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江清源皺著眉說:“跟這兩人廢話什么,索性綁了扔后頭,等我傷好后,咱們直接殺上魔宗,給師侄們報仇!” 顧淮川點了點頭,看著地上的司馬凌冷笑道:“這要是考試的話,你這答題思路頂多就給個卷面分。司馬掌門,你當我真的只能靠你說出答案來嗎?江師叔說得不錯,滅門之仇有什么必要問是誰臥底、是誰出賣,全都殺了就成了。司馬掌門也不用替我叔侄想那么多,只要好好想想自己想重入輪回,還是神魂俱滅就好了?!?/br> 司馬凌猛地吐了口血,方念更是臉色驚懼蒼白,朝著顧淮川這邊猛地撲了過來,哭叫著:“師父你不能這樣!你不能不管我,你發過心魔誓要護我一生……” 顧淮川輕輕扶起他,在眾人都以為他要原諒這個徒弟時忽然伸手按碎了他的丹田,在他的驚叫聲中說道:“你入門時也曾發誓一生維護宗門,后來不也破誓了?我不會親手殺你,不過也僅限于此了……” 他朝邵宗嚴打了個稽首,問道:“道友身上可還有幻形丹?我愿以靈石購買?!?/br> “不用不用,這還要錢嗎?”邵道長身上有的是幻形丹,送都怕送不出去,見他需要便痛快地掏出一粒,彈指扔進方念口中。 這枚丹藥入口,方念的外表便立生變化,五官身形都朝著女子的方向化去,而與顧淮川那份因心魔誓而生的聯系也忽然斷絕,冥冥之間,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種極度的孤獨與無助的感覺,仿佛與顧淮川已隔了整座世界那么遠,再也無力碰觸到他了。 他伏在地上失聲痛哭,心里說不出的怨恨和委屈,可曾經愿意在他傷心的時候哄他的人已經不在乎他了。 江清源看著這神奇的變化,眼神一亮,從懷里掏出另一枚幻形丹來,看著司馬凌笑道:“我這還有一枚藥,不能厚此薄彼,也給司馬掌門嘗嘗?” 司馬凌眼看著方念變成女子,哪里敢吃,連連搖頭,嘶聲道:“江真人不怕長空門一怒之下殺了清霄那些弟子嗎?” 江真人想得極開:“到時跟他們說你是司馬掌門在外偷偷納的妾室,腹中已經有他的兒子了,到時候怎么懷上……司馬掌門努力一下,反正生下來的一定是你的血脈?!?/br> 他哈哈大笑,走過去捏開司馬凌的嘴,將一枚藥丸硬塞進去。 司馬凌氣急攻心,在他手上暈了過去,邵道長坐在一旁提醒道:“這藥可沒有使用說明書,不知道怎么解啊。顧道友之前是靠著千蜃閣破幻像的法力才恢復男體的,這兩位……” 說著說著,他忽然看出司馬凌卻還是原來的模樣,并沒變成女人。江清源笑道:“司馬掌門的小妾哪里及得上他自己值錢,我還指著拿他換清霄弟子呢。他們長空門再不要臉,總不能公開說不管掌門的死活,且把他養在秘境里,等我修為恢復,顧師侄煉化了道寶,咱們再回去把清霄建起來?!?/br> 至于方念……只要藥效還在,方念這個人就算是徹底消失在天地間,纏繞在他身上的因果自動散去,就算橫死人手也不會再有心魔反噬顧淮川,是生是死都不要緊了。 清霄門重立之后,顧淮川便把他從天地門里弄出來,扔到山下凡人城市里。他最開始還因幻化出來的驚人美貌得到了幾名俊美不凡的男子追捧,雖然失去功體,又被整個修真界視為背叛師門的小人,心里一直十分痛苦,日子過得倒還可以。 且他又喜歡男人,被那么多人追逐珍愛著,心里實在有些說不出口的滿足。 可他失去功體之前壽元就不多了,沒過多久就發現自己的頭發開始變白,臉上生出了皺紋,美貌漸漸流失—— 那些曾愛慕他的男子看見他迅速衰老,身上散發出老人特有的腐息,都覺得他不知是什么鬼怪,不只不敢再見他,還請了大師來降伏他。