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他說得好有道理。 自己這個從小出入宮廷的貴妃,又差得了那個鄉野長大的皇后什么?若說她是鳳命,自己也該是,說不定只是那條龍下降時落錯了位置,才讓皇后沾了那幾分仙氣?,F在好容易撞上神仙,怎么能不交好一番,也討點好處呢? 徐貴妃看著他站在云端上的身姿,簡直仙風道骨得令人不敢直視,連忙低了低頭,問道:“那條龍離去了嗎?他怎么就降到皇后殿上了,難道皇后那孩子真是真龍轉世,本宮就……這輩子就真的沒指望了?” 人家生了龍子,她卻得守半輩子活寡,往后這日子可怎么過喲!她強壓眼淚,抹了抹蟬鬢,朝宮中行了一禮:“祁太醫,你看在本宮當初對你多有照顧的份上,千萬要幫一幫本宮,給本宮一個希望??!” 第115章 第九次救援 祁會封在云梯上淡淡一笑,聲音被風吹送到人耳中,比平常聽著更飄渺悠遠,比絲竹管樂更加動人:“娘娘是人間之鳳,貧道卻只是個山野散修,敢不奉詔。只是這里并非談話之地,請娘娘回宮等待貧道吧?!?/br> 話一說完,他便將身子重新轉了回去,寬袍大袖在風中飄揚,幾莖長發拂過面頰,人朝著湖心又邁了一步,就這么憑空消失在天水之間。 踏出圓光籠罩的三十平米范圍外,景色一變而成了御花園原本的模樣。徐貴妃還他們還在那里欣賞著圓光自帶的背景音樂,沉浸在仿若真實的立體影音和氣息中。外面的晏寒江則吐出真火燒融了搭在湖邊亭子頂上的冰架子,邵宗嚴拉著用滑輪固定在架子上的七股傘繩猛地往上一甩,像甩溜溜球一樣把師兄甩到了空中。 祁師兄心理素質是真好,這么上上下下堪比十米跳臺地折騰著,竟然一聲也沒叫!長長的繩子蕩回來,把他迎面蕩到師弟懷里。邵宗嚴伸出手提著他輕輕一撥,在空中轉了幾圈卸力,最后來個轉體720度落地,輕輕穩穩,連片葉子也沒踩碎。 晏寒江揮手將冰柱化成水,在亭子頂收拾了繩子和滑輪組,變成手鏈長短的小龍纏到邵宗嚴手上。他又扛了師兄,走小道飛奔回鳳儀宮,跟傅皇后商議日后的計劃。 皇后剛去看過簫韶回來,跟他們說起自己宮里的情況:“這半天也沒醒過來,都不能咽東西了,要人灌才能吃下藥。周臨那邊還悄悄讓人找你,我叫他來敲打了敲打,讓他收拾臨清宮那邊的痕跡。他也是懂事的,知道咱們這位皇帝做的事見不得人,萬一讓大臣們知道了,那就是遺臭萬年的惡名,還不如只說天生身子不好,子嗣不豐的好聽?!?/br> 祁會封笑道:“也怪那藥效猛了點,連用三天,難怪他禁受不住。剛剛我們已經釣上了徐貴妃,娘娘留好皇上,明日我便叫你拿他換回那枚執掌六宮的鳳??!” 他淡淡一笑,神色高深莫測,竟有那么一個瞬間看著比他師弟更像禍國殃民、玩弄權術的妖道。 ===================================== “神仙!祁真人真是神仙??!” 祁會封消失后,總管太監方誠砰地一聲就跪下了,朝著湖邊膝行幾步,虔誠地說:“難怪他進宮十年都不見老,聽說皇后娘娘小時候見過他,那時候他就這副模樣,人家是真正長生不老的真仙??!” “可不是嗎!不僅會騰云駕霧,這一步就隱身了呢!” “這樣的老神仙可是殺不死的,人家只是借著刀兵解,不要這個凡胎rou身了,將來就要到天上做神仙了!” 