我mama突然去世了,很多人說她是被我活活氣死的,差不多就是這么回事吧。接著發生了奴工們被壓死的事情,我從趙大和李樹三的眼睛里看出,我知道得太多了,再不走就會被滅口了。不久,我接到了西南政法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于是逃到了重慶。整整三年我都沒有再踏進漁陽半步,連寒暑假都是一個人在學校過的,反正這里已經沒有我的親人……” 第二支煙,還沒有抽完,但是她的話已經說完了,于是把半截煙扔在地上,用腳碾滅道:“大命既然找到了,看樣子,是昨晚到現在一直在這里追思他養母來著,那咱們回局里去吧?!?/br> 她拔腿就要走。 “站??!”楚天瑛厲聲喝道。 田穎回過頭。 “捅翟運那一刀,是不是把你自己的良知也給捅死了?”楚天瑛說,“就算你現在不是一個人民警察,只是一個普通公民,也有義務把你見過和參與過的犯罪行為坦白出來,怎么能只是像講恐怖段子似的回顧一番,就沒事人一樣走開!難道你想用這種方式減輕你內心的罪惡感嗎?” “你真蠢!”田穎輕蔑地對他說,然后抬起頭,仰望著楊館長住過的那間屋子的窗戶,靜穆了片刻,徑自走掉了。 楚天瑛很少被人罵作“蠢”,所以蠢蠢地呆立著,直到呼延云從他身后輕輕地拍了一下,他才醒過來。 “你真的沒聽出來,田穎是在向楊館長——她昔日的老師懺悔嗎?”呼延云說。 楚天瑛長嘆一聲道:“我知道,她經歷的痛苦與恐怖,是常人不能想象的??墒撬堰@些跟咱們說,算是怎么一回事?她應該去向警方做一個正式的自首和檢舉??!” “算了吧!”呼延云拉著楚天瑛的胳膊說,“走,咱們一起回縣局去,看看那個趙二有沒有交代什么有價值的東西?!?/br> 回到縣局,林鳳沖把審訊趙二的筆錄甩給他們說:“這個王八蛋,昨天下午和一幫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吸白粉,吸得一個個昏昏沉沉的,今天傍晚才騎著摩托車回家。路上毒癮犯了,居然把車開向一隊放學回家的小學生,好在孩子們躲閃得及時,不然非鬧出人命不可!我們把他帶回來,告訴他他爸死了,他眼淚也沒掉一滴。審了半天,什么有用的也沒問出來,不過他一口咬定有個人有殺害他老爸的重大嫌疑——” “誰?”楚天瑛問。 “田穎?!绷著P沖說。 “扯他媽的淡!”楚天瑛不禁罵了出來。 呼延云看了楚天瑛一眼,似乎在驚訝為什么楚天瑛忽然如此維護一個剛剛罵過他“蠢”的女孩。 “他的摩托車,檢查過了嗎?”呼延云問。 林鳳沖知道他問的是什么意思:“已經與大池塘門口的摩托車輪胎印比對過了,不是同一輛車留下的……還有一件事,我們抓捕到了誣陷葛友在賭場上出千的那個人,他交代說昨天下午有個人給他匯了五萬元,要他嫁禍給葛友,讓葛友當晚無法離開賭場……由于那人是用變聲電話,所以他也說不出男女。我覺得,這個匯款者就是此案的真兇,他調虎離山,讓葛友不能陪趙大去大池塘,從而便于下手殺害趙大?!?/br> “事先知道趙大當晚要去大池塘的,除了葛友,只有李樹三和田穎啊……你的意思是兇手就是他們倆之一?”楚天瑛說。 “林鳳沖的推理,不一定正確?!焙粞釉茡u搖頭說,“有人出錢在賭場誣陷葛友出千,有可能是兇手提前想辦法調虎離山,但也有可能是和葛友有仇,在故意報復他,所以不能認為兇手就是李樹三和田穎之一?!?/br> 林鳳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對了,呼延,你忙活這大半天有啥收獲沒有?這個案子我現在是越想越頭疼,太多太多的謎團了,而且每一個我都束手無策?!?