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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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珠抽出這兩人的畫像來看,愈看愈覺得眼熟,想了一會兒總算是想起來了——當年她去魯元府上赴宴,席上有一堆小娘子,魯元當時說,這是為了讓傅從嘉和傅從謙從旁相看才設的宴,還特意指出了蔡姚袁這三家的小娘子給她認。她此時但思忖道:姚寶瑟模樣嬌美可念,雖說傅辛不好這口兒,但是年輕活潑的美人兒,他總歸難以抵抗罷。至于這袁佛迷,印象中面貌清秀,妝也不上,透著冷淡,就斷然不是傅辛的口味了。 傅辛又指了兩個,淡淡道:“周家雖已沒落,但當年朕尚處微末時,也算于朕有恩。這位周玉顏,朕也見過,小家碧玉罷了,封做四品美人。而吳家近幾年出了不少可堪一用的子弟,總要給幾分面子,這位吳卿卿,朕也曾在吳家見過……同年輕時的你,頗有幾分相類,也封做美人罷?!?/br> 流珠沒說話兒,但聽得傅辛又道:“至于其余的,再選四個便是。你是愿意從這一摞畫像里隨便抽四張也好,還是待見了真人,順著心意指四個也罷,且都隨著你來罷?!?/br> 流珠點了點頭,心里卻打算選出四個瞧著最不安分的,到時候她坐山觀虎斗,看著小娘子們鬧騰爭寵,定能將傅辛的后宮攪合得一團稀亂,倒也給這沒趣兒的日子添了不少興致。想她在現代的時候,也看了不少宮斗的小說解悶兒,現下看不了這樣的小說,干脆自己當導演,導一出大戲,給傅辛添添堵,真是合她心意。 待到四月初,高儀公主如了愿,逼得姚銑趕走了可憐妾室,風風光光地嫁給了這姚銑,而這場婚事一罷了,采選的結果也正式出爐,原本冷清至極的后宮,也因此熱鬧了起來。這日傅辛才一下了朝,便被流珠請了過去。官家穿著龍袍,踩著錦紋黑靴,一踏入流珠那殿內,便見流珠打扮素淡,居于正中,而兩邊各坐了四個小娘子,各有各的妙處,但傅辛這一看,卻只覺得有幾分好笑。 那四位貴女,傅辛也都見過,此時再看,視線只在那和流珠有些相像的吳卿卿身上一滯,便移了開來,看向對面那四個不曾見過的、自民間采選來的美人。 這一看,傅辛頗有些忍俊不禁,倒不是這四人長得丑,她們確乎美,美極了,舉手投足都帶著風情,看玲瓏身段都堪稱尤/物。眼下那幾位貴女尚且低眉順眼之時,這四位民間美人已經熱情似火,紛紛朝著官家暗送秋波,競相拋起了媚眼兒來。流珠瞧著眼中,暗道:選出這四位可是不容易,只盼著她們莫要辜負自己的期待。 大戲自此開場,小娘子們不負流珠所望,果然爭相演起了宮斗戲碼,什么正要侍寵時另一位忽然請官家過去啊,什么擠破頭給在理政殿批折子的官家送點心湯羹,鬧得一出比一出精彩。起先時,這幾位倒也對流珠頗為忌憚,官家更是壞心眼兒地時常留宿流珠宮中,攪得小娘子們妒火四起,幸而流珠賣了可憐,只說是官家感念阮宜愛的情分,才會在她這寡婦宮里待上一會兒,實際上對她毫無興致,加上她常常拉攏小娘子,告訴她們官家喜好,久而久之,流珠成功上位中立派,兩邊兒一鬧起來,都找她主持公道。 時日久了,流珠也看出門道來了。起初民間派各懷心思,想著抱世家貴女的大腿,可是那四位自矜身份,對這幾位民間美人兒的做派頗為嫌惡,自然是愛答不理,最后民間派干脆聯合了起來,齊心協力,爭奪傅辛的寵愛。 