他跟那些人說自己曾是筑基修士,是清霄門顧掌門的弟子顧念,只是丹田破碎,又被人灌藥才變成這樣,如果他師父知道了他的下落一定會來尋他。 凡間這些驅鬼降妖的大師哪得知道清霄這樣大門派的事,只當他是瘋言亂語,一桶黑狗血就潑了上去,還用桃木劍胡亂打他。他好歹也有過筑基的功底,硬是把那個大師打傷了,逃出了自己曾以為能安住終生的宅院。 可當初能被他挑中,看得上眼的男子也不是一般人,聽說他是妖孽化身,還打了天師逃走,連忙又請了更多仙師去降伏他,最后居然請到了一名真正的修士。 那人聽到“顧念”這名字便笑道:“什么顧念,顧掌門那徒弟叫方念,是個男子,早因為欺師背祖被處置了,怎么會淪落凡間成了個女人?你們或許是被服侍過他的雜役之流騙了吧?那種大派中,倒是有給雜役一些能健體的丹藥的,她在山間吃的是靈谷,喝的是靈泉,老得當然慢些,回到凡間之后不就恢復本來面目了?” 那修士懶得管這種小事,轉身便走了。幾個原先將方念捧在手心里的男人想想自己愛的只是個給仙人做雜役的老太婆,頓時生出無盡厭惡感。雖然不再找仙師降他,卻還派人到處張貼廣示,將他假扮仙人騙人的“真相”公諸于眾。 原來他不想當“顧念”,想擺脫顧淮川,重新當回方念;可顧淮川真的不要他之后他才發現,當初他還是顧念,還能留在顧淮川身邊的日子竟是那么值得懷念。 如果不是母親自殺時非要他報仇不可,他又怎么會如此深恨顧淮川,搭上司馬凌那種狠毒又不成事的小人,又怎么會淪落到被凡人驅逐的地步? 都是母親害了他一生……他當初也是鬼迷了心竅,顧淮川對他那么好,這輩子再沒有人對他那么好過,他怎么就沒珍惜……方念喉間“咔咔”響了兩聲,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在不知名的山村村口草堂里永遠閉上了雙眼。 第142章 第十一次救援 處置了這兩人之后,顧淮川和江清源就開始閉關了。 之前那一戰雖然痛快,可痛快之后也讓會敵人更多地防范他們,魔宗且不論,清霄門那里恐怕已布置了重重陷阱,就等他們回去自投羅網。他們如今只有兩個人,邵道長這個客服雖然體貼入微,可畢竟才結金丹沒多少年,他們也沒見過客服乘龍飛行的風采,不知道他手上纏的那條白蟮似的小龍本體是多么強悍的真龍,所以并沒把邵宗嚴夫夫算入戰力,都只想著該如何提升自身修為。 顧淮川是想把天地門和道寶交給師叔,自己憑著玄宗修來的高級功法在旁輔助,江清源卻十分強硬地拒絕了。 “掌門師侄臨終時既將天地門交給你,便是信你能重振門派,師叔我粗疏慣了,當不得這么重的責任?!彼麨⑷灰恍?,將顧淮川按了下去:“我看你的劍法非凡,必是另有奇遇,而且身體無損,真元充沛,正適合煉化道寶。師叔我卻是剛剛激戰一場,身負重傷,光是療傷也要花不少工夫,現在咱們可沒有時間能浪費!” 顧淮川也知這位師叔雖然修為精深,卻不在在門中管事,百十年不回門派也是常事,掌門之職擱在別人身上求之不得,擱在他身上卻是樁苦差。見他如此強硬地將機會讓給自己,便也不多矯情,鄭重答應下來:“弟子之前收徒不慎,害了宗門,余生必定努力補報,重新將清霄門推回從前的盛況!” 他閉關之前又問了邵宗嚴要不要離開,邵經理搖了搖頭,拿出極高的職業素養答復道:“我是為你而來的,在你不需要我之前不可能離開,現在出去反倒沒地方可住。要是還有別的客戶臨時召喚我的話,我身上有能直接傳送的通界令,你不用擔心我。呃……萬一我真走了,之你又有需要的話,可以在救助時指名呼叫客服邵宗嚴,我就會回來的?!?/br> “多謝道友?!彼钌钍┝艘欢Y:“我會盡快煉化道寶,處理好這邊的事,不會耽擱道友太久的?!?/br> 他去了后殿閉關,江清源也要養傷,邵道長跟男朋友就在這處殿閣里過上了自己滋潤的小日子。 