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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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說著,淚兒卻是落下來了。徐子期薄唇微抿,摟了她在懷,吮了吮她耳垂,又啞聲輕道:“我爭取很快回來,活著回來。二娘休泣。憐憐嫁了人,到底還在京中,此后又是官夫人了,你們往來也算方便。明慧饒是出海,也定會平安歸來。如意和瑞安,都是孝順孩子……不過倒是沒我孝順?!?/br> 他話音剛落,流珠面上微紅,撲哧一笑,推了推他,又道:“死冤家,又來臊兒。且快起身罷,你這都待了有半個多時辰了?!?/br> 時候確實不早,二人只好都自池子里出了來。因方才上半身一直露在水面以上,流珠頭發倒不曾全濕,只草草拿玉釵挽了,便穿好了褻衣外衫等。再回頭看徐子期,這家伙卻剛擦完了頭發,頗不知羞地赤著身子,在池邊叉著腿半蹲著,時不時劃拉下水,流珠不由挑眉笑道:“你在尋摸甚物?” 徐子期沉聲道:“二娘給我那小褲兒,適才不知翻騰到哪兒去了?!?/br> 流珠啐了一口,道:“別找了,趕緊穿衣裳走人?!毙熳悠趨s犯了任性,死活賴著不肯動,流珠拿繡鞋翹起的尖兒去勾他,二人又鬧了一炷香的功夫,徐子期這才勉強穿戴整齊。流珠剛拾掇完地上散落著的衣物首飾,湊合著挽起鬢發,便聽得門外響起了一陣篤篤扣門之聲,徐子期挑了挑眉,疾步半隱到屏風后面,而流珠心上稍提,緩緩開了門,便見魯元公主一襲水紅羅裙,手中拿著檀香折木小扇,手邊則攏著兩個孩子,一胖一瘦,恰是徐瑞安與徐如意。 徐子期自屏風后見了,便整了整衣擺,一派坦然,面色平常地走了出來。魯元公主一見,稍稍一怔,隨即爽朗笑道:“原來二娘在和小將軍說事兒。倒是巧了,我今日隨四哥和七弟,以及四哥的一干近臣,也來此地,給七弟送行。四哥還沒到,但既然小將軍得了信兒,那可不能避開啊?!?/br> 流珠心上咯噔一聲,隨即溫聲道:“確實是巧。兒今日來公主這莊子,也是為了給明慧及子期、子駿送行的?!?/br> 二人說話間,徐瑞安已經嗒嗒地跑了進來,嚷嚷道:“我餓壞了,娘這兒有沒有甚吃的啊?!比缫庖惨慌蔁o憂無慮,嬉笑地跟在他身后,也說要討杯水喝。流珠見了,連忙將里間備下的小吃蔬果等端了出來,忽而又聽見魯元笑著說道:“二娘送我一程罷。我許久不見二娘,有些體己話兒要說?!?/br> 徐瑞安剛掉了牙,嗑瓜子兒十分不便,徐子期搬了個板凳,正給他和如意磕開瓜子,捏碎核桃。流珠聞得魯元之語后,對著徐子期點了點頭,這便半掩門扇,跟著魯元入了花葉繁茂的小園里頭。 日影篩金翠,絲縷曦光透過葉間縫隙,如碎金子般落到覆著烏影的石子道上。流珠那繡鞋兒甫一踩上一片碎金,便聽得魯元低低說道:“二娘先前托我那事兒,我已經給二娘辦妥了。我也試了試那小子,確實如二娘所料,是個有出息的。他若不是身負家仇,非報不可,定有更好的路子?!?/br> 她所說的,正是那與國公府有仇的貧家子,嵇庭。想要往國公府里塞人,做起來容易,卻也不容易,而若是托魯元這般神通廣大的人物,流珠知道,必能辦妥。 流珠聽罷,連忙謝過魯元,魯元只勾了勾紅唇,笑了一笑,隨即沉沉說道:“二娘不必謝,我向來欣賞你,自然愿意幫扶你,更何況這樣一樁小事兒。二娘如今是一品壽國夫人了,不必再輕易謝人。我只叮囑二娘一句,行事多加小心?!?