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眾人均是皺眉嫌惡。 兩次了,就是沒看出具體是什么事,也該想到她有話要說了吧? 可六郎似乎當她是貪嘴,與自己要核桃吃呢!不由分說,只將手中握著的那顆小核桃塞進了阿福手中:“行了行了,反正也讓你弄濕了,這個你吃吧!”說罷,他竟揚長而去, 回了前面…… 望著夫子遠去的背影,再瞧瞧手中的核桃,齊福都快氣哭了:“這時候,哪還有什么心情吃核桃呀!” 事態緊急,這條道行不通,那只有等夫子晚上 回房休息時再說了。 齊福說是想要與夫子見面,卻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去找他,畢竟,此事一旦暴露,她是死是活還不好說,但絕不能連累了夫子。 所以,一到午后閉店休整之時,她趁眾人不注意,悄悄溜上了前面二樓蕭六郎的房間門口,將前一天偷用廚房的醬油寫好了字的手帕系于門環上。想著之前在齊府時,她就這般做過,夫子定能看出是她所為。 沒呈想,齊福前腳剛走,柳掌柜便從六郎的門前經過,見那條鮮靈靈的鵝黃色的帕子好看得緊,便拿下來瞧瞧,也不在意上面的字,只當是有風雅之人提的詩呢,便收入了袖子之中,根本就沒注意那行小字寫得是:今夜子時,原城橋頭。 齊福懷著忐忑的心情挨過了一個下午,手中的抹布一直在和碗碟較勁,不覺已到傍晚時分。 此時,仙客來又是上客的時間。小二前后穿梭交菜單,送菜肴,忙得不亦樂乎。小二一到后廚便會和大廚他們打趣,路過阿福身邊時,她偶爾也能聽見幾句解解膩歪。 聊著聊著,小二突然對大廚說了這么一句:“今兒個不用準備掌柜的和賬房先生的夜宵了?!?/br> 廚子手上炒勺不斷翻騰:“怎么著,他們今晚都不吃飯了?” 小二對廚子一擠眼,壞笑道:“那自是有地方請吃唄,陪縣衙老爺的小舅子看戲,吃喝玩一條龍,入夜都不見得能 回來!” “那感情好,可以少做兩個人的飯?!睆N子哥憨厚,卻也是不由得多想,“你說,這掌柜的出門應酬,怎么還總帶著賬房先生呢?” 齊福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 小二故弄玄虛,不把話說透:“那賬房眼看著都快成這仙客來的老板了,你還問這么蠢的問題?” 廚子聽后,撇了撇嘴,與小二對視一笑:“也是” 荒唐! 夫子怎么會稀罕成為仙客來的老板! 這些人沒事就會在私底下嚼舌根,齊福那是非常的不恥??赊D念一想,不對呀,她和夫子明明約定的是子時見面,他若是入夜不歸,那誰去赴約?不過,夫子要是在子時之前趕 回來了,那就另當別論了。 比起那些個小道消息,阿福情愿相信夫子會赴約的。 入夜后,齊福見無人在后院走動,便放下手中的活兒,一人直奔橋頭而去。 原城橋頭說的就是順著客棧出去,城門前的那條小橋的橋頭。 齊福獨自坐在小橋的石階上,一手托腮,仰頭望向漫天繁星,晶亮的眸子中倒映出點點星光。 阿福表面淡定,可淚水早已順著臉龐蜿蜒而下。離家數日,不知爹爹的傷勢如何了?發現她突然離去,會不會心急如焚,四處找她呢? 還是想家了。 即使刻意的克制,還是在夜深人靜之時,想要 回去看一看,哪怕只是報個平安??墒菫榱说妄R家好,她不能 回去。 那種有家不能歸的心境怕是無人能夠理解她吧? 時光分秒流逝,在秋風瑟瑟的深夜中等了許久。傷感片刻,齊福意識,她的夫子依舊遲遲未來。 應是心急,來得太早了吧?阿福這般安慰自己。 可傍晚時,小二與廚子的對話猶在齊福的耳邊。夫子萬一不來見她呢?就是見了,夫子萬一想留在原城呢?萬一夫子想當仙客來的老板,與柳掌柜在一起……另一個聲音像是無形的利爪撕扯著阿福的心。 她好怕有這些“萬一”。 可萬一,這些都是真的呢? 