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
有人用厚實寬大的雙手抱起他,塞給他一個看起來巨大無比的奶瓶,低聲笑道:“大少爺這么快就餓了,將來長大了肯定是個強大又能干的alpha?!?/br> 他下意識咽下了奶,心中一時清醒,終于明白了,自己是變成了一個嬰兒。所以那時候曲笙已經殺了他?而他死后竟沒有塵歸塵土歸土,而是重新降生在了別的身體里?人類死后的世界真是奇妙。 他心里仿佛并沒有對曲笙殺死了他的恨,也沒去想他死后容家怎么樣,曲笙又會怎么樣,或許是嬰兒的腦容量比較小,支撐不了長時間的思考,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眠。后來他就像普通的孩子一樣按步就班地一天天吃睡,直到幾個月后,他的眼睛能清晰地看到這個世界和現在的父母,他才意識到,這里不是死后的世界,而是容家,那個他出生和長大的容家。 他就像荒誕小說和電影里那樣,重活了。 太好了。在知道這一點后他無比興奮,有上輩子的記憶幫助,他這輩子一定能把容氏帶上更輝煌的高度,也會好好把握住曲笙,不會再讓那個beta騙子有機會接近他的! 他很快表現出與普通孩子不同的一面,在各方面都是令人無法企及的天才,力量也比上一世更精純、運用得更純熟。上中學時父親就讓他接觸了家族產業,他提出的企劃比工作多年的高管更完美,全家——不,整個m市都認為他會分化成一個alpha,在大學畢業或更早的時候就接手容氏,成為公司下一任繼承人。他自己親身經歷過這一切,更是對自己的未來信心滿滿,早早做好了接掌一切的規劃。 然而十六歲那年,他分化成了beta。就像前世臨終時那個噩夢一樣,他沒有長出alpha腺體,他的身體將永遠維持在少年就已達到的巔峰狀態,不會再像alpha那樣在分化性別時得到更強的力量。他不能感應到信息素,不能滿足omega……他體內甚至有了能生育的zigong,這對一直只能讓別人懷孕的男性alpha來說簡直太可怕了。 查出這個結果時他以為自己已經墜入了地獄底層,可是很快地,他才發現,這一切才只是開始。 知道他分化成beta之后,他父母對他的態度整個都變了,學校里的朋友、親戚甚至公司里的人都是一樣。他的表現仍和從前一樣優秀,可所有的人都覺得他是個beta,注定比不上alpha的,一個beta學習再好也無法統領alpha,沒資格繼承公司,他父親甚至明確地說:“這個家以后肯定會由你某個alpha堂兄弟繼承,你要是omega還好,可惜又是個beta,連聯姻不會有什么好人家選你,我真不知道拿你怎么辦了?!?/br> 比父親更失望的是他的母親,她半夜里流著淚進了他的房間,抱著他痛苦地說:“我和你父親是最純粹的ao結合,你怎么會生成beta呢?我都給你挑了那么多可能變成omega的可愛孩子,準備將來和你相親結婚,可你現在都變成了beta,這可怎么和omega結婚啊……你連omega的發情期都應付不過去!可我不甘心讓你和beta結婚,以后孩子世世代代都是平庸的beta,那樣的話你和你的孩子一定會從容家漸漸剝離出去的?!?/br> 容斯仲心煩意亂地喝斥道:“母親,您別煩我了,我已經有了想結婚的對象。就算不是alpha又能怎么樣,我的能力在那里,繼承不了容氏還不能另開一片天地嗎?” “那怎么行!這世界頂端之處站的都是alpha和a只是一群平庸的、沒有欲望和創造力的人,沒有alpha會衷心臣服在beta之下,甚至有很多alpha都不愿意自降身份和beta來往。哪怕你是容氏集團總裁之子,你自己只是一個beta,別人也不會那樣平等地看待你的。傻孩子,你什么也別想,乖乖聽母親的,只有我會為你著想?!?/br> 幾天之后,他就接到了一份相親通知,相親對象是一個依附容氏的小企業總裁之子——是個alpha。 