/br> 流珠闔了闔眼,鄭重福身謝了一回。魯元連忙扶了她一把,隨即持著那綴著瓔珞的小扇,用那扇尖兒,輕輕點了點她那白皙的手背,朗聲道: “還謝,可就見外了。二娘……回去歇著吧。對了,連夫人啊,是眾目睽睽之下,被二娘你攙著進了郡王府的,所以這事兒,也實在是瞞不過有心之人。二娘若想見阮國公,和他說些話兒,今日或許方便。他也隨著四哥來這兒了,身邊也沒跟著甚麻煩人物,二娘有話就今天說罷。日后若是登門入府,雖說二娘如今身份方便了,但是那勞什子婦人,又不知要想出甚主意為難二娘,何苦去她那兒討這番罪受,眼不見,心不煩?!?/br> 流珠心上微凜,點了點頭,暗自尋思起來,隨后又帶了些親昵口吻,挽著魯元的胳膊,笑道:“公主待兒,實在是好,真叫兒無以為報?!?/br> 魯元哈哈一樂,玩笑道:“以身相許,卻是不晚?!倍擞秩玳|中密友一般,玩鬧幾句,這才分了開來。 送走魯元之后,不多時,便聽得園子外面傳來了些許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仆侍的速速低語。流珠聽這動靜,知曉是那男人已經駕臨。果然,又過了一會兒,便見個小太監遞了帖子來,邊擦著汗,邊笑著道:“原來將軍在這兒和壽國夫人,及小郎君和小娘子說話兒呢。莫怪奴叨擾,實在是奴有話要傳。官家知道將軍和夫人也在此地,覺得巧的很,便邀二位一同去夜里那宴上吃幾杯酒?!?/br> 流珠卻笑了笑,凝聲說道:“還請阿郎代兒謝過。只是兒只在這里過一夜,明兒上午就要啟程回京,親戚里遠走的遠走,出征的出征,兒實在想和親戚兒女們多待上一會兒,還請官家見諒。官家這幾杯酒,兒且先欠下,日后再還罷?!?/br> 那小太監沒想到她直接拒絕,微微有些噎住,隨即有些好奇地抬起眼兒,竟不知該說甚話兒才好。流珠一看,又見他年齡尚稚,猜他是進宮不久,便語氣放柔了些,溫聲道:“不必害怕。你且直跟官家回稟,官家……向來好說話,不會苛責于你。連帶著兒剛才這話,你原原本本地告訴他便是?!?/br> 圓臉帶痣的小太監誒了兩聲,流珠又賞了他幾塊點心,細細包好,這小太監的笑容深了許多,跟個孩子似的揣了點心入懷,叩謝數下,這才邁著小碎步離了開來。 只是她可以隨意推拒,而徐子期,卻還不好這般由著性子來。到了夜里頭后,流珠哄了如意和瑞安去二伯處玩兒,隨即掩上門扇,幫徐子期整好衣衫,手執篦子,為他梳著長發。二人行將分離,都想找些由頭,和對方多膩上一會兒。 流銀般的月光自夜空中傾瀉而下,映在薄薄紗窗之上。四下靜謐,連夏日慣常有的蟬聲也聽不見,二人亦一個坐著,一個立著,相對無言。流珠給他梳畢發髻,隨即勾著他脖子,柔聲道:“兒梳的好不好?” 徐子期低笑道:“主要還是我臉長得不錯?!绷髦槁勓?,笑著推他一把,這才攆了他去宴上吃酒。徐子期這一去,便不得不與眾人觥籌交錯,應酬一番,雖說心里有些不耐,卻還是要在席間待著,而那阮鐮,則神情怏怏的,也不似往常那般愛湊在官家身邊,喝了幾盞酒后,便推說身體不適,想要回屋里頭歇著。 可誰知他才進了自己院子,正要喚人來伺候,便見面前一女提著燈籠,立在半明半暗之間,溫聲說道:“兒有幾句話要同國公說,不會叨擾過久?!?/br> 阮鐮見了她后,稍稍一怔,似是過了會兒才認出來,便屏退下人,略顯疲倦地擺了擺手,隨即有些不耐地道:“為父偶感風寒,略為倦怠,二娘若有話兒要說,且長話短說罷?!?/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喜事,所以明天雙更??! 