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節
安寧不由想起了前世看過的這句詩詞。楊蕊這趟入京,可不僅僅只是她一個人,連帶著她的兩個堂妹也一起過來,還有她的三嬸娘。她這兩個堂姐,年紀都比楊蕊要大上一兩歲。安寧懷疑她們一起過來,一方面是陪楊蕊一道,一方面是過來增長一下見識,另一方面恐怕就是順便過來相看一下婚事。 安寧之前去楊家的時候也曾見過她們,彼此之間還算熟悉。 年紀稍長的是楊欣,今年剛過十五歲生辰,原本有門從小定下的親事,只是運道不好,未婚夫在去年的時候同好友出游墜馬而亡。 另一個是楊冉,今年十四歲多,相貌在楊家幾個姑娘中也是最出眾的一位。 楊蕊這個比她們年紀還小上一些的堂妹都有了親事,對于這兩位來說,瞬間就有了壓力。 楊蕊在牡丹園中擺了桌子出來,沏上一壺的好茶,擺著幾樣瓜果還有好些蜜餞干果,安寧還看到了紅艷艷的櫻桃。櫻桃單獨裝在透明的玻璃盤中,襯得顏色越發惹人垂涎。 這櫻桃在大周算得上是舶來品,價格可不便宜,基本一斤就要賣個五六兩銀子,普通老百姓根本吃不起。 像楊蕊這盤的品相來看,恐怕一斤就要十兩銀子左右。楊家的財大氣粗可見一斑。 楊冉好奇問道:“蔚府是不是也來了一個表妹啊?!?/br> 安寧有些驚訝地看著她,柳碧彤在蔚府呆了這段時日,蔚邵卿也不曾想過讓她下帖子結識人,楊冉又是從哪里得知她存在的? 她點點頭,說道:“是原先的蔚夫人娘家的外甥女?!?/br> 楊冉點點頭,說道:“我前些天在首飾店看到她呢。挺好看的一個姑娘。她知道我同你認識,還說要邀請我上門呢?!?/br> 單看相貌的話,柳碧彤的確長得好。 安寧端起杯子,遮掩住唇角的抽動,柳碧彤又在想些什么? 她說道:“我看這牡丹養的真好,你們倒是可以請她上門賞一賞牡丹?!比羰侵鲬饒鲈跅罴业脑?,柳碧彤想動手腳也不容易。好歹安寧和柳碧彤明面上都是蔚府的表小姐,她若是在人前說柳碧彤的壞話似乎也不太好的樣子。 更何況,私下說別人的壞話也容易給不好的印象。 楊冉點點頭,“這牡丹大概花期還有一個月,等下個月倒是可以下帖子請一些朋友過來?!?/br> 然后又同安寧說起了打算邀請的人。 今日主要是楊蕊請安寧過來的,楊蕊和楊欣在說了一些話后,便借故離席,將空間留給她們兩個。 安寧趁這個機會,問了下她對梅若源的觀感。 楊蕊眼神中帶著羞澀,看樣子對梅若源似乎很滿意的樣子,安寧也為她感到高興。 她對于安寧送的禮物也十分喜歡,開心地收下,見安寧似乎挺喜歡一盆白牡丹,還直接讓她搬回去。 安寧說道:“不用了,我看著牡丹放這邊就很好看?!?/br> 楊蕊擺擺手,說道:“沒事,也就一盆牡丹而已。這些牡丹是我爺爺的一個老朋友送的,別看在外面價格昂貴,對我們來說,也不算什么?!?/br> 安寧推辭了一番,最后才收了下來。 她在楊家呆了一天,在傍晚時分才回去。 等安寧坐馬車回到家中的時候,橙色的天空正慢慢被黑夜給取代。 一進屋,安寧便看見蔚邵卿坐在正堂中,同周李氏談笑風生。 也不知道他說了什么,周李氏笑個不停,從神態來看,顯然心情很是愉快。 安寧揚了揚眉——這畫風是不是又有哪里不對了? ------題外話------ 蔚邵卿表示:討好岳母,從我做起 ☆、第七十五章 模特蔚邵卿,柳碧彤作死 整個周家里,對蔚邵卿最恭恭敬敬的便是周李氏?;蛟S是因為氣場的問題,周李氏可以將沈以南看做親近的長輩悉心叮囑,也可以慈愛看著化名為于崢的慕清玄,唯獨在蔚邵卿面前,一直都十分恭敬,不敢造次。