宮里的人日子過得無聊,比普通人都更迷信一些,祁會封這一手又是那些寶寺大觀里的和尚老道老不會的真本事,當然唬得徐貴妃滿宮上下深信不疑。 連她自己都不自覺彎了彎腿,摸著鬢角嘆道:“我真是福薄,要是還沒成親時……”找個這樣的神仙,豈不比一個躺在床上連人事都不能辦的皇帝強多了? 遠空中飄來絲絲仙樂,把這群沒見過世面的凡人全都鎮在當場,誰也舍不得離開。不一時音樂聲隨風幽幽消散,周圍滟瀲的光色和清雅動人的景致也像潮水般褪去,露出早已經看得爛熟的御花園。 平常不為了撞見皇上都能遛上半天的花園和湖水,對比之下竟顯得這么黯淡無光。 “走!回宮去等祁真人!”什么小妖精都及不上自己的仙緣要緊,萬一真人能把皇帝的病治好了呢?于嬪和方貴人她們去鬧就鬧了,鬧不出來也沒什么,一個連位份都沒有的小宮人,就是生了兒子,她也能隨隨便便按死! 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出宮沒多久,又風風火火地回去了。 回宮之后,徐貴妃就命宮人徹底打掃了長春宮,自己沐浴焚香,大開宮門和殿門,命那些宮女內侍都遠遠避開,等著祁真人從天而降,也給她一個身帶仙氣的孩子。 等了沒多久,祁會封便從門外緩緩降下。徐貴妃相隔數十步,在正殿臺階上看著他像一片羽毛般輕盈落地,隨意拂了拂衣裳,從背后解下一把拂塵搭在手上。他落下來時,身后似乎還有一道光線閃爍了一下,之后光芒連閃了幾下,快速消失在他身子靠著的宮墻后面。 祁會封隔著長長的宮院向她拱了拱手,緩步走進了長春宮。徐貴妃將他讓到正殿上手,命人上了茶水點心,不自覺便帶了點敬畏心問道:“真人怎么不直接飛進來?我這宮殿大開,就是方便真人進出的?!?/br> 祁真人從背后抽出一把拂塵搭在手上,越發仙風道骨,淡然笑道:“貧道雖是世外之人,可也要敬重娘娘,怎敢隨意便從長春宮殿頂上踩過?” 實在是長春宮人太多,不好架威亞啊。他身上的尼龍繩是在長春宮對面那座宮殿頂上搭了個竿子,弄上定滑輪和動滑輪組才吊下來的,上面還得有樹枝遮著伸出來的鋼制伸縮晾衣架,對環境的要求可高呢。 徐貴妃沒認出他背后反光的是繩子來,越看他越像神仙,恭敬地說:“祁真人既然是來送龍君回天上的,那也肯定知道我們皇上沖撞真龍,暈過去的事了?太醫院那些不爭氣的庸醫說皇上已經不能人道了,可我身邊還沒有一兒半女傍身,將來他一直不好,難道我就要孤衾冷枕地過一輩子嘛……” 她剛開口時臉上還掛著笑模樣,可是越說越委屈、越說越傷心,拿出帕子蘸了蘸淚,也“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祁會封就這么看著她哭,半點沒有安慰的意思。徐貴妃哭得也有點不高興了,驕橫地瞥了他一眼:“真人怎么一句話也不說,難道本宮這樣傷心還打不動真人,你真個要看著我哭死在這里嗎?” 真人將臉一板,問道:“子嗣緣乃是天命,娘娘要我為你逆天改命,豈有半點代價都不用付,哭一哭就能成功的?皇家規矩威嚴大如天,娘娘不先釋出誠意,貧道怎敢做什么!” 誠意有的是!