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節
長源侯府的府邸京西,跟秦墨府邸的構造便不太一樣,一看也是那種世家,各種裝潢,設計,就是氣派,花園假山連著假山,內堂里有長廊,廊上都是花,恰好四月,恰好那紫藤從頭頂的石柱上落下,如點點紫雨,太陽從一摞摞的花藤垂下,在地上落點斑駁的光影。 挨著小溪的地方,還大片大片的虞美人。 賓客在未開席前可以任意在院中走動,欣賞那里的景致,而秦墨站在那走廊下面,看著如瀑的紫藤花,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卻忽而的有些感動。 身后跟著瑰兒,小丫鬟,小桃一般在家主事兒,今日便不跟著來了。 原本是晚宴,而秦墨卻來的早了些。 本站在廊后,忽然聽見側面偏房里從挨著洞窗的后院屋子,便傳來一陣陣婦人的笑聲。 聽得出是聚集了一屋子婦人。 為首的那聲音,秦墨聽出來了,便是那淮安郡主,好像是說著什么有趣兒的東西。 惹的大家哄堂大笑。 秦墨聽著熱鬧,便尋那聲音,結果穿過月亮門,然后看那側面的一間房屋里,門在前面,秦墨繞了一圈,才看見。 “貴客光臨,不曾出門口去親自迎接,可是失敬失敬!” 秦墨才出現在門口,那淮安一眼便先看見,于是隔著距離便朝秦墨嬉鬧。 秦墨手放在身前,掩了一掩下腹,便笑過去 “聽這滿屋子的笑聲,覺得高興,就過來了——!” 秦墨一看,果然地上圍著那郡主圍坐了幾個婦人。 那郡主就專門給秦墨讓了個位置,叫丫鬟端凳子,倒茶。 又朝周圍的命婦說道“你們快拜見吧,這就是國師大人——!” 那郡主就對著那些婦人道,秦墨只看,那些婦人一件秦墨來,個個卻跟有些害羞似的低了頭。 都相互見禮。 那郡主便在旁邊一一介紹“這是翰林院張大學士的夫人,這是禮部侍郎郭大人的夫人,這是…。!” 秦墨一一見了禮,圍坐的一共有四五位夫人。 “今日國師大人也來了,我可給你們說一宗巧事兒,國師大人家中的meimei,也就是二小姐,可跟我家的那丫頭長的很是相同,恰好小姐今日下學,惠香蕓香,你們去把二小姐帶來——!” 那身邊的兩丫頭聽罷便行了禮,出去。 隨后,只見這淮安郡主的臉略有些沉,便對她身后有兩個一直坐著,坐她后面,從剛才起就一直不聞不出聲的婦人。 “你們也都下去吧,今日來了不少賓客,就不用侍奉我了,去你們各自的院子歇息吧,立馬就要晚宴開席了——!” 那兩婆娘,聽這郡主一說,還是埋著頭,默默無聞的,就跟剛才秦墨進來見著的情形一樣,對那郡主行了禮,然后退下。 秦墨便有些好奇。 “她們——!” “噢——!”這郡主便抬頭對秦墨解釋道“她們倆是侯府的侍妾——” 一句話完,便再不提。 秦墨也便不提,自古這妻子小妾的,是最敏感的話題。 只是這郡主還算賢達,原本就是下嫁,居然還允許這侯爺納妾。 又一想,這古代女子,管你出嫁前身份多高貴,出嫁后為人婦,要從夫,夫君說什么就是什么,利益不能違背,想想還是挺憋屈的。 又說了一會兒話,之前那出去的兩個丫頭進來了。 兩個丫頭進來后便朝那郡主福了福身“回夫人,二小姐到了——!” 秦墨也正覺得稀罕,其實一直說像,說她跟香香長的像,卻是自己沒親眼見過。 正是抬眼,仔細瞧時。 忽而一道清甜的聲音“娘——!”定睛一看,那丫鬟背后,站著一個約莫十來歲左右的丫頭,綁著小女兒家的發髻,頭上盤了幾個小辮,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兒大,一笑起來兩邊腮幫子的rou擠在一起,甜甜的,可人的,咋然之下一看,可不跟香香長的好生相似。 簡直就是雙胞胎。 小丫頭笑著,甜甜的聲音,便跑過來,也不管別人,就跑到那郡主跟前,手壓在母親的膝蓋上玩。 不僅是模樣像,這頑劣的,愛撒嬌的性子,也跟香香如出一轍。 “如何——!” 見這小丫頭如此,那郡主只是笑,然后轉過頭來看向秦墨道。 秦墨抿唇,微笑,頷首。 像,的確是像。 秦墨正想著,忽然覺得身后似有一陣涼風拂過,背脊上忽然覺得涼涼的。 心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壓著喘不過氣,但是,一時又覺得,似乎找不到什么事兒。怎么心里突然就不舒服了呢。 那小丫頭,一雙眼珠兒似珍珠般透亮,清澈,只看秦墨,小嘴兒樂呵。 沖秦墨笑,神情里帶著一股機靈勁兒。 似乎性格像香香,又似乎不像,好像還是有那么點區別。 “皇上召你進宮伴讀,你可好好的跟二公主相處——!” “聽娘的話,穎兒都沒做錯,公主很喜歡我跟她一起——!” 那郡主便嘆氣“這就好了——!” 而秦墨卻問起了其他“見過夫人多面,去卻不知道侯爺有沒有在府上,想一同拜訪——!” 那郡主便笑“侯爺此刻定是去馬場練箭了,他每天總會去馬場里一會兒——!” 秦墨手漫不經心的撫摸著自己袖口上的織花 “侯爺是一介勇夫,定是喜歡那跑馬射箭之人——!” 那郡主的神色道倒凝了一凝,又用旁的一根玉簪子擾擾頭,似乎沒之前那么興致,只淡淡答道“侯爺并不是那樣的人,恰好是平日里喜歡舞棍弄槍的罷了,也并不是勇猛的練武之人——!” 秦墨見她在這個話題上似不愿多講,自己便也不再繼續下去。 又說了些話,大伙兒就散了 結果就是開宴席、 吃吃喝喝,天色就暗了下來。 隨后就是那侯爺出來跟眾人說道謝的話。 “今日眾貴客來參加犬子生辰宴會,本侯在此十分感謝,各位遠道而來…!” 秦墨從來沒見過這侯爺,便有些好奇,只聽眾人鬧鬧哄哄,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片刻,秦墨突然聽見衣角下角有人說話。 背著別人說的悄悄話。 “聽說,這兒子不是他親生的——!” “是不是親生又有什么關系,那淮安郡主嫁過二夫,這孩子到底也把現在這個男人稱父親——!” “真是作孽啊,好好的李家門楣,之前那忠順侯,好好的人,在沙場上戰死了,留下這獨苗——!” “聽說這世子,還是姓李,只是跟著母親,成家之后,還是繼承李家一脈——!” “如此,也算得這李家還有后,好女都不嫁二夫——!” “人家是長公主的女兒,又是皇帝的親侄女,不嫁,難道皇帝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侄女年紀輕輕就守寡到老。!” “也是這個理兒——!” 秦墨聽著這身邊的私語,又往上面的人瞧去,見過這侯爺,身高昂揚,七尺有余,身上穿著蝙蝠紋的褐色長衫子,頭戴金冠,腰間深褐色玉帶,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威嚴,從身體里流出來。 因為燈火下,燭光太暗,有隔了距離,距離比較遠,秦墨細細看他,什么沒見著,唯獨看見他面向自己時,一側頭就能看見的眼尾的一顆痣。 國字臉,方額。 秦墨看久了,突然腦袋有些暈厥,頭痛欲裂,她用手死死抵住太陽xue。 然后另一只手使勁的揉著腕上的綠色披帛。 什么人影,什么人的影子,似乎在眼前晃著,一列列的景象,在腦袋中清楚的演繹,記憶中的臉,原本就鐫刻在記憶深處,仿佛被前主人深埋的記憶,秦墨一穿越過來后根本沒有給予的這部分記憶,此刻仿佛印記被觸發了一般,非要從秦墨的腦袋中爭先恐后的出來。 痛。頭痛… 秦墨為了壓下去這種痛楚,執起面前的玉壺拼命給自己斟酒。 她原本是不會喝酒的。 因為是同一個父親,所以,這丫頭才和香香長的相同,就是這樣么——! 幾杯酒下肚,身體微醺,秦墨低著看著那玉杯,直到眼中事物重疊。 曾經,她們兩姐妹還在村中受苦,他就一早的去了京城,這個商家云集的古代大都市,拿走了家中所有積蓄,說是回來讓她們母女過好日子,結果,一去便再無人煙,母親餓死,那時她和香香奄奄一息,而他卻最終在這京城里當了侯爺。 呵,大名鼎鼎的侯爺,有爵位有尊位的侯爺。 想來真夠諷刺的。 而恰好也怪他運氣不好,偏偏生出這女兒來,和香香長的一模一樣,所以才把這女兒的母親招來了。 還要把香香娶過去給自己做兒媳。 那郡主只是一個勁的新奇為什么兩個孩子長的如此相似,卻不想這背后如此的淵源吧。 * 秦墨坐在那桌旁,手執著那茶壺,一杯一杯的飲,當才那酒,喝的她現在頭有些暈。 看見這滿庭燈起,那賓客未散盡,廊下明紅的燈籠一路掛過去,秦墨已經見那侯爺轉身,那架勢似要進入府中內院。 秦墨趁周圍的人沒注意,悄悄跟了上去。 她今天來就是一襲白衣,格外有些惹眼,而恰好那水綠的披帛,幫她掩了掩。 那侯爺在前,沒發現秦墨,秦墨見他穩步的走著,而走去的方向似乎也不是內院,難道他現在還并不休息。 秦墨再一路跟上,結果發現他的方向是東邊,緊接著進入一個內院,秦墨才知道,他要去的是書房。 閣樓上的燈光線沒那么亮,那侯爺在前,主動驅散了那書房左右的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