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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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遠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 從小學到高中,老師經常會要求學生寫一些題目幾十年都不變的命題作文,比如《我最難忘的一件事》、《我的理想》、《假如我是xxx》、《看xxx的觀后感》、《我的爸爸/mama》等等。每次被要求寫關于自己父母的作文時,容遠通常都會這么寫:“我的爸爸,他很早就去世了。記憶里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他拎著包出門,臨走的時候還跟我說,回來的時候會給我買好吃的。然而幾個小時以后,有人打電話來說,我爸爸被車撞死了/被廣告牌壓死了/被花盆砸死了/被搶劫犯殺死了/掉進河里淹死了……” 他寫了多少作文,就給那位未蒙面的父親大人設計了多少種死法,隨著書寫功底的進步,漸漸地他的作文能讓閱卷老師都唏噓感嘆,評價他的作文“樸實無華的語言中透露著真切深厚的感情”。但實際上他只是把自己最近看過的新聞或電視劇里的情節套進來而已——但不得不說,那也是他內心隱隱渴望的,會由自己親手給予這個男人的結局。 ——怎么能不怨恨呢?生命中本來會有那么兩個人,會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給予你這世上最偉大最無私的愛,在你一生最初的記憶里留下暖得讓人落淚的回憶,哪怕有一天你垂垂老矣,都會在想起來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微笑和眷戀。 然而那兩個人,全都將他拋棄了。 母親對他,畢竟還有懷胎之苦,生育之痛;而父親……明明近在咫尺,卻只將他當做是一個礙眼的污點,恨不得他下一秒就能靜悄悄的自己消失。 容遠曾經設想過很多——當自己有一天功成名就,能輕易將對方踩在腳下的時候,他會對他們說什么。但如今,他看著對方,卻只覺得這是一個無關的陌生人。 有人說,恨就是愛,因為在你強烈憎恨某個人的時候,比誰都要在乎著那個人,為對方的一舉一動而牽扯著自己的心緒。對本來親密的人產生深刻的恨,映射著內心渴望被愛與被關注的需求。 …… “我是容立誠,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誰?!比萘⒄\開口說,并沒有容立新那樣虛張聲勢一樣盛氣凌人,因為在圖書館,他聲音放得很低,但氣勢卻要多得多。 “你找我有什么事?”容遠一邊翻書一邊問,一點也沒有第一次見到自己親生父親的感覺。 容立誠一邊打量著對面的少年,一邊說:“你爺爺讓你回容家,作為容家長子長孫該有的利益,一分都不會少?!?/br> “在我得了全國第一的時候來說這種話,不覺得自己嘴臉很難看嗎?”容遠問。 面對他辛辣的嘲諷,容立誠面色不變地說:“這世上,傷仲永的例子多得是。能得一次冠軍,不代表你以后一直能成為冠軍。趁現在名聲還熱乎的時候,把能拿到手的利益抓住才是最明智的做法?!?/br> “我的想法正好相反。只有弱者才會惴惴不安地擔心失敗以后的下場,只要自己足夠強,就不需要考慮這些東西?!?/br> “哼,年輕氣盛,太過張狂,遲早有一天會跌跟頭?!?/br> “要讓我跌跟頭,憑你們,恐怕還不夠格?!?/br> 容立誠失笑了:“得志便猖狂!不知道天高地厚!區區一個高中生比賽的全國第一算得了什么?你看看全世界,每年有多少個‘世界第一’?過幾年以后你再看看,那些人有多少個一事無成?” “難道你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容遠爭鋒相對道:“這不是概率學的問題,我想做的,我就能做到?!?