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第92章 重寫了,請進來看 吃罷晚飯,四人便在竹床上湊合了一夜??赡侵翊灿终植唤Y實,躺不下坐不住,轉天天色還沒亮,明蒼岫和徐寄塵就迫不及待地掀開帳子,走到開闊的地方待著。 外面的火堆著了一夜,早已歇滅了,只在灰燼中偶然露出一絲絲暗紅火星,灰堆里煨著一鍋特地留出的羊rou湯,湯紅rou爛,香氣隨著灰堆的熱氣一同被風吹向了帳外的兩人。 執念進入游戲兩年余,真靈被人奪舍一年多的時間后,明蒼岫才再度感受到了真實世界的風和氣息竟然這么鮮活美好。之前數十年他一直忙著修行、忙著解玉、忙著應酬、忙著學習如何做明家家主,卻從沒這樣留意過自己身邊的環境,不知錯過了多少這樣細微而平常的美。 他從袖囊里拿出那枚鏡子,摸著光滑的鏡面嘆道:“你確實給我添了許多麻煩,可是若不是有你,我也沒機會被上界真仙施法重塑神魂、沒機會得到這法寶,更沒機會知道徐大哥對我這般在意,連我被人奪舍也能看得出?!?/br> 松風占了他的身體之后,開始時還稍有收斂,模仿他的神情舉動,后來就越發明顯地展露出了自己懦弱放蕩的本相。別人也未必看不出問題,卻都愿意讓他維持那樣軟弱易控制的的模樣,只有徐寄塵不為假貨所動,想盡辦法要原本的他回來。 神魂被壓制的這一年多以來,他也曾有過許多痛苦和不甘,但因為還有這個人始終沒有放棄過他,他才能守住一絲希望,不曾被松風的神魂同化。 徐寄塵站在旁邊看著鏡子,里面松風的神魂也扒在鏡面上拼命哭喊:“徐大哥救我,徐大哥,我才是你的岫兒……才是真正愛你的人,我是明蒼岫身邊的松風啊,你一定還記得我吧?以前我在明家正院灑掃的時候,你還說我體質極陰,適合修渾塵教的天羅心法,還給過我靈璧,我都收著呢……明蒼岫冷情冷心的,根本沒把你放在眼里過!” 松風的聲音和身體一樣細細小小的,這么拼命地尖叫,也只和鍋里煮rou湯咕嚕嚕沸騰的聲音差不多。他的臉倒是恢復了生前的模樣,看起來頗有些楚楚之致,徐寄塵卻只看了一眼就挪開目光,厭惡地皺了皺眉:“你是什么東西,也配說愛我?本座在明家指點弟子修行、賞賜的靈璧不知多少,只后悔當初打賞太撒漫,不留心賞了你這個黑心背主的刁奴!” 他這簡簡單單一句話,帶給松風的打擊卻還超過了明蒼岫奪還身體、把他封在鏡子里的痛苦。 他在鏡中尖聲哭叫,哀求徐寄塵回憶從前他剛剛奪舍了明蒼岫的時候,他們之間那段美好的過往。 徐寄塵索性背過身,無情地說:“我就算還記著那時候的事,記得的也是蒼岫的臉和身子,記你這哭喪鬼做什么?!?/br> 松風的尖叫戛然而止,明蒼岫將手在鏡面上一抹,抬起頭來看著徐寄塵,淡淡一笑:“剛才他有一句話說得不對?!?/br> 徐寄塵道:“他哪一句也不對,你不必把這種人的話放在心上……” “我不是冷情冷心,眼里沒有你?!泵魃n岫收起鏡子,一步跨到他面前,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我的眼睛一直睜著呢,我什么都看得見?!?/br> …… 我們倆的眼睛也睜著呢,也都看見了。 旁邊另一座帳子里,一大一小的兩條身影都已經坐起來了,只是看到外面客戶在解決情感糾紛,沒好意思拉開帳子出去。正在紗帳后面磨氛著,頭上忽然傳來一陣喑啞高亢的獸鳴,腥風卷來,吹得空竹床搖搖欲倒,有人的那張也被掀開了紗縵。 邵道長抬頭看去,卻見半邊天空都被鰩魚似的飛獸覆蓋,其上各乘著幾名大袖飄飄、滿身煞氣的修士,朝著他們盤旋而下。他連忙扒開簾子跳了出去,摸出斬運刀提在手中,看著頭頂問道:“那些是什么人?” 那些是渾塵教修士,都是隨著掌教出來找人的,昨晚徐寄塵認下明蒼岫后,就傳了法旨出去,命他們到此處匯聚。 