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這水稻,第一,是谷種,秦墨的谷種跟焱國普通百姓用的谷種不是一樣的,妾身這谷種,是經過幾次,揚花,然后授粉而成,呃,可能秦墨這樣說,皇上并不完全能明白——!” 秦墨換了個手勢,又支起袖子,抬向那一片稻田道“所謂跟稻苗授粉,就跟人生孩子那道理是一樣的,并不是優秀的人和優秀的人生出來的孩子一定美貌,頭腦好,也并不是丑人和賤民生出來的孩子就一定不聰明,皇上每遇殿試,看那些新科狀元,新進的進士,是否很多出生寒門,卻中了考,反而,亦有一些世家公子,不務正業,紈绔一生的!” “嗯!”這皇帝聽秦墨這樣講,恰似一回想,雖然這話是有點不符自己的心意,道理的確是有這么一個理。 摸了摸胡子,這皇帝點頭,但是,隨即又問“你如何知道這水稻是如何生孩子,又如何驗證你所謂的‘授粉’就是恰好是它們生孩子——!” 秦墨知道,這中間的道理,并不能對這皇帝講,她不能說男人和女人生孩子的原理,更不能說她前世上過初中的生物,知道植物用花粉授精結果實。 如果此刻她對老皇帝說男女生子原理的那一套,估計一下刻老皇帝就能把她以不守倫理綱常,光天化日說這些有傷風化的事兒,說不準還覺得她是??诤a,把她拖出門去亂棍打死。 植物是如何授精,自然更給這老皇帝講不明白,秦墨最后只能胡謅“是妾身自己至小長在田間,觀察這些植物,無意間發現這些的——!” 這個理由老皇帝明顯能接受,便‘嗯’著,捋了捋須,似乎這一切聽起來似乎很玄,但是,秦墨能把這水稻種成這樣,這本身就很玄,老皇帝沒有梗點找茬。 “那么,你是用這稻谷跟其他幾種這…。這東西混合,按照你的話,是里面的花粉互相融合,所以,結出來更多的稻?!?!” 秦墨低頭,作揖“是的,皇上——!” 老皇帝顰眉,始終眼不離這一田稻谷,瞇眼“那么,需要如此多的種子,你又如何做到讓他們花粉互融——!” “皇上——!”秦墨作揖“這種融合,可以用人工,可以是自然界的東西,比如風,皇上看,只要這風,便也能吹的這花粉四處飄散——!” 皇帝又瞇眼,眼雖一直看那稻田,恰好,這空氣中忽然來了風,把那稻田吹的泛起一層層谷浪?;噬限垌?,一直捋須,困惑,很顯然,秦墨說的這些,他始終不解。 “那么秦卿知道這稻苗能跟幾種草植的花粉匯合,也知道如何收集出這種子來,然后種出這顆粒多的稻谷來——!” 秦墨頷首,“回皇上話,是的——!” “了不得啊,了不得啊。!”似有感慨,那皇帝把視線終于移到那后花園里一處幾顆大的洋槐樹上“這焱國,多少代君臣,竟也沒發覺,今朝,恰好是被一小姑娘發現了——!” 那皇帝雖然口中嘆,眼中笑,似乎只有秦墨看出來那眼中似有一股淡淡的無奈。 “恰好被你發現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這幾個字,似有喃喃自語之態。 而秦墨,心里卻有些驚。 雖然這皇帝一直說,說什么如果秦墨能把這稻谷種出好收成來,如果秦墨種的谷米比那尋常百姓的稻米有三倍多,那么這皇帝愿意同自己共享半壁江山,可是,越是往往這一開始誘餌下的越重的人,越可以看他對這件事兒的重視。 而如今,秦墨雖然成功把稻苗種出來,如此好的收成,豈止達到平常人家的三倍之多,但如果這中間的技術和過程不能被這老皇帝掌握,不難保這老皇帝不會因為重妒而將自己抹殺。 要知道,如果自己的出現,這對百姓的恩澤的東西卻只能握在自己手里,功高蓋主,難保老皇帝不擔心秦墨有了這個之后,喚起百姓對秦墨的崇拜,而威脅自己的統治,就算以后秦墨在自己手下當差,亦是害怕秦墨在百姓中間的名頭高過自己。 一切,只看這皇帝怎么打算,怎么想了。 “皇上,妾身有一件事兒稟報,妾身惶恐——!” 