/br> “呵,你倒是對自己很有信心?!比萘⒄\像是在看一只井底之蛙。 “這不是信心,這是事實。還有,你打擾到我看書了?!比葸h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說:“口舌之爭根本沒有意義。我不會去容家,也不想聽你說教。如果你沒有更具有建設性的發言,請你現在就離開,以后也別來打擾我的生活。這樣我還能保持比較平靜的心情,否則的話,撕破臉對我們雙方都沒有好處?!?/br> 容立誠眼睛一瞇:“這是威脅?” “事實罷了?!比葸h語氣平靜,剛剛還有些激動的情緒已經完全平復下來了。 “很好,如果這就是你的回答,我希望你永遠記住今天的這番話。不管將來變成什么樣,也不要厚著臉皮到容家來糾纏。事實上,我也并不希望我的生活被你擾亂,所以,從此形同陌路,最好不過?!比萘⒄\語氣冰冷地說,同時起身離開。 容遠懶得再跟他說話,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示意他快走。 衛誠急忙說:“容總,老爺子的意思是……” “行了,走吧?!比萘⒄\大步離開,衛誠遲疑了一下,還是急忙跟上。 在電梯里,容立誠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衛誠:“你覺得怎么樣——那孩子?” 衛誠想了想,說:“我覺得,他跟容總很像?!?/br> “像?哪里像?幼稚!自大!一身的棱角!”容立誠不高興地說。 衛誠沒有反駁,但心里清楚,如果半點好感都沒有,他是不會問這句話的。他轉而問道:“老爺子那里,怎么交代?” “我親自來這一趟就是交代,如果真想把人接回去,就讓老爺子自己想辦法?!比萘⒄\道:“總之我不會讓他進我們家,不然圓圓怎么辦?” 容立誠還有一個兒子,本來出生的時候想叫容元,意為初始、根本,結果因為跟容遠的名字重了音,最終沒被容家老爺子允許,只取了個小名叫“元元”,后來叫著叫著,就變成了“圓圓”,連人也長得圓乎乎的。每次想起這件事,容立誠就是一肚子氣。 …… “容遠,”豌豆在信息流中捕捉到一個敏感詞,監聽了一會兒后,忽然說:“有兩件事?!?/br> “嗯?” “第一,有一個烏鴉專案調查組,還有……獵鴉計劃?!?/br> “第二,他們在監視金陽?!?/br> …… 何欣無奈地說:“離得這么近,有打電話的必要嗎?” 躺在她隔壁房間床上的邵寶兒拿著一個黑漆漆、方方正正的大塊頭道:“啊啊,我都這么長時間沒有用手機了,他們就給我一個這樣的黑炭頭,除了通話以外沒有任何多余功能,你不覺得很過分嗎?” “知足吧你,這部手機的安全技術領先了現在普通軍用水平三十年的技術。一般人想用也用不上呢!” 第75章 放棄 不利的情況接踵而來,但容遠的頭腦反而更加清醒。 他沒有開燈,坐在黑暗中想了很久,然后終于作出了決定。 “豌豆,你手上的通緝犯資料,還有多少沒有放出去?”容遠問道。 “八十七人?!蓖愣勾?。在這幾個月中,光腦的搜索范圍已經覆蓋了整個糖國,雖然數據庫檔案資料的建立還需要兩個月左右才能完成,但大部分在公共場合出沒過的通緝犯都已經被豌豆找出來并進行了定位。這八十七個人,并不包括那些被容遠認為情有可原或者定罪證據并不充分的罪犯。 “全放出去吧,”容遠說:“通緝犯這件事,也到此為止?!疄貘f’這個代號,暫時已經沒有需要出面的必要了?!?/br> “是?!蓖愣拐f。 ——一直以來,頂著警方的懷疑和追查堅持“烏鴉”這個身份存在的意義是什么呢?不是正義感,不是使命感,容遠對這種東西都非常淡然;其實也并不是為了功德值,因為在【親緣橋】建立以后,通緝犯帶來的功德值相比較之下就變得越來越可有可無了,【共濟洲】也設立后更是此長彼消。