感謝地雷——雀舌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1029 10:40:46 ☆、75|72.71.70.68.66.58.01 離鸞照罷塵生鏡(三) 見阮鐮這般態度,流珠心中暗暗生疑,不由想道:他看起來這般憔悴,若非病疾顫身,可能是受了甚天大的打擊。她微微一笑,便溫聲說道:“兒的生父回來了。瞧這意思,怕是想接娘一起過日子?!?/br> 阮鐮一聽,似是有些訝異,隨即沉默半晌,便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待我回府,便將你娘的身契遞到你府上去,旁的事,也自會安排妥當。只是從今以后,人家提起你,還是會說是我的女兒,這一點,不可能有改動,你可明白了?” 流珠輕輕點頭,福身謝過。阮鐮想說些什么,張了張口,卻終是疲憊地擺擺手,道:“二娘且回罷?!毖粤T之后,他也不再看向這阮流珠,只邁著步子,回身喚上小廝,與他一同進了屋去。流珠只聽見他低低斥了那小廝幾句,似是責怪他看著機靈,實則一點兒眼力見兒也無。 眼見得門扇掩上,燭火亮起,流珠收回視線,默然不語,但手執燈籠,沿著石子小路,自半明半暗間費力分辨,找著回自己所在小園的路。走了片刻之后,沿途景致愈發眼熟,流珠不由稍稍放心,然而便是此時,她驟然感覺身后一個黑影襲來,將她影子覆了個嚴嚴實實,腰身已被人死死環住。 流珠嚇了一跳,待聞到那股混雜著酒氣的龍涎香味后,心上一沉,但任他抱著,隨即強笑著,想要說些什么,卻遲遲開不了口,只身子發僵,輕輕去推。傅辛卻冷冷勾唇,輕輕摩挲著她的腰身,口中低聲道:“許久不見二娘了。聽說二娘每日過得甚是逍遙快活,實在教朕妒恨。朕在那金玉籠子里,一天安生日子也無?!?/br> 流珠低低說道:“這位子,是官家拼了命要坐的,沒誰逼著,那就且好好做罷?!?/br> 傅辛沉沉笑道:“珠兒倒教起朕如何做官家了,著實討打?!闭f著,他又將她打橫抱起,薄唇在她面頰上蹭了蹭,隨即便往流珠所在小園的隔壁走去,并道:“朕就住在你隔壁,來往十分方便。珠兒今日就住朕那兒吧?!?/br> 流珠一聽,心跳逐漸加快,暗想道:之前與那徐家大哥兒合歡,雖說已算是十分小心,但情到濃處,哪里顧及得了許多,只怕多少會留下些許痕跡。她連忙佯裝鎮定,緩聲說道:“官家,兒與孩子們同住,若是阿郎和小娘見不到娘親,必是會驚惶疑慮,鬧出事兒來可就不好了。而且兒今日實在有些不適……”她說著,難得帶了些乞憐的口吻,又柔又軟,“官家且饒過兒這一回,何如?” 傅辛稍稍瞇起眼來,挑了挑眉,但直直望著她。流珠被他那看似溫和,卻分外沉晦的視線,盯得背脊生寒,半晌后才聽得那男人意味深長地道:“且饒過你一回。畢竟,來日方長?!?/br> 流珠心上一緊,隨即溫聲笑道:“官家這是又有甚打算?” 官家卻死活不肯回答,但與她坐在小園深處的石椅之上,興致頗濃,拿出精致的玉制棋盤,同眼前美人兒玩起了博戲。四下寂寂,惟見月華如練,耳聞得茂樹高蟬,聲聲不絕,鼻間翠香浮動,沁人心脾,而流珠卻全無心思,只強打精神,與他應對,心里只惦念著想要離去。 玩了幾輪之后,因流珠心不在焉,便輸了好幾次,傅辛有些不悅,便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二娘若是還輸,朕可就不顧承諾,霸王硬上弓了。而若是你贏了,朕便馬上放你回去?!?