/br> “那些表面上的謎團,總是很容易找到謎底,真正艱難的是找出制造謎團的人和原因——從這個意義上講,我迄今收獲不大?!焙粞釉茋@了一口氣說,“我打算到縣圖書館去一趟,查查漁陽縣關于《烏盆記》這個傳說的歷史資料?!?/br> “這么晚了,圖書館早就關門了啊?!绷著P沖說。 “讓晉武送我去一趟吧,縣公安局讓縣圖書館通宵營業,想必還是能做到的?!焙粞釉普f,“我今晚就睡在那里了。明天一早,天瑛陪我去那個花房看看吧,然后再帶我到你們押送毒品和毒販遇襲的地方。無論怎樣,解開一團亂麻的最好方法,都是先找到線頭?!?/br> 第十三章 抓捕 “就是這里嗎?” “就是這里?!?/br> 不知從哪個方向刮來的大風,把沒過膝蓋的草叢吹得像瘋女人的頭發一般狂亂地揮舞著,半空中飄起的草粒和枯葉不停地掠過視線,讓人懷疑腳下這片原野正在呼嘯聲中一點點裂解、破碎、飛揚,被頭頂那片白茫茫的虛空吸噬凈盡。 楚天瑛和呼延云站立的地方,正是芊芊襲擊警車時設伏的地點。楚天瑛一邊比畫,一邊詳細地說明那天發生的一切:那天,也是在這樣的風中,芊芊的槍法如何精準神奇,打得一車刑警抬不起頭來,他是如何在她更換彈匣的間隙躥到車外,移動射擊,右頰被子彈劃傷,當他追擊到這里時,芊芊已經逃走,在她遺棄的85式狙擊步槍上發現了粉底,附近草叢里提取到了兩根她的頭發;還有他推理芊芊的目的是劫走毒品和毒販,回到北京后愛新覺羅·凝又推翻了他的推理,認為芊芊是要劫走馬海偉抱著的烏盆…… “你為什么堅持認為設伏襲擊你們的人一定是芊芊呢?”呼延云聽完他的講述之后問。 “首先,我看到了她,雖然她用紗巾遮著臉,但眉目是個女人;其次,我們把草叢中提取到的她的頭發與她遺留在床鋪上的頭發進行了比對,dna完全相符?!?/br> “哦?!焙粞釉茟艘宦?,彎下腰在附近粗略地查看了一番,時間已經過了這么久,當然不可能再找到什么。他站起身,仰望天空思索著什么,風把他雞窩一樣的頭發撕扯得更加凌亂了。 “昨晚在圖書館沒有休息好吧?”楚天瑛問,“走吧,咱們回縣城去吧?!?/br> “看了一夜的資料,想了一夜的案情?!焙粞釉埔贿呑?,一邊揉著太陽xue說,“風一吹,頭就有點疼,別的還好?!?/br> “你是風一吹頭就疼,我是一想這個案子就頭疼?!背扃f,“感覺真相完全被掩蓋在一蓬亂草下面,本身就是一大堆沒有任何邏輯關系的線索,風一吹就隱隱約約現出點什么,風一停就捂得嚴嚴實實的,真是比鬼故事還要詭異?!?/br> “我比你略微好一點兒,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呼延云說,“鬼的那部分我弄得清,我弄不清的,是人的那部分?!?/br> 楚天瑛沒有聽懂他的話,嘆了口氣說:“真沒想到,幾百年前的一個鬼故事,居然能讓幾百年后的我們困坐愁城,束手無策。難道老馬找到的那個烏盆,真的藏有一個不安的鬼魂嗎?” “這個故事真正恐怖的地方,不是毀尸滅跡的殘忍方式,也不是烏盆里不安的鬼魂,而是——突如其來的死滅?!焙粞釉普f。 “突如其來的死滅……”楚天瑛若有所悟。 呼延云從地上撿起一枚石子,拋向遠處,石子在半空劃了一個拋物線,沉入莽莽的草叢:“死亡的方式有很多,大部分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病死、老死就是這樣,臨終前就知道死后的奠儀;也有很多死亡事先沒有征兆,比如車禍撞死,失足落水淹死,但至少還有親友會悲戚;最恐怖的是突如其來的死滅,一旦死亡,就像從沒來過這個世界一般,劉世昌和翟運就是這樣,慌不擇路,誤入兇巢,突然遭遇屠殺,就此尸骨無存。咱們腳下這片土地,誰知道埋了多少死人,誰知道有多少用死人的骨灰燒制的烏盆??!