那皇帝的視線朝下一掃,唇角一掀“說——!” “回皇上話,妾身自覺因為懂得這秧苗的培植,其實一心是為民而來到皇上身邊,怕就怕在君王重功利而輕人臣,妾身只是一小小女子,無什么大志,所以心中自然就惶恐——!” 從半晌午,一直到現在黃昏,一步一話,一走一看,竟是到太陽偏西。 秋天爽朗的風吹過那稻田邊一重重的白樺樹,恰好這還是宮中,花園,周圍都用打磨了的平滑的石板鋪地,連稻穗中殘留了中午的熱的熱風此刻也帶來一陣涼意。 剛才的話,秦墨知道,那老皇帝是聽進去了。 不是她大膽,在他面前故意揭穿這本有的風險,而是,此刻不逼他,讓他拿捏準自己的感覺。 只怕,到時候,他要翻臉,秦墨就等于在風暴怒濤的海面,失去最后身下的翻船。 而她現在,待在君王身旁,處處為君王辦事兒,這皇帝心狠又疑心重,到時候難免狡兔死走狗烹。 現在,就在這事兒出現時,逼他,讓他拿定主意。 黃色的龍袍,上面金龍騰飛,鋪在地上數尺之長,斜陽下,一步步為首拉開的距離的人,在石板上拉長一個身影。 秦墨低頭,畏畏縮縮的跪在他身后,而那一列列宮人站在秦墨身后。 都是戰戰兢兢,恭謹的模樣。 終于,那皇帝低頭,良久之后,才抬頭,慢吞吞的說道。 “你懂朕的心,而且,你也很聰慧,知道朕的決定,你害怕朕因為你不能完全為朕所用,更害怕以后你的成績會讓更多的百姓推崇功高蓋主怕朕殺了你,朕會么。朕想,朕會的,亦或者,也不會——!” 秦墨抬頭,見他轉頭過來看自己。 那泛黃的眼珠,雖然年老,眼底卻滿滿的熠熠光亮,看起來其實能感覺到這人的厲害。 “你應該慶幸你是個女子,應該慶幸你有個勇敢的氣性,如果不是你今日當面問朕,說不定朕真的是密謀此事兒,你有這項能幫焱國百姓糧食增產的本領固然重要,但是如果百姓最后都對你感恩戴德,讓一個人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凌駕于君,那朕會非常的不舒服,甚至說,覺得龍椅不穩,如果沒有用上你的那個本領,焱國百姓不會怨朕,因為他們不知道,在他們心中,我順康帝在位三十多年,年年關注民,是百姓口中的圣君,百年之后我去了,那也還是圣君,可是,因為有你,朕便覺得威脅——!” “可是,既然你已經講出來了,我想我可能便不會殺你,因為朕是一個不服輸之人,朕并不愿意按照別人的想法行為辦事兒,你既要說我想殺你,我便不殺你,你想讓別人知道,朕還是圣君——!” “朕留你在身邊,是心系百姓,你不懂我為什么要叫你把這稻谷種在這隱秘的后花園,朕就是不想別人知道,是朕一手唆使你辦事兒——!首先,朕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力,你的能力,對朕是把雙刃劍,朕最后才選擇到底利用那一面——!” 秦墨還跪在地上,雙臂持平,低眉順眼 “那么皇帝選擇好了么,皇上是要殺了妾身么——!” 男人轉過身良久,那沉沉的視線也反復在秦墨身上逡巡,反復,最后,竟一層層掠開,眼眸冷的似一層冰 “我不殺你,你知道你除了身上有的這能力,你身上還有一樣別的女人沒有的東西,你知道是什么么——!” 秦墨見他問的奇怪,抬頭,額上的珍珠攢成的牡丹花勝輕輕滾落在額間。 她唇角輕掀,輕聲問“什么——!” “美貌——!”男人的眼如鷹隼,此刻,緊緊落在自己身上,斜陽灑下的越來越淡薄的余光,秦墨在那男人投下的暗影里,嬌小的如同一只小兔子。 他剪短兩個字,而秦墨卻輕眨了一下眼睛,頭埋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身穿女官服的她還有一身英氣,可是,如今,只能作女兒家衣裙的她,到底這女兒家的一面也就漏出來了。 但是,她從來都沒在意過自己的容貌。 “朕不愿殺你,懶得殺你,有你在,我焱國至少又多了一個美貌女子,美貌的女子也是國家的一種資源,我老了,但是每次有你在御前走走,看著你,我意外的覺得心情會很好,雖然,我并不用收納你為后宮,但是,你存在著,然后我能每天看見你,便覺得喜歡,所以,我不殺你——!” 一雙蠟黃的有老繭的指節分明的大掌落下來,一直伸到秦墨眼下,秦墨看著那手,上面的玉石扳指,那樣上好的玉才,也只能君王才能佩戴,仿佛象征著那至高無上的皇權。 秦墨看著那手,愣了一秒,隨后,思慮片刻,還是把自己的手遞了上去。 他是君,自己是臣,沒有必要到魚死網破的那一刻,她還是會順從,拿捏著尺度在他身邊侍奉,行走。。 ☆、第兩百二十六章 名揚天下 他是君,自己是臣,沒有必要到魚死網破的那一刻,她還是會順從,拿捏著尺度在他身邊侍奉,行走。 *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民秦墨,因為人機敏,勤勉有功,天賦異稟,甚得朕心,特封為當朝一品國師,掌管天文,歷法,農業耕作,望以后對內恭謹,對外勤勉,以慰朕心,欽此——!” 一封明黃的圣旨下來,連秦墨都沒有想到的。 “微臣,領旨,謝恩——!” 接過那黃色的卷軸,秦墨的手都在顫抖。 這道圣旨,是宮里的人專門派送到秦墨的府邸上來。 領旨時,秦墨杏眼低垂,視線落在那明黃色的龍飛鳳舞的綢面上。 宣旨的公公,臨走時,還尖聲尖氣在秦墨的耳旁說道 “這可是焱國從來沒有過的封賞,皇上對國師的器重,可謂是真心日月可表,國師以后在殿前行走,可要好好的為陛下效力啊——!” 秦墨那一刻腦袋是混沌的。 一品啊,官職一品啊,這官可不小。 一人之家萬人之上了。 這皇帝,難道不管滿朝大臣的目光,要做成這樣么。 說是喜,秦墨覺得這驚是喜的很多倍。 果然,第二天,當著滿朝臣的面,皇帝又家那公公宣讀圣旨。 這日,她一身素白長裙,臉是半紗遮面,站在大殿,既然是國師,身份特別,她站的位置并不是在朝臣之前,而是在皇帝之下。 這身素白的長裙,此刻穿在她身上,果然有種亦飄亦仙之感。 大殿的光線早就暗了下來,逼仄的空間里,秦墨抬頭上看,只看見龍冠下面,一張五官不辨的蒼老的臉。 不清楚這皇帝為什么要如此抬高自己。 秦墨心中的驚早就壓下來了, 既然給她官,她就做著,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么。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圣旨當朝一宣讀,果然就引起朝臣的議論紛紛, 皇帝要封官沒什么大不了,可是是一個女子,一個女子也就罷了,可是,這是什么官啊,一品大員,焱國開國,從未設立過國師這官職,如今,偏偏在順康帝這朝,卻設了一個國師。 很多人都在看秦墨。 隔著距離,有些人已經從文武官員的隊列中站出來發表聲異?! ≌粋€早朝,太和殿內喧嚷紛紛,幾乎都是為秦墨這事兒。 唯一淡定的只有兩個人,上位的皇帝和下面的秦墨。 眾大臣雖然不滿秦墨,爭執不下,但是皇帝執意如此,大臣們最后還是只有無可奈何。 最后,大臣們也只有退了,退朝。 早朝退下去,秦墨才一出宮,就聽見京城百姓的議論紛紛,聽了半天,還是秦墨被封國師這件事兒。 下午,秦墨又去宮中,原本是要謝恩的。 隨后,鐘粹宮旁邊的御花園,華蓋,皇輦,太監宮女長長的兩列人,把整個御花園的景都收去了一半。 那劉公公帶著秦墨上前去。 見皇帝坐在那石凳旁 “皇上,國師來了——!” 秦墨走過去現在垂頭行禮。 “你來了——!” 皇帝懶懶的聲音,唇邊的胡須略顫,卻不看秦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