只可惜官家卻是自始至終,雨露均沾,算起來倒還是在流珠那兒待得多些。流珠不堪其擾,夜間被他折磨過了,不由得賢妃上身,學起了宮斗劇的說辭,勸他多多在姐妹宮中留宿,好為大宋皇室開枝散葉,傅辛聽后,很是笑了會兒。 一時間,這倒也算制衡了。只是好日子畢竟不長,民間那四個狐媚子小娘子心機不少,慢慢地也學會了挑撥離間,而偏生五個月后,吳卿卿和周玉顏皆有了龍胎。亂子打從這兒就生出來了,而后宮中的紛爭,也直接影響到了前朝,引起了不小的動蕩。 ☆、108|96.95.95.93.91.01 后宮美人棺葬此(四) 雖說滿朝文武都心知肚明,下一任官家,不是傅從嘉,即是傅從謙??墒歉敌辽眢w向來不錯,且勤于弓馬,日常理政也不忘舒動身子,一年到頭都召不了幾回御醫,所以若是官家一口氣活到七老八十,也不是沒有可能,到時候情勢如何,哪里說得準呢? 因而兩位世家女這肚子一鼓起來,首先動起心思的便是這兩個世家。想那傅從嘉也好,傅從謙也罷,生母出身微末,而若是吳卿卿或周玉顏誕下皇子,那便是現下諸位皇子間出身最貴重的了。世家之間雖各有各的盤算,但到底都是一根繩兒上的螞蚱,似先前改革科舉已經對世家有了不小的打壓,為防日后的新皇果真大幅削弱世家勢力,到底還是捧個世家女生出的皇子登基為妙。 而兩人懷胎的喜訊一傳出來,流珠也很是緊張。畢竟她看了那么都宮斗電視劇和小說,自然知道一旦有個妃子懷孕,那肯定就是情節要走向一個小高/潮了,畢竟宮斗小說的橋段,不外乎小產、巫蠱、中毒、落水、偷情等等。而傅辛得知后,卻是神色淡淡的,又命御醫來給流珠開了補身子的方子,夜間耕耘播種,也是愈發努力。只是沒了官家每日看著她,流珠每日的藥湯便都被她偷摸倒入了夜壺及院子里。 或許是由于流珠穿越來的本就是一本小說的緣故,她的預感也是準,沒過多久,吳卿卿便小產了。這小娘子虛弱無力地躺在榻上,對著傅辛哭求一番后,官家便依她所言,徹查此事,還說必會給她個交待。 等流珠到了吳卿卿榻前時,吳卿卿已然睡著,傅辛見她來了,同她并肩往外行去,繞過屏風后便輕聲道:“她方才面色蒼白,嚶嚶低泣,朕瞧在眼中,竟想起當年的你初被朕下了不育的虎狼之藥,也是這般模樣。又想起你看了這么久的戲,估計樂子沒從前多了,便給你找些活兒做,珠兒且替吳美人查一查罷?!?/br> 這等得罪人的麻煩事兒,又落到了流珠身上。她在后宮之中位份最高,雖想推辭,可卻沒人可替。便是這時候,吳卿卿的宮婢提了出來,說是吳美人滑胎之前忽地想吃餛飩,吃過不久便驟感腹痛。流珠著人一查,卻原來這餛飩乃是薺菜混著馬齒莧餡兒的,孕婦一吃,便有小產的可能。因流珠先前特意允了兩個有孕的美人私設小廚房,因而這一樁罪過,便賴到了小廚房上。而比較微妙的是,這包餛飩的廚子,是吳美人不久前看上了他的廚藝,從周玉顏那里要來的。 雖說那廚子一口咬定是不知孕婦有這忌諱,全是無心之過,卻還是一命嗚呼。而吳家和周家原本交好,兩人關系也是不錯,眼下出了這檔子事兒,兩家徹底是生分了。而吳卿卿也是從一個活潑少女,驟然轉變,頗有些陰沉起來。這事兒才了了,沒過多久,又鬧出一樁事兒來。 流珠這日正打算就寢之時,便聽得一陣哭啼之聲由遠及近。她頗有些不耐地抬眸看去,便見姚寶瑟這小娘子,腳步匆匆地撲了過來,發髻散亂,寶釵斜墮,紅彤彤的胭脂雖哭得氤氳開來,可年輕人的底子就是好,即便如此也嬌嫩俏麗得讓流珠晃了下眼。 