她朝著方誠一使眼色,大太監就出去弄誠意去了,不一會兒就弄了滿滿一匣子牛黃、麝香、靈芝、人參等藥材,將上面藥物撥開,底下又露出許多珍珠寶石,亮晃晃閃瞎人眼。祁真人漫不經心地往里瞄了一眼,徐貴妃頓時坐直了身子,緊張地問:“真人看這些東西還夠誠意嗎,若是不夠我再叫人給你找去!” 祁會封看也不看那匣東西,冷笑道:“貴妃將我當成外面騙財騙物的假道士了嗎?我要的是娘娘生龍子的誠意,不是這些人間之物,娘娘也忒看輕我了!” ……生龍子的誠意?難道是外面那些宮觀里面,和尚道士跟來求子的婦人廝混,替人生子的那種求子法?方總管臉色微變,連連給貴妃打眼色,叫她不可胡亂答應。徐貴妃求子心切哪兒管得了那個,咬牙問道:“祁真人所說的誠意是?” 祁會封微微一笑:“連皇上都見不著,我貧道縱有天大的本事,又如何能讓娘娘懷上龍種?娘娘立刻將皇上弄到這里,這才叫誠意。只要皇上進了宮門,我便有本事讓娘娘得遂心意,只不過此法可能于男人身體有些損害……” 有損害更好!不能便宜了別的賤人! 徐貴妃斗志滿滿,一刻也待不下去,朝著祁會封福了一福:“真人在此少坐,本宮去去就回!明珠你在這里伺候真人,不許怠慢,否則本宮回來定不饒你!”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徐貴妃就急匆匆地領著滿宮內侍宮女到了鳳儀宮,宮里的人苦攔不住她,硬讓她闖到了正殿門外。 傅皇后從大殿里出來,冷眼看著他,身邊服飾的卻是個從沒見過的美貌小太監。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何況兩人還要爭掌宮之權和正宮位置,如今皇上都昏了,徐貴妃索性撕破了臉,橫眉冷目地說:“本宮要見皇上!皇上進了鳳儀宮便莫名其妙地暈了,還給診出身子不行,誰知是真是假,本宮如今執掌六宮,有權將皇上接過去看侍!” 皇后連眼都不眨,掃了邵宗嚴一眼,他便上前攔住貴妃,冷笑道:“娘娘以為鳳儀宮是哪個宮妃的偏殿,容你說闖就闖?太醫們都在殿里給皇上看診呢,還有當朝三公和丞相在里面侍疾,娘娘又不是正宮國母,豈能隨隨便便見這么多外男!” “呸!她能本宮為什么不能!宮務如今是本宮在管,本宮還要說她往寢殿、往后宮召這些人是穢亂宮闈呢!方誠,進去給本宮搶人!” 皇上都要成廢物了,她還要什么面子!要是不趁這時機懷個皇子,后半輩子還不光剩給皇后搓磨的! 長春宮的人在宮中一向是橫著走的,也沒給過這個不受寵的皇后面子,當下便擠擠挨挨地往殿里沖。邵宗嚴掏出吊威亞用的七股傘繩攔在殿門口,唰唰唰便絆出了一座小山,然后拎著人挨個兒扔在殿腳下。 寢殿里頭侍疾的幾位老臣都搖著頭、摸著胡子,感慨宮中貴妃拔扈,圣上嬌寵這樣的妖妃乃是亂國之相。丞相傅巍正是皇后的親叔祖,氣得直想出去訓斥這群宮人,卻被皇后的心腹宮女勸下:“還有貴妃娘娘在呢,丞相也算外男,又怎么好出去?圣上已診出了不能人道的癥候,徐貴妃擔心也是有的,我們娘娘也不能不放她進來,待會兒還請幾位老大人避嫌?!?/br> 徐貴妃的族叔徐太傅羞得沒臉見人,可如今侄女已成了貴妃,不是他說罵就能罵的,皇帝又這么不爭氣地躺在床上,他略一思忖便起身甩了甩袖子:“我徐家養女不教,實在沒臉面呆在這鳳儀宮了!