容斯仲快要瘋了,他當場掀翻了相親餐廳的桌子,對一手安排此事的辛瑩說:“我是個al——我是個男人,我怎么能跟男人相親!” 辛瑩冷酷地說:“我是為了你好,不和alpha結婚你怎么可能再生出alpha后代?你是男人也不要緊,你的肚子里有zigong,一樣可以生孩子?!?/br> 再之后,不顧他的強烈反抗,他就被家族強迫著嫁給了一個alpha,然后又因為beta的身份和許久也生不出孩子的問題在新的家庭里被排斥。和他結婚的alpha經常沾著一身omega信息素回來,雖然他看不出來,可他能感覺到對方被撩撥到快要發情的狀態,然后被當作omega的替代品體驗到alpha非同尋常的體力和精力,這樣來一次幾天都下不了床。 然后那個alpha還會一臉不滿地說:“beta的身體就是太弱,我和你在一起,從來沒有滿足過呢。要不是看在你是一個生在alpha家庭里唯一的beta,無論alpha還是omega都不會跟你聯姻,實在太可憐了,我也不會娶你的。你連孩子都沒生過,我還一直忍耐著這樣的婚姻,你該懂得感恩,不要成天想回娘家,想弄什么自己的事業,那不是我們家的兒媳婦該干的事!” 這話給了他一種可怕的熟悉感,仿佛很久之前他自己就這么說過似的。他認真回憶著自己什么時候說過這話,說完之后的后果又是怎么樣的——他回憶得太過用力,整個頭都像被斧子劈開了一樣疼痛,眼前一黑,就此一頭栽倒。 再度從黑暗中醒過來時,周圍彌漫著淡淡的幽香,已經不再是他結婚的那家的模樣,重新變成了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他自己正坐在房間中心地板上,對面站著記憶中成熟的曲笙,一切都和他沒有重生新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身上感覺不到任何alpha信息素了。 他好像仍然是一個beta。 想到身為beta將要面對的可怕現實,他的身體就微微顫抖起來,抬頭看著平靜溫和的曲笙問道:“你對我做了什么?我剛才是被你催眠做了夢嗎?為什么要這樣對我,這也是那個騙子教給你的東西?我和你結婚這么多年,哪點對你不好了,你竟然要這樣對我!” 曲笙微笑道:“那你在夢中看到的那個alpha丈夫對你好嗎?” 容斯仲像被戳中的刺猬一樣炸起了混身的尖刺,尖叫道:“你就因為這個報復我?我實在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我和你結婚時難道強迫過你?還是說我不夠愛你?你讓我經歷那么難堪的幻夢,還把我變成beta,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算不愛了,至少也要好聚好散吧!” “我早就和你斷了一切關系?!鼻檄h著雙臂,仿佛在空中撈起了什么,指尖捻了一下,用漆黑無光的眸子看著他:“你我之前的緣份已經被邵大師斬斷了,覆水不能重收,緣斷不能再連,我是打算干干凈凈地離開你,不是你一直讓人打壓我、逼迫我,在自以為要收尾,要完全折服我的時候走進了這個房間嗎?” 不知為什么,看著他的神色,容斯仲心里竟生出了幾分恐懼,身子輕輕顫抖,警惕地往后挪了一點。曲笙含笑看著他,低聲道:“七年前我離開這個世界時,以為自己擁有世上最美滿的愛情和婚姻,甚至值得我為之改變自己的身體來迎合你家的需要??墒瞧吣旰笪以俣然氐竭@里時,卻發現那段在我記憶中無比美好的愛情已經變成了一攤死水,我愛的人也剝下了當時美好的面具,露出不堪的真容?!?/br> 容斯仲不敢直視他,低聲說:“你跟我回去吧,我會對你好的,以前的事我們都一筆勾消,我懂得你作為beta的痛苦了,我愿意原諒你?!?