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按照您這么說,它應該已經死了?!毕C骶o皺眉頭,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是,“……您的傷口還好嗎?我是說……被圣者徽章刺入的地方?!?/br> 莎莉頓了頓,以為他還對惡魔的死亡感到懷疑,于是她想了想,咬咬牙伸手解開了華麗的長袍……一點點。 只見她雪白的胸口上,有一道明顯而猙獰的丑陋傷痕。 希明幾乎是下意識就伸出了手,將她解開的長袍拉緊:“不必這樣,我相信您?!?/br> 雖然舉止大膽,但莎莉內心卻尷尬得要命,畢竟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她都沒有在一個年輕異性面前做出這樣的舉動,如果不是早知道眼前的圣騎士人品高潔,而她又必須為了至親洗脫自己的嫌疑,無論如何她都不會這么做的。 “跟我回教廷吧,莎莉……小姐,”希明深吸了口氣,告訴了她自己的決定,“教廷不會直接判您死罪,雖然有可能會限制您的自由?!?/br> “叫我莎莉吧,敬語……也不再需要了?!鄙蚩嘈?,“即便是被判死罪,我也無話可說,圣騎士閣下,他們……我是說,那些曾經鮮活的生命,都是我必須償還的罪孽?!?/br> 那些年輕的臉孔,那張潔白的信箋……她永遠也無法忘記。 “由我來償還吧,我替代你?!毕C鞯拖铝祟^,可莎莉卻詫異地抬起頭看他,似乎并不明白,為什么自己背負的一切要讓他來償還。 他或許是個正直勇敢的好人,或許曾經對貴族的“莎莉·羅格”有過微妙的好感,可這并不足以讓他做到這個地步。 希明注意到了她的詫異,有些靦腆地笑了笑,甚至毫無所覺地再次用上了敬語:“我想我必須回報您曾經的善意。您或許已經忘了,但我仍然還記得的?!?/br> 有的人或許只是一念之間的善意,卻有可能將另一個人從困境中拉出來。希明或許對莎莉有不一樣的微妙感情,但他說出的這一句“由我替代你償還”,卻遠遠與那些沒有關聯,只是純粹地回報而已。 ☆、第22章 老熟人 “抱歉……遠離帝都十年,很多事都已經忘了?!鄙虻拖骂^,望著自己的雙手——那原本因勞作而長著厚繭的雙手,此時卻異常白嫩,比她仍然是個貴族姑娘時的雙手還要嬌嫩。 一場劫難,仿佛抹去了她在帝國邊境默默無聞的十年生活。 “……沒關系,那其實……并不重要?!毕C魑⑿?,并沒有感到失落。 重要的不是早已泛黃、只能追憶的過往,而是——未來,她仍然活著的未來。而這一次,他希望能在她心中留下可以回想起來的記憶。 “時間已經很晚了,羅……莎莉小姐,”希明站起身,溫和地對她說,“這段時間,我們暫時住在這里吧。在凈化完成之后,我們就啟程回到帝都去?!?/br> 莎莉感到很詫異,她以為經過上一次被欺騙,希明會想盡辦法把她拴好,防止她逃跑,沒想到他竟然讓她住在對面的房間里,行動自由。 莎莉忍不住問了出來。 “安妮在我的身邊,會感到舒適一點,而你是一位好jiejie,對嗎?”希明是這樣回答的,然后他微笑著為她關上了房間門,“晚安?!?/br> 莎莉忍不住微笑,這位圣騎士閣下……雖然勇敢正直得可怕,可也……很聰明呢。 想當然,他身上純凈的圣光氣息確實會讓安妮更舒適,而安妮在他的手上,她便哪兒也不會去。 這幾天的緊繃和恐懼,漸漸散開了,莎莉難得輕松地洗了個澡,躺在干凈舒適的大床上,輕輕的把玩著胸前的銀幣項鏈。 這是一枚古代銀幣,壁上的雕刻是當年國王的模樣,而如今已經布滿了歲月的痕跡。 它的外表看起來,仿佛和平常的古銀幣沒有什么不一樣,可就在這普通的外表下,隱藏著能令人瘋狂的巨大寶藏。 