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他氣得呼呼喘著氣,半晌才想起來,這人就算有什么手段也只能在這座臨清殿里用,只能靠這些太監傳旨,自己才是天下真正的主人,只要見了臣子就能重新挽回劣勢,到時候還怕處置不了一批太監,處置不了一個連自己的身份和名字都沒有的人? 他不想做貴人,那就不要做!索性挑了他的手筋腳筋,灌了啞藥,留在殿里做個宮奴就夠了! 簫韶終于冷靜下來,冷冷看了祁會豐一眼,親手拿了衣服穿。他當年也是個不怎么受寵的皇子,少年時差點封到外地,太監們都生了雙勢力眼,伺候他也不經心,他一個皇子有時候竟要自己穿衣,現在穿起來也是一樣的熟練。 還沒穿好,祁會封就已拉開殿門吩咐道:“侍奉陛下盥洗,準備輦車,陛下要去鳳儀宮看望小皇子?!?/br> 簫韶拎著外袍看去,在他呼喚時像是根本不存在的太監們現在都擠到門口,爭先恐皇地殷勤應答,對祁會封比對他這個真皇帝還要恭敬!他氣得渾身顫抖,恨不得把這群太監都賜死,可恒量力量對比之后還要假裝不知情,強壓怒火,等將來以雷霆手段拿下這群吃里扒外的宦奴,再好好發泄怒火。 在他的配合下,一行人不到半個時辰便收拾好行裝,用過早膳,乘車到了皇后所在的鳳儀宮。 前幾日這宮里還是冷冷清清,如今卻是熱熱鬧鬧,人人臉上都是喜氣。宮門大開,宮女內侍像流水一樣搬進洗三用的東西,還有大片外命婦涌入宮中,人人都是按品大妝,穿著成形制的衣服,化著相似的妝,遠看著就像一群木偶往盒子里走似的。 自投羅網。 簫韶腦中忽然閃過這句話,拼命叫道:“停下!不去了!朕不進鳳儀宮!” 他覺得自己嗓子都喊破了,可是這三天的美夢實在把他榨干了,氣虛得說出話來聲音小小的,怎么也傳不出去。他本以為身邊的祁會封會攔他,會露出囚困君王、把持朝政和宮務的妖道的本像,可祁會封一動不動,反倒是跟著他的太監都來勸:“陛下就算這些日子再勞累,也要給小皇子一個面子啊?;首诱Q生時有真龍降臨,天生吉兆,整個京城的人都看見了,且小殿下天生雄異,極類陛下,陛下見著一定會喜歡的?!?/br> 周臨一心要討好皇帝,卻不知自己這句馬屁拍在了馬蹄上,簫韶更把他和祁會封當成一路,心里已起了殺機了。只是隔著明黃色的車簾,殺氣和臉色都傳不出去,只有祁會封一個人看得到。 他笑了笑,壓低聲音勸道:“陛下再生氣也要忍,不可得罪了真龍。雖說皇帝是真龍天子呢,這龍氣也有多有少,福澤也有薄有厚,沖犯真龍,對陛下不利還在其次,若是壞了江山傳承,陛下日后如何去見先帝?” 簫韶給他們氣得胸悶氣短,下輦之后只顧喘氣,都沒第一時間找皇后和皇子的麻煩。 清醒過來之后,他忽然發現事有不對——剛剛生產三天的婦人是不能見風的,皇后本該在后面呆著,怎么會親手抱著孩子在這殿里接見命婦? 她不僅沒有產婦的虛弱,也沒有產前的憔悴絕望,反而顯得光鮮明麗,皮膚比初嫁時還白皙嬌嫩,滿面笑容,艷光四射。他忍不住驚訝道:“你,你怎么——”沒死就算了,怎么還能變得這么好? 皇后快步走來,抱著孩子行了一個不怎么標準的大禮,端莊地笑道:“陛下不知,這孩子出生時有真龍降于臣妾殿中,臣妾當時本是難產將死,可見了那龍氣之后身子忽然就有了力量,不知不覺便生下了皇兒?;蕛禾焐癞?,如今已會睜眼,會抬頸,這可都是先皇龍氣庇佑,是陛下在清凈宮殿中為臣妾祁福多日的結果,妾銘記圣恩?!?