/br> “不,你不懂?!鼻蠐u了搖頭:“你只是因為害怕我才這么妥協。我們的婚姻走到這一步其實也不全怪你,是這個把人分成abo三種性別,還給不同性別定了高低貴賤之分的世界的錯,一個alpha和一個beta無法受到alpha親友的祝福,這是我們這種性別劃分方式有問題。那些人類只分為男女,也不會因為性別不同而有高低之分的世界就絕不會有我們今天這種尷尬?!?/br> 那雙注視著窗外的眼睛深湛得如同無光的夜,黑得讓人不敢直視。容斯仲下意識想要避開那目光的凝視,曲笙卻踏前一步提起了他的衣領,笑道:“我將改變這一切,從你開始。斯仲,好好體味我給你的,不受信息素控制、不會因為某個omega信息素抑制劑失敗就陷入被動發情,必須要靠意志和抑制劑生活的完美人生吧?!?/br> “……你要干什么?”容斯仲在他面前已沒有了絲毫底氣,恨不得立刻逃出這房間,回去檢查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么變化。他隱隱覺查曲笙會做出什么大事,也想阻止他,卻無從下手——甚至他現在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談何改變曲笙?曲笙卻已經沒有耐心跟他說話了,他輕松地把容斯仲提起來扔出門外,對他說了此生最后一句話:“去看看你的手下吧,邵大師下手可不會留情的?!?/br> 第175章 第十四次救援 房門砰地關上了,那間古裝劇里一樣的精致房間隱藏在了破舊狹小、堆滿雜物的樓道后面,香甜惑人的氣味也消失了。容斯仲的手虛按在門上,卻不敢用力推,不敢去見門里面那個可怕得不像人類的曲笙,匆匆裹緊了衣服跑出大門,期盼自己體內的信息素在離開那味道后能重新恢復正常。 他不敢再去見那些alpha保鏢,下樓之后就開車去遠處租了一間酒店,進門先狠狠洗了幾次澡,沖掉身上可能沾染的香氣。他的手機在這期間一直響個不停,隨行的保鏢和助理發瘋一樣找他,用短信和其他方式問他人在哪里,告訴他廣場那邊出了事,需要他親自過問。 容斯仲厭惡地握著手機,將它拿到離自己最遠的地方,簡單地短信回復道:“我有點事,這幾天先不回去,你們自己回m市。遇到麻煩找金特助和法務部,暫時不要找我?!?/br> 發完這個信息,他就關了機。 他知道找警察把曲笙抓起來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可是他不敢。他怕曲笙被抓后會暴露出他已經變成了beta的消息,也不敢賭現世的父母對他變成beta一事的態度會比夢里好,不管那些人找他有多急,他都得先躲起來自己尋找變回alpha的辦法再說。 容斯仲在賓館里躲了兩天,吃遍了市面上所有能買到的抗信息素干擾劑,卻仍是無濟于事。 走投無路之下,他通過黑市買了一管omega信息素,把自己關在浴室里,重重摔碎了試管。這種信息素是從真正發情的omega腺體內提取出來的,能極強烈直接地勾起alpha的欲望。哪怕是再有自控力的人,嗅到這個味道也必定會被迫發情。這是他破釜沉舟之戰,他已經準備好了信息素抑制劑在手邊,一旦發情就注射,只要能重新恢復alpha身份,哪怕是傷身他也不管了。 可注射下去之后他的確是被動發情了,卻是像那場噩夢里一樣,他像個beta一樣發情了。他手邊就是alpha信息素,針頭就插在靜脈里,這時候卻萬萬不能注射,他猛地把針管扔到地上,強忍著前后兩方傳來的強烈谷欠望,踏著一地碎玻璃走出浴缸,打開了抽風扇。 這世上沒有beta用的抑制劑,他只能泡在冷水里苦苦忍耐,實在忍耐不了的就用各種能找到的東西聊作安慰,弄得整個浴室都是水,甚至漫進了外面的房間。 