/br> 流珠這才有了幾分爭勝的心思,眨了眨眼睛,連忙集中精力于眼前的棋盤,可誰知傅辛卻偏道:“這一輪,換個新玩法。咱們玩圍棋?!?/br> 一聽這話,流珠便生了幾分惱意,直接擱了手上的棋子,抿著唇,看著眼前男人。她壓根兒不會下圍棋,傅辛自然是知道的,偏生還要玩這個,分明就是想玩她。 她沒好氣地閑閑說道:“不必比了。兒認輸還不行么?” 傅辛瞧著她這副模樣,反倒啞然失笑。他勾了勾唇,也不再下棋,強拉了她手,置于略顯冰涼的黑白棋盤之上,細細愛撫著,隨即竟有些感慨地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朕近來許是太忙,愈發覺得朕老了,精力大不如前。想找個由頭歇著,可一刻也得不了閑?!?/br> 流珠漫不經心地唔了一聲,傅辛卻撓了撓她手心,又鉗住她手腕,溫聲道:“朕問過御醫了,二娘雖說當年被朕下了藥,生不出孩子來,但如今二娘安生養了這么多年,還是有生孩子的可能的,只需再好生養養便是。朕確實不想要個有國公府血脈的孩子,但既然二娘,并非是阮鐮親生女,那么朕也無需介懷了。過幾年,等時候合適了,朕……我想要,一個二娘的孩子?!?/br> 他得著這消息,倒是夠快。流珠聽后,卻是暗自生惱,怒火攻心,氣得下意識便冷笑著開口道:“兒不要生?!?/br> 傅辛手勁驟然收緊,瞇眼道:“你是不想生,還是不想給我生?” 流珠闔了闔眼,道:“官家清楚得很,又何苦再問?!?/br> 懷上強/jian犯的孩子,她決不允許這種可怕的事情發生。傅辛定定地看著她,冷聲道:“二娘是個聰明人,該知道怎么說話才對?!?/br> 流珠苦笑道:“兒說愿意,官家可會相信?何苦自欺欺人?!毖约按颂?,她語氣冷淡,平聲道:“到時候,孩子在兒的肚子里,便是賠上這條命,兒也不要他生到這個世上?!?/br> 見傅辛瞳孔驟縮,流珠笑了兩下,微微揚起下巴,溫聲道:“官家休惱。兒并非是因為恨官家。實在是……兒身份低賤,配不上誕下官家的龍子龍女。便是生了,他們也要受兒的連累不是?人生多艱,兒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又何苦再帶一兩個泥團兒在身上?若是生了他們,實在是害了他們?!?/br> 她這話兒,果然令傅辛怒氣稍斂。男人只定定地看著她,隨即牽了牽唇角,嗤笑一聲,便又仿佛甚事也沒發生一般,拉了她下了兩盤棋,未論輸贏,也不曾再扯著她親熱。棋下完了,月兒西沉,他便拾起地上燈籠,遞到她手中,也不送她,但教她獨自回去。流珠心中稍安,連忙接過燈籠,躡步而行,折返園中。 數日過后,已是六月初時,天氣愈熱,而離別漸近。六月初四這一日,細雨飛煙間,流珠領著強忍淚意的瑞安與如意,撐著油紙傘,立在檐下。而徐子期握著韁繩,于高頭大馬之上,睫毛上尚掛著雨珠兒,逡巡片刻之后,終是策馬揚鞭,懷中揣著流珠未曾繡完的護符,頭也不回地奔赴宮城,與同僚集結去了。 馬蹄揚塵處,踏碎楊柳曉風夢,業火紅蓮一路綻開,流珠視線忽而迷蒙,眼見得龍戰魚駭,流血浮丘,卻是再不忍細想。 也是同一日,明慧隨著傅朔,及一干公使、皇商,已經抵達近海之地,乘上新建不久的大宋龍船,揚帆啟程,奔向了陌生的、冒險的、充滿了顛簸亦滿載著光明的新世界。 及至六月中旬,待嫁已久的憐憐,終于在新買下的大宅子里嫁給了金玉直,成鄉野間被母親嫌惡變賣的貧賤奴婢,成了品貌絕佳的狀元郎的新妻,做了正正經經的官夫人。二人成親之時,倒也不曾鋪張,攏共只在堂中擺了兩三桌,來的也無甚貴人,多半只是金玉直的師長及同窗。 