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是寵著珍珠。 他就是要跟她作對了?! 一時間,忍不住抬頭狠狠瞪了珊瑚一眼。同樣都是她身邊出去的,怎么珍珠就如此大的能耐,偏這個東西丁點兒也不得江子興的愛護? 珊瑚本來就膽戰心驚的,被馮氏狠狠瞪了一眼,更是嚇得渾身一哆嗦,膝蓋一軟就跪了下來。 “跪下做什么?過來我瞧瞧,臉上的傷好些沒有?”馮氏卻對她和藹一笑,仿佛剛才的惡狠狠都是錯覺。 珊瑚心里更加七上八下。她伺候馮氏多年,最是知道馮氏的脾氣,她笑道越溫柔時,心里越不可捉摸。 “看來老爺的藥果真是好的,這小臉兒恢復許多了?!瘪T氏伸出手,在珊瑚的臉上慢吞吞摸了一把,又笑著看向江子興:“珊瑚也是個好的,這些年跟在我身邊,忠忠懇懇的。模樣也不錯,不比珍珠差。不如也給了老爺吧?” 江子興頓了頓,抬頭一笑:“夫人怎么舍得了?” “這些年,我獨自受老爺的寵愛,已是知足了?!瘪T氏嘆了口氣,“我早該為老爺納幾房妾侍了,否則也不至于這些年府里只有彤兒一個?!?/br> 江子興的面上淡了淡:“還有絮兒呢,彤兒也不孤單?!?/br> 江絮?那個小賤蹄子,過了皇子選妃這茬,她就送她去見陶氏! 心里暗暗發狠,馮氏面上卻是笑道:“是啊,瞧我這記性,倒把絮兒給忘了。說起來,這丫頭真是個好的,彤兒脾氣爆,跟誰都處不好,跟她卻處得好?!?/br> 江子興慢慢放下茶杯,沒有搭話。 馮氏便又笑道:“這倆丫頭昨日接了布政使家小姐的帖子,一會兒要出門去玩呢,也不知收拾得怎樣了?”說到這里,對珊瑚使了個眼色,“去瞧瞧你家二小姐可收拾好了?” 待珊瑚出去后,又對江子興道:“老爺,方才我是認真的。珊瑚是個不錯的,你要納了她嗎?” 江子興但笑不語。 “老爺若不要,我可給了別人了?!瘪T氏瞇了瞇眼,隨即掩口笑道:“滿府里的小廝,可都盯著我身邊的珊瑚呢?!?/br> 江子興這回開口了:“這些后宅之事,我是不管的。夫人想如何,便如何罷?!?/br> 既沒說要,也沒說不要。 馮氏臉上的溫柔笑意便掛不住了。深吸一口氣,到底撐住了。等到江子興吃過飯離開,才猛地塌了下來。 “去叫于嬤嬤來?!瘪T氏死死掐著手心,低聲吩咐道,“備轎,我要回太師府?!?/br> 江子興的反應,似一條滑不留手的魚。馮氏根本就抓不著,自然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墒?,她摸不清,有人摸得清。 另一頭,江予彤終于穿戴打扮好了,趾高氣昂地出了門。 “二小姐,迎春和蘭花還被關著,是不是放了她們?”下頭有婆子請示道。 江予彤皺了皺眉:“誰?” “迎春和蘭花?!逼抛佑种貜鸵槐?,“她們被關在下人房里,已經有兩日了,快要熬不住了?!?/br> 因著江予彤被畫了一臉烏龜的事,府里許多下人都遭了秧。受罪最多的便是迎春和蘭花,一個被打得半死,一個被打得半死之外,還被拔了舌頭。 這兩日被關在下人房里,吃喝不盡心就不必說了,只說兩人受著傷,又沒有喝藥,眼瞅著進氣多出氣少。 “哼!”江予彤抬手摸了摸眉心,眼中閃過一絲狠辣,“把賣身契還給她們,趕她們出府!” 那道人逃脫之前曾說,舉頭三尺有神靈。江予彤雖然不信,到底也沒意思故意去做傷天害理的事。打死迎春和蘭花?犯不著。全都丟出府,叫她們自生自滅! “是,二小姐?!逼抛勇犃?,心中感嘆一聲,便下去辦了。 江絮已經等在馬車旁。見江予彤過來了,便笑道:“彤兒meimei這樣一打扮,可真是俊,仙女兒也不過如此了?!?/br> 江予彤揚頭哼了一聲:“上車吧?!?/br> 冷子寒假扮的道人跑了,江予彤眉心的小烏龜到底也沒消除掉。因著不影響滿張臉,江予彤倒沒那么氣憤了。在盒子里挑挑揀揀,尋了一塊桃花型的花鈿,沾在眉心遮住了小烏龜,這才高高興興地出門赴約。 江絮一笑,被梅香攙著上了馬車。 旁邊,江予彤的另一個大丫鬟,冬青有些戒備地看了江絮一眼。然后便扶著江予彤坐在馬車另一邊,默不作聲伺候江予彤吃茶用點心。 “什么人哪?”梅香忍不住咕噥一聲。 