那天被排風扇排出去的omega信息素污染了大半條街,居住其間和經過的alpha中有不少被這高濃度的信息素刺激發情,當街逮到誰就抑制不住地暴力摧殘,更有不少意外被傷到的omega也進入了被動發情狀態,將當時的情況鬧得更加混亂。 邵道長當時正帶著草魚到那條街算卦兼賣假信息素抑制劑,正好撞上了那場大亂子。 那管信息素濃烈得像炸彈一樣,晏寒江在水缸里都聞出了氣息不對。他用尾巴彈起一粒水滴,勾得天空中水汽凝聚,大雨如珠簾密密墜下,洗凈空氣中蔓延的濃烈香氣。邵宗嚴這個外星人類雖然聞不出來信息素的味道,卻是敏銳地查覺了那些人的暴行,同時也聽晏寒江說了信息素濃度驟然上升的事,忙將神識與真氣籠罩開來,監控住被信息素影響的人。 為了沖洗掉空中的信息素,晏寒江難得動用了一回法力,讓所有彌漫香味的地方,不論室內室外都下起大雨來。那些被勾起情熾的alpha和omega統統被沖了個透心涼,然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重重按進水里,連動都動彈不得。 一片粗喘與細吟聲中,邵道長身形如風地來回救場,在沒造成這大傷亡時挨個兒把人按倒,順便溫柔地推銷客戶在千蜃閣研究出來的性別轉換藥劑。 質優價廉,免除后患,只要吃一劑,不管alpha還是omega都能永遠擺脫信息素失控的困擾。 那些被他按在地上,下半身都快要撞進土里的alpha們都乖乖聽話地買了藥喝進去,而omega更是在聽到“永遠擺脫發情困擾”這個廣告詞之后不管不顧地點頭,睜著布滿血絲的眼問他:“你也是omega吧?你就是喝了這藥才能不受剛才那股干擾的對不對?” 為了銷售量,這種時候本該點頭的??缮鄣篱L這樣正直的人卻不肯騙人,只搖頭答道:“我不是omega,也沒有過信息素發情期什么的,這藥藥效強,一次起效一輩子都不能改回去,你還買嗎?” 那個被他壓在水里,全身都濕淋淋的omega看著他笑了起來:“當然要,變不回去才好啊,這藥可比隔幾個月打一次抑制劑劃算多了,多少錢?太貴的話能分期付款嗎?” 當然也有不少omega拒絕了這種藥,邵道長并不勉強他們,只用靈力把人打暈過去泡在冰涼的雨水里防止他們犯罪;alpha們就沒有這種選擇余地了,凡有過暴力傷人的行為和意圖的,都被他直接灌藥后掏光了錢包。 多少年不干推銷,他的先試后買銷售大法效果還是一樣好。 這場sao亂來得快,收尾得也快,并沒像往前的omega信息素失控那樣鬧出大亂子。有過路的beta好心報了警,警方和omega研究中心很快來了人,將信息素水平不正常的omega拉回中心照顧,暈倒在水里的人則都送進了醫院。 這次sao亂后來真的醞釀成了個大新聞。被警方和救護車拉走的人在之后的檢測中都被發現了信息素水平異常的問題,omega研究中心在給幾個登記為omega的人做檢查時竟查出他們完全變成了beta,連頸后的腺體都消失了。警方當時找到的alpha做了檢測之后,也發現他們變成了普通beta,體內多了本不該有的zigong等器官。 一次信息素泄露,一場大雨,一個比omega更美貌、比alpha更強大,神秘莫測的beta男子。走近科學節目對這一事件做了具體而深入的調查,走訪了許多曾見過那位托著魚缸的神秘算命男子,并結合眾人的描述畫出了他和他缸里草魚的畫像,卻始終沒能找到這個人。 服下抑制劑變成beta的受害alpha多達十余人,已互相聯合,集結了一個律師團的力量準備把那個逼迫他們吃假藥的詭異beta告到死;同樣吃了藥的幾個omega卻沒說過他一句不是,在節目上也公開說:“那種藥真是太棒了,以前我看著信息素藥費都恨不得去找個標記我,現在完全沒有這個煩惱了,還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比做omega強多了?!?