請替我向皇后告罪,徐某這就回家自??!” 正殿門給徐貴妃的人堵住了,他就只能從側殿出去,出門時還看見侄女耀武揚威地在宮里和皇后對罵。想到這丟人敗興的模樣都給同僚們看在眼里了,胸口都隱隱發疼,一怒之下頭也不回地出了宮。 看貴妃這副非要搶著皇帝不可的樣子,該不會皇上就是在她宮里吃了什么不該吃的東西,傷了根本吧?這件事可得回去好好想想辦法,不能為一個愚婦搭上整個徐家! 徐貴妃也不知道自己剛把族叔的老臉丟在這里,她現在連自己的臉都可以不要了,別人的丟也就丟了,還能怎么樣?可令她生氣的是,鬧了這么半天,該丟的臉也丟了,浩浩蕩蕩幾十名粗壯的太監竟被一個看著弱不禁風的小太監攔在門外,一手一個就把她的人摔在庭中,連爬都爬不起來。 都摔完人之后,那小太監還從殿里拎出一個只半人多高的銅香爐,拎著爐腳將滿腔香灰揚到了他們頭上,呲著雪白的牙一笑:“有誰敢闖皇后宮?皇上還在里面呢,只要一時皇上沒斷氣,娘娘這就是沖撞圣駕的罪過,還是早早自己回宮陛門自省吧,別讓皇后娘娘親自處置您!” 皇后淡淡看了她一眼,道:“meimeicao勞宮務已經夠勞神了,哪里還照看得了皇上?倒是本宮這里清靜無事,又有皇兒陪著,父子天性,感應之下說不定能早些叫醒皇上呢?!?/br> 徐貴妃怒火中燒,比起怨怒更多的是急切——皇上要不是真要死了,這小太監敢說“斷氣”這個詞?皇后天天裝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皇上不行了她也露出真面目了吧?看寵的那小太監,一副妖嬈勾人的模樣,還這么大力氣,指不定是真太監假太監,不定是干什么用的呢! 人家面首都備好了,她卻連一個半死不活的皇帝都弄不出來!萬一現在皇上還有救,到半夜皇后再給他下點什么藥,讓他真的以后再也不能了,連祁真人那樣的老神仙都救不回來可怎么辦?夜長夢多??! 她咬咬牙說道:“娘娘是中宮之主,又要撫育小皇子,再來照顧陛下也實在太辛苦,meimei愿幫娘娘分憂……”說了幾句,忍著心口疼主動說道:“meimei愿交出六宮權柄,閉了宮門全心全意服侍陛下!” 等皇上醒過來,再要回鳳印還不只是一句話的事!就是醒不過來,只要她有了兒子,將來誰當皇帝還不一定呢!哪怕再退一步,兒子當不了皇帝,她也能跟著兒子去封地當老太妃,不至于一輩子在皇后手下過日子! 她也是有決斷的人,轉頭命宮人捧了鳳印回來,雙手托著問道:“meimei現在,可以去接皇上回宮了吧?” 傅皇后笑道:“本不該有勞meimei……” 邵宗嚴把爐子扛殿里,離了殿門朝著她點頭微笑:“娘娘請?!?/br> 那群被他打怕了的內侍稍等了一會兒,見他退到皇后身后不再過來打人了,才敢一擁而上,闖入寢殿搶了皇帝就往外跑。那些老太醫和大臣們想要攔,慌亂之下誰還顧得他們什么身份,敢攔路的都統統推到墻角,讓這群外臣也好好體驗了一把寵妃的專橫跋扈。 徐貴妃雖然有點憋屈,但好歹是把皇帝搶回來了,終身有托,仍舊浩浩蕩蕩回了鳳儀宮,叫人悄悄地把皇上放到側殿,自己去正殿請祁會封。 一下轎卻有宮女來報,說是于嬪和方貴人她們在臨清宮受了委屈,又來哭訴了。 