而這枚銀幣,究竟要怎樣才能成為這寶藏的鑰匙呢?為什么父親母親沒有跟她說過,反而一再叮囑讓安妮繼承這枚銀幣? 真相到底是什么? 莎莉想著想著,想到了很遠的地方,溫暖安全的臥室里燈光溫暖,她想到了對面房間的希明,在這位矯勇善戰的圣騎士身邊休息,應該會比暴露在叢林里睡覺安全吧? 她這樣想著,漸漸墜入了夢鄉。 在迷蒙的夢境里,她似乎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那個聲音……溫柔卻帶著鋒利的危險氣息,它用惡魔的語言在召喚她。 ‘回到我的身邊,塔多拉……’ 它似乎想要靠近她,卻不知道礙于什么沒有敢接近,只是一直在呼喚著,呼喚著…… 這并沒有影響到莎莉的好夢,卻深深地刻印在了她的腦海里。 清靜的早晨,溫柔的陽光從窗臺灑進來,莎莉漸漸轉醒,她睜開了迷蒙的雙眼,習慣了警惕的她,有些不適應這樣安寧祥和的氛圍。 窗臺外傳來街道上小販吆喝的聲音,一切都平靜得不像話。 她深吸了口氣,一邊起來洗漱,一邊回憶著那個奇怪的夢境。 這難道是她吞噬了惡魔力量的后遺癥嗎?是誰在呼喚塔多拉?塔多拉在惡魔的世界……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莎莉隱隱地感到不安。 就在這時,住在對面的希明來敲門了。 “昨晚睡得好嗎?”他微笑著問候莎莉。 莎莉想起了那個沒有影響到她的呼喚聲。會不會是因為在圣光身邊的原因,所以才能一夜好眠呢? 她這樣想著,心中的不安減少了。塔多拉在艾澤大陸已經有一百多年了,就算在惡魔的世界有人召喚它,那又怎么樣呢?它能為了塔多拉破界而來嗎?就算有其他惡魔真的來了…… 天塌下來,有光明教廷撐著,不是嗎? “在你身邊,確實能令人感到舒適?!鄙蚝眯那榈鼗卮鹆怂?。這句話倒真是19苑胃上c髏揮刑靼裝。讀算叮婧筠限蔚刈罰:“謝謝您的贊譽……您……你餓了嗎?先吃早餐吧?!?/br> “好的?!?/br> 莎莉跟著他離開了旅店。他們今天倒不像昨晚那樣小心了,因為希明將要發出通告,通知別的圣騎士,以免同伴們在危險的屏障山林里涉險。 吃過早餐之后,希明帶著莎莉去了附近一座大城市的教堂,那里有設施可供他發出信號。 到了教堂外,希明讓莎莉留在了原地等他,理由是她和惡魔接觸過,進入教堂可能會感到不舒服。 希明離開后,莎莉獨自在教堂外的陰影處等候著,今天的太陽很大,令她感到好奇的是,有不少人在教堂外排起了長隊,仔細觀察才發現,這原來是教堂在招募。 他們要為要這座城市添一家戰爭孤兒院,專門收留父母壯烈犧牲的孤兒們,所以向群眾發起了招募,無論是資金或者人力、物力都感恩接受。 莎莉想起了那些壯烈犧牲的年輕士兵們,她心里一緊,腳步就踏了出去。 在屏障山林的時候,那些大腦腐爛的家伙趨于本能,向她進貢了不少珠寶,或許她可以用在這些地方。 就在莎莉要走向人群的時候,教堂里忽然走出來一個肥胖的男人,在肥胖男人的身后跟著一個高高瘦瘦的老神職。 這位老牧師緊繃著臉,和眉開眼笑的肥胖貴族產生了鮮明的對比。 “……那么我就回城主府等待了,親愛的老約翰?!?/br> 這個熟悉的聲音令莎莉猛然停住了腳步,她轉頭看過去,那個說話的肥胖貴族——不正是威伯嗎? 那個為了利益,聽從雪倫指令派出那三個骯臟的士兵……讓安妮慘死的小鎮執政官!那個為了搜出銀幣項鏈而侮辱她和安妮的……畜生。 莎莉的目光一瞬間變得鋒利,她緊緊盯著威伯,直到他離開,走進了一條小巷里。 他怎么會在這里?他不是洛克鎮的鎮長嗎?對了……他協作雪倫和韋特做了那種骯臟的事,他的主人,多少也要給他一根狗骨頭吧? 難怪他成了這座富饒城市的城主,哼。 