/br> 她抱著孩子在簫韶面前晃了一眼,露出一個生著濃密頭發的小腦袋,也不敢讓他碰到便收了回來,笑道:“皇兒才出生,沾不得風,陛下剛從外面回來,還是別抱他了。這位公公請扶陛下坐下觀禮吧?!?/br> 宮里擠了一地的內命婦,他進來時便都行過禮,在一旁規規矩矩地低頭看著。他們來得還是稍遲,此時添盆這一步已經過去了,金盆里加滿了溫熱的清水,添了許多金玉之類又值錢又溫潤,不易碰傷孩子肌膚的東西,保母抱著孩子往水里浸,一邊撩水洗一邊說著吉祥話。 簫韶本來對這一切毫無興趣,冷眼旁觀著皇后一派的表演,靜心思考著自己上朝之后該怎么報復??稍诒D副е⒆油衅饋?,伸手撩水去洗小腳丫的時候,他忽然見到盆里一抹熟悉的金影,竟是他平素上朝用的包金玉璽! 想不到皇后如此大膽,竟偷拿玉璽添盆,他們倒不怕折了這孽種的壽! 是可忍,孰不可忍!簫韶腦中忽然閃出一個念頭——這宮里的人都給皇后和祁會封控制住了,那他們會讓自己順利上朝嗎?會不會又給朕弄些無法說話的藥,再讓小太監控制朕,讓朕連傳衣帶詔的機會都沒有? 反而今天這么多外命婦在,他們既不能關也不能殺,這才是傳出消息的最好時機! 他想清楚這一點,猛地推開祁會封,毫不吝惜地消耗著自己早上剛剛積攢起來的體力,勉強撐著高貴的儀態走到盆邊,一把推開保姆,伸手去撈盆里那只金色蟠龍印,用盡力氣大聲喊道:“這是朕的玉璽,你們都敢偷來給這孽種洗三,是不是明日朕的江山也要傳給他了!” 保母聽得面無人色,抱著孩子坐到地上?;屎蟾凳虾团赃吽藕虻膶m女卻為了不使他的聲音外傳,高聲叫道:“陛下不可沖犯了那條金龍,那是真龍消失時留下的神物,是周總管親自到殿角上拿下來的!” 什么神物,什么真龍,這明明是—— 他的手抓起包金龍的印璽,出了手忽然覺出份量不對,手指一錯,金龍和玉印便從中分開,那金龍只是一條盤著的小龍,玉印卻又是什么印,分明是只方形的琉璃玩器! 他……他又掉進這群人的陷阱了! 簫韶剛才喊得聲嘶力竭,胸中氣短,再也拿不住龍和琉璃塊,手一松,那兩件東西便都墜了下去。身邊的宮人內侍又亂糟糟地呼喊道:“快接住金龍,不可讓它刮碰著了,免得觸怒龍神!” 那么多人伸手來接,總算是趕在金龍落地前接住了,只琉璃塊落到地毯上摔裂了一個角。眾人剛要放心,擺在殿中的一盞青花瓷魚缸里忽然閃過一絲漣漪,一道黑白泛金的巨龍虛影充塞房間,眾人又是連忙跪了下去,胡亂祈求這龍保佑自己,保佑家人,保佑小皇子,保佑景國…… 一陣此起彼伏的混亂結束,眾人慢慢又站起來恢復了秩序,這才有人發現皇帝不知為何躺在地毯上,呼吸微微,臉色蒼白,竟然昏厥過去了。 皇帝沖犯真龍留下的寶物,惹得真龍發怒懲戒了! 不不,聽說打從皇子降世皇上就沒來看過,別人沾了皇子就沾了福氣,唯有皇上見面就沖犯真龍,還暈了過去。莫非說皇帝的命格……承受不住真龍眷顧? 眾人暗暗交換眼神,胸中已打好底稿,將來回家之后如何與丈夫說、與妯娌說、與好友說這件事……正想得入神,皇后忽然吩咐道:“陛下這病有些像風疾,不能搬動,立刻召太醫院掌院和院判來救治,所有人都不許議論此事,違命者斬!” 