姚寶瑟一派性情純稚的模樣,往常沒少將流珠當做知心jiejie,同她訴說心事,此時見她如此,流珠忙將她穩住,溫聲道:“便是天塌下來,有官家頂著呢,你怕甚?!?/br> 姚寶瑟驚魂未定,絮絮說來,卻竟是她撞見了周玉顏與姚婕妤宮中的侍衛私會,而這小娘子就不是個能藏得住掖得來的,越想越害怕,便打算趕緊來流珠這兒,和她商量一番。流珠一聽,面上假作凝重,心里頭卻高興起來:若是這事兒是真的,那官家可不就被帶了綠帽子了?真是一報還一報。 這般想著,流珠只恨不得天底下都知道這檔子事兒,半夜里來了興致,穿戴整齊之后帶著宮人,便去姚婕妤那宮里搜查。那侍衛倒是鎮定,面上滿是坦蕩之色,沒曾想最后竟果真搜了東西出來,正是個紋著周玉顏小字的肚兜兒,恰從那侍衛的枕下搜了出來。 這等事情,到底需得傅辛來決斷。 理政殿內,周美人及那侍衛雙雙被押了上來。周玉顏是典型的小家碧玉,往常話便不多,此時看著更是慌了神兒,也不顧自己那已經顯懷的肚子,瘋了一般地磕著頭,聲音發顫,道: “官家明鑒。妾與他斷無私情,實是先前妾養的那貓兒,因有孕之故,便寄養在姚婕妤處,那貓兒素來不親人,只對他頗為親近,顯見是受了他許多照顧。妾今夜從姚婕妤宮中出來,恰撞上了他……妾連他名字都不知曉,只知道他從前是姚婕妤娘家的家奴,也姓姚。想是遇上了,便謝過他照看貓兒,攏共說了不過三言兩語,至于搜出來的這羞物,定是有人嫁禍于妾,請官家明鑒,請太儀明鑒?!?/br> 那頗為俊朗的姚侍衛聞言,面色發青,薄唇發顫,卻是不曾說話。姚寶瑟在旁聽著,卻是急哭了,又嬌聲對著座上神色晦暗的傅辛,及眉頭微蹙的阮流珠,道:“豈止三言兩語?妾在一旁躲著,腿都蹲麻了。她這樣說,豈不是明擺了說是妾嫁禍的么?還說甚是妾的家奴,這不就是說是妾布的局么?” 流珠硬著頭皮,審著這糊涂官司,再問那侍衛,那侍衛卻是怎地也不肯開口,令周玉顏和姚寶瑟都頗為著急。最后流珠只好且命人帶了三人下去,便聽得身邊男人聲音陰沉道:“朕瞧著,最高興的,倒是二娘?!?/br> 流珠一挑眉,假笑道:“官家怎地這樣說?兒替官家搜查審問,可謂是盡心盡力?!?/br> 傅辛怒火中燒,只遽然將墨硯打翻,隨即冷笑道:“你大肆搜查,又押著兩人及姚寶瑟來朕這理政殿,無異于張揚開來,分明就是要鬧得人盡皆知,這心里面,指不定怎么幸災樂禍?!?/br> 言及此處,他稍稍一頓,眸色狠厲,聲音冰冷至極:“你若是鬧得不這樣大,朕也好壓下一壓,周玉顏這孩子,倒也有平安生下的可能。只是你這般行事,便令朕不好收場了。有些事情,寧肯信其有,萬不可信其無?!?/br> 流珠卻冷哼道:“官家裝甚裝?管她周玉顏是真是假,管兒鬧不鬧得大,只要這事兒由官家來決斷,便是官家知道她是被冤枉的,這周玉顏和她腹中孩兒,仍是必死無疑——誰讓她歸根結底還是污了皇家的臉面呢?” 傅辛闔了闔眼兒,捻著指間的紅瑪瑙珠串,卻是沒說話,半晌才道:“周家于朕有恩,周玉顏在娘家時,備受爹娘寵愛,她要入宮時,她爹交待了朕許多。明日你去玉顏宮中,將她日用之物收拾些許,著人給周家送去,也算是給家里人留個念想。朕會下旨,便說周美人小產,母子皆薨,追封其為正二品的昭儀,再賜下恩賞便是。此后嚴命宮人,再不準提起此事?!?/br> 這便是定了周玉顏的結局了。 流珠自穿越以來,見了不少可憐,已無力唏噓。