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霍華德眼皮微啟,透出一絲懾人冷光,問道:“我的人魚也在那里,是嗎?” 進去的人垂了眼眼,十分為難地說:“那人十分心狠手辣,我們的馴師被他喂了毒藥,異變成了yin獸一樣的怪物,七八名戰士都被它纏住不能動,領班則被那人親手殺了。您的奴隸……他一進廳里,就直奔池里,撈起您的奴隸,用布包住臉……” 旁邊美貌的人類少年說道:“快別說那么可怕的事了!真是太殘酷了,雪一向溫順善良,怎么會遇到這樣的事呢,竟然被人悶死,真是……太可憐了……” 霍華德的眼睛驀然睜開,蒼藍眼中泄出一片冷利如冰雪的光芒,緊握著少年的手,直到他疼得喘不過氣,才冷然道:“那是我的奴隸,就算是我不想要,也得親手殺了他。那個殺了他的人還在人魚池那里?” “是的,他只帶了一條珍貴的高階人魚,大概是作為精神力輔助?!?/br> “精神力輔助……”霍華德冷笑了一聲:“是啊,高階海族都是有戰斗力的,如果雪他不是什么都不會,受到攻擊時也不懂還擊,也沒有那么容易落到我手里成為奴隸了?!?/br> 他想到人魚柔軟的身體,有點呆呆的溫順模樣,心口忽然像針扎般厲痛起來,喉頭如哽著東西,半晌透不過氣來。身邊妖艷的少年過來扶他,卻被他狠狠揮開,起身叫道:“帶我去看看他——他是我的,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那個殺了他的人,我會親自剝下皮來做成給他斂葬的衣服!” 拍賣場的管事領著他繞過后臺,順著長長的甬道下去,走向筑著人魚池的地下調教場。 在燈火通明的走廊盡頭,他看到一名身著粗陋的平民服飾、頭上頂著一只雪白烏鴉的男子肩扛著他的魚奴朝外走來,門外層層戰士卻不敢靠近,在他的面前層層退后,分開了一條可供他一人通行的小道。 那條人魚尾鰭層層疊疊,像蛋糕裙一樣華麗地垂下來,將男人的美貌襯得更加出眾。若是在平常,這樣的美人兒他一定不惜代價也要弄到手享用,可是看著那條沉黯的、一動不動的魚尾,他心里卻浮起了人魚rou乎乎的臉頰,在這一刻,仿佛比那張桃花般的冶艷容顏更動人。 他心口微痛,下意識叫了一聲:“雪——” 對面的邵宗嚴聞聲抬頭,眼中華光瑩瑩,彎刀劃破燈火,刀尖遙指向他:“你就是逼良為賤,又派人迫害我的尊貴顧客,害他致死的那個霍華德?” 什么?他竟敢顛倒黑白! 霍華德心頭怒火騰起,壓住了心痛,神色凌厲地盯著他,威嚴地命令道:“外來的入侵者,立刻放下我的奴隸雪……”念到這個名字時,他的聲音壓低了幾分,腦中閃回過一絲悔恨的情緒,恨自己為什么要把這條人魚教給別人調教,以致碰到這個殺星,害死了他的奴隸。 當初這條人魚在他身邊時,他總嫌他不夠會討好人,不像別的奴隸那樣會甜言蜜語、溫順逢迎,還成天裝出一副死魚似的模樣叫人敗興。他本想叫人狠狠調教雪,打破他的人格再重筑,讓他變成像別的奴隸一樣溫順婉媚地纏著主人不停索歡的模樣;他本來也覺著已經有些膩煩這條人魚,若是不能給他換個性子,索性就賣了或是換成別的奴隸也不錯。 可是今天,聽到他的死訊,親眼看到他的尸體,他……后悔了。 第100章 第八次救援 “把雪的尸體還給我?!被羧A德左手緊握成拳,中指上套著的寶石戒指閃閃發光。他的右手在戒面上一抹,一枚鑲著巨大晶石的魔法杖就落在了掌心里,瑩瑩寶光在杖端凝成一枚光團,指向邵宗嚴五人:“無論生死,他都是我的奴隸,把他還給我!” 邵道長頂著鳥、揣著魚、兜著蛇,肩頭還扛著亟待下葬的客戶,并不方便與人動手,可是這個害死顧客的人自己找上門來了,哪兒還有放過的道理? 他的眼睛被怒火燒得極為明亮,全身經脈都似流淌著guntang的真火,右手握緊彎刀橫過胸膛,攬著客戶的尸身慢慢放低。