到了這時候命婦們不走也得走了,倒是宮里的妃嬪不用走,一個個眼含熱淚撲向皇帝,哭得一片嬌聲燕語,令聞者傷心。幾位太醫匆匆趕來,翻了翻眼睛,按了脈相,臉色頓時都變得極難看,面面相覷不知怎么說好。 正得寵的幾位妃子收了眼淚,眉毛一挑,疾言厲色地威脅道:“有什么不敢說的,本宮替你做主!哪怕是皇……傷害皇上的那人地位多高,權勢多大,本宮也絕不放過她!” 皇后穩穩端著架子,手按在內侍手背上,淡然吩咐:“邢掌院只管說,說出病來才好治,不然讓皇上在地上這么干晾著,耽擱了治療你們誰擔得起?” 邢掌院滿頭大汗,低著頭道:“臣萬死……陛下其實沒什么大病,只是這些日子行房過度,腎不藏華,陰陽暗虧,一激動就虛火上升,容易昏暈過去?!?/br> “這是小事,有什么不能說的,該用什么藥只管用什么藥?!辟F妃擰了眉頭道:“只不知是哪位meimei這些日子橫得圣寵,陛下只管護著人,把咱們這些正經宮妃都當成了會吃醋害人的人防著呢!” 邢太醫還不敢起,在地上猛磕了幾個頭,戰戰兢兢地說:“老臣、老臣的話還沒說完,陛下這腎水傷得太狠,只怕將來……將來皇嗣上有礙……” 咣當一聲,簫韶身上又砸上了幾位妃嬪。 第114章 第九次救援 皇帝傷得太重,不宜移動,皇后便作主將人留在鳳儀宮,命太醫好生診治。那幾名暈了的嬪妃各自送回宮了,沒暈的也有回宮的也有留下來侍疾的,皇后對這群人的亂相視若無睹,叫人換了熱水繼續給小皇子洗三。 洗好之后,她便屏退宮女內侍,親手抱著孩子去了兒子住的側殿。 外面那場熱鬧的大戲仿佛和這間寢殿無關似的,殿里的陳設依舊微帶舊意,那股令人不快的藥氣已經散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膩的香。邵宗嚴坐在外間窗戶下,拿著把素面團扇給藥爐子扇火,爐子上的砂鍋里翻騰著的卻是一鍋吊得雪白的肘子湯。 再往里走一點兒,便見著了兩個怎么看怎么像神仙的男子:一個黑衣墨發,正專心看著鍋里的奶湯;另一個則倚著羅漢床坐著,神意高遠,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一雙雪白的手臂,雙手翻飛,包出一個個圓潤雪白的小包子,再翻掌將封口的地方按在下頭。 正是晏寒江和祁會封。 早在簫韶倒下,外命婦退出大殿的時候,祁會封就趁水摸魚,摸了晏寒江回偏殿。當時邵宗嚴正給皇后吊著催奶的湯,小桌上擺著幾樣澄米分糕之類的甜點心,中午飯還沒預備,他怕皇帝暈倒引起亂子會影響小廚房,就坐在炕桌上包起了包子。 皇后進殿時就看到了這么一殿溫馨畫面,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許多,先把孩子放到了吊床里,回身重重朝三人行了一禮:“多虧三位相助,不然今天我和阿寶早就躺在靈堂了,又怎么能看到簫韶惡有惡報的好戲?!?/br> 祁會封和邵宗嚴連忙答禮,晏大仙云淡風輕地擺了擺袖子,替道侶答道:“這都是小事,我們還該謝客戶你呢,不然也救不出他師兄了?!彼凝埿芜@么威武好看,不多給人看看也是可惜,有那么些人真心實意地夸贊敬仰他,他心里也是挺滿意的。 