眼見得憐憐發髻高盤,胭脂嬌艷,從少女變成了婦人,流珠心中甚是感慨,亦為她高興不已。而憐憐走后,弄扇做事愈發伶俐,漸有獨當一面之勢。主仆間閑話之時,倒是也提起過許久前的素縑及雪風,弄扇說與素縑通過幾回信,不過閑話家常,但如今信也斷了,至于到了傅從謙身邊做通房的雪風,卻是全無消息了。 徐子期走后,流珠的生意也愈發穩定,說來也有幾分尷尬——再也無法突破到更高的位置,但一時間倒也不會跌落下來,就在這不上不下的關卡待著。不過,即便如此,她也已攢下了許多的銀錢。如若沒有傅辛這一層鎖,鎖在她那籠子上邊,她憑著這銀錢,著實可以過上不錯的日子。 生意穩定之后,有些事兒,也用不上她親力親為了。每日晨起之后,流珠常常會親自下廚,給兩個孩子做些早膳。瑞安如今學習逐漸上道了,漸漸在班上排到了中流位置,而如意這個小大人,卻學會了裝拙,就在第五名上下晃蕩著,不至于出風頭,也不至于受師長苛責——對于她這個變化,流珠也難說是喜是憂。 送走瑞安及如意上學之后,流珠嫌宅子里冷清,偶爾會到魯元公主府上,同她吃一回兒茶,也聽其他命婦貴女說說京中的八卦,此外偶爾也會到女工院子里,聽那潮音說些國公府里的事兒。 阮鐮確是未曾食言,溫泉那日沒過多久,便將身契遞了過來,亦寫了書信,言明此后連氏再不是他的妾室。連氏接了身契后,自是喜極而泣,但到底與加菲爾德還有幾分生疏,不好馬上同他一起住,只是慢慢接觸著,過了一個月有余,加菲爾德搬出了郡王府,買了院子,同連氏住在了一起。 而嵇庭,果真是個能耐人物。他進了國公府之后,才不過十數日,便得著了契機,入了阮鐮的眼,做了阮鐮的身邊書童。阮鐮自是派了人去查他底細,可是他到底是魯元公主安插/進來的,阮鐮查了半天,也沒發現有甚不對。 日子就這樣,說快也快,說慢,倒也慢慢悠悠地過去。這一日,流珠正同來京中暫住的徐道正夫妻,在院中說著閑話兒,而那徐道正正罵著徐道協,道:“他前些日子要我接濟,我于心不忍,給了他銀錢,可他又拿去買雞了!結果自然是又不行。他見我不肯再給他銀子,在我院子里又是哭號,又是大罵,我便讓徒弟抬了他出去,最后他又求我,讓我去給懷著身孕的傻大姐遞消息,這是惦記上了女兒那點兒銀錢呢?!?/br> 徐二嫂則笑道:“只可惜傻大姐兒是真傻,被家里阿婆完全圈養了起來。那阿婆知道這親家公是個討嫌的,又見傻大姐還算老實,除了腦子不靈光外,只要跟著好人,就能學好,便一直攔著大哥遞來的消息。所以啊,傻大姐甚都不知,被養的白白胖胖,凈等著生孩子哩?!?/br> 流珠聽后,搖頭而笑,道:“二伯哥和二嫂可不能再幫大伯哥了。銅錢丟到池子里打個水漂,那還能聽個響兒呢,錢給了大伯哥,那可真是rou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br> 徐道正嘆了口氣,道:“到底是親兄弟,狠不下心不管啊?!?/br> 幾人正說著,便見四喜有些慌張地跑了進來,喘著氣道:“京里人都傳著呢,北面那蠻子突然就打過來了。據說那些蠻子馬上功夫好,又是突然打來,邊境的軍隊猝不及防,頗有些手足無措?,F下有說贏了一場的,有說又丟了一城,折損甚大的,謠言四起,也沒個準信兒。二娘若是有意,不如去宮中問問消息?!?/br> 流珠聽了之后,遽然起身,隨即撫了撫胸脯,強定心神,回身對著徐道正及徐二嫂說道:“二哥二嫂莫要慌,咱們遠隔千里,著急也是沒用。兒且先去問問魯元公主,她消息靈通,肯定知道準信兒?!?