這座宮殿里一應動靜都在晏寒江眼里,因為男朋友積極關心客戶,他也時不時地看一眼客戶煉化的進境,好讓邵宗嚴安心。 玄宗煉化法寶的手段自有高明之處,等若是在煉化之前先揣磨其上禁制,將所有變量嵌入一組十分復雜的公式中,模擬計算出靈氣運行軌道。之前的計算量可以用山堆海填來行容,可一旦算準了,就可以用最少的靈力精確煉化禁制,速度比一般人強行煉化要快上幾倍甚至十幾倍。 哪怕是力量遠在法寶之上,比他自身修為高上兩大境界的道寶,也能計算出強行煉化和cao控的方法! 閉關的前幾天,顧淮川先是煉制出了玄宗輔助計算用的簡易板靈蓍,之后就在閉關的秘室里沒日沒夜地推算。幸好他的一道神識又在游戲里鍛煉得極強大,又是經過兩百年大考小考和課后作業,見識過高階靈寶的煉化方法,才能在短短幾天的工夫里就算出了靈氣運轉路線。 推算出結果后,他便布下了一個小小的聚靈陣,伸手拿起道寶星羅幡,凝氣指尖,緩緩點上了幡角一枚并不起眼的小星。 漫天星光霎時在室內爆開。 寶幡上的星星很快一顆接一顆點亮,而且因為全是取了最直接最有效的煉化路徑,不會因為禁制層數增加,煉化時被難關卡住,效率降低的問題。那間側殿的動靜一日比一日大,效率一日比一日高,邵宗嚴跟晏寒江在大殿里住得無聊,每天除了吃飯、打牌,就是看看客戶煉化道寶的小電影。 直到數天后,江清源出關了。 之前他雖然被人圍攻許久,但因從年輕時就到處歷練,斗法——或者說被圍毆的經驗豐富,身上的傷并不算重,安穩調息幾日,便徹底恢復了正常。出來之后因見顧淮川還沒煉化道寶,就晃悠著跑到正殿這邊跟邵道長聊天,暗暗打聽他怎么認識自家師侄的,倆人之前的交往情況……以及他們到底是不是那種關系。 他問得十分含蓄,邵道長卻是從一下山就給人當成狐貍精東逐西趕的,光看表情就知道他誤會了什么,連忙擺了擺手:“沒有的事,顧道友是他游歷時機緣巧合,從元泱大世界七大宗門之一的千蜃閣道友手里換得了一個客戶端,神識借著這個客戶端到大千世界學了玄宗真傳道法。而千蜃閣給所有買了客戶端的人都配上了售后服務,凡舉遇到危險的,都有我這樣的服務人員來救援,今日道友看見的是我,不過是因為我恰好借了本世界一座秘境閉關,離得近罷了?!?/br> 江清源認真地從頭聽到尾,總算放下了對師侄的擔憂。不僅放心,更是驚喜——雖然有很多聽不懂的地方,不過大千世界他是知道的,那是飛升之后才能去的!能被上界仙人看重,還特地派了人來保護他,這個顧師侄的氣運是要通天了。只要他順利煉化道寶,他們清霄宗重新崛起指日可待! 江清源顧不得自己還有傷,從法寶囊里取出一葫蘆美酒和兩只精致的青銅爵,就要邀邵宗嚴痛痛快快地醉一場??墒浅跃颇哪懿痪筒说??邵宗嚴看著酒壺便問道:“這殿里有廚房嗎?我去弄幾個下酒的小菜……索性多做點,把中午飯也弄出來吧?!?/br> 這座仙宮是人家門派的機秘,邵宗嚴也不好意思亂逛,便把摶珍爐拿出來涮了涮,先坐上一爐開水,掏出只鎖陽靈雉出來在旁邊割喉放血,準備做個正經大菜招呼客人。 摶珍爐一出,江清源那雙眼就差點粘在爐子上,心里暗暗夸贊上界仙人出手不凡,隨身都帶著上品法寶藥爐,還想見識見識上界的煉丹術呢。之后邵宗嚴二話不說就把爐子刷了,還用三昧真火燎膛,這種本世界丹師從未有過的架勢更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認真盯著爐子的變化。 可就是盯得太認真了,他竟沒發現邵宗嚴燒上爐子之后掏出來的是一只靈雉。