還有,比劉世昌和翟運更加悲慘的……” “比劉世昌和翟運更加悲慘的?”楚天瑛喃喃道。 “他們還有幸借助某些超自然的力量得以申訴,更多的人呢?比如田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被命運戕害,受到令人發指的折磨。那么,是誰讓她還在少女的年齡就滅絕了希望和歡顏,是誰把她血rou模糊的心靈摻上泥土燒制成了烏盆?”呼延云凝視著楚天瑛,“是她自己!她看透了這世上根本沒有公道可討,她懂得了《烏盆記》僅僅是一個簡直算得上美好的傳說,她親手埋葬了心中滿腔的悲怨……像她一樣的人,還有多少?還有多少親手把自己燒成了烏盆的人?” 還有多少親手把自己燒成了烏盆的人? 狂風漫卷,猶如悲號。 楚天瑛昂起頭,望著在風中奔涌的蒼天。 很久,他才低下頭說:“走吧?!?/br> 呼延云聽出,楚天瑛的噪音有些沙啞。 上了車之后,他們才不約而同地覺得肚子有點餓,一大早他倆就去了花房,后來又來到這里勘察,一點兒東西都沒有吃?!拔規闳コ詽O陽縣有名的烤庫魚吧,就在大池塘不遠的地方?!边@么介紹著,楚天瑛就把車開到了皮亨通請他們吃飯的小飯館,點了烤魚,邊吃邊聊,他還把皮亨通當初給他介紹的關于趙大的一些情況原樣講述了一遍。呼延云聽得很認真,還不時插嘴問一些諸如“葛友是退伍的特種兵嗎”之類的問題。等到酒足飯飽,喊伙計來結賬時,伙計拿著賬單就跑到了楚天瑛面前:“一共78元?!?/br> “喲,你怎么知道是他結賬???”呼延云笑著問道。 “魚頭朝著您嘛!”伙計殷勤地說,“我們這兒的規矩,魚頭要朝著主賓,您是主賓,所以當然是另外這一位結賬嘍?!?/br> 呼延云愣住了,眉頭擰成了一個結。 楚天瑛結完賬,看他的眉宇還是絲毫也沒有放松,目光像兩潭被驟雨打得一片紛亂的池水,猜他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問題,也不打擾,只在他對面靜靜地坐著。 “嘩啦!” 一陣風在大堤下面的漁陽水庫里掀起滾滾的波浪,波浪追逐著,最終在堤岸上激起一條碎玉似的弧線,發出打碎玻璃般清脆的聲音。 呼延云被驚醒了似的一激靈,茫然地看了看對面而坐的楚天瑛。 “呼延,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楚天瑛充滿希冀地問。 呼延云輕輕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我覺得我離真相的距離只有半步之遙了,但是我怎么也邁不過去,我已經知道誰是殺人兇手了,可我卻怎么也琢磨不明白他是怎么完成的……” “你是說那一地沒有踩壞的土皮兒?”楚天瑛問。 “不是的,關于那一地沒有踩壞的土皮兒,我很容易就找到答案了,那一點兒也不難?!焙粞釉普f,“現在我已經鎖定真兇了,可我卻怎么也無法相信真的是那個人,因為他面臨著一道比沒有踩壞的土皮兒更難逾越的關卡——這才真的是一場不可能犯罪呢!” “兇手到底是誰???我都要急死了!”楚天瑛說。 “我有推理,但無證據,所以還不能說?!焙粞釉频?,“不解決最后一個問題,就算把真兇抓起來,他也能輕易地脫罪?!?/br> 楚天瑛正要繼續催問,手機忽然響了,是林鳳沖打來的,說是趙大生前聘請的律師來了,想和警方談一下趙大遺囑的事情,林鳳沖希望他倆也過來一起聽一聽。于是他倆開著車往縣局趕,楚天瑛還開玩笑道:“你說,會不會是我們從一開始就全錯了,趙大被殺不是什么冤魂報仇,而是純粹的財產糾紛?” “對?!焙粞釉平恿艘痪?。 “???”楚天瑛一臉錯愕。 呼延云的目光一凜道:“我是說,你講的很對——我們也許從一開始就全錯了?!?