在這種情況下依然在搜索通緝犯,一是因為慣性,第二,恐怕就是因為他也在享受成為黑暗中的義警這種身份的快感和自我滿足,以及在和警方玩貓捉老鼠的游戲時因為超現實的能力而帶來的無法言喻的優越感。 但他真的沒有想過,會因此給金陽也帶來危險。 因為經常和他在一起,或主動或被動的金陽會被攪合進他的行動里去。他很小心的隱藏著自己,在表面上看不會有任何證據能指明他和烏鴉的聯系。但他沒有注意到,在這種情況下,所有的蛛絲馬跡都指向了金陽。 是時候該放棄“烏鴉”的身份了……不,他早就該這么做了。就像當初的流浪貓狗一樣,當獲得的收益不能和付出的代價相平衡的時候,就應該果斷舍棄。他現在主要的功德,由天網獲得;而平時的重心,應該在發展充實自己真實的身份上。 豌豆說得對,和國家暴力機關處于對立狀態,這對他是非常不利的。哪怕沒有人知道他就是烏鴉,但這個身份存在一天,就會增加一份暴露的風險。同時“烏鴉”的存在,也給天網的發展帶來了隱患。好在天網有【親緣橋】這個護身符,暫時還不會有被封禁的危險,但它強大的情報搜索能力必然是讓人懷疑又讓人覬覦的,從天網暫露頭角開始,國內外黑客紅客對它的各種攻擊和入侵就沒有停止過。但網絡和現實天然就隔著一層壁壘,想要借助天網這個平臺找到他,在人類的電子信息技術能飛躍一百多年的技術差距這個天塹之前,這是不可能的。 “獵鴉行動”……連烏鴉都沒有了,他們還能怎么獵鴉? “金陽被監視的情況,該怎么處理?”豌豆等了好半晌不見他的下一步指示,主動問道。 “這個嘛……”容遠揉了揉眉心,熬夜讓他覺得疲憊,但這個決定更讓他覺得艱難。他說:“不要管他,別做多余的事?!?/br> 豌豆詫異地說:“為什么?這不像你會說的話?!?/br> 容遠低頭看著它,問:“豌豆,你覺得,金陽跟‘烏鴉’……有什么關系?” 豌豆眨了眨眼,歪歪頭——難道不是朋友關系嗎? “在表面上,他跟‘烏鴉’毫無關聯,只是幾次遇到的事有似是而非的關系罷了。調查組可以為此懷疑他,逮捕他,但不能為了這種原因就逮捕或者判刑。所以,只要什么走不做,他們監視的時間越久,越會清楚的發現,金陽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跟什么神秘組織一點關系也沒有。相反,如果我針對這件事做了什么,留下破綻,才會證實了他的嫌疑,他們也就有理由做出進一步的審訊和調查?!?/br> 豌豆點點頭,說:“所以,這屬于做多錯多的情況,放著不管反而是最好的選擇嗎?” 容遠點點頭,但他心里并不覺得輕松。 因為他知道,在這件事上,保護了金陽的,實際上并不是他的策劃或能力,他是帶來危險和麻煩的那個人,給金陽提供庇護的,是他的背景和他家人的身份。如果金陽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學生,也許這時候已經遭遇了更殘酷的處境。 剛開始知道金陽被監視的時候,容遠差點兒就做出了將那些監視者全都干掉的沖動,幸好在那么做之前,他及時醒悟過來,認識到這種做法除了真正讓金陽萬劫不復、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嫌疑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這件事也給容遠提了醒。他意識到盡管自己現在手握《功德簿》,他能兌換到超越了世界幾百年科技水平的各種道具,可以輕易奪取地球上任何人的生命,可以跳出地球去探索更遙遠的宇宙……但他仍然是弱小而無力的。 若他施以慈,會有無數人感恩戴德;若他施以惡,則可以讓大地尸橫遍野,但他無法改變人心。他不懼于跟任何人開啟戰爭,卻無法通過戰斗讓自己關心的人安全、健康、幸福。 盡管一遍遍的提醒自己要謹慎,要冷靜,但是一點點的,他還是被這種無所不能的感覺腐蝕了自己的理智。這些日子依賴,他漸漸變得狂妄,開始輕視所有人,開始迷失自己。 他恣意妄為,藐視一切規則,但只要生活在這個社會里,絕對的自由就是不可能存在的。