也是客戶運氣好,若是早生幾天,趕上他還沒跳過龍門,就是現了形也是漫天妖風烏云的草魚精,達不到現在這種效果。 邵宗嚴把砂鍋從小爐子上起下來,用靈力墊在手上隔熱,倒出一碗熬得nongnong的奶湯遞給她:“你嘗嘗,湯味淡,要是壓不住腥味我再給你加點料熬熬?!?/br> 湯色乳白,入口如凝膠般厚重香醇,就是味兒淡。這是沒加鹽細細熬了四個小時才出來的肘子湯,最是催奶。 簫韶一直恨不得把她和孩子都弄死,不許宮里給她備乳母。如今她雖生了嫡長子,可鳳印早被簫韶給了徐貴妃,宮務由人把持,找來乳母都不趁心。傅皇后也是元泱蒼華網游留學回來的,修為一時練不回來,生理知識還在,索性便親自喂養孩子。邵宗嚴也是學過給哺乳期的婦女吃的藥膳的,從她生下孩子就開始熬制各種補湯,好給她補上懷孕時缺的營養。 她現在這副好氣色不光是固體丹的效力,和這些湯水也脫不開關系。傅皇后舀著肘子湯小口啜飲,邵宗嚴便把切rou的案板放在圓桌上,挑出肘子扔上去,剩下的湯連鍋一起擱進法寶囊保溫。 這根肘子已經燉得沒魂了,拿手稍一扒拉就脫了骨,軟顫顫、半透明的rou皮里裹著酥軟香嫩的rou,肥rou大半兒已化在湯里。邵宗嚴一刀劈開肘子,先切下一小條給晏寒江試味道,剩下的緊緊卷成一個筒子,用紙搓成繩子緊緊捆扎了,讓晏寒江施法降溫,把rou卷快速凍上。 晏寒江坐在炕桌另一側施法,明明是隨手就能施為的小法術,卻硬是表現得好像多難似的,雙手虛按在肘子上,吃東西都張口要人喂。 邵宗嚴也愛喂他,把割下來的那條rou細細切成薄片,又切些黃瓜、彩椒、小蔥之類的青菜卷在里面,用牙簽扎著,蘸上辣椒油碟喂到他嘴里。 蘸碟正是他喜歡的香辣味,只是rou片還有點溫熱,軟軟爛爛的,和這吃法不太搭。他分了點法術凍硬扎好的rou片,自己也捻了一小根讓邵宗嚴品嘗自己凍rou的火候。 急凍的肘子卷也很快凍實了,拆開線后rou還是緊緊卷成個筒子,切成圓圓的小片,rou皮晶瑩如凍,里面的肥瘦rou卷得緊實,光看著花紋就漂亮,旁邊配上醬醋和辣油等碟子,便把沒人吃的白肘子改造成了開胃又滋養的小涼菜。 他們倆吃得高興,騰出爐子來祁會豐正好就拿小平底鍋倒上油煎包子。他當了這些年的太醫,偶爾也給宮里的貴人做藥膳,什么東西都講究好看,連個煎包都做得和湯圓差不多大,圓潤白嫩,一粒粒排在小鍋里。下部面皮漸漸被油浸得金黃,上面卻隨著熱度漸漸發得雪白松軟。 煎鍋蓋是防霧的,里面的每一絲變化都看得清清楚楚??蛻粽豢头「绾图覍凫诺貌恢撏膬嚎?,索性湊過來看包子,順便問問他以后的打算:“趁現在皇帝還昏著,你跟你師弟他們出宮吧。我也是在大千世界讀過書的人,不算是真正的凡人,還有阿寶傍身,足夠壓得住后宮了?!?/br> 祁會封往鍋里倒上小半碗水,蓋上蓋燜蒸包子,笑容淡淡地問道:“娘娘連鳳印還沒拿到手里,陛下的病也沒重到醒不過來,此時正是加意小心的時候,怎么能就以為事事皆在掌握了?何況我背負一門興衰上京,不會這樣無聲無息的回去的?!?/br> 簫韶現在估計恨他恨到骨子里了,一旦清醒過來,必定要下旨剿滅玄煉宗。他們已經窩在深山老林這么多年了,再退一步,難道還要逃到不歸圣化的域外小國去嗎? 他若死了,這結果也只能認了??