最后打直了手腕,讓那具冰冷又柔軟的身體滾落到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魚尾最先墜地,發出一聲輕而悶的撞擊聲。 伴著這輕輕的“噗通”聲,一聲低沉細微得很容易被人忽略,卻又讓人實在無法忽略的口申吟聲也在地上響起。 暗紅塵霎時雪亮,熱春光一陣冰涼。 邵宗嚴經脈中的熱血忽然被澆上了一層冰水,握著刀的手不自覺僵了一僵。眼珠慢慢地朝聲音響動處滾了滾,落到他自己的黑西裝上,落到黑西裝沒蓋住的,那微微顫動的雪白身軀上。 他的身子還那么白,一點也沒有發青。他的尾巴還那么軟,尾鰭像是受了地面的沖擊力回彈著,一顫一顫地拍在地磚上。 “他是死了……還是沒死?” 見識廣博的大能沈老師和淡水魚業專家晏兄都說他死了,難道這兩位大妖都看錯了?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神識伸過去,透過西服探了探客戶的鼻息和心跳。對面的霍華德卻沒有那種疑慮,眼中閃過一絲狂喜,而后又硬生生地壓下這種喜悅神色,眉頭緊擰,露出一片獰惡的怒色,陰森森地說:“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雪。我本來以為你接受了這么久的調教總會懂點事,可惜你還是那個樣子……不,你還的確是懂了,懂得了怎么引誘男人,讓他們幫你達到目的?,F在你如愿見到我了,還想要什么?” 西裝下傳來極輕的哼聲,貼在地上的魚身顫抖得更厲害,站在通道中心的邵宗嚴也慢慢顫了起來,妖艷的臉龐像被凍住一樣染上慘淡的白,僵硬地道:“你說……什么?晏兄,沈、沈老師,這位……” 霍華德這才重新看向邵宗嚴,看著他凄惶的神色,心里忽然生出了一點高高在上的憐憫和嘲諷。 “收起你的刀,異邦來客。那條人魚可不是你想象中被惡龍關在城堡里,等著騎士來救的小可憐?!彼栈厥直?,踏著光滑的大理石磚走向地上那條人魚,嘴角兩側被燈光照出了深深的法令紋:“他這么折騰不過是為了讓我來見他一眼,你只是他達到目的的工具罷了。他也曾像利用你一樣利用過很多人……我不得不說,你白白長了這么副漂亮的面孔,在感情方面實在是太稚嫩了?!?/br> 邵宗嚴仍然僵在那里,左手顫抖著去摸懷中的人魚,掌緣劃過胸前時擦到了蛇精的頭,被那涼涼的溫度和光滑的觸感激了一下,身子微顫,臉色越發蒼白。 但是霍華德的腳伸向客戶的時候,他手里那把彎刀卻準確地伸了出去,刀尖遙指他的喉嚨,啞聲道:“站住,閉嘴……不許侮辱我們元泱蒼華尊貴的顧客?!?/br> 地上的西裝抖得越來越厲害,那條美人魚也不只是肌rou顫動,雙臂從地上抬起,抓住西裝下擺,猛然發力將它從臉上掀了起來! 眼白清透,目光有神,嘴唇微顯蒼白,卻柔軟地半張著,弧度圓潤好看。他的臉龐也圓嘟嘟地顯出幾分稚氣,白得毫無血色,肌膚柔軟而動作豐富,看人時帶著些許好奇和畏葸的神色。 晏寒江從襯衣領口露出頭來,看著那條原該已死去的人魚扯掉蓋臉的衣裳,小小地驚訝了一聲:“詐尸了啊?!?/br> 頭頂的金烏“嗯”了一聲,跳到邵宗嚴肩上,用爪尖勾著衣服縫線倒掛身子,叼出黃金蟒的頭,嚴肅地說:“這種案例很罕見,清景你也看一下?!?/br> 邵宗嚴驀的抽回神識,咬緊牙關,死死盯著那條既沒有氣息也沒有心跳,卻的的確確是睜開了雙眼,像普通人一樣活動著身子的人魚,慢慢蹲下去,用力挑起唇角,微笑著朝他伸出了手。 “我是元泱蒼華大型網游的客服邵宗嚴,尊貴的顧客,我是為你而來的。請愿諒我這次工作的嚴重失職,我沒能早一步,在你還活著的時候就把你救出來……” 顧客冰冷而柔軟的手指搭上來,凍得他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卻仍然盡竭所能地將手平穩地放在空中,托住客戶的手,讓他能借力撐起來。 