飛獸繞著他們盤旋一圈,紛紛落下,化作一片軟軟的絨毯鋪在荒原野草上,上面的人走下來朝著徐寄塵拱手行禮:“參見掌教?!?/br> 徐寄塵微微頷首,命他們起身,吩咐道:“我已經找到蒼岫,叫其他弟子們不必再在外面轉,都回教中候命。你們隨我去明家,送蒼岫和這兩位道友參加解石大會?!?/br> 晏道友高冷地背著手站在床邊,邵道友倒是十分熱情地招呼道:“既然來了,就吃完早點再走吧,我這兒煨了一鍋羊rou呢,下點兒面條就能吃?!?/br> 渾塵教規矩極嚴,從沒有人在掌教面前大呼小叫的,聽到這自來熟的話,便有不少人悄悄抬眼看了看他們。邵宗嚴那張禍水般的臉辨識度極高,當場便有眼尖的認出了他,失聲叫道:“那個掄爐子的——” 徐寄塵一個眼風掃過去,那人便立刻閉了嘴,恭恭敬敬地垂頭站在那里。但“掄爐子”三個字立刻勾起了許多人的慘痛回憶,眾人立刻明白了兩人的身份,想起前一天教主還嚴命他們抓住這兩人,現在忽然就叫上了“道友”一事,心里暗生了幾分猜度。 掄爐子的妖道境界雖低,打架卻橫沖直撞,高他一個大境界的都能碾壓過去,而一身黑的那個連什么境界都看不出來,也絕不是易與之輩。掌教是看在明大公子的份兒上原諒了那兩人,還是他們使了什么手段,一夜間就收服了他們掌教? 但因徐寄塵神色威嚴,他們也不也多猜,更不敢問,只拱手答道:“謹遵掌教法旨?!?/br> 一名長老排眾而出,上前用神識傳音,悄然對徐寄塵說了些什么。他只聽了一句便皺眉吩咐道:“說出來吧,蒼岫不是那等不禁事的人?!?/br> 那名長老道一聲是,轉過身來面向四人說道:“我等聽聞,明家傳出消息……”他極隱蔽地瞥了明蒼岫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憐憫和無奈:“明家族老和嫡脈各房公議,決定廢明大公子的宗子之位,在這次點靈大會上比試解靈璧的能力,選出合適的新宗子來。還要、還要大公子立刻斷了與所有相識之人的聯系,回斷陵山面壁反省?!?/br> 徐季塵神色微冷,抬手拍了拍明蒼岫,安慰道:“我帶你回明家,我倒要看看誰敢攔我渾塵教的人?!?/br> 那名長老覷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這條消息明家自己放出來的,有七八分準。他們甚至放言,大公子若不回去受罰,凡與他交往過多之人——也包括咱們渾塵教,明家都不會再為之點靈?!?/br> “他們以為,天下間只有一個明家會解靈璧嗎?”徐寄塵冷笑一聲,吩咐道:“不用管明家什么說法,我們自去參加我們的點靈大會。明家若不讓蒼岫進,他就以我渾塵教的點靈師身份進去?!?/br>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客戶都郁悶得沒心思吃飯了。徐寄塵讓渾塵教教眾讓出一只飛獸給邵道長夫夫,自己拖著客戶登上自己駕來的飛獸,一行浩浩蕩蕩奔向明家所在的昭華城。 那鍋燉羊rou也沒人吃,邵道長便把它抱到了獸背上,摸出昨晚吃剩的燒餅讓晏寒江拿真火烤了烤,剁碎羊rou做了幾套簡易版的rou夾饃跟晏寒江分吃。 客戶坐在他們前面那只飛獸上,從法寶囊里掏出一枚沒點過的靈璧,靜心凝神,提起刀輕輕劃了下去。 這一刀下去,他的精神就完全融入刀里,刀尖裹著靈氣破開硬實的玉殼,推開殼內馭雜的靈氣,將他帶回了在家中練習點靈、在文華宗學習雕版的那些日子。 他整個人都沉浸在雕刻中,甚至不知時間流逝,待到被人拍醒時,明家那座昭華城已是近在眼前了。 那座仙城完全屬于明家,本是從城外含章谷的靈脈上興起的,城里居住的都是明氏宗族苗裔或弟子,分為東西兩城。西城建在含章谷延伸出的靈脈上,住的是有仙根的修士,東城則是不能修行的凡人,當中以陣法相隔,禁絕凡人出入。