等到反應過來,那把斬斷過無數仙獸靈禽生機的菜刀已經割斷了靈雉的脖子,一股蘊含著精純靈氣的機鮮血直噴出來,叫邵宗嚴拿小燉鍋接了,一面放血一面還挺得意地跟他說:“這個靈雉血味道比鴨血還好,待會兒蒸熟了做個毛血旺給你嘗嘗,特別合適下酒!” 不不不!我不是想吃毛血旺才盯著它的!我就想告訴你這種靈雉是可成長成堪比金丹九轉真人的超強妖獸,而且十分稀少,只在馴獸大宗靈淵派里專門豢養了幾只,其他修士想要一只都要出生入死的到靈境里尋找…… 邵道長一臉無辜地看著他,手里倒提的靈雉也死得透透的。他說什么都晚了,索性也把這東西活著有多大用處扔到腦子后面,笑著贊嘆:“這種靈雉十分狡猾,擒捉不易,道友竟然隨手就能拿出一只來做菜,果然是本領非凡?!?/br> 邵道長正把靈雉扔進開水里燙毛,聽到他這么夸獎也有幾分自得,“淡淡地”笑道:“我也是在秘境里閉關時意外打著這個的,蒼生苑靈獸教程里說它rou嫩,烤著吃入味,道友既然還不曾嘗過,今日就試試我的手藝吧?!?/br> 蒼生苑……也是個馴獸的地方嗎?不愧是上界的仙家門派,他們這兒的靈淵門能得只靈禽都要當祖宗供著,人家卻有底氣拿來研究怎么好吃。不過有毛的時候那靈禽看著羽毛華美、靈秀逼人,拔了毛之后卻只見光禿禿的一層油黃色栗皮,看著也不過就像只大一點的土雞了。 邵宗嚴拎著靈雉到花叢里剖腹開膛,去了內臟,洗好的內臟擱到碗里,整只靈雉抹上醬油、靈酒、五香米分,也擱在大碗里腌上。丹爐的內膛這時候也烤干了,擦一層之前煉的嫩黃色犼油,等油香翻騰出來就下進碎火腿丁、筍丁和蘑菇丁什么的翻炒,炒香炒透之后盛出來,晾一晾就填進靈雉肚子里,塞得滿滿當當地,再用線縫住兩邊肚皮。 縫好的靈雉外裹上幾片荷葉,拿線扎得緊緊的,再裹一層面糊,在丹爐里架上個燒烤用的鐵網子,把整只雞放進去,就成了個臨時烤箱。 江清源從沒見過有人舍得這么糟蹋丹爐,看了個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舌頭,問道:“若我沒看錯,這爐子少說也是二十四重禁制的法寶?” “四十八重?!鄙圩趪篮u頭:“特別好用,可以隨心控制某部位空氣的熱度,爐膛里還有熱風循環,烤什么都不糊,速度還快,比以前家里用的烤箱還方便!” 我真的沒想夸你……江清源一時不知說什么好,眼睜睜看著他又拿出口鐵鍋,在地上架了磚塊、柴堆,砌成個臨時爐灶在大殿門口燒起火來。 那只小鐵鍋很快燒熱了,擦上一層嫩黃的疾風犼油,小鍋當下滋滋地響響著,嫩黃的油脂塊融化成水,表面冒起一個個小泡,香氣被風一吹,和著底下木柴的香氣送得滿殿都是。邵宗嚴從法寶囊里掏出一把辣椒出來切碎了,加上幾樣香辛味的靈草,還有兩勺自己腌制的辣醬擱進鍋里炒開。 香料被油一爆,就含在滋潤的油香里一起揮發了出來,聞著有些嗆鼻,卻隱隱有股舒長的香氣隱在其中。再倒下切碎了的靈雉內臟一同翻炒,不過顛炒了幾下,內臟特有的香味便猛地冒了出來,比剛才炒火腿筍丁的香味更濃烈刺激,激得人喉頭發緊,想就著這香氣喝幾口靈酒。 江清源干咽了口口水,實在忍不下這念頭,索性拿起葫蘆給自己倒了一杯,大口飲下了冰線似的沁心靈酒。邵道長忙著炒雉雜沒工夫喝,他懷里的小龍卻有了點興致,頂著一雙精巧的小角從他袖子里爬出來,身子一長一縮,便把那爵給他預備的靈酒叼回來,盤在爐火邊一點點抬起杯子喝。 邵宗嚴看他喝得好看,便俯下身子銜住另一邊杯口,也吸了口靈酒。 江清源見他竟要跟靈寵搶酒喝,心里暗怪自己慮事不周,又倒了一杯酒遞給他,笑著勸道:“那酒已經給靈獸吃了,你還是換杯新鮮的吧,我這里杯子不少,只是沒想到你這……這是蛟龍還是四腳龍什么的?” “都不是,這是我的道侶晏寒江?!