/br> 這些omega在電視里的證詞又成了一種絕佳的廣告,不少omega,以及孩子分化成omega,又舍不得讓他們一輩子束縛于床笫和生育中的父母都在黑市里偷偷尋覓這種藥劑。很快的,一種標名為“蜃”的信息素抑制劑在黑市里悄悄流行了起來。 而造成這一切sao亂源頭的容斯仲卻因為躲在酒店房間里,并沒被警方發現帶走。從漫長的發情狀態中清醒過來后,他就隱瞞身份去醫院做了全身檢查。 信息素、腺體、生殖器官。他按步就班地做了一次應當是才剛分化的孩子才會做的性別測試,結果卻是令他絕望到極點——就連儀器也證實他成為了一個beta,dna完全沒變化,可是身體卻由a轉b,該有的腺體消失,多了個不該有的zigong。容斯仲捏著報告心喪若死,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就要一步步落到夢境中那個任人宰割的模樣。 幻境中二十幾年的記憶涌到眼前,他抓著報告單縮在醫院大廳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腦中卻漸漸堅定了一個信念——這個要把他當作殘次品送出去聯姻的容家不該存在,至少是不該有不能被他控制,反而要來傷害他的力量!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終于能真正理解曲笙所說的,這一切都是錯的,也終于理解那天曲笙為什么頭也不回地離開他了。 都是囿于abo性別歧視的父母和公司里的人害了他,不然曲笙不會離開他,他本來是要為了他變成omega的!那場幻夢中的內容與現實漸漸交錯,容斯仲五指收緊,把那份檢查報告狠狠攥成一團,眼中的光彩盡失,比那天他見到的曲笙的眸子更黯淡陰森。 他買了大量alpha信息素掩飾身份,回容家之后便開始收斂權柄,轉移資產,把容家本家的財力掏空,轉到他個人名下。在這過程中容家的資產也大量縮水,還有幾個項目因為資金不足停滯,這本也都是他自己的損失,容斯仲卻完全不在意。他想要的東西已經徹消失了,現在能做的只是宣泄,至于宣泄過程中損失了什么——他都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愛和尊嚴,還能再損失什么? 在黑市里開始出售“蜃”抑制劑的時候,他傾盡財力購買了一整箱,給他父母和沈瀧一家、在幻夢中繼承了容家的那位堂兄……給容家所有人摻在飲料里服了下去。 沒有父母的反對和折騰,他和曲笙的婚姻不會充滿坎坷痛苦;沒有沈瀧不知好歹地貼上來,曲笙不會對他失望,更不會想離婚;沒有容家那些只看重性別不看重能力的人,他哪怕變成了beta,也能繼續主持容家,不會有誰有機會取代他的地位。 容斯仲藏身在陰影中,看著那些因為身體變化陷入慌亂的親人,慢慢擦掉身上的alpha信息素,露出一絲猙獰又慘淡的笑容。 又過了很多年后,這種藥劑的生產廠商洗白上岸,建立了一座信息素研究室,專注研究各種抑制劑和信息素替代品,產品廣銷到世界各地。漸漸地,這種偽信息素的味道麻木了alpha和omega的感知,他們不再對真正的信息素感興趣,也不再會因為信息素誘惑而產生像祖先、父母甚至兄姐們那一輩那么強烈的性趣,因為信息素吸引而結合的人越來越少。 而“蜃”公司出產的信息素抑制劑在許多人群里成為了最優選擇的抑制劑,使用過它們的人都會成為真正的beta,alpha與omega的出生率也逐步降低。 在人們意識到之前,這個世界真正成了beta主導的世界,幾乎所有人都有能生育,幾乎所有人也都能讓別人生育。abo金字塔般的社會結構開始崩塌,大量omega主動服下“蜃”抑制劑,阻斷了信息素和發情期的麻煩。他們之后哪怕再和alpha結合,生下來的孩子也都會是beta,而不再會出現alpha或是omega。 