客戶順勢縮到他懷里,緊張地看了頭上的霍華德一眼,像受驚的小鹿一樣低聲答道:“不晚,謝謝你來救我……就是剛才臉上蒙著東西時有點嚇著了,看不見東西,差點以為臉被啃掉了。幸好你來救我,這回什么零件都沒少?!?/br> 他的身體冰冷卻柔軟,像一條剛從市場買回來的鮮靈靈的大魚,身上還帶著稍許水漬和海腥味。邵宗嚴下意識托著他調了調位置,以免海水腌著晏寒江,柔聲問道:“顧客你剛才莫不是死而復生了?我還以為你被人折磨死了,天幸只是假死,我還有機會彌補失誤?!?/br> 客戶低著頭、顫著身子,像是犯了錯似的小聲答道:“不是,我、我、我就是魂魄不能離開身體,每次死也死不透,說是活也不算真正的活著……唉,就算是活死魚吧,不算是僵尸,跟正常的鬼修也不一樣……”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小小的身體幾乎全都團進了客服懷里,軟顫顫的魚rou抖啊抖地,活像一塊熬煮得軟綿綿彈力十足的花膠。 這個觸感實在很美好很熟悉,邵道長僵硬的身體讓他靠軟了一點,心底生出了一股無所畏懼的勇氣——他做菜時不也經常碰到都宰好了還會動的魚嗎?做罾蹦鯉魚時都得特意挑這么鮮的魚,快宰快做,炸完魚要魚頭還能動的呢,跟人死后詐尸是不一樣的,不要怕! 他鼓起勇氣摟了摟軟糯的人魚,柔聲安慰道:“別怕,我不會再讓人傷害你的,我是來救你離開這里的?!?/br> 客戶抬起頭,干生生清透透的眼睛看著他,柔柔弱弱地說:“我本來以為變成人出來就比在海里強,不會再給別的動物啃了,想不到人類也這么可怕。他們的牙齒不鋒利,啃不透我的皮,就在我身上亂啃亂咬著玩,掰我的魚鱗,還拿工具剝皮……嚇得我死了好幾回……” 邵宗嚴想起他晾著肚皮漂在池面上的模樣,憐惜地抱了抱他。 對面的霍華德冷冷看著他們,喝道:“起來,雪,回到我這兒來!你給我添的麻煩已經夠多的了,還跟那個人類泡著做什么,想讓他為了你拆了這座地下拍賣場?還是想殺我?” 在他身后,拍賣行的戰士和高級魔法師終于趕來,堵住了唯一一條出去的通道?;羧A德這時候反倒攔住了他們,沉聲道:“稍等一下,我的人魚還在那人懷里,我把他帶回來你們再動手。他造成的損失我會彌補,我還會另外掏一筆錢買下那個雙黑的奴隸,唯一的要求就是——” 他伸手指著邵宗嚴,眼中滿含恨意:“廢掉他的魔核,找個好的調教師,把他訓練成一條對著男人就會張開腿的狗。這是他誘騙我的奴隸應得的回報?!?/br> 拍賣行的主管含笑點頭:“霍華德先生您一向是個好主顧,不會讓我們吃虧的。不過那名法師太過強大,手里恐怕還有極珍貴的魔法道具。所以請您盡快想法帶走您的人魚,真正戰斗起來,我們恐怕沒辦法顧及他?!?/br> “那當然?!被羧A德點了點頭,狠狠剜了雪一眼:“過來,別讓我親自去抓你!否則你知道會有什么下場!” 顧客死死抓著邵宗嚴,整條尾巴都軟了。藏在客服衣領里的晏寒江實在看不下去同為輻鰭綱妖怪的這副慫樣,從道侶的領口爬出來,化出人形拎著他的脖子把魚帶到一旁,朝邵宗嚴揮了揮手:“你去干你的,這條海魚我替你看著?!?/br> 過來平事兒的法師和戰士們都在魔法監控眼里看過他的人魚模樣,猛然見他變成了有雙腳的人類,都是一片嘩然:“能夠變成人形的海族肯定是有王族血統,或是古代海神的后裔,那個雙黑的人……不,他真的是人類嗎?” “快通知領主!能讓一個王族人魚甘愿藏身在寵物袋里的人物不是咱們能處理的!這個男人說不定根本不是人類,而是惡魔偽裝成人類的?!?/br> “媽的!那條人魚看起來挺普通的,一點魔法和戰斗都不懂,怎么會召來這么可怕的敵人?” 更震驚的還是霍華德。他既驚且怒,握著魔杖的手一點,一個封印在魔法寶石里的禁咒魔法就兀然炸開,刺目的白亮光芒在眾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封住了整條通道。 