鄙鄣篱L撂下杯子,又在鍋里撒了一把略有韭菜香辛的延齡草葉子,翻炒兩下,倒進一只雪白的盤子里,拿出兩副筷子遞給兩人:“晏兄你陪陪江道長飲酒,我再做幾個菜來?!?/br> 江清源震驚不已地看著那條會拿筷子夾菜的龍,臉龐憋得通紅,許久才吐出口氣,聲音緊繃繃地問道:“我、我方才好像耳朵出了些問題?唉,真是老了,才喝這么點酒居然就聽不清了,往后真得戒酒了……” 話未說完,那條細長的小龍便迎風而長,變成了一個比他還高點兒的清俊男子,神色淡淡,握著酒杯朝他一點頭:“你年紀還輕,耳朵也沒什么問題,不過是該戒酒了?!蹦昙o輕輕就懷疑自己的耳朵,沒準真是喝酒喝多傷了腦子。 ……這靈獸怎么能變成人!而且身上毫無妖氣,甚至比那位客服道人還像修士,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妖仙? 江清源半杯酒直接灑到了襟上,半晌才回過神來,連忙對著正在吃炒雉雜的晏寒江拱了拱手,歉意地說:“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前輩也是邵道友這樣的客服嗎?” 晏寒江瞥了他一眼,捏著酒爵慢慢說道:“我是宗嚴的道侶,他不是說過了嗎?身為道侶當然得隨時跟著他,不然他出去工作,我們倆長年分居,那怎么過日子呢?” 上仙說話真是接地氣……所以說這位邵道友果然有點那方面的毛病,只不過人家有了正牌道侶,沒看上他師侄???嗯……這也好,這就好。江清源尷尬地笑了笑,自斟了一杯靈酒,捧到半空做了個敬酒的姿勢:“兩位真是恩愛,是我見識淺薄了,這就自罰三杯向前輩賠罪?!?/br> 邵道長刷鍋回來,正好看到他自罰請罪,連忙伸手攔了攔:“這都算什么事呢,江道友不必如此,晏兄斷不會為此生氣的。你也別干喝酒,嘗嘗我做的菜,我再烤個海參串給你們下酒?!?/br> 刷完的鐵鍋濕漉漉的,邵道長順手在里面倒了半鍋水,往靈雉血里調了鹽和酒,倒上之前備的高湯,調勻味道架上竹屜大火蒸。 蒸血的時候他就把當初晏寒江在海里親手抓來的海參拿出來了。那時候才剛焯過,泡了涼水,救了明天之后因為一直不缺材料,鮮海參也不如干的好吃,就撂在法寶囊角落里擱著。這些日子是在別門靈境里,不方便打獵,把積壓的存貨都吃得差不多了,他就又想起這鍋發好的海參,索性拿出來用料腌上。等藥里的靈雉透出香味,便起了爐蓋把烤得焦黃酥脆的面包拿出來,又將腌好的海鮮串擱進去烤。 靈雉外的面皮里調了鹽,拿出來后整個店里都是麥米分烤熟后的本色香味,拿刀背輕輕一敲,yingying的面殼便碎成幾大塊,露出里面被雉油浸透的荷葉,荷香和靈雉rou的香氣就沖進鼻子里,連那盤脆嫩香滑的雞雜都有點失色了。 邵道長講究地拿出三副一次性手套,掰掉碎面殼,剝開荷葉,露出光潤油亮的雉皮,肚子里填好的餡料微微露出一點,被雉rou燜出了別樣的香氣。雉rou里也帶上了火腿、靈蕈的鮮甜香氣,拿手一撕就輕輕松松掉下來,rou嫩得入口即化,就連最厚實、最難進味的雞胸也透進了餡料的咸香。 他自己撕了幾塊雞脯,又嘗了小半杯靈酒,就舒舒坦坦地接著做菜去了??竞⒉⒉挥枚啻蠊し?,弄完雞正好拿出來,外皮烤得略酥脆,里面有點軟糯,重重灑上孜然和辣椒面,吃著滿口香辣,再配上一口冰涼甘潤的靈酒,整個人都精神了。 邵道長還要煮毛血旺,晏寒江用拿著海參串喂到他嘴邊,那種精心愛護的神情看得江道長這種自詡不屑男女之間小情小愛,主動打了多少年光棍的人都暗覺羨慕,仿佛看一眼心里就堵一下,只好低了頭喝酒。喝著喝著,他的心忽然狂跳了兩下,眼中驀地綻放出璀燦明光,站起身朝后殿望去—— 一道從未有過的明亮光茫自殿后綻放,漫天星斗現于白日,殿門被人推開,一道夜色悄無聲息地鋪進了殿里。