而西城的明家修士每隔幾年也會到東西挑選有骨根仙緣的孩子,帶他們到靈谷里培養。 昭華西城平常隱于凡俗之中,一般人要進入明家,都得從東城先進入,再轉道群修所居的靈谷仙城。而這回為了召開點靈大會,仙城防護法陣打開,整座丹霞般的城池完全展露出來,城門處高高豎起一座接仙臺,迎接來參加點靈大會的賓客。 十幾頭飛獸從空中盤旋落下,鋪滿了整座接仙臺。 這些飛獸是渾塵教所在的南荒特產,迎接來賓的弟子一見便知是他們來了,在下方高聲唱名,命弟子取車迎接。 可是飛獸落下時,明家的人才愕然發現,為首那頭飛獸身上坐著的不只是渾塵教掌教,還有他們都極為熟悉的,明家“前”宗子明蒼岫。 迎客弟子的臉色紛紛變幻,其中身份最高的明蒼云傳音吩咐了一聲,便迎上那幾人,含笑問道:“徐掌教這莫不是送明蒼岫回來受罰?此人在外敗壞明家名聲許久,家中長輩早已容不得他,更要和包庇他的門派斷絕往來,以后再不許為之解靈璧呢。多謝徐掌教送人過來,只管將他交予我就是,明家必定好生招待各位,更有其他回報?!?/br> 徐寄塵心思深沉,喜怒不定,從面上看不出他這回來明家的目的,明蒼云便偷看了明蒼岫一眼——但看他是哭是笑,就知道渾塵教如何選擇了。 可是這回明蒼岫也沒像之前那樣,叫人稍嚇嚇就要哭,有男人略對他好一點就賤巴巴兒地纏上人家。他只是那么靜靜地站在徐寄塵身邊,神色沉靜空明,目光垂落到袖口,那里隱隱閃動銀光,手里仿佛是在把玩著什么……法器? 他想做什么? 明蒼云連忙踏上一步,伸手去抓明蒼岫的手,臉上擠出一絲似笑非笑的神情,道:“大堂兄請隨我回含章谷,長老們與各房長輩已經公議了,你在外面損傷我明家臉面,德行敗壞,不配為宗子,以后就請在含章谷修身養性,好自為之吧!” 他的修為并不算低,按著松風這一年來的表現,又是任誰抓都能一把抓住的,所以他對明蒼岫并不上心,真正提防的是徐寄塵和他背后的渾塵教教眾。 幸好他剛才已經傳消息回了主宅,身上又掛了與大陣相通的傳送符,只要抓住明蒼岫便能帶人挪移回去,剩下的自有長輩和來參與大會的正道前輩出手。 只要能弄回明蒼岫,順利改立家主,一個南荒邪派,得罪了也就得罪了! 他的手化作一道殘影抓向明蒼岫,同時激發了身上的傳送符,化作一道光芒裹住全身,也吸引住了徐寄塵的注意??烧l知他提防半天,反應最快的卻是個站在后面完全沒被注意的人——明蒼云那只手伸過來,抓到的卻是一只削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層筋膜和短短rou茬的羊腿骨。 他只來得及發出半聲怒吼,便連著羊腿一起被傳送回了明家。臺上其他迎客弟子惶惶不安地看著徐寄塵和邵宗嚴,生怕他們忽然暴起,直到空中傳來一聲低沉的笑聲,才把他們的魂魄拉回體內。 明蒼岫的臉色卻變了變,抬頭看向空中,恭敬而冷淡地叫了聲:“二叔?!?/br> 明家嫡脈二房之主,明召遠。也就是松風占據他身體后,最積極地想要廢掉他這個宗子的人。 他抬頭看向虛空中的一處,淡笑道:“不想竟勞動二叔親自相迎,蒼岫惶恐。徐掌教亦非外人,邵道友與晏道友又是不計較這些俗禮的,二叔何必這樣鄭重,叫蒼巒堂弟來相迎已經足夠了?!?/br> 明召遠從空中露出身形,卻是一名外表在三四十歲的中年人,頷下幾縷清須,神情冷淡威嚴,指著他道:“我不是來迎你的,而是來送你去含章谷閉關的。徐掌教,貴教也該接到了明家傳出的消息吧?此子在外放蕩無忌,抹黑我明家的聲譽,已被廢了宗子之位,凡與他來往者,以后便不再是明家的客人!徐掌教,把人留下,請吧!” 徐寄塵嘿然冷笑:“我若不走又怎樣?我就要留下蒼岫又怎樣?這點靈大會今年是由明家主辦,卻不是你明靈師能把持得住,不許誰進誰就不能進的?!?