/br> 徐道正連忙稱好,而流珠匆匆整理一番,也懶得再命仆侍準備車架,直接牽了馬來,緊握韁繩,奔赴魯元公主府上。 作者有話要說: 事實上,我在電腦前坐夠了雙更的時間,但是只寫出了平常一章的量。。。一個食言的作者,很羞愧。 打欠條:算我欠兩千字。待銷。 ☆、76|72.71.70.68.66.58.01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泅水的水鬼2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51031 19:11:20 離鸞照罷塵生鏡(四) 及至公主府上,因流珠往來頻繁,那婢子連通報都不曾說一聲,直接笑著領著她進了門內。二人一前一后,繞過曲直回廊,穿過燦燦花道,邁過一道垂花門,終至一座小園深處。流珠稍一抬眼,便見朱橘及金色的凌霄花攀沿著柳樹,如若黃鴿兒不住向上飛舞,愈是高處,蘭膏烈焰愈是輝騰,而那灼灼花朵兒底下,藤椅之上,魯元正微微側著頭,沉沉靜寐。 流珠朝著邊上的小幾看去,便見四下散落著的,有人家遞來的請帖,亦有黃皮折子,還有半合著的賬本兒,層層疊疊地積著,恍似一座小山一般,而在那山頂處,立著一盞空空酒杯。小幾邊上,那眉如遠山,五官英氣而又華艷的美人兒靜靜睡著,饒是在夢里,眉頭都似有似無地皺在一起,著實讓人有些憂心。 悄聲屏退婢子之后,流珠便在一旁候著,坐在婢子搬來的鏤空圓木小凳上面,甫才等了沒多久,魯元便倏然睜開了眼來,見著她后,先是一怔,隨即緩緩笑道:“怪不得做著做著夢,噩夢突然變成好夢了,卻原來是二娘來了?!?/br> 流珠笑了笑,隨即溫聲道:“兒這次,又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只是如今汴京中亂作一團,大家都在說那北面開戰的事兒。兒想著,從公主這里,必能得著準信兒,遂來試試看,掃聽掃聽?!?/br> 魯元輕輕挑了挑眉,似是方從夢中醒來的緣故,還帶著些怔忡,聽了流珠的話,便坐直身子,習慣性地去拿酒杯,發現盞中空空如也,稍稍有些失望,口中則依舊笑道:“有信兒,但也不知準不準,從四哥的身邊人那兒聽來的。蠻子這次好似富裕了,軍費多了,武器因而十分厲害,有各種各樣新奇的火器,而咱們大宋,在北面駐扎的軍隊雖說十分優良,但是這武器,實在是跟不上。而眼下已是七月多,所謂七月流火,京中夜里都有些寒了,北面更是冷……只盼著棉花趕快熟了,兵士們過冬的衣裳趕緊做出來?!?/br> 聽著魯元的話,流珠心上一沉,道:“公主的意思是,開局不利?” 魯元嘆了口氣,道:“確實。武器上落人一籌,兵士又多半不耐嚴寒,再加上蠻子突然襲擊,我老實告訴二娘,還請二娘暫且勿要與外人說道……短短不足十日,北面又丟了兩城,兵士折損甚多。蠻子們用了火器,威力甚大,受了那一炸,誰也活不過來?!?/br> 流珠略一思慮,凝聲道:“這樣說來,當務之急,一來就是趕制軍衣,二便是研發武器?!?/br> 魯元點了點頭,搓了搓額頭,道:“可不是么?四哥近來異常急躁,遣了不少人去鉆研火器,可那幫老古董,又能搗鼓出甚東西,一直推說前線傳來的消息不詳,無從下手。他們說的,倒也有理。阮欽、阮鐘等人送來的戰報,說的確實頗有些語焉不詳,幸而后來你家大哥兒送來的戰報里頭,仔仔細細地畫了幾種主要火器的圖,甚至還推斷了制造過程。后頭官家又找了那頗有意思的神人,探花郎崔坦,有了他之后,再加上徐小將軍的圖,似乎也有了些眉目了?!?