/br> 在縣局二層的會議室,警方接待了趙大生前聘請的律師,一個又痩又矮的,不知為什么總讓人想到“超濃縮”這個詞匯的家伙,他要求必須當著遺囑中提到的幾個人的面宣讀趙大的遺囑?!斑@里面涉及遺產分配問題,所以必須在所有繼承人在場的情況下,我才能宣讀?!?/br> 其中,除了趙大的幾個遠房親戚,還有李樹三和趙大的兒子趙二。 “另外,趙金龍先生死亡時帶在身上的東西,按照法律,我也要過目一下?!甭蓭熣f。 “有必要嗎?”晉武一愣,“除了一套衣褲,就是一個手機、一塊手表和一個錢包,他身上插的那把刀子總不能算他帶在身上的東西吧?” 旁邊的郭小芬聽得“撲哧”一笑。 “對不起,晉隊,公事公辦,公事公辦?!甭蓭熆蜌庥植蝗菥芙^地說。 晉武沒辦法,只好讓警員到證物室把趙大死亡時隨身攜帶的東西都拿來。 一會兒,警員端著一個半透明的塑料證物箱回來了,律師翻了一下,見上衣有一大片干了的黑色血漬,也就沒有特別仔細地看。呼延云歪著個腦袋看到那個手機,忽然想起了什么,問警員道:“這手機還有電嗎?” 那警員點了點頭,呼延云問了趙大的手機號碼是多少,一邊撥打,一邊說:“昨天在大池塘打馬海偉的手機做了個試驗,現在看看趙大的手機音量到底有多大?!?/br> 趙大的黑屏手機先是一亮,而后,《江南style》的前奏像馬蹄聲一樣在會議室里狂響起來! “手機鈴聲的音量比馬海偉的好像還大一些?!惫》覍粞釉普f。 然而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剎那間,她覺得有點不大對勁。 《江南style》還在唱,呼延云沒有掛斷電話,他呆呆地直視著趙大的手機,仿佛被那音樂催眠一般。 為什么? 難道你沒有聽過這首在互聯網上點擊量達到幾十億次的神曲嗎? 突然! 一個箭步!呼延云猛地逼到晉武的面前,指著猶在證物箱里叫嚷個不停的手機,大聲問道:“這部手機,趙大出事后,有沒有人調過它的鈴聲?” 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不知道這個一直很冷靜的娃娃臉,此時此刻,為什么從聲音到目光,都是火一般的狂熱! 晉武不自覺地后退了半步道:“沒有啊……這是犯罪現場的證物,除了提取指紋、查看與案情相關的短信,以及接入和撥出的電話,誰也沒有調過什么鈴聲?!?/br> “不行,不行!”呼延云瘋了一樣搖擺著雙手,“你說了不算!這個手機從犯罪現場拿回來,都有誰接觸過?我要一個一個地問!” 晉武把臉一沉,然而林鳳沖知道,這個時候的呼延云就是說一不二的皇上!他馬上叫來證物檢驗員,調取相關記錄,反復核實后確認:檢驗員只對手機做了常規的檢驗,絕對沒有調整過什么鈴聲的音量。 “沒有調過鈴聲,從一開始就是這首曲子,也就是說,他無意中犯了一個錯誤,一個致命的錯誤!”呼延云在會議室里不停地兜著圈子,朗聲大笑,從窗口灑進來的天光,猶如銀色的波浪,沾染著他的衣衫,在他酣暢淋漓的揮灑中,激蕩起四溢的光芒,“這樣一來,所有的問題都有答案了,所有的謎團都可以破解了,這真是一個奇妙的案件啊,簡直是我見過的最最奇妙的案件!” 沒有人敢打擾他,直到他自己像發條走到頭一般,慢慢地站住了。 “呼延,”林鳳沖小心翼翼地問,“這個案子,你破了?” 呼延云點了點頭。 會議室里一片低聲的驚呼,晉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禁脫口而出道:“我怎么連一星半點的頭緒都沒有摸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