寒氣隨著白光洶涌噴出,凍結了整片地下回廊。眾人紛紛閉上眼躲向后方,唯有他自己直直看著那片光團,眨出了一點淚珠,也在空中凍成冰粒落到地上,發出細微的清響。 “可惜了雪……那個法師太強大,我沒辦法把他帶回來,只能讓他一起埋葬在這座亙古冰墻里?!?/br> 這樣也好,雪本來也總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不給他碰,那就永遠做一個冰冷順從的裝飾品吧。他會叫人把凍著他的永恒冰雪敲下來做成冷館,藏在自己的臥室里,永遠欣賞著他這一刻柔弱驚恐的模樣。 他的眼睛是睜著還是閉著,是否后悔叫來了那個魔法師,是否后悔沒聽他的話回到他身邊呢? 霍華德輕嘆一聲,回頭看向眾人:“這件事我會負責,你們找人把我的人魚從這座冰廊里挖出來,我要永遠收藏著他?!?/br> 雪白的寒光散去,冰雪長廊在他背后露出了全貌,處處都是晶瑩剔透,閃著寶石般清艷的光彩??墒悄侨赫龑χ鹊娜四樕珔s比冰雪還蒼白,眼神驚恐,仿佛那片冰雪化成了異獸,正從背后朝他們撲來。 霍華德微覺出了異常,握緊魔杖猛一轉身,杖頂寶石擊打在冰柱上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然而那根杖子轉到中途卻像是忽然卡在了某處,連他的身子也被那股力量卡住,想轉轉不動,想抽抽不回來。 他的臉轉過去,看到了杖尖所指的地方。 卡住他的魔杖的竟不是冰,而是一只冰雪般蒼白的手。那只手握著魔杖杖身,就像是千百年積累的冰山凍住了魔杖,也凍住了他的胳膊。他能感到一陣陣非涼非溫的氣體從杖柄上沖進他的胳膊,他整個身子都是麻木的,血液似乎都無法再跳動,想說什么,舌根也完全麻木了。 邵宗嚴把傘遞給身后的晏寒江,右手彎刀的刀身豎起來輕拍了拍他的臉,冷笑道:“你已經攻擊完了?現在輪到我了?!?/br> “不——”低沉喑啞的聲音還沒出口就被真氣封在了他喉間。邵宗嚴刀如利風,豎著在他身前劃了一刀,刀尖精確地直抵肌膚,劃開了那身刺繡精美、掛滿飾物的衣裳,卻偏偏絲毫沒有傷害到皮rou,將那身衣掌完美地從中間劈開,露出胸腹和腿間之物。 刀尖挑著垂掛下來的東西,往上托了托。 霍華德的身子也顫了起來,眼里一片驚恐,滾落下了真正帶著感情的淚珠。他身后的眾人眼睜睜看著這一幕,也同樣驚恐,想要上來救他,又怕逼得太急邵宗嚴就動手了,只敢輕聲叫道:“你傷了他,霍華德家族不會放過你的,這座諾森城里都不會有你們的立足之地?!?/br> “不要在這里動手……不,我是說不要傷害霍華德先生,我們可以給錢,給你比那人魚更珍貴的奴隸……” 邵宗嚴冷然笑道:“我要錢和奴隸干什么,我只要他……嘗嘗我們元泱蒼華尊貴的客戶吃過的苦,受過的驚罷了?!?/br> 他從懷里掏出一瓶藥遞到霍華德嘴邊,眼中射出一片冷光,冷然道:“吃了這瓶藥,你就會神智盡失、無男不歡,當幾天人盡可夫的奴隸,品嘗我們的顧客曾受過的苦;若是不吃,我就替你斷了這孽根,免得你再禍害人。你想長痛還是短痛?” 第101章 第八次救援 寒冷和羞恥凍結了霍華德的思維。直到背后拍賣會場的人請求邵宗嚴饒恕他的聲音傳入耳中,他才清醒過來,猛地后撤了一步,試圖用魔杖去擋那個抵在自己腿間的可怕武器。 可邵宗嚴用的不是筆直的劍,而是帶弧度的彎刀。他猛地往后退去,邵宗嚴的手也跟著他的動作進了一步,挑在刀尖兒上的東西微微一晃,一進一搖之間柔嫩的皮rou就自己撞上了刀尖彎向內側的利刃。 那刀快到了極致,割開時甚至不流血、不覺痛,只是皮膚上出現了一道細細的白印。 直到霍華德大步后退,牽扯到肌rou,鮮血才順著刀口流下來。一小塊邊緣清晰光滑的rou塊被大股的血水沖下來,晃晃蕩蕩地掛在空中。疼痛這才從刀口爆開,順著神經上侵到腦海中,然后傳遞到全身各處最經微的神經末梢上。 “啊……啊啊……”疼痛到了極點,霍華德的聲音反而卡在了嗓子里,手里的魔法杖無力地落下,雙膝也狠狠跪到了地磚上。他的褲子又薄又貼身,跪下時膝蓋骨重重地磕到了石磚上,骨頭發出近乎碎裂的脆響。他卻完全不在意,甚至還要要折磨得那兩塊骨頭更疼痛,好分散開集中在腿間的注意力。 太疼了,太羞恥了,太可怕了! 雖然醫藥之神的信徒能治好他,可是這樣的疼痛屈辱,必定會損害他的名譽。哪怕是在大腦疼痛到麻木的現在,他也能想象到日后別人會如何輕蔑地嘲諷他這場經歷,如何用輕慢地口氣說:“就是那個曾被人砍掉一截的霍華德嗎?” 被砍掉一截的霍華德、短一截的霍華德、短莖……這樣的名字在他腦海中盤旋,心里的痛楚比起身體更甚,洶涌的血浸濕了他的褲子和膝蓋,在地上積存了一個小血洼。他的雙手顫抖著擋在身前,想摸又不敢摸,只在下面接了一手腥粘的血。 拍賣行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過了許久才有人反應過來,驚叫道:“快去找醫藥之神的牧師來!霍華德先生受傷了,被一個外來的武者割掉了rou,快,快讓他們來把他的rou接上!” 霍華德蒼白臉頓時脹得通紅,狠狠罵道:“閉嘴你這個混蛋……閉嘴……別叫人來……” 他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伸出一只鮮血淋漓的手在空中揮了揮,意圖阻止他們叫人??膳馁u行是做生意的地方,霍華德家族也是這座拍賣行最大的主顧之一,誰敢讓他這么滴溜當啷地甩著、掛著、流著血? 去請牧師的侍者像風一樣跑了,主管和打手們卻不得不留下,跟那個心狠手辣的外來魔法師——或者就是魔族——周旋,請他放霍華德一條生路。 他往前踏了兩步,停在離著霍華德足夠遠的地方,垂下眼不去看他顫抖汗濕的身體,也不去看地上那灘血,只恭謹地對邵宗嚴行了一禮,懇求道:“尊敬的魔法師先生,您看到了,您已經給了霍華德先生足夠的懲罰,為您的人魚出了氣,現在能否寬恕他,讓我們治療他的傷?我們諾森拍賣會愿意代替霍華德先生補償您的人魚受到的傷害,無論多少錢……” 邵宗嚴搖了搖頭,看著那灘血說:“我不要錢,只要給我們元泱蒼華網游的尊貴客人討個公道而已。顧客您覺得如何,這個人受的懲罰夠不夠,要不要我把剩下的那點兒皮也割掉?” 不要!掛著比較好治,全都割掉的價碼和掛著一半兒的完全不一樣??!而且要是徹底斷掉后,不小心丟了一塊的話,麻煩可就大了…… 霍華德公爵是從哪兒弄來了個這么大來頭的人魚?那個雙黑的人類強得快要超越妖魔了,可在他面前仍是一口一個“尊貴的顧客”,就像是個普通侍從一樣謙卑。 難道那人魚真是海神的眷屬?可他一副稍碰碰就翻白眼裝死的模樣,既不懂魔法也不會戰斗,身上連塊魔法寶石都摸不出來,真不像有什么了不起的來頭的??! 不過主管總算知道了這件事真正的負責人是誰,求情也有了個求的對像,連忙誠摯地懇求翻車魚精:“請您原諒霍華德公爵對您的不敬,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我們諾森拍賣場會補償您的損失,負責調停您和霍華德家之間的矛盾,保證你們不會受到任何人的追責……” 霍華德憤怒地狺狺低咆,想阻止他的話,可因為受傷太重,聲音低得幾乎只有他自己聽得到,只能眼睜睜看著這群人拿他的傷體開玩笑。 雙黑的惡魔左手藥、右手刀,完全沒有放過他的意思,邪惡地說:“這種人也配得到原諒?我們的顧客受了那么多苦,才割他一刀根本就補不回來什么?!?/br> 那只傻乎乎的,平常只知道裝死的人魚竟還盯著那塊在空中搖晃的、血淋淋的rou塊,半張著嘴蠢兮兮地說:“能讓那塊rou別再援了嗎?搖搖晃晃的,看著像是活的似的,忍不住就想去嘗一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