曲笙憑著“蜃”的影響力進了議會,然后一步步擴充實力,雖然自己沒當總統,卻用藥物累積起的強大財力扶持起了一任任的總統和州長、議員,通過性別分化法,將“蜃”引為性別分化期少年必須服用的、類似疫苗一樣的強制性藥物。 曾經對omega的生活和婚姻擁有無上權力的omega研究中心,以及覺得alpha就該站在世界頂端的alpha都極力反對這條議案,想要重新恢復abo三種性別和諧而平衡的世界。alpha登頂引導眾人,beta維持各項機構運轉,omega回到家中相夫教子,這才是流傳了幾千年,最為平穩和諧的世界。 可只要“蜃”這種可怕的藥物存在,只要那個控制著研究所的、禍害了整整三代人的老怪物還活著,他就能通過控制政界和藥物控制未來。他們想要改變這世界,就只能從rou體上消滅這一切罪惡的根源,“蜃”的制造者——曲笙。 abo制度的狂信者結成了反“蜃”組織,利用alpha天生強大的戰斗能力和借助高層力量得來的先進武器,闖進了保護嚴密的“蜃”研究中心。這群alpha的支持者事先在研究中心安插了臥底,弄到中心地圖,這里的研究人員又都是不及alpha擅長戰斗的beta,很快突入層層保護,攻破了研究中心布防最嚴密的院長室。 那間從來都只有一個人能進入的房間被等離子槍轟開,露出一間精致華貴、富于古典氣息,像是電視劇影棚多過科研人員辦公室的房間,窗戶光明通透,照進來的陽光像聚光燈一樣匯聚在房間最中心,照在一道纖長文弱的身影上。 在過于明亮的背光映襯下,那人的臉并不太清楚,雙手卻被陽光照得微透血色,手背白得晃眼,毫無皺紋和斑點,在靠近臉部的高度輕輕拍了幾下。明明看不到那人的神色,眾人心里卻莫明有種“他在笑”的感覺,而這笑容并不會讓人放松,他們心里反而都下意識繃緊了一根弦,仿佛什么可怕的事馬上就要發生。 “歡迎光臨‘蜃’研究中心?!彼穆曇糁泄粠еσ?,深沉得令人不敢直視的目光掃向舉槍對著他的眾人:“你們想殺我?為什么?不想做beta嗎?那也很容易,用不著動槍,我立刻就讓你們體驗到真正aob世界的‘美好’?!?/br> 第176章 第十四次救援 那個在暗中掌控世界,一手結束了abo社會體制的beta向他們邁了一步。陽光被拋在他身后,他的臉反而清晰地露出來,看起來極為年輕而俊秀,眼瞳漆黑深暗,嘴角帶著輕柔的笑。他身上沒有武器,也沒有逼人的動作,卻無端端令人畏懼。一個年輕沖動的alpha手指攣縮,無意識地扣動扳擊,子彈應聲而出,正面打進了那人的額頭。 鮮血在他額心綻開,流過那張本該蒼老卻又分明年輕的臉龐,就像劃破了一個時代的惡夢。 他們就這么勝利了,alpha統治世界的時代再度回來了。這群年輕的alpha在戰后都被推上了英雄的位置,代替被曲笙拱上位的beta議員掌控了這個國家的話語權。社會資源重新向alpha傾斜,beta都被排擠回到了適合他們的無腦勞動崗位,omega再也不許服用信息抑制素,他們從初次發情起就被omega研究所控制起來,依照信息素擬合程度配給需要的alpha。 社會重歸三層分化,人們各安其位,所有的alpha都有了溫柔熱情的omega妻子和一群血統純正的alpha或omega孩子。之前幾乎統治了這個世界的beta人口也隨著那個暗中統治世界的beta死去而不斷縮減。等到這群勇士奪取了當初與他們聯盟的omega研究會,攀到這世界權力頂峰時,所有omega都處于alpha的馴養之下,而這世上已經沒有處于壯年、可堪工作和繁衍的beta了。 a的繁殖能力本來就低,情欲也淡薄,就像蟻群中工蟻的角色,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消失了也沒什么大不了。只要將omega掌控在alpha手里,讓他們不停生育,人類就能完美地繁衍下去。 但從beta退出社會體系后,這個世界似乎有哪里壞掉了。