就因為眉心有個小烏龜的事,江予彤大鬧個不停,還要在江絮的眉心也畫一只小烏龜,才肯出門赴約。滿院子的下人都出不了一個好主意,險些遭了江予彤的打,還是江絮出了個主意,叫她用花鈿遮著,這才平了風波,也免了冬青等人的挨打。 可好,人家壓根不領情,還戒備起來了。梅香暗暗撇嘴,被江絮輕輕掐了一下,才收回視線,轉而道:“也不知道白家小姐請了傅小姐沒有?” 梅香對傅明瑾的印象是很好的,一來因為傅明瑾對江絮好,二來也喜歡傅明瑾不矯揉做作的做派。 “傅明瑾?”江予彤轉頭看過來,“我告訴你們,不許跟姓傅的走得近!” 梅香驀地瞪大眼睛,一臉氣憤。然而她是下人,再沒有跟主子頂嘴的份。 只不過,叫她點頭應下,又不甘心。她不僅喜歡傅明瑾,也跟秋 瑾,也跟秋眠的關系不錯。因此,只覺得脖子后面綁了一塊鋼板,死活低不下去。 江絮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道:“我去了就跟彤兒meimei站在一起,絕不跟別人玩?!?/br> “誰要跟你站在一起?”江予彤聽了,卻又不高興了,看了看江絮在昏暗的車廂內,仍然擋不住的明媚容顏,心里一陣陣嫉妒,“你配跟我站在一起嗎?你就是個庶女,是我的丫鬟,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聽懂沒有?” 江絮的笑容淡了下去:“彤兒meimei說什么?” “我說,到了地方,你就跟在我后面,扮作我的丫鬟!”江予彤瞪著她道。 江絮淡淡說道:“然后讓大家都知道,江府的女兒是多么沒規矩嗎?” “你說什么?!”江予彤聽罷,頓覺臉上火辣辣的,氣憤地看著江絮。 江絮道:“彤兒meimei好好想一想,便知道我說的什么了?!毖粤T,不再說話,轉過頭,透過飄動的車簾縫隙,往車廂外頭看去。 馬車行駛的這條街道,正是京城極為熱鬧的一條街道。但見高樓四立,鱗次櫛比,各行業的招牌掛在上頭,鮮艷分明,行人三三兩兩結伴,在街邊的小攤前駐足,滿目盡是繁榮景象。 江絮看到一位婦人挽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站在一個賣首飾的小攤前,正拿著頭繩往小女孩頭上比劃,不覺眼中流露出思念。 她也想和陶氏挽著手,光明正大地到街上,把衣裳首飾鋪子全逛個遍。如果她有錢,便可以把所有陶氏多看一眼的東西,統統叫小販包起來。 總有一日,那些都會實現的。 江絮收回目光,靠在車廂上,合上眼睛。 就在她收回視線的下一刻,數匹毛色鮮亮的高頭大馬從兩旁跑過,上頭坐著身穿勁裝的高門大戶的侍衛,打頭一人身材高大,面目冷峻,穿著一襲紫色錦衣,頭上束著金冠,背后披著黑色大氅,隨著他策馬奔騰中,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少女嬌羞的低呼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他看也沒看,在街道上打馬而過,沖向城門的方向。 白家的莊子離京城并不遠,就在京郊外頭。馬車出了城門,行駛了不過兩刻鐘,便到了。 江絮下了馬車,等著江予彤一起,遞了帖子,跟在前來接應的小丫鬟身后,往里頭走去。 已經有幾位小姐來到了,正坐在涼亭里,圍著白靈卉說話。白靈卉今日穿了一身蕊黃色的紗裙,腰間系著一根精巧的絡子,看起來靈巧可愛,很是引人注目。 “白小姐?!苯踝哌^去,與白靈卉打了個招呼。又轉動目光,看到圍在白靈卉身邊的其他人,也有幾人是見過的。有的人是在江予彤的生辰宴上見過,有的人是在傅明瑾的宴會上見過。也有不認識的,便笑著輕輕頷首。 江予彤也走了過來,目光在白靈卉的身上打量幾眼,輕哼一聲:“怎么才來這么些人?其他人呢?” 白靈卉也習慣了江予彤的這副模樣,并不生氣,只掩口笑道:“在路上呢。畢竟,并不是所有人都似江二小姐一般準時,不是嗎?” 聽到“江二小姐”幾個字,江予彤皺了皺眉。隨即想到,她眉心貼著花鈿,不宜常常皺眉,否則容易掉下來。便展開眉頭,輕哼一聲,順勢在亭子里坐了:“你今日邀我們過來,就為了賞荷花?” 