伤F在還活著,還在這皇宮里,又怎么能這么輕易灰溜溜地離開? 鍋底的水咕嚕嚕冒著泡,漸漸燒干,生煎包的味道從鍋上放氣孔里飄出來,滿殿都是那種面食經過煎炸特有的香味。他干著這種事時竟還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派頭,和十幾年前皇后在滄山里見過的樣子全無變化。 這么一個人在后宮爭權奪勢的泥潭里打滾,真是可惜了。傅皇后暗暗嘆了口氣,低聲道:“你要是實在想留下來,那就也像你師弟一樣在我宮里裝成個小太監吧,現在我這宮里的人都是可靠的,不會有人把你的事告訴皇帝的?!?/br> 祁會封笑道:“這皇后宮對別人安全,對我卻是最不安全的,皇帝一旦醒來,知道我不在臨清宮里,首先就會讓人查抄鳳儀宮。我在這里只會牽連娘娘,娘娘不用管我,我在這宮里自有去處?!?/br> 看看水將燒干,他便將鍋蓋一掀,灑上香蔥和黑芝麻,拿鏟子將這一鍋煎好的包子盛出來,圓圓地擺了一盤子,隨手擱到桌上,又煎下一鍋。 傅皇后心里還是不放心,求助似地看了邵宗嚴一眼,想讓他管管自家師兄。邵宗嚴就更管不了了,對皇后搖了搖頭,轉身問師兄:“可要我幫什么忙?我和四師兄已經是萬仙盟的人了,二師兄也成了真道士,咱們玄就是正經的神仙門派,不是那些坑蒙拐騙的野道士,師兄只管放手去干?!?/br> 大師兄拿小碟分了包子給眾人,順手遞給邵宗嚴兩盤,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正想請師弟幫忙。有什么能讓人平地飛升的東西嗎?如今外面的道士都會白紙顯字、符咒自燃、炸鍋入手不傷之類的把線,沒有點新鮮唬人的,可釣不著真貴人?!?/br> 有的!如果用草……龍神的話隨隨便便就能讓師兄飛上去;或者他自己先去云層上面飄著,掛下繩子來拉起師兄也行。根本不用什么唬人的東西,只要選個陰一點的天氣,再吊上現代社會發明的神器威亞,凡人也能上天啦! 草魚精科學地補充道:“如果追求可持續發展,以后還想靠這個騙人的話,還可以用上滑輪組,后面有個人拉著就行了?!?/br> 皇后挑了個小包子,咬著底面煎得香脆、吸滿了rou餡里滲出的湯汁的包子皮,認真聽著他們商議如何制造假仙術蒙蔽凡人。 如此樸實、接地氣的科學探討,她卻不知為什么越聽越覺著別扭,連吃了好幾個小包子才壓下違和感,徹底拋棄成見,順著他們的思路考慮了一會兒,也認真地出起了主意:“光用威亞,出現和離開的時候會不會太突兀了?用圓光幻視建立一個背景空間,出入的時候是不是就更真實了?” ===================================== 側殿里的眾人安詳地吃著生煎包和清湯燉肘子時,遠在長春宮的貴妃徐氏卻急得砸了滿屋子的茶具和古玩。她的心腹于嬪、方貴人和幾個低位嬪妃也坐在下手的椅子上無聲垂淚,痛恨小妖精把皇帝弄不行了,痛惜自己還沒有一兒半女傍身。 皇后有嫡子,皇妃掌了鳳印,她們這些人有什么! 貴妃砸夠了東西,回頭看著這群人窩窩囊囊地哭著,怒氣沖沖地吼道:“哭什么!哭要是能哭出個兒子來,本宮能把這座宮殿哭倒了!現在皇上都不行了,還有什么辦法?