不知是秋夜寒涼,還是越發冷卻的心意,齊福倔強地搖了搖頭,她不想被這些猜忌左右,她還是想要相信夫子的。 正在等待良人來見,突然遠處紅光一片,似是有一條火龍蜿蜒盤旋而至。 不知道前方發生了何事? 本來還在疑惑之中,可瞧著瞧著,就發現這條火龍正是沖著她所在的小橋而來,齊福便不淡定了。她一個機靈起身,趕緊往橋下跑,想找個不起眼的地方躲一躲,看看是個什么情況再說。 這邊,阿福還沒完全將自己沒入橋下月影之中,就聽那舉著火把跑來的人口中高喊:“無論死活,今天我們一定要抓住它!絕不能讓這個孽障跑了!” 齊福隨之一驚。 孽障? 那是什么? 阿??嗨稼は肓似?,突然嚇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不是吧,她“掃把星”的名頭原城的百姓都知道了! ☆、第15章 潛逃出原城,差點喂了熊 看樣子,那些人應該是這邊縣城的百姓。按聚集起來移動的長度測算,怎么也得有個成百上千號的人,且人手一只火把,集體行動起來,長隊自如火龍翻涌。 喊口號的那個漢子剛一說完, 回應之聲此起彼伏,猶如雷聲震天響! 也震得齊福心神不寧。 要怎么辦? 跑? 對呀,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這么多人要抓她,若是跑不掉,豈不是要完蛋了! 齊福再也忍耐不住內心的恐慌,一個跳躍,撒丫子就往橋后的方向奔去。眾人看到橋邊處有個影子突然竄出,那也是不由分說,先追再議。 霎時間,只見黑夜之中,人群宛若火龍移動,光影流過。 齊福的大腦中只有一個字,那就是“跑”??伤粋€姑娘哪里跑得過那些個精壯如牛的漢子們?還好她占了起跑的先機,又恰逢是深夜,暮色凝重,這才稍微領先在前一些。 腳下疾步如風,景物不斷從眼前劃過,齊福保證,這是她從出生以來跑得最快的一次了! 跑著跑著,只覺眼前一黑,一頭撞上了個全身是毛,且毛質很硬的東西上。由于跑得太急,這么一撞,便將她向后撞出一個跟頭去。齊福瞬間感覺頭好痛,整個人暈暈地躺在寒夜冰涼的土地之上,一時間,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木訥地轉頭看看后面,不知為何,身后的喧囂慢慢退去,怎么沒有人敢追上來的樣子? 她又將頭轉向正前方,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那斯仿若墨玉般的一雙小圓眼似乎正在研究一般的盯著她瞧。 這時,就聽身后的百姓們紛紛議論:“是黑瞎子!” 那些剛剛還耀武揚威的漢子們,此時竟無一人敢上前搭救。齊福不知,她面對的正是一頭成年的黑熊! 阿福哪里見過熊呢? 那黑熊被齊福撞得脾氣暴躁,立起身子足有一人多高,雙耳后翻,脖頸上的毛根根豎起,分明是生氣了。 見狀,就算不認得是何物,有這等兇猛的生靈在前,八成也猜得出是只什么野獸之類的東西了。若說剛剛是撞得發懵,此時的阿福則是嚇得癱軟在地,不能動彈了。 本來認命了的齊福一想到要被這只大怪物吃掉,會死得好慘,她便掙扎著要起身。不動還好,她這么一動,那黑熊突然對天“嗚~”的一聲,便趴下身子,朝她爬去…… “阿福莫動!” 當這警告來傳來之時,只聽在不遠處又是一聲響亮的重物擊打聲,那只黑熊果然移開了視線,朝那聲原處望去。 驚魂未定之時,齊福就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她的身邊。 那人二話說不,趁機打橫將她抱起,向遠處跑去,遠處的百姓們才暗暗松了一口氣,此時竟還有一兩個人叫“好”。 