更別提大聲說笑了。 蔚邵卿在別人面前,經常是一副高冷的做派,給人的距離也就越發遙遠了。 今日卻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居然能夠讓周李氏一概之前畏懼的態度,同他談笑風生,還被逗得笑個不停。 安寧還沒踏入屋內,蔚邵卿便已經感覺到她的到來,視線同她碰了碰,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周李氏順著他視線也看到了安寧,揮了揮手,笑道:“安寧,你可算是回來了,邵卿都等你好一會兒了?!?/br> 邵卿…… 這個稱呼聽得安寧嘴角抽了抽,吃驚地看著蔚邵卿,眼神中寫滿了“你對我娘做了些什么?”。 蔚邵卿見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可愛的倉鼠,嘴角笑意加深,“安寧,你回來了?!?/br> 周李氏招呼安寧過來,說道:“你們兩個若是有正事要談,可以直接去書房那里,沒人打擾?!?/br> 周李氏的態度實在變得太快,安寧都有些轉換不過來了,只是怔怔地跟在蔚邵卿身后,一起去書房。 半響之后,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這是你第一次來這宅子吧?”他卻半點生疏的感覺都沒有,像是來過了好幾次一樣。 蔚邵卿輕輕笑了一聲,“當時陛下曾經讓禮部選了三個宅子,最后是我從那三個宅子中選了這個的,我自然有事先來看過一回?!彼麤]說的是,他之所以選擇這個,只是因為這宅子距離蔚府最近而已。 安寧好奇地問了另外兩個宅子,蔚邵卿說出了地點,她才若有所思點點頭。那兩個宅子都是四進的,雖然的確比較大,但地段就沒有她現在住的好,估計里頭的家具擺設也稍顯不如。 走到書房中,安寧直接問了今天一直縈繞在她心中的問題,“楊家被抄家的事情,你是不是摻了一腳?” 蔚邵卿點頭承認這事,沒有半點的遲疑。 她輕聲道:“賣官這事,其實幾個皇子多少都有過,卻只有楊家被拎出來處置,楊家被抄家的真正原因估計不是這個吧?!?/br> 蔚邵卿注視著她,黑色的眸子中像是引人沉醉的星空,“那虞美人,同四皇子有點關系?!?/br> 安寧瞳孔因為震驚而睜大,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蔚邵卿。她從以前推測的時候,都是推測到大周附近幾個虎視眈眈的國家,南夏也是她懷疑的重點,卻沒想到居然還同一位皇子有關。 “四皇子,甚至還想要將那虞美人下在皇上平時的飯菜中,引皇上上癮?!蔽瞪矍涞淖旖枪雌鹆俗I諷的笑容,“就如同你之前跟我說過的那樣,真正上癮的人可謂六親不認,倫理道德皆不存在,到時候為了那虞美人,便說是將皇位讓出來,就算是讓皇上殺了其他兒子也是沒有問題?!?/br> “那四皇子,膽子當真如此的大?”安寧咂舌,四皇子在諸位皇子中,向來以穩重著稱,即使他有心皇位,也不會手段如此粗糙啊。 蔚邵卿示意她坐下,態度自然得仿佛這是他的地盤一樣,“若是以前的四皇子,當然會韜晦待時,等其他幾個皇子爭斗得你死我活以后都被皇帝厭棄之后,再一副自己無心皇位的樣子,戰戰兢兢做事來博得圣上好感。只是他卻也被人算計,中了毒,那毒不僅會使得他性格容易暴躁,還會勾起他內心最深切的渴望?!?