要是當初的祁太醫還在……” 祁太醫的醫術可是橫壓一座太醫院,當年先皇都癱在床上了還能救回來,現在皇上才只一條腿癱了,擱在他身上肯定手到病除! 就是不知道哪個小賤人竄掇的皇上,硬把那么好的一位太醫殺了,害得她們后半生都沒指望……徐貴妃自己都想哭了。 底下的妃子們更難受,趙貴人小戶出身,說話不比別人委轉,嚶嚶地哭著:“都是那臨清宮里的小妖精!娘娘您可不能放過她,要不是她纏了皇上那么多天,圣上能……那樣兒嗎?真是丟人敗興,小戶人家都沒出過這種事,堂堂天子就跟沒見過女人似的!” 一語擊起千層浪,別的妃嬪頓時也找到了撒氣筒,精神起來了:“對啊,都是那小妖精害了咱們,娘娘可不能再容她了。這賤人害了皇上,將來再查出來有孕,那整個兒宮里豈不就數她尊貴了?” 誰不知道皇后早已失寵,兒子生具祥瑞也白搭,皇上連看都不希得看一眼,將來更別提封太子了。 那小妖精才是最該除掉的! 徐貴妃摔了茶盞,給眾人一個眼風,冷冰冰地吩咐道:“給本宮換朝服,本宮要親自去處置那個害了皇上的小賤人!” 娘娘打算得對啊。那小妖精迷得皇上連身子都不顧了,不知是怎么個傾國傾城的容貌,她們這妝都哭花了,打架哪兒有氣勢?眾妃嬪連忙起身告退,也回宮去重新梳妝打扮,換上適合自己位份的裝扮,好在那小妖精面前壓上一頭。 徐貴妃滿腔怒火壓都壓不住,自己梳妝打扮之后也不等人,就帶著一堆宮女內侍,氣勢洶洶地朝臨清宮殺去。 走過宮中一座湖邊的時候,忽見仙霧藹藹從湖面倒卷過來,周圍天地花色一時都新鮮艷麗了許多,景色模糊看著竟有點眼生。風中傳來不知什么花的香氣,清芬異常,她在宮里住了這么多年,可說是見慣了天下奇花異草,竟沒聞過這么清幽的香氣。 身后忽然有宮女尖叫道:“神仙!娘娘您看,那個神仙在云上走呢!” 身后的宮女內侍一陣尖叫,搭著手的大太監方誠也抬手一指:“真是神仙,娘娘,您的仙緣來了!誰說只有皇后能生下龍種,咱們長春宮也未必沒這機會!” 徐貴妃順著他的手看上去,只見一個清矍的白衣人背向他們,如同踩著臺階一樣穩穩地踏著湖中上薄霧上行,眼看著竟是要走到云端上。 她頓時把臨清宮扔到腦后,深深福身,擠出尖細柔美的嗓子叫道:“這位仙長慢行,本宮是當今貴妃,有請仙長到我宮中坐飲一杯清茶!” 那仙人回過頭來,卻露出一張熟悉到令所有人都驚訝得合不攏嘴的面龐:“祁太醫!”祁太醫不是死了嗎,怎么又在宮里,還踩著云霧跟要上天似的? 徐貴妃身子一個踉蹌,差點趴到地上,身邊的太監連忙扶住她,顫巍巍地勸道:“娘娘別怕,祁太醫袍子下面有腳,又能大白天地讓咱們撞見,應該不是鬼……” 應該吧?他也不太信。畢竟徐太醫可是皇上親口下詔賜死的,宮里消息都傳遍了,他的尸體都沒讓收斂呢…… 那他不是鬼是什么? 太監宮女們嚇得哆哆嗦嗦,貴妃自己也有點撐不住,反倒是祁太醫回過頭來朝他們笑了笑,身子輕飄在云端,淡淡解釋道:“前些日子我有一位朋友從域外降臨,我那具凡軀不好迎接真龍,便借著御林軍的手兵解,脫出元嬰仙體好見這位龍友。如今貧道送那位龍友回了天庭,也正要去找座深山靜修,以待天時。娘娘便是不信我的話,也該信自己身具鳳凰之命,已得了真龍承認庇佑,若我真是鬼,又怎么敢沖撞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