她現在哪有心思應付這些人,皺著眉往里走了幾步,那群人就哭哭啼啼迎出來,見面便哭道:“娘娘,那群太監欺人太甚,我們奉娘娘旨意過去探望meimei,他們說那宮里根本就沒人,皇上下過旨不許人出入,硬攔著不許我們進去!請娘娘發下箋表,命人把那宮里細細搜一遍,看看到底有人沒有!” ……愛有沒有,這點小事還來問她!她剛才還被攔在鳳儀宮呢,還丟了鳳印,要是都跟這群人一樣哭,早就哭成人干兒了! 她不耐煩地說:“去傳我的旨意,以后不許往臨清宮送吃喝,里面的太監也只發守園子和空殿的雜役太監的月錢,不許人賣給他們任何吃食補品。里面不是沒人嗎,那就按空院子的待遇,讓她有本事也變成神仙,不吃不喝得了!” 打發走了幾個妃嬪后,她就換了一番臉色關懷神仙:“祁真人用點心了嗎?喝的什么茶?晚膳準備得精心一點,料皇上在咱們這邊,皇后也不敢苛刻咱們宮里的飲食。反正皇上都吃不了,撿好的給真人送去!” 好吃好喝地供了真人一晚上,到了夜時,祁真人終于拿出了一枚圓潤光滑的丹藥給她:“這藥效力極強,就是死人也能暫時醒轉過來。不過此要忌諱出血,萬一中途出血就萬不可繼續下去了,到時候立刻派人來叫貧道,貧道會施針救回皇上?!?/br> 的確是會傷龍體……可那又怎么樣呢?別看他是男人時寵著自己,當了太監可沒準變不變心,何況還有個臨清宮的小妖精……落到肚子里的孩子才是自己的! 第116章 第九次救援 長春宮宮門緊閉,徐貴妃請了真神仙在宮里看顧皇上,只許太醫進去看診請脈,其余人等都不得進出。宮里不知多少妃嬪背后議論,說當初皇上在鳳儀宮時,她們還能守在旁邊看一眼;如今貴妃接了皇帝走,竟守得跟看墳的一樣牢。 徐貴妃卻是夜夜笙歌,根本不管別的妃子死活,只捧著一個祁真仙。還讓全宮上下都對外封了口,不許叫別人知道她有這樣一位能求子的仙人相助。 祁大仙這么高的道行,行事竟比徐貴妃還低調,主動放棄救醒皇帝的功勞,讓徐貴妃不要在皇帝面前提到自己。 “娘娘可聽過三國故事?江東之主孫策斬了于吉之后,因為于吉死而復生,內心嫌惡,后來也壯年早逝。本朝皇家不信仙道,陛下若知道我也能死而復生,心情不快,也不利于身體?!逼顣庖桓睘樗氲膽B度勸道:“前朝后宮都盯著娘娘呢,我的身份又有些特殊,傳出去于娘娘也不利,不如就瞞死在這宮里,以后再說?!?/br> 貴妃信得真真的,就改稱他為“封真人”,許諾道:“將來我兒若能當上皇帝,必定封真人一個道德純合……至圣仙師!” 至圣先師是孔子,就他這詩經還念不下來的文化水準,還是別叫這么大的道號了。 ===================================== 長春宮能封宮,鳳儀宮卻不能?;实垭x開之后,皇后宮里還是不斷有大臣來來去去,向她打聽蕭韶的近況,或直白或委婉地讓她把皇上從長春宮里搶回來照顧。大臣們能進皇后的鳳儀宮,卻不好去見皇上的寵妾,這連皇上的人都見不著,誰知道他是好是不好,還是給人挾制了? 皇后傅殊一一含笑安撫著,只說:“徐貴妃當年深受太后寵愛,與陛下兩小無猜,由她照顧自然比本宮這里強。各位大人都是朝廷柱石,朝廷上的事有各位做主就行了?!?/br> 可朝廷上的事不能只叫大臣作主!皇帝在長春宮里的脈相每日一遞,怎么治也不見好,短時間是不能立刻起來主政的。