隔日她依照傅辛所言,去了周玉顏宮中,思來想去,決定收拾些她的筆墨及繡品,送回周府,好留個念想。她去書房一看,卻見墨硯底下壓了厚厚一摞紙,細細一理,不由令流珠分外怔忡。 卻原來周玉顏暗中畫了許多官家的側顏,只拿筆墨隨意勾勒幾筆,便已栩栩如生。畫中的傅辛溫潤如玉,笑中含情,端是位相貌堂堂的清雅君子,而十幾張畫的底下,還壓了首周玉顏謄寫的詩。詩名喚作昭君怨,曰:君王日深宮,賤妾末由見。下階一顧恩,猶使終身戀。 流珠默然無語,只命人拿了香盤,為她焚了會兒香,最后想了想,將周玉顏的詩畫都送到了傅辛眼前去,也好讓他再一次深切地認識——他約莫是又親手害死了自己的一個子嗣,以及一位真心戀慕于他的妾室。傅辛看罷,只深深望了她一眼,卻沒說話。 流珠一笑,施施然說道:“官家也不必難過,左右也不是頭一次下狠手了?;⒍疽彩匙?,人之常情也,官家何苦苛責于己?” 傅辛氣極反笑,隨即瞇了瞇眸,擱下御筆,凝聲道:“二娘若是肯求求朕,朕便準許你,去和你娘跟著的那個洋人郎中告個別?!?/br> 流珠心上一緊,道:“這是何故?” 傅辛緩緩說道:“有人上繳了些小冊子,個中內容鬧得人心惶惶,俱是反動言辭,流傳甚廣,不可小覷。近日與海外大使相談諸多事宜,也鬧得不甚愉快。又聞得洋人商貨壓制本地商貨,有人棄佛道之教改信洋人教派,更有甚者,還搞起了門派總會,四處宣揚胡言亂語,說甚海外有多發達,大宋則是井中之蛙,不過坐井觀天耳?!?/br> 流珠盯著他,道:“官家的打算是?” 傅辛似是有些疲倦,蹙了蹙眉,道:“全禁了。洋人的商貨、食品、書籍、教派,統統廢毀,違者斬首,連坐。待‘驅洋令’一下,一月之內,洋人必須全部離開宋國,違者強行抓捕,處以極刑。你那親爹,也不可能是例外?!?/br> 流珠遽然變色,隨即強自柔聲道:“官家,洋人的東西有好有壞,還是莫要一桿子全……” 她還未曾說完,傅辛冷笑兩聲,打斷道:“二娘最近,愈發逾矩了。朕要同二娘,好好算一算這筆賬?!?/br> ☆、109|96.95.95.93.91.01 林扃風變陡寒天(一) 流珠心上微凜,暗道:雖說原本打定了主意,要事事隱忍,騙他信任,好得著給他下那□□鹽的機會,但是時日久了,難免松懈起來,行事便少了許多顧忌。瞧眼下這情形,確乎是將他惹惱了,這男人估計又要像從前那般,把別人給他的那郁氣,統統發泄到她身上去。 而這驅洋令,雖跟大清國的閉關鎖國一樣,實屬糊涂,但是長遠說來,未必不是好事。主席說得好,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沒有壓迫,何來反抗?她方才就不該張口。 傅辛只瞇了瞇眸,似笑非笑地道:“這段時日,朕不曾盯著你飲那湯藥,二娘可老實喝了?” 流珠默不作聲,傅辛笑意漸冷,涼悠悠地道:“二娘倒是有心,生怕宮苑里的花草長得不好,竟將藥渣子都倒去做了花肥,你當朕聽不著風聲?往日里小娘子彼此爭寵,你也在其中,假充好人,出了不少餿主意,擾得朕不得清靜,你以為朕瞧不出來?” 稍稍一頓,他又沉聲道:“那吳卿卿,與十幾歲的二娘頗為相類,只是到底是個嬌嬌娘子,與她行房時,非得百般顧忌不可,倒不如在二娘身上快活。眼下見二娘愈加放肆,朕想著,怕是二娘吃了醋,故意激朕,重拾往日手段罷?不若讓二娘如愿?!?/br> 這般說著,男人命關小郎拿了些許頗為不堪的器物來,流珠見那匣子打開,心里暗罵他變態,面上卻無可奈何,只得服軟,哀求道:“官家,兒上了年紀,再受了傷,不好將養。