/br> 流珠聽說徐子期遞了戰報來,眉心不由一跳,心中竟不知為何,生出了些許莫名的期冀來,而魯元一看,則笑了笑,寬聲安慰道:“戰報是加急送來的,不知跑死了多少匹快馬,這才能這樣快地遞到官家跟前。若是報平安的書信,只怕還要過些時日才能到,二娘且放心罷?!?/br> 流珠心中稍安,端了旁邊的酒壺,拿起魯元那小盞,輕挽袖口,露出雪白皓腕,但按著壺口,替她那小盞斟滿酒液,隨即邊遞與她,邊嘆了口氣,溫聲道:“流言蜚語,不絕于耳,擾得家里人沒一個能安心的,兒這才沒皮沒臉地來公主這兒討消息?!?/br> 魯元笑著搖了搖頭,一口飲盡杯中酒液,又與她說起了嵇庭潛伏國公府的事兒來。此時的她已經恢復了些精神,手中邊理著小案上散亂的書冊,邊朗聲道:“那姓嵇的小子,果然能耐。據他自己送出的書信所說,勛國公如今最喜歡最信任的,便是他。真不知他哪兒來的這么大本事,能教那老狐貍這么快就信了他,若非有旁的細作作證,我還要當他是吹牛蒙我呢?!?/br> 流珠聞言,心上一跳,將已死的小舅舅、童莞等,和這嵇庭聯想到了一起,暗想道:這嵇庭小兒,該不會是走了那走后門的路了罷?若是他心甘情愿,為了報仇受此折辱,那她可真是不知該說什么是好。 她垂了垂眼,但聽得魯元溫聲道:“那嵇庭托我問問二娘,可有甚事,要他幫著做的?雖說他才站穩腳跟,因短時間便得了阮鐮青眼,被不少奴仆忌憚,但只要阮鐮寵信于他,那他以后,只會越站越穩。二娘早早給了他事兒做,他也好徐徐圖之,早早埋下禍端?!?/br> 對于徐徐圖之這四個字,流珠簡直可以說是有陰影了。此時魯元一說,流珠下意識抬起頭來,兀自直直看著她,竟自她那英氣而美艷的面容上,充滿關切的眼眸中,一晃眼間,隱隱看得傅辛的影子——這實在令她嚇了一跳,連忙定睛回神,隨即笑道: “公主是可以信的人,所以,兒說老實話。既然兒與國公府并無血脈干系,那清算起來,也不必顧及許多了。兒受過阮大及馮氏苛難折磨,也被阮二不懷好意地算計過,心里頭總憋著股氣,絕不想讓他們好過。至于阮國公,不過是不聞不問罷了,倒也不曾為難過,所以這般算來,且先讓嵇庭……替兒多挑撥挑撥罷。他作為阮鐮的身邊人,最方便的就是明里暗里,踩低和抹黑那些個混賬,公主以為呢?” 魯元點了點頭,平聲道:“二娘說的,自然是好主意。嵇庭雖聰明,但我唯恐他復仇心切,一時冒進,也派了人時時提點。他現下能做的,也只是挑撥離間,掃聽消息罷了。便是想火上澆油,也得等那般火,先被有心人點起來了再說?!?/br> 卻說金飛玉走,居諸不息,轉眼間寒來暑往,已是八月初時。直到此時,流珠才總算是收到了徐子期寄來的,六月底寫的家書。她從前學的那詩里說,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而如今,她才算是品嘗到了個中滋味。 家書寄來之時,京畿一帶的棉花已經熟了,因量產有限,除栽種之人家中可自留一些外,民等皆不許擅用棉花制衣,必須全都用作制造軍衣。植棉令向著京畿之外不斷推廣的同時,榮十八娘那里作為制作軍衣的大戶,實在忙不過來,便讓流珠也幫著督工及安排。 流珠忙了一天,回到家中之時,已是月兒西沉,寒風微凜。她才進了家門,瑞安便興奮地小跑過來,說是大哥的家書來了。流珠疲憊一掃,連忙拿來細讀,只可惜這家書到底不是寫給她一個人的,徐子期只能用最為平常不過的言語,先噓寒問暖,再略表關懷。流珠雖略略失望,但總歸還是欣喜的,只道是知曉他平安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