夜幕中有星光次第閃耀,將整片大殿都拖入夜晚,而夜色之上則壓著一張清俊雋爽的臉龐,眼神如星光如劍光,壓住了這一身星光的輝彩。 “顧師侄!”江清源滿面笑意,按捺不住地大步走過去,重重擁抱住他,在他背后拍了幾下:“想不到你這么快就煉化道寶,我清霄門這就要重振起來了!” 第143章 第十一次救援 顧淮川出來的恰是時候。海參剛烤出來不久還香脆著,靈雉血也沒炒多久就出了鍋,滿殿都是喚醒人熱血和精神的香味兒。江清源激動地抱了他好一會兒才放開,拖著他的手往殿門口走去,笑道:“這一頓我就借邵道長的佳肴借花獻佛,當作師侄你煉化道寶的慶祝,也當作提前慶賀你我滅殺魔宗,報得血仇的慶功宴了!” 顧淮川閉了閉眼,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師叔放心,我已將星羅幡祭煉得心意相通,足以發揮元嬰真人的實力,便金丹九轉、壓抑著不肯飛升的老怪也能一路輾壓過去?!?/br> 江清源按了按眼角,抬起頭來爽朗地笑道:“好好!過來吃點東西,咱們師叔侄二人這就殺回清霄,讓他們看看誰才是心懷叵測、勾結魔宗之輩!” 顧淮川猶豫了一會兒,抬手也在師叔背后拍了拍,應道:“等我先滅了魔宗,取魔宗宗與與司馬凌當面對質,將害我門派之人一一拿下問罪。師叔且看我施為吧?!?/br> 這個長長的擁抱結束后,顧淮川便看向大廳另一頭正忙著做菜和秀恩愛的兩人——準確地說,是看向晏寒江。 天地門是獨立于此間的小千世界,開啟的樞機也給他煉入了血rou中,正常情況下根本就沒人能進入。這位是通過上界傳送陣法來的新客服,還是…… “是邵道友的男朋友,就是那條翻著白肚皮的小龍嘛,人家是上界妖仙?!苯逶丛谒缟吓牧伺?,淡定地于識海中傳聲:“人家是怕道侶出來工作太久,影響家庭生活,自愿以原形隨行在他身邊的,好深的情誼,你出關之前我都不好意思坐這兒吃了?!?/br> 雖然他一身靈酒氣息和筷子、碗里的油光都不是那么說的,不過顧淮川打眼一看那兩位膩在爐邊你一口我一口地互喂,再想起之前邵宗嚴又是把小細龍掖懷里,又是塞胸口里的小心勁兒,倒是也信了幾分——要是他自己跟這兩人待著,可能連頭都不敢抬,怕不小心看著什么不該看的東西。 他跟著師叔走到大殿門口,目不斜視地低頭行禮,得到了晏龍君贊許的目光,接著低調地抄起筷子趁熱吃了起來。 用過一頓飽含靈力的美食,四人體內都是靈機充溢,又有靈酒提神助興,掌中飛劍清嘯一聲,盤恒飛舞,只待凌云而上。邵經理自然是要跟他們同去的,抓著晏寒江的手,便要將他收回懷里,蹭一把飛劍跟過去。 一向低調的客服家屬忽然主動開口問道:“你們就打算這么去?兩道劍光,隔遠點都看不見,然后沒進魔宗里也就兩個人,喊句話都能讓人家一人一句地淹沒了?” 顧淮川苦笑道:“可我派如今只有我與師叔二人,就算乘著長空派的鸞車也不見得有多大的威風面子,還不如一人一劍直闖魔宮,殺得還能利落些?!?/br> “誰說你們只有兩人?!标毯裾褚滦?,放開了邵宗嚴的手:“今天我就給你們造造勢,讓你們——和你們這座小世界的修士知道什么是王者歸來的正確姿勢!” 訇然一聲,風雷涌動,晏寒江的身子在原地消失,頭頂卻多了一條背黑腹白,鱗片隱有金光流動的巨龍。整個天地門內的靈機都收斂了起來,在這強大的龍威之下,一方天地也不得不俯首順伏,而邵宗嚴不知何時站在龍頭上,一襲普普通通的青布道袍此時迎風拂動,恍若仙衣,整個人都像鍍了一層金光般令人不敢逼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