官家想讓兒懷上龍胎,兒也得養好身子不是?” 傅辛卻閑閑說道:“二娘把藥都倒了,那肯定是不想生,朕干脆全了二娘的心意罷,何苦相逼于你呢?!?/br> 流珠咬咬牙,又抬手握住男人的手腕,并道:“實在是那藥太苦,若是以后能換個方子,滋味好些,兒必然老實喝?!?/br> 傅辛慵懶道:“果真老實了?” 流珠屈辱地點了點頭——她實在不想再受那些個更為屈辱的刑罰了。且此時伏低做小,也好令他放下心防,若是繼續如前幾年那般倔著不肯低頭,只會令這混賬興致更濃。 傅辛便扣上匣子,噙著一絲笑意,頗為愉悅地道:“那自此以后,可要老實做你的阮太儀。后宮里起了亂子,必須給朕好好處理,往常更不許煽風點火,巴不得天下大亂。床笫之間,也要主動些,不能只朕一個人賣力氣。御醫開的湯藥,老老實實地喝下去,一滴也不準剩下?!?/br> 流珠點了點頭,傅辛卻不肯罷休,又扯了張紙,持著御筆一條條寫下,逼得流珠按上指印,這才作罷。流珠恨不得似毒蛇一般,一口將他喉嚨咬住,心里頭憋著股子氣,隨即惦記起傅辛方才所說的事情來,又低聲道:“官家也清楚,加菲爾德先生即是兒的生身父親。既然他非得離開大宋不可,那么先生臨行之時,可否準允兒前去相送?骨rou私情,盼官家垂憐?!?/br> 傅辛卻并未立時答應,只道:“一月為期,把后宮那些鬧騰的小娘子,俱給朕治得服服帖帖,朕便準你去見你爹?!?/br> 流珠絞著手中帕子,又強自笑道:“兒哪里有官家的手段,更不懂服人之道,制衡之術,官家頗有些強人所難?!?/br> 傅辛蹙了蹙眉,不耐道:“姚寶瑟就是個空有皮囊的蠢貨,床上亦不得要領,假作純真,暗地里藏著腌臜心思,朕心有不喜,只是姚家勢大,莫要得罪,你莫要讓其他人害了她,小心護著便是。吳卿卿從前還有些意思,可自打小產之后,心機愈發得重,周玉顏這事兒,八成就是她攛掇的姚寶瑟,防著點兒她。袁佛迷老實,人卻頗為無趣,且讓她自己個兒清靜待著,吟誦佛經罷。只有剩下的四個魑魅魍魎,雖有勾人之處,可便如肥膩厚rou,饞時可果腹,飽了便覺惡心,眼瞧著這四個鬧來鬧去,更是心煩,你給朕好好管管,若是仍無悔改,找個由頭,盡管處置?!?/br> 流珠又道:“敢情官家便沒有一個稱得上喜歡的?” 傅辛念著喜歡二字,驀地勾唇,揚眉蔑然道:“朕當然喜歡,喜歡姚寶瑟的出身,吳卿卿的樣貌,袁佛迷的老實,及那四位的嫵媚放/浪。只是二娘,卻是朕從十幾歲起調/教大的,更可堪喜歡二字?!?/br> 流珠低下頭來,一聲不吭,但又整理起周玉顏遺留下的那些個詩畫來。及至夜半,她披衣起身,為這位一尸兩命的可憐人點了兩盞紅燭,忽地又憶起前世上高中時默背下來的詩篇,詩曰:天旋地轉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她不由嘆道:想來這名字卻是不祥,冥冥中似有預兆。由此又憶起紅樓夢中那句“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便覺得吳卿卿的名字也算不得好。 這般一想,流珠愈想愈多:傅辛音同負心,宜愛終是遺愛,道協便道邪,道正便道正,玉直果然迂直,玉其便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者,似是有些道理。