/br> 四皇子凌文允原本就有野心,只是一直都被小心地遮掩,在那毒的催化下,野心被放大了,行事自然就出現不妥,甚至連過往的謹慎都給丟了,還因此受到了圣上的訓斥。因為中毒的緣故,他脾氣易爆,鋌而走險之下,便想給圣上下毒,行動雖然有寧嬪的遮掩,卻還是露出了馬腳,被圣上給一窩踹了。 宮里的寧嬪娘娘更是被打入了冷宮之中,想必再過一段時間就會“病逝”。凌文允即使做錯事,畢竟也是皇帝的兒子,凌青恒直接將這兒子打發過去守皇陵,沒有旨意的話不得入京,想來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楊家被抄家看來也不是明面上那些貪贓枉法、買賣官爵的罪名,而是協同皇子想要對皇帝下毒的事情被揭發。只是凌青恒丟不起這個臉,沒辦法當著天下人的面告訴大家,他兒子為了皇位給他下毒,所以只好捏著鼻子,用其他的罪名抄了楊家再說。 安寧嘆了口氣,“可憐那蘇家姑娘?!?/br> 蘇家姑娘在去年的時候被指給了凌文允作為四皇子妃,原本也算是一樁美滿的親事。結果現在…… 安寧也曾見過那蘇家姑娘,雖然并不算熟悉,但在她記憶之中,那蘇家姑娘也是個溫柔敦厚的姑娘。 蔚邵卿神情淡了下來,“他們家自然當初選擇了這樁親事,那就沒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地方?!?/br> 皇上可不會強行拗著臣子的意思,故意挑選無意同皇子結親的人家,基本被指婚的都是原本就有意這親事的。 安寧想想也是如此,又問道:“給四皇子下毒的人有找出來嗎?” 蔚邵卿的神情冷了幾分,他經過這些天的調查才發現四皇子手頭的虞美人也是別人給的。只是線索到了四皇子這里就已經斷了。而且凌文允在從孟川儀那邊得到虞美人的具體情報以后,便開始想著將用這毒控制手中的人。還想著私下偷偷賣這毒品,收集奪嫡的銀錢。 凌青恒之所以被氣病了,一半是因為兒子下毒的行為,另一半則是對兒子的失望。堂堂一個皇子,不想著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征服人,反倒想用這種魑魅魍魎的手段,如此小家子氣,若是皇位真落在他手中,難不成他打算靠毒品來治理國家嗎? 特別是在蔚邵卿將毒品的危害告訴凌青恒后,凌青恒更是又驚又懼,后怕到了極點。 安寧聽著蔚邵卿將這些事情不緊不慢到來,蔚邵卿的眉頭緊鎖,不復平時優雅閑適的態度。任誰知道背后有個黑手在虎視眈眈看著自己的國家,心情都好不起來,特別是這黑手到現在還沒暴露出來。 他不怕名槍,就怕暗箭。 安寧見他眉頭緊鎖,脫口而出:“這些有陛下cao心呢,我這幾天正打算做一個圖文集,將這虞美人的危害好好寫成一篇文章,到時候你再送去給陛下?!边@年頭可惜的是沒有照片,但安寧這些天準備了不少油畫布,正好可以拿來畫那些癮君子的樣子。 圖文并茂,想必給這時代的人沖擊感會非常強。 蔚邵卿見她眸光中是滿滿的擔憂,心中微暖,也不愿讓安寧擔心,笑了笑,“那就拜托表妹了?!?/br> 安寧臉頰微紅,哼了一聲,“我才不是因為你的緣故,只是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這東西的壞處罷了?!?/br> “好,表妹素來善良,自然不愿見其他人受害?!?/br> 雖然蔚邵卿是在夸她,但安寧怎么聽都覺得不對味,瞪了他一眼后,想起正事,“你這些天有沒有哪天時間有空,騰出半天的時間給我?!?