亭子周圍,便是一座碧綠的池子,占地很是廣闊,上頭漂著一朵一朵圓潤可愛的荷葉,也有許多清麗的荷花冒出來,有拳頭大小的花骨朵,有羞澀半開的花兒,還有熱烈綻放的。被風一吹,便搖搖晃晃起來,隱約飄來一絲清香。 “難道這荷花池子不美?”白靈卉笑吟吟地道。 江予彤撇了撇嘴:“還好?!?/br> 這話一出,其他人都低低笑了起來。 “你們笑什么?”江予彤瞪了眾人一眼。 一位小姐便道:“我們卻沒有江二小姐的見識。這荷花池子于我們而言,卻是美不勝收的?!?/br> 也只有在郊外,才能辟出這么大的莊子,來挖一座廣闊的荷花池子。況且池子里頭,池水碧綠透徹,一絲兒雜物也沒有,顯見是花費了許多人力才能造成。 再說這花兒,江予彤不懂,她們卻清楚,是布政使夫人搜羅了極珍貴的品種,花費好些年頭培育種成,再沒有第二株不純的。 “不知江大小姐看來,這池子如何?”這時,一位小姐將話頭引到江絮的身上。 江絮一笑,才要答,不料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這池子呀,倒是漂亮,最配給我家絮絮賞花了?!?/br> 眾人齊齊望去,但見一名穿著紅色衣裳的少女大步走來,眉目清麗,英姿颯爽,正是傅明瑾。 早先傅明瑾辦了一場宴會,許多人都曉得了,她是要復出了。又聽聞,解決她難以啟齒的毛病的人,就是江絮。乍見她對江絮又護又捧,紛紛都是笑起來。 “只配給你家絮絮賞花?配不配給我們賞???” “就是,傅大小姐這是什么意思???” 傅明瑾笑著走近了,一把攬住江絮,調笑道:“你們啊,也是花,溫柔可人的解語花,也是給我家絮絮賞的。怎么樣,我說得對不對?” 她雖然也是個火辣的脾氣,但有一點好,那就是知情知趣,又很有幾分大氣爽朗,但凡不招惹她,相處起來還是很愉快的 是很愉快的。 不似江予彤,看誰都用鼻孔,一副傲然之極的樣子,不討人喜歡。 因此,眾人都很捧場地笑起來:“哎喲,那卻是我們的榮幸了,能給傅大小姐和江大小姐觀賞?” “是啊,不知傅大小姐和江大小姐最喜歡哪一朵???” 一眾人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嘻嘻笑了起來。只把江予彤晾在一邊,好不風涼。 江予彤氣得臉都青了,拍開擋在前面的冬青,叫道:“江絮,給我倒杯水!” 周圍的說笑聲一瞬間全都停了下來。 在場的小姐們,紛紛訝異地看向江予彤。 “冬青,給你家小姐倒水?!苯踔皇堑恍?,對冬青吩咐道。 有幾人的目光,便從江予彤的身上收回來,投到了江絮的身上。 “冬青忙著呢,你給我倒!”江予彤一把按住冬青,目光直直看向江絮。 眾人的目光便在江予彤與江絮之間徘徊起來。江大小姐與江二小姐,很不和睦嗎?一時間,人人心里都有了幾分猜測。 “江予彤,你故意找茬是吧?”這時,傅明瑾耐不住了,上前一步擋在江絮面前,“絮絮是江府的大小姐,又不是你的丫鬟,憑什么給你倒水?你再欺負絮絮,看我不打你?” 她們兩個從小就不和睦,這樣說話,也并沒有人覺得奇怪。只不過,身為主人的白靈卉卻不能干看著,連忙上前來打圓場:“呀,看我光顧著充當江大小姐的花兒,都忘了江二小姐還坐著呢,該打?!?/br> “予彤,你今兒打扮得真別致,這桃花花鈿可真漂亮,在誰家買的?”白靈卉笑著坐到江予彤的身邊,挽住了她的手臂。 江予彤還不耐煩,張口又沖江絮喊,這時白靈卉沖旁邊一使眼色,頓時又坐過來一位小姐,挽住了江予彤的另外一邊胳膊,甜聲笑道:“是呀,真好看,襯得予彤似桃花仙子一般,把我們這群人都比下去啦!” 聽到這一句,江予彤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一點。她雖然嫉妒江絮的容貌,但對自己的容貌也是很有信心的,自認為除了江絮之外,她就是這亭子里最好看的一位了。因此,輕哼一聲,表示接受了白靈卉的恭維。又沖江絮挑釁地翻了翻白眼,便自得盎然地享受起白靈卉等人的吹捧了。 江絮與傅明瑾相視一笑,牽著手走下亭子,往荷花池邊上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