再思及己身,流珠卻是搖頭苦笑:從前單字為蕓,拆開來看,草兒無人疼,云兒四處飄,難怪自己穿越后混得這般慘淡,流珠這名兒更不好了,一有流淚成珠之意,二有念珠之意,被人拿捏在手,端是不好! 夜間胡思亂想,竟是怎地也睡不著。隔日一起,流珠便依照傅辛所言,好好整治起了這后宮來。畢竟再這般鬧下去,指不定哪一天,她這個隔岸觀火的,便引火燒身了。這一整治,雖卻有效果,但也令姚婕妤和那吳美人,對于流珠頗為不滿,背地里罵她不自量力,轉頭亦和家中訴苦,說是被流珠欺壓了去。 在這幾個擁護傅從謙的世家看來,流珠身后的助力,即是徐子期。他們但以為,是徐子期握著的那兵權,給了流珠莫大的膽量,殊不知流珠之舉,卻全是出自傅辛之授意。徐子期近來同燕懿王傅從嘉走得頗近,明明白白貼上了傅從嘉的標簽,更是令世家頗為忌憚,幾家聯合之下,便齊心協力,想要將這位眼下最風光的將軍拉下馬來,傅辛那龍案之上,也由此積壓了厚厚一摞彈劾徐小將軍的折子。 這倒也不是徐子期頭一回被這么多人彈劾,他初入仕途之時,剿匪歸來,做了京官,便因不念人情,得罪了許多人,惹得不少人大動肝火,頻頻彈劾。只是如今他再被這樣彈劾,人家倒是不在折子里罵他目中無人、欺人太甚了,而是有理有據,寫得分外詳實,流珠偶爾瞥見其中內容,頗為憂心。 便連她也搞不懂,徐子期是真的被名利迷眼,變了性子,還是說,這也是他的一道計策。若是前者,上次見他時,他也確實有幾分官場老油條的模樣了,說話學會了打太極,眼神雖依舊凌厲,可卻多了上位者的威壓。若是后者,他這是使的哪一出計,又意欲何為呢? 過段日子之后,由傅從謙于折子中提出的、傅辛籌謀已久的“驅洋令”便正式施行,在大宋舉國上下引起了不少的動蕩,畢竟從此以后,便連在菜肴中添加辣椒都是一種罪過了。這政令一下,流珠隔日便在理政殿內見著了封做郡王的傅朔。那人依舊是打扮得頗為不倫不類,見了流珠,只朗聲笑道:“卻是二娘做了我嫂子后,頭一回見二娘,只盼著不是最后一回才好?!?/br> 流珠令關小郎給他沏茶,隨即微微蹙眉,溫聲道:“官家在前殿議政已久,估摸著待會兒便會得空歇息。只是你倒好,怎地說這般不吉利的話兒?”頓了一頓,她又試探道:“你同明慧,又是怎樣一番打算?雖說海外有海外的習慣,可在大宋,行的到底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總這樣處著,也算不得妥當?!?/br> 傅朔嘆了一聲,露著一口白牙,笑道:“唉,我就不是老實過日子的料子,天生浪子,血里帶風,就愛漂泊。此番回了大宋,故人已逝,風景全非,我待著也不舒坦。四哥待我好,撥銀子給我造了新船,加上我的一群老朋友都要返回他們的故鄉了,我想著……還是海上好。我還是打算回海上去。同明慧說了后,她雖難過,還是接受了。她既是走不開,那便只得分別了?!?/br> 這意思便是說,兩人因為異國而分手了。流珠一愣,卻也無話可說。各人有各人的選擇,只要與法律及道德無礙,那么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至于是對是錯,旁人都無權置喙。 傅朔瞧著她,又笑道:“明慧是聰明人,就是性子容易走極端,喜惡太過分明,最后只能傷了自己。我不在時,二娘多多照顧她吧?!鳖D了頓,他又道:“對了。加菲爾德先生,再過些日子,收拾妥當之后,便也會走。