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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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還有四五名受傷者靠坐在遠處的座位上,不斷地痛苦呻吟。 杜云飛向一旁的列車員表明身份,同時詢問具體情況。根據列車員的描述,這些傷者都是三號臥鋪車廂的旅客。其中三人與另一對情侶在登車前就曾因插隊而發生齟齬,登車后又恰好在同一節車廂的相鄰鋪位。 差不多一小時前,睡在上鋪和中鋪的人跑去餐車吃宵夜,還喝了幾瓶啤酒?;貋淼臅r候酒氣熏天,胡言亂語。 當時列車剛剛熄燈。兩個醉鬼高聲笑鬧著走回到鋪位邊上,穿著鞋爬上床。 他們下鋪睡著的是小情侶中的姑娘。頭朝走廊的方向躺著,一頭長發正好被醉漢的臟鞋踩住了。她當即抱怨起來,與醉鬼發生爭執。 睡在對面下鋪的男友聽見了響動,自然過來維護女友。五個人再度吵成一團,又驚醒了周圍的乘客,有兩個脾氣暴躁的,也跟著吼了起來。 昏暗之中也不知道是誰打破了哪里來的啤酒瓶子,混戰就開始了。 這節車廂的列車員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勢單力薄。一直等到車上的三名乘警全都趕到,再與周圍的乘客合力,才將鬧事的幾個人給控制住。 然而這時一看,已經有人受了重傷。 硬臥車廂空間狹小又人多嘴雜,傷員便被抬進了餐車。 粗略觀察,躺在長椅上的三個人里,看起來最兇險的是脖子被雨傘柄戳中的男人。 那根細長的雨傘柄直接從他的頸部側面貫穿,從出血量來看,已經刺破了頸動脈。雖然事先進行了壓迫止血,但沒有人敢于將異物取出,傷者的脖頸明顯淤血腫脹。 列車長取來了急救箱。杜云飛消毒了雙手,卻沒有立刻去處理傷口。 他首先打開傷者的口腔,俯身去聽呼吸聲。不出所料,由于血腫壓迫氣管,傷者的呼吸已經十分艱難。 在這種情況下,人工呼吸收效甚微。杜云飛的手指飛快地在傷者的脖頸上確定位置,然后要求一旁的乘務員取來刀具與塑料吸管。 簡單消毒過的工具很快到了他的手上。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之下,杜云飛熟練地切開了傷者的氣管壁,將吸管插進去輔助呼吸。 完成這項首要任務之后,他終于回頭開始對付那根雨傘柄。 考慮到火車正行駛在荒山野嶺,距離下一個車站還有兩三百公里。他并沒有冒險取出兇器,而是取來醫用棉墊將傘柄夾住,再用繃帶包扎加以固定。 “找幾個人輪流壓迫這個位置。這個人隨時都有生命危險,聯系前方站的救護車,準備急救?!?/br> 簡單囑咐完幾句話,他又去看另一個被啤酒瓶扎在肚子上的傷者。 這時又有兩位醫生聽見廣播趕了過來,其中一人和杜云飛共同檢視這名傷者。日光燈下,傷員的臉色煞白,已經陷入昏迷。腹部的白色t恤微微凸起,一片鮮紅。 杜云飛將t恤稍稍掀開一點查看,只見紅紅黃黃的一大堆臟器已經脫出。 “這荒郊野地的……怎么救?”他身邊的那位醫生,連連搖頭。 杜云飛首先將傷者的雙腿支起,放松腹部以避免臟器進一步脫出,然后用無菌紗布包裹住已經脫出的內臟。 條件有限,只能盡力,即便搶救無效也沒辦法。 杜云飛清理著手上的鮮血,轉頭準備去查看第三位重傷員,卻發現另一位聞訊趕來的醫生已經做好了應急處理。 他這才算是喘了一口氣,再打量遠處那些相對較輕的受傷者,居然看見蘇合正在包扎一位姑娘的手臂。 表情認真,動作還挺熟練的。 等到杜云飛回過神來,他已經盯著蘇合看了好一陣子。 所有輕重傷員終于全部處置完畢,輕傷的被送回包廂里休息,行兇肇事者也被乘警嚴密控制起來。另兩位醫生中正好有一人要在下一站下車,便自告奮勇地留在餐車里照看三名重傷員。 來幫忙的好心人和乘務員慢慢散去,連續包扎了三個傷員的蘇合身上也沾了點兒血污。他跑去連接處的公共洗手池簡單擦洗。 洗了一陣子,他抬起頭,發現面前的鏡子里多了個人。 “你的包扎手法挺熟練?!?/br> 這是杜云飛今晚主動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學校有培訓?!碧K合撇撇嘴:“而且你放心,我渾身上下一個毛病都沒有,更沒什么細菌病毒準備傳染給傷員?!?/br> “……” 杜云飛知道這說得還是那天兩人在酒吧里的誤會,便也不與蘇合計較。經過剛才的那番緊急搶救,他的身上也沾了不少血污。