/br> 明召遠落到臺上,從懷里拿出一枚陣盤,指尖逼出一道精血抹上,冷笑道:“那就休怪老夫無禮了?!?/br> 陣光瞬間大亮,像一道黃蒙蒙的墻般朝當中擠來,擠壓的力道竟比幾名金丹修士共同出手施壓更大。渾塵教諸人立刻提升功法,徐寄塵也張開氣罩護住明蒼岫,抬手將一道真元按向明召遠。 他顧忌著明蒼岫的感受和這里是明家的地方,不敢輕易下殺手,明蒼岫自己卻從袖囊里摸出一枚玉壁,指尖凝起靈氣,狠狠朝其中一點。 靈氣四散,以他為中心化作一道無形風壁抵住壓來的陣光,抬眼看著明召遠:“二叔,咱們明家的事何必牽連外人?我以明家十三代家主之子、明家宗子的身份,要求召開長老會,問一問我為何會被廢黜!” 他手上的靈氣如流水般散開,硬生生撐散了守城大陣的陣光,甚至將那枚陣盤也撐得微微晃動。明召遠神色不寧,死死握住陣盤加輸靈氣,憤然道:“你已經廢了雙手,本來就不配為宗子!后來又自甘墮落,在外面結交妖邪,妨害明家的聲譽……” 明蒼岫將靈璧隨意往腳下一扔,又掏出一枚刺破,笑道:“渾塵教自從五代之前便與我明家有生意往來,我與徐掌教自幼關系親近,那也是兩家長輩促成,怎么如今明家要換家主,也要換了從前的老客人嗎?至于我在外給明家聲譽抹黑……我卻不知本家哪一條家規上寫了,宗子不許出門,不許和人來往了!這條家規何時新加上的,怎么沒通知過我這個宗子?” 這些靈璧被他一路上用來揣摩新的利用靈璧的方式,刻滿了玄文,隨手點破靈珠,其上的字句便在靈氣滋潤下施放出堪比高階法器的力量,撐開守城法陣壓制。 他曾是這座城的代主人,對大陣的任何一處都了若指掌,每塊靈璧都是對準了陣法的弱點施為。而明家的人卻在他被奪舍、雙手被廢后就輕易于他,根本沒想到他還能對大陣做什么,是以沒想過修改守城陣法。 明召遠手里的陣盤搖晃得越發厲害,里面甚至傳來絲絲碎裂聲。他心里不禁有些動搖,為了掩飾心虛,更疾顏厲色地吼道:“明蒼岫,你可記得你還姓明?你這次勾結邪魔沖擊守城大陣,可是犯了叛逆之罪!” 空中陣光道道,一群長老出現在城頭,看著明蒼岫隨意刻畫靈璧扔上迎賓臺,抵住守城陣光,也都驚怒地喝道:“蒼岫住手!你忘了自己是明家的人嗎?怎能對守城大陣下手?” “就算你惱了我們這些親戚,難道不管你父親了嗎?你帶人攻打明家,豈不是令親痛仇快!” 明蒼岫手里握著靈璧,朝他們笑道:“我和徐教主都沒有攻打明家的意思,幾位長老怎可無故誣陷我?只不過二叔方才說,長老們因為我雙手經脈淤塞就要廢我宗子之位,我正是在證明給他看—— 他朝空中攤開雙手,露出那枚靈力四溢,源源不絕地化作法力抵住守陣大陣的玉璧:“我的手還能雕靈璧呢?!?/br> “我還能解靈壁,明家也沒有不許宗子在外結交道友,開拓眼界的規矩,更沒規定宗子的性情一定要如何,各位長老憑著哪一條廢我宗子之位?又是誰簽章用印的?我這個宗子在外,我父親閉關未出,是誰予了你們廢立大權的!” 他在那枚靈璧背面刻了幾筆,靈力透入玄文中,腳下風云自生,輕飄飄站在空中。天邊余暉披在他身上,給他整個人籠上一道輝煌霞光,威儀凜凜,令人不敢逼視。 這座城也似在他腳下低頭,護城大陣的光華逐漸暗淡,也融入那滿天云霞中,成為了他的襯托。 眾長老忽然意識到,一年多前那個正常的、統領明家的宗子又回來了。不僅回來了,還變得更強大堅韌,就像天上層云一般,遮天蔽日地碾壓回來了。 他們之前挑中的那些弟子們看著雖然也都秀出群儕,可是跟眼前的明蒼岫相比,就像是螢火之光對比明月。 可他的手還是廢了! 沉醉在他的風采中許久,年紀最大的長老忽然清醒過來,道:“我明家畢竟是點靈世家,會把靈璧雕成攻擊法寶有什么用?宗子是傾全家之力供起來的,必須是點靈點得最好的人,你這樣粗暴地破壞靈璧,又怎么能把握好明家的未來?” “我正是為了明家的未來而來?!