/br> 她得給蔚邵卿做畫啊,油畫又不比筆墨畫,大致神韻出來就可以,從五官到服侍,每一樣皆需要細細地觀察。半天時間已經是最少了。 蔚邵卿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恐怕接下來每天都有時間?!?/br> “咦?”安寧將心中的話脫口而出,“你被炒魷魚了?”不用每天去皇宮里執勤嗎? 蔚邵卿雖然不懂炒魷魚是什么,但是在這種情景也可以猜出大致意思,他微微一笑,端起茶杯道:“我這些天,恐怕要住在府上,叨擾你們了?!?/br> 安寧眼皮跳了跳,“你好好的侯府不呆,跑來我家湊什么熱鬧?!?/br> 柳碧彤和那夕月公主若知道這事,會默默給她扎小人吧,不,恐怕扎小人都不足以表達她們心中波濤翻滾的感情。 “我娘同意了?你剛剛是同她說這件事?” 蔚邵卿點點頭,“伯母十分同情我有家不能回,讓我等她們離開以后再回去?!?/br> 安寧狐疑地看著蔚邵卿,她嚴重懷疑這家伙肯定是在她娘面前裝可憐,她娘一向容易心軟,蔚邵卿生的又好,一旦放下架子裝可憐,殺傷力哪里是周李氏可以抵擋住的。蔚邵卿今晚肯定沒少在她娘面前裝憂郁,裝禮貌賣萌,難怪能哄得之前還對他十分戒備的周李氏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安寧……有點后悔自己沒早點回來,不然單單看蔚邵卿裝可憐就可以值回票價了,這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場景。 蔚邵卿說道:“這幾天要麻煩表妹了?!?/br> 安寧皺眉,“你來倒是沒事,只要別將那兩人也給引了過來?!?/br> 想到柳碧彤和夕月公主很有可能以拜訪的名義在她家住下,安寧就頭大如牛,越想越氣,直接瞪了他一眼。 蔚邵卿說道:“這個倒是不必擔心,伯母也說過,府上房子有限,沒法招待那么多客人?!?/br> “最好如此?!?/br> 安寧想到了油畫,便覺得擇日不如撞日,直接現在就讓蔚邵卿當起了模特??次瞪矍涞哪?、身姿,甩了現代那些所謂的偶像明星十條街啊。 蔚邵卿見她架起畫板,手中所使用的顏料盤從所未見,饒有興致,對于畫出來的效果越發感興趣了。只可惜安寧在他生辰之前,根本沒打算讓他看到這份禮物。 蔚邵卿耐心一向很好,也不強求,單單坐著那邊一個時辰也實在無趣,他干脆拿起了一本書看了起來。 安寧則是專注地作畫,不時托腮看著他,畫的不好的地方又用特制的調色刀刮了。 橙紅色的燈光照在蔚邵卿身上,他清冷的氣質都柔和了幾分,輪廓精致,氣質出塵,也難怪穆芊芊、洪夕月等一眾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都對他死心塌地的。 一不小心,發現自己居然走神了,安寧趕緊打起精神,繼續畫畫。慢慢的,安寧便投了進來,整個心神都在油畫上,都忘記前頭還坐著一個拿著書本擺姿勢的蔚邵卿。 蔚邵卿只聽到畫筆在紙上涂抹的身上,抬起頭,看見安寧神情專注地看著畫板,那種虔誠的神態鮮少見到。 他以前以為安寧喜歡練習書法,直到見到她專注地作畫,才知道這油畫恐怕是她更喜歡的東西,只是她不知道因為什么緣故,一直都沒撿起,直到現在才重新撿起。 他不知道的是,安寧以前之所以沒想到油畫,只是因為忙著賺錢這么現實的理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