連夫人的打算是,跟著他一同回巴恩施爾德。二娘是斷然走不成的,此去經年,也不知何時才能一家團圓,連夫人只盼著能同二娘再見上一回。我一會兒跟官家提句便是?!?/br> 流珠連忙謝過,暗嘆連氏怯弱多年之后,總算找回了年輕時的勇敢,而兩人這一走,說不定也是樁好事——她前途未定,若是日后果真做出了甚罪事,他兩人也不會受了連累了。 及至傅辛屏退臣子,來這偏殿聽了傅朔的打算后,只溫溫一笑,隨即道:“這樣也好。你既是喜歡這樣的日子,便去過罷。只是莫要一去不回,也莫要去太久才回。卻不知你這一走,你我兄弟二人,還有無再相見的可能了?!?/br> 傅朔心中雖對傅辛這“驅洋令”十分不滿,但也知他有他的主意,自己萬萬不能表露,便只笑道:“四哥肯定能長命百歲,反倒是我,指不定就葬身大海,尸骨都被魚吃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反應過來沒在手機里存大綱………… ☆、110|109.96.95.95.93.91.01 林扃風變陡寒天(二) 聽得傅朔又將出海,歸期未定,官家頗有幾分感懷,當夜便將他留下,擺酒對飲。 流珠正在榻上半瞇著眼兒,好生睡著時,那一身酒氣的男人又強行擠了上來,擾得流珠睜開眼來,不耐道:“官家怕是爬錯了榻了,仔細算來,今夜該是去吳美人處才對?!?/br> 傅辛連連低笑,啞聲道:“二娘對朕,倒也不是全然無心,連今日幸誰都記得一清二楚?!?/br> 流珠嗤笑一聲,卻是并未多言。 傅辛帶著淺淺醉意,在她臉側親了一口,隨即道:“傅朔替你求過了,總不好拂他臉面。明日你便去見那洋人罷,領著香蕊及周八寶跟著。不準宿在宮外,亦不許多加耽擱,日落之前,必須給朕老實回來?!?/br> 流珠自打入宮為嬪之后,傅辛叫她還算待見那小太監周八寶,干脆將其從自己身邊撥到了流珠之側。流珠此時聽得可以同加菲爾德及連氏臨行之前再見最后一面,心中不由一喜,面上卻只淡淡然唔了一聲。 傅辛摸弄著她冰涼的小手兒,仿佛是在替她暖著,隨即瞇起眼來,低低說道:“再過一月有余,又及正月,朕便到了不惑之年。先前宮人有孕,雖未能平安誕下,但到底算是一樁喜事,且你也算費了不少心思。朕便決定,借著這幾個由頭,給后宮美人皆提一等份位,二娘么,便也算賢妃了。阮賢妃,何如?” 流珠厭惡地蹙了蹙眉,隨即道:“妃與嬪,雖只差一級,卻相去甚遠。先前兒執理后宮,已經惹了世家不喜,官家這般行事,必會火上澆油,最后不知要鬧成甚模樣?!?/br> 傅辛勾唇,卻是未再開言,只拿下巴處發硬的胡茬在她那頸窩處扎了好一會兒,其后又強行褪了衫兒,分開桃源兩扇門,仔細領略一番各種滋味兒之后總算作罷。 隔日得了官家恩典,流珠時隔許久,總算是又得著了出宮的機會。她才一下車,便見連氏早已是翹首以待,此刻叫她來到,淚珠兒立時淌落而下,顫聲泣道:“珠兒……” 流珠連忙上前迎去,此時走近了,再細看連氏面色,叫她一雙眼兒分外紅腫,眸中滿是血絲,心間立時了然:由此來看,這位便宜娘親,顯然是哭過不少回了,心里面定然是極盡為難,百般無奈。她不由有些動容,待到一家三口入了廳堂之后,香蕊與周八寶在旁立侍,加菲爾德蹙眉看了這兩人一眼,隨即對流珠嘆了口氣,用英語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