他便干脆脫下上衣丟進垃圾桶里,然后扯幾張衛生紙沾水擦拭身體。 蘇合站在一旁,聽著紙張粗糙的摩擦聲,他皺了皺眉頭,轉頭走進包廂里,又拿著一包濕紙巾跑出來。 “喏?!?/br> “謝謝?!?/br> 杜云飛看了看蘇合,接下紙巾。抽出一張擦拭噴濺到胸肌上的血污。 蘇合默默咽了一口口水,將視線從杜云飛的胸前移開,目光又落到了男人斑斑駁駁的后背上。 “你……” 他抿了抿嘴唇,還是忍不住問道:“背上……怎么弄的?” 杜云飛擦拭的動作停了下來,將微紅的紙巾丟進垃圾桶里。 “這是我自己的事?!?/br> 好不容易稍稍松弛的關系頓時又生硬起來,蘇合暗罵自己多管閑事,丟下紙巾就往回走。 “我去睡覺?!?/br> 他回了包廂,爬上床,拉起被子,在黑暗中瞪著車廂頂。 又過了一會兒,杜云飛也走進來。他的腳步很輕,仿佛在床前站了一會兒,才又躺回到下鋪,此后再無動靜。 蘇合不知道杜云飛睡了沒有,可是他卻睡不著。 手機的信號依舊不好,剛才編輯的幾條短信和語音,直到現在都沒有發送成功。他惦記著表弟的情況,決定等待列車抵達下一站的機會,打一通電話。 還有一個小時,他怕睡過頭,便強迫自己保持清醒,打開手機讀起了電子文檔。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忽然聽見均勻的列車運行聲里,多出了另一種不太和諧的動靜。 “嘭!嘭!嘭!” 是拍門聲。 蘇合反復聽了幾遍,包廂外面確實有人。 這個人正在用手、或者別的什么東西拍擊著門板。一下接著一下,緩慢但沉重。 是不是那幾個傷者的情況有變,列車員過來找杜云飛? 不可能。真要有急事又為何一聲不吭。 蘇合立刻坐起身,打開手機的電筒功能去看下鋪的情況——不出所料,杜云飛依舊是眼罩加耳塞,睡得雷打不動。 他再去看門口。慘白的手機光束在門板上晃動幾下,猛地照亮了門上的執手鎖。 門把手在動! 蘇合屏住呼吸,目不轉睛注視著。 這下可真要感謝杜云飛隨手鎖門的習慣了——把手旋到一半,再無法打開。拍門的聲音也暫時中止了。 蘇合長出一口氣,趕緊下床去推杜云飛。 “醒醒,喂!醒醒!” 推到第四下,杜云飛終于有了動靜。他摘掉眼罩和耳機,一臉不滿地睜開眼睛。 “干什么?!?/br> “噓——”蘇合趕緊將剛才發生的事復述了一遍。 杜云飛黑著臉坐起來,正準備說些什么。蘇合又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聽!聽!” 動蕩的車廂里,果然又傳來咚咚的拍打聲,響了一陣又戛然而止。 “如果是敲門,節奏也太慢了一點?!?/br> 蘇合壓低了聲音分析道:“不說話就擰門把手,這點也很可疑?!?/br> 杜云飛一手支著頭,有些不爽地看著他。 “那你覺得是什么?” “我也說不清……噓!” 蘇合又像只警覺的兔子那樣豎起了耳朵。 在他的提醒之下,杜云飛再度聽見了那個詭異的拍門聲——這一次,卻似乎響起在了他們隔壁。 “會不會是小偷……如果有包廂沒上鎖,里頭的人又睡著了,就進去偷東西?” 蘇合與杜云飛對視了一眼。杜云飛抓起掛在床邊的衣物。而蘇合則開始翻箱倒柜,想要找點防身的武器。 沙發后面有個小立柜,里面放著一只保險箱。還有一堆毛刷和一把笤帚。 他拿起笤帚,回頭提醒了杜云飛一聲,兩三步就準備過去開門。 “等等?!倍旁骑w卻將他叫?。骸跋韧ㄖ司??!?/br> 高級軟臥包廂設有內線電話,可以與乘務室取得聯系。然而杜云飛連續按下幾次按鈕,對方都一直沒有應答。 “這什么情況?”蘇合抓著笤帚站在門邊:“這趟車上哪里來這么多的破事兒?” 他話音剛落,隔壁的拍門聲戛然而止,緊接著響起了一聲慘叫。 蘇合打了一個寒戰,他剛想問這門究竟是開還是不開,杜云飛已經走到他身邊。 “出去看看?!?/br> 兩個人悄無聲息地解除了反鎖,將門拉開一條縫隙。 走廊上只亮著昏暗的地燈,溫度比包廂里要低一些。 蘇合第一眼看見正對著包廂的火車窗戶上面,印滿一個一個紅色手印。 那是血嗎?! 他趕緊又左右張望,走廊上沒有半個人。發出慘叫的包廂就在他們右手邊,蘇合回頭看看杜云飛,兩人一起貼著墻壁朝那個方向移動。 血色手印一路蔓延著,直到敞開的包廂門口。 蘇合這輩子再沒有經歷過比這更緊張的時刻了,他緊貼著墻壁,朝包廂內一點一點張望。 借著地燈的光亮,他首先看見了一雙人腳,穿著列車上提供的拖鞋。本該是白色的鞋底,如今已經被染成了鮮紅。 那是一個倒在地上的男人,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