無論在何等場合都會有sao亂發生,一個突然發情的、未使用抑制劑的omega就像一個行走的生殖器,隨時會將一條街道乃至一整片街區拖入混亂。沒有抑制劑和大量beta做潤滑,alpha的暴力傾向狂肆無忌地釋放出來,戰斗、強x、信息素互相壓制在各種場合都會發生。 就連這些英雄們在開會時也會時不時地暴燥爭吵,幾個曾經同心協力推翻beta統治的同伴在議會上大打出手,有人在爭執中死去,殺人者被他的同伴和領袖赦免,又死于死者親友的仇殺。這群人漸漸發現,引領的新世界充滿罪惡和黑暗,到處都是無法控制的暴力ga像寵物一樣被豢養或買賣,他們的omega妻子兒女甚至也開始仇視他們,一種能改變omega的信息素漸漸在地下世界流行開來。 許多年后,他們這些曾經改變世界的英雄也被當作危害世界的毒瘤被人包圍起來,那時他們垂垂老矣,躲藏的會議室被人轟開,無數人手持武器向他們走來。 陽光照進他們渾濁的眼,將眼前的世界打得白茫??床磺宄?。那些人眼中有一個人排眾走了出來,手無寸鐵,笑容沉靜卻隱隱帶著可怖的力量,無光的黑眸掃向他們:“你們的變革失敗了,這個世界終究是錯的?!?/br> 白茫茫的世界驟然清晰,熟悉的會議室又變成了那座詭異的古典房間,含著微笑的beta仍舊站在陽光前面。他們忽然明白了,之前幾十年alpha統治重新興盛又傾覆的經歷只是一場幻夢,這個世界仍然是beta主導的世界,他們是僅余的想要恢復alpha榮光的人之中的一部分。 而他們的戰斗,可以說還沒開始就失敗了。 那個以為自己殺了他的的年輕alpha滿心恐懼,死死握著槍問他:“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對我們怎么樣?” 曲笙搖了搖頭:“不是我想怎么樣,而是你們——你們還記得自己夢中的世界會是怎么樣的嗎?那是根據你們這些人的性格和行為推演出的,沒有beta存在的純ao世界情況,因為借鑒對象不足,復雜性上或許差了些,但是你們似乎也該看到結果了?!?/br> 他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頂住自己額頭的槍管:“——要么alpha信息素的存在是世界不穩定的根源,要么,你們這些人本身的品質才是那個世界傾覆的根源?!?/br> 所有武器瞬間化成鐵水滴落,燙傷了圍攻眾人的手,曲笙踏過一地翻滾的傷者,走到門外拍了拍手。 一隊警察應聲進入,把身上毫無傷痕,卻扔掉武器、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滾的兇徒逮捕歸案。他們來的時候都是alpha,被解走時都已變成了beta,派遣他們來的omega研究中心和alpha上層都不肯再營救他們,這些人也就毫不留情地出賣了自己背后的主使。 這樁案子最后被定性為入室搶劫,案件越審越深,一批還保留有昔日榮光的alpha家族被卷入事件中,轟然倒下,最后的alpha反抗勢力也被瓦解得更不成樣子。 曲笙最后踏入了那個所謂的反“蜃”組織基地,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大量提純過的alpha和omega信息素,還有些自愿或被迫分化成omega,成為那些alpha妻子或性nu的青少年。他把那些人都變成了beta,然后捐助了些錢讓他們過回正常生活,再度將一塊小小的陰暗角落納入自己的掌控中。 在整個世界都納入掌控前,曲笙都不打算停下這種清掃。只要這種被信息素控制的體質存在一天,這個世界就始終是一只會自我吞噬、自我壓迫的危險猛獸,而他,就是控制著這只猛獸的……惡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