人不可能生活在完全沒有規則的社會里,否則的話,即使他自己擁有避免被他踐踏的規則所傷害的力量,也無法阻止他們將矛頭對準其他人。 容遠從書架上抽出一個筆記本,隨手翻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各種數字和符號——這是他用自己設計的暗語寫下的計劃書。原本下一步的計劃,他是準備開始披露一些政府高官要員的丑行,豌豆已經收集了很多這方面的資料,如果這些資料公布,能夠輕易掀起糖國的大震蕩。 容遠翻看了一遍。筆記本里不光寫著他的計劃書,還有平時各種各樣零碎的想法。他把本子拿到廚房,“啪嗒”一下點燃了打火機,看著火苗迅速而安靜地舔舐著書頁,白色煙霧冒了出來,等到大半的書頁都被火苗吞噬以后,他才將筆記本扔進了一個不銹鋼盆子里,一直看著它燃燒殆盡。 …… “早上好,容遠?!?/br> 容遠剛到班里,蕭蕭就像腦后長了眼睛一樣回頭跟他笑著打招呼。 “早?!比葸h淡淡回了一句,不冷不熱,就和對其他同學一個樣。 這下換成蕭蕭愣了一下。最近這段時間容遠對于跟她說話——或者說被調戲這件事都抱著十二分的警惕,像是隨時準備預防她的陰謀詭計一樣,從沒有這樣平和的時候。突然這么一變,反而讓她覺得不知所措。 “怎么,你跟蕭蕭和解了嗎?”午休時候,班里大部分學生都去吃飯了,金陽便靠過來問道。 “從來沒有發生過沖突,哪來的和解?”容遠聳聳肩,說:“我就是……想通了一些事?!?/br> “什么事?介意分享一下嗎?”金陽湊近睜大眼睛,故意做了個好奇的表情。 容遠把他的頭推遠,想了想說:“大概就是……敵不動我不動,不能讓人摸清虛實吧!” 決定隱匿“烏鴉”的時候,容遠同時也想清楚了應對蕭蕭的方法。她突然出現,好像什么都知道,卻除了一些暗示以外沒有其他動作,要么是因為她和她背后的人還不確定他是否已經擁有了《功德簿》正在試探,他若出手反而正對他們的下懷;要么是他們已經知道他是《功德簿》的契約者,卻因為不清楚他目前的實力而投鼠忌器,畢竟功德商城中的許多商品真的是超乎任何人的想象,此時他如果先亮出底牌,也就指引了對方該怎么謀劃和籌備。 ——為什么要那么忌憚她呢?他對她一無所知的時候,她難道就對自己知根知底嗎? 容遠現在覺得,自己之前緊張過度的樣子簡直蠢斃了!這種黑歷史必須掩埋! “什么?已經上升到敵人的高度了嗎?”金陽捋袖子,撞得氣勢洶洶:“說吧,要哥哥幫你干什么?沖鋒陷陣,不在話下!” 容遠失笑,說:“那你下午幫我跟尼爾老師請個假,我恐怕是沒法再去上搏擊課了?!?/br> 周云澤跟金陽和容遠說明了真實身份,但還在以“艾倫·尼爾”之名在學校教書。他說因為在之前的任務中大意失手,現在正在放長假中,正好學校的工作輕松愜意有趣,所以在假期結束在就繼續在這邊待著了。原本容遠兩人都相信了他的話,視其亦師亦友,現在容遠知道他居然是為了監視金陽才留在一中,很難再以平靜的心態去接受他的“教導”。他覺得自己在上課的時候恐怕會忍不住一拳錘扁那張虛偽的臉,干脆就避免見面了。 “為什么?”金陽不解,“你不是也覺得搏擊課特別有意思嗎?再說,你要是也走了,這課就只剩我一個學生,我找誰對練去???” “就算你這么說……我也沒辦法??!”容遠攤手:“集訓隊的通知已經下來了,我這周日之前就要去b市報道呢!” “怎么說?三科都允許參加嗎?”金陽急切的問道。 “嗯,對?!比葸h肯定地說。 “太好了!”金陽興奮地一拍桌子,比他自己獲獎還要高興。 容遠說:“不過能不能選拔去參加國際比賽還不一定。前幾年國際競賽還不允許同一年同一個人參加不同科目的競賽,但是這兩年在類似腦力競賽這樣的比賽章程中已經放松了,聽說糖國和堅果國都正在爭取在幾個主要競賽科目上也改變這條規則?!?/br> “不過不管參加幾個科目,你肯定沒問題!”金陽信心十足地說。 容遠毫不謙虛地點頭:“那倒是?!?/br> 第76章 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