泵魃n岫負手站在空中,“天下間不只是一種方法可以解開靈璧,我這一年多來也并不是自暴自棄,而是在天地之間追尋新的道路,今日正是展示給你們看其中一角罷了。我們明家雖然以解靈璧起家,但身為修士又豈能像尋常匠人一樣只會解玉,不思求道?” 那枚靈璧在他手中破碎,明召遠的身子忽然一震,猛地吐了口血出來,再也握不住那只陣盤,只能看著它落向城下。 明家長老們紛紛去搶,空中卻多了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朝著陣盤一召,那盤便晃悠悠地繞開眾人,朝著那只手投去。 手的主人也是一名留著清須的高大修士,儀容端莊,神色冷淡。他在陣盤上輕輕一抹,黃色陣光便全數消失,高臺上反而起了一道清光,將眾人都送入明家主宅。 長老們抓緊控拆明蒼岫在外如何輕浮,敗壞明家聲譽,如何廢了雙手不能服眾,剛才又如何對長老無禮、不友愛堂弟……可是誰也不敢提廢立宗子之事。任誰心里都清楚,他現在這樣強大,下一代的子弟,不,或許整個明家已經沒人比得上他了。 明家族長明召儀冷淡地聽著,身上不時閃過一道道流光,身上時不時閃過一絲玄遠狂暴的氣息,慢慢壓得眾人不敢說話。他站在那里,身上的氣息就已經像是處在另一處虛空,閃著靈光的雙目朝明蒼岫看了一眼:“你的修為又有進益了,手怎么樣,還能解靈璧嗎?我不日就要飛升上界,不能再庇護你,你要坐穩這個家主之位,不能只靠法力,還要靠自己的解靈的手段?!?/br> 他一語定音,長老和各房家長都不敢反對,就把他的問題也拖到了點靈大會。若他贏得了,眾人自無異議,若是輸了,其他人還有爭一爭的希望。 這回要競逐的不再是宗子,而是真正的家主了。 第93章 第七次救援 數日之后,點靈大會在含章谷如期召開。 這座山谷中藏有一條靈脈,經百萬年靈氣浸潤,表面看來還是普通的山谷,深處的土石卻都被靈氣浸染成了剔透如翡翠的碧玉。 早在數代之前,明家初次承辦點靈大會時,就在這條山谷盡頭挖石運土,開辟出一片可容納數千人的碧玉會場。場中裸露在地表的大塊玉石都被明家弟子依天然形態和紋路雕成桌椅,玉石中浸潤著絲絲靈氣,不僅賞心悅目,更有助益修為之效。 就連晏仙長這種見過世面的大妖精都不禁撫著玉石嘆道:“這么好的靈玉居然拿來當桌椅,這要是出在宗正小世界,這么大一塊能買一座水庫了!” 邵道長倚坐在一塊雕成盤根古樹形態的玉靠椅上,同樣贊不絕口:“椅面居然略往下凹的,腰后的支撐也正符合人體工學,不愧是能修仙的世界,不學物理和生物都懂得這些?!?/br> 這話引得周圍的明家人紛紛側目,他們倆也視若無睹。恰好明蒼岫在旁邊巡檢場地,聞言便輕笑道:“兩位道友若是喜歡,待會兒道友便可隨我進山取玉,到時可隨意挑選幾塊,回頭我親自雕成座椅,作為這些日子受二位照顧的一點回報?!?/br> “那怎么行……”邵道長正要推托,身后卻傳來一聲尖銳的嘲諷:“明大公子竟然又進家門了?怎么,溫真人封莊閉關,徐掌教也不在,你就又找上的新靠山了?這兩位是什么來頭,明家不是挺硬氣地在外面放話說和你有糾纏的一律不許進明家嗎,怎么,你兩個新靠山硬,他們就軟了?” 明蒼岫和邵宗嚴同時回頭,看到一名滿面譏諷之色的錦袍男子,正是在蒼溪城外讓徐寄塵打得狼狽不堪的方明誠。他身后跟著許多同輩弟子,再遠些又有不少外派修士在,聞言也仔細打量著邵宗嚴和晏寒江,還有些人當面就開始議論明蒼岫之前的風流韻事,甚至把眼前這兩人也編排了進去。 邵道長立刻攬上晏寒江的肩膀,正色告訴那些不長眼的人:“你們說話要講證據,晏兄與我是道侶,我跟明道友只是單純的工作關系?!?/br> 遠處那些人安靜了一會兒,很快就炸起了一片嗡嗡聲:不要臉!兩個男人,居然當眾就說起什么道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