莎莉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唇角噙著冰冷而嗜血的冷笑。 “喀、喀、喀” 昂貴的皮靴踩踏在寂靜無聲的小巷里,顯得四周格外安靜。 “哼~”一聲冷笑打破了這寂靜,熾熱的陽光仿佛都下降了好幾度。 威伯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他慌忙轉頭警覺地看著四周。 “誰?你是誰?!” “指引你下地獄的人?!鄙蚓従弿慕锹滢D了出來,她拉著兜帽緩緩滑落,露出了冷艷的美麗臉孔。 看到莎莉的容貌,威伯的表情先是驚喜——這樣美麗的女人即便是這座大城市也并不多見,但隨后,他的表情卻變得極度驚恐! 因為他發現,這女人和那個墮落為亡靈法師的女人是多么的相似! 自從他那三個親信士兵被殺死后,他很長一段時間都處于夜不能寐的驚恐中,但是隨著他調到這座富饒的大城,那種恐懼漸漸變淡了,而聽說了圣騎士們正在追捕那個女亡靈法師,威伯的好日子更是過得有滋有味起來,但是—— 她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她不是應該躲在深林里瑟瑟發抖嗎? “認出我了嗎?老熟人?!鄙蚶湫?,緩慢地靠近他,一根鋒利的匕首從她華美的長袍袖子里滑了出來。 “你……你不要過來??!我是不夜城的城主!殺了我你會有大麻煩!”威伯驚恐地不斷后退著。 “哦?難道你沒有聽說雪倫·簡的下場嗎?”莎莉冷笑,“她我都敢殺,何況你只是她的一條狗!” 威伯癱軟在地上不停地發抖。 “放過我……女士!我只是……只是不得不聽從簡小姐的命令,我……” “說吧!”莎莉冰冷地大喝一聲,“你想以怎樣的形象去地獄里等你的主人們!” 就在莎莉舉起鋒利的匕首時,一個憤怒的男人的聲音響起了—— “住手吧傲慢的惡魔!” 圣光的氣息!莎莉心里一驚,下意識往旁邊一躲,緊接著利劍的劍鋒從她的身側呼嘯而過,她飛快地躲到一邊,第一時間回頭看,卻大吃了一驚—— 這個男人——這個阻止了她的男人,不正是上回阻止她對韋特下殺手的圣騎士嗎? 回憶涌上來,那種被神圣棱鏡灼傷的刺骨痛感仿佛又回到了她的身上,莎莉立即感到了不寒而栗。 但是她并沒有轉身逃走,因為她的身體里已經不再有惡魔了,更重要的是,她是跟希明來的。 “按照帝國法律,我有復仇的權利!圣騎士閣下?!鄙蚶潇o地緩緩后退,試圖離他遠一點。 棕發圣騎士——維奇見她不但沒有立刻灰溜溜地逃跑,反而理直氣壯地跟他談起了人權,圣騎士立刻氣笑了。 “你錯了,女士,”他嘲弄地緩緩拔出長劍,譏諷地看著她,“按照光明教廷《圣典》第十卷第二章第六條例:惡魔沒有人權!為你的罪行付出代價吧!” 莎莉咬牙。她未必打不過他,但如果真的那樣做……她就徹底暴露了!隱藏起來的實力,是她將來在光明教廷的監禁中唯一的籌碼…… 但如果不動手,她怕是見不到下一刻的陽光! 就在莎莉陷入兩難境界時,一個天籟般的聲音響起了—— “住手維奇!” 莎莉轉頭一看,看到了匆忙趕來的希明,剎那間她眼睛一轉,似乎想到了什么,在維奇沒來得及說話前,她飛快地撲到了希明的懷里,將臉埋在他結實的胸前不說話,就像受到驚嚇的小動物尋求保護。 希明一愣,對上了維奇震驚的表情。 ☆、第23章 關于調戲 這并不是他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卻是第一次沒有隔著厚重的鎧甲,她的臉頰貼緊他的胸膛,她幽香的氣息清晰可聞,甚至于,他能聽到自己用力跳動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