小皇子又才出生沒幾天,連東西都還看不清呢,指著他監國理政也得十幾年后。印璽倒是擱在太監手里隨時可用,可哪個當大臣的愿意讓太監握權柄?哪個太監又敢胡亂在圣旨上用??? 實在沒法子,也只能皇后頂上了! 皇帝在長春宮里躺了不知幾天后,傅皇后第一次摸到了奏折。 傅殊雖然計劃了許久,可這么大一個國家真個壓到身上時,心里也是忐忑的。 她現在也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在家時不過隨意讀些書,玩游戲也是仗著性別優勢,進了不怎么講科學修真的千蜃閣……看著堆在宮里那一大摞奏折的時候,她都有點后悔35級轉職后還在千蜃閣修習幻術和美容,沒去蒼生苑學個科學種田和立體養殖什么的。 她十分嚴肅地展開奏折,目光悄然滑向邵宗嚴和晏寒江:“二位是萬仙閣的人,也肯定是上仙大能,見慣了大風大浪……” 她還沒說什么呢,晏龍君就十分義正辭嚴地拒絕道:“我不是萬仙盟的人,只是萬仙盟工作人員家屬,我是個全職主夫,結婚之后就沒出去工作過,這些治國什么的我都不懂?!?/br> 他就懂一句“治大國如烹小鮮”,想了想又勾起了饞蟲,回頭望著邵宗嚴:“晚上正好吃鯽魚,特別小的,一碰就碎的那種?!?/br> 皇后還眼巴巴等著邵宗嚴幫她呢,可惜邵宗嚴一向都是把晏寒江看得比客戶重,吃飯這種大事還要先喂魚再喂客戶,何況是看奏折這種小事呢?他當場站起身來:“我這就去御膳房要魚,客戶晚上也正好喝鯽魚湯。我還擔心晏兄你成了龍,鯉魚、鯽魚之類的都算龍屬,不能吃,一直還沒給娘娘熬過鯽魚湯呢?!?/br> 晏寒江淡淡道:“鯉魚等雖是龍屬,然而仙凡有別,跟我等龍族只除了都是脊柱動物亞門的,連綱目都不同,更遑論種屬。如今我已經與原身種類完全不同,就是要吃草魚也可以了,何論鯽魚?!辈怀圆蒴~只是嫌草魚刺多而已。 邵宗嚴想想他化龍之后修長的身體,有力的爪子,黑白相襯的完美配色……越想越覺著喜歡。龍身變小了之后還能纏在手腕上,而且不是腮呼吸的就不用每次都放在魚缸里了,又實用又好看!趁著他不注意,還能偷著玩玩嘴角的須子,摸起來又涼又滑還有點硬,手感特別好。 他站起身來摸了摸高貴的龍頭,微笑道:“我去廚下拿魚,客戶你有什么要點的菜?” 皇后搖了搖頭,打開奏折自己慢慢看。折子上寫的是東平水患奏請撥款的事,丞相事先已批過了,只差用一道印,倒并不是什么為難的事。她長長出了口氣,叫周臨捧過寶印來,正要加印,忽然又頓了頓。 “邵真人,”趁著邵宗嚴還沒出殿門,她忽然問道:“你是大門派的人,可懂得怎么治水患?怎么防治水災后的疫情?” 邵宗嚴看了晏寒江一眼,十分溫柔、熱情地走回客戶身邊,掏出一幅色調雋雅的卷軸拍到她面前:“玄元大世界特產,流體力學基礎知識互動練習冊,在不影響你工作的情況下隨時隨地一對一真人指導教學,要不要來一份?” 傅殊驚恐地睜大了眼。 晏寒江過去摸了摸他的頭,懶懶道:“別鬧,這種農耕文明的社會用不著上流體力學。找找有沒有隨身小界建設指南,那個跟建設天生的小千世界差不多??蛻舴﹄m然不夠,里面的規劃和管理思路也用得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