聽到叫好聲,六郎心中那個氣呀,這么多人圍觀,竟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姑娘喂了熊,豈有此理! “夫子……”阿福輕輕喚了一聲,便虛弱地在六郎懷中昏睡過去。 抱起昏睡過去的阿福,六郎心中擔憂,剛要走,有個漢子突然攔在了他們面前,一臉歉意地說道:“這位公子,我們實在是對不助您和這位姑娘,莫怪??!昨日這孽障跑入村子,一連傷了五、六個人,還差點弄死了孩子,大家是真怕了……只怪我們不知這斯如何對付,看公子似有對策,望能指點一二?” 見這漢子一臉的老實像,語氣甚為忠懇,六郎方才咽下了這口氣,對其知無不言:“此物眼拙,聞聲而動,若單人與其對峙,不要貿然行動,需靜置,也大可利用這一點兒,進行圍捕?!?/br> “可不是,黑瞎子嘛!”漢子聽后大喜,忙拜,“多謝公子指教?!?/br> 六郎點頭以示 回禮,抱著阿福沒走幾步,覺得此事大可化小,又折了 回去,對那漢子道:“還有,據我所知,此物不會貿然進入村子的,可四處看看,是否有小熊崽子誤入,它許是來尋的?!?/br> 那村民聽后,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忽然煥然大悟,對著身后的人叫道:“王老二,你家前日不是收了一只壯得不像化的狗崽子嗎……” 見他們已有頭緒,可自行處理,六郎懷抱著阿福抬步離去。 遠離了喧囂之地,阿福感覺自己睡在了一個溫暖又安全的地方,那里沒有人追逐她,沒有怪物要吃掉她,她可以安心的歇息一會。 突然間,似是看到眼前有火光跳躍,以為自己還身在有諸多村民包圍之地,齊福猛得一個起身,卻瞧見了坐在她面前,以背而對的蕭六郎。六郎正在往火堆中放樹枝,火光恍惚間勾勒出了他的輪廓,那背影清瘦,卻一直是齊福心頭最堅實的后盾。 阿福踉蹌站起,幾步奔上前,從后一把擁住了六郎,眼淚瞬間涌出眼眶:“夫子,你來了,你終于來了……”能再看到夫子,她是心懷感激的。 “我以后都不貪吃了,夫子你帶我走好不好?” 沉量了片刻,六郎鈍鈍地應了一聲:“……好?!?/br> 他心道,今兒個是怎么了,本就是要商量帶她走才出來的呀? 阿福并不知這其中的來龍去脈相聯,其實六郎早就在為離開原城做準備了。 從昨日有人到仙客來搗亂開始,他便有所察覺。果不其然,翌日,有個官府的衙役來吃飯時說漏了嘴,說是有人投訴仙客來中混進了歹人投毒,命令一到,酒樓怕是要停業幾天,等待盤查。 六郎更加確定這件事沒這么簡單。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他與阿福當到仙客來沒兩天,偏就出事了,還要歇業盤查,這分明是沖著他們來的! 想到這層,六郎將前一晚準備好通知阿福相見的字條握在手中,整個早上都在找機會交于她。卻不知阿福是怎么了,幾次三番的要和他搗蛋。 那時,他見齊福坐在那只小板凳上清洗碗筷,好不安分,也是感覺到她似是有話要說,不過入夜便要相見了,不急于一時。也是剛好,對賬時,六郎掃見小販一早送來要做八寶桃仁的一筐核桃,他心中便有了打算。 若將字條夾入捏裂了的核桃之中交于阿福,這個小吃貨一吃,定會發現的。 “那核桃你沒吃嗎?”六郎尋問。 “核桃?”阿福搖了搖頭,從袖口中掏出那只小核桃,“是說這個嗎?” 完整的! 阿福竟然沒吃? 他蕭六郎真是機關算盡,卻唯獨算錯了一步,他沒想到一向以“吃”為大的阿福這一 回竟沒吃這只核桃…… 見他這般問,阿福當做是夫子對她的考驗,直表忠心。 “夫子,核桃我可以忍住不吃,別的吃食,阿福一樣可以忍住不吃?!闭f罷,阿福又一頭扎到六郎的脊背之上。 被這背后的小姑娘溫熱的體溫貼著,似是寒夜之中唯一的溫暖,比這柴火更熱,一時灼得六郎心頭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