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原來陶氏不是病死的!江絮攥緊手心,眼中迸出怒意。她早該想到,陶氏雖然瘦弱,卻一直健朗,如何會突染重疾?原來是他們! 一想到前世,她尋到尚書府,主動送上門給他們當牛做馬,最后卻被卸磨殺驢,落得身死名裂……一樁樁,一件件,不堪回首! 江絮氣得渾身發抖,明媚的清眸,被怒恨填滿:“狗男女,不得好死!” 她一眨不眨地盯著那瓶淡藍色液體,從牙縫里擠出來:“這些年來,他們一直盯著我們?” 江絮不傻。聯想到前世,全都明白了。 她從前以為,陶氏是風塵女子,是因為和江子興有過一夜,不小心懷了她,才退出不干了。 而半個月前,跟易mama交易時,易mama卻告訴她,陶氏是被送進來的。 被送進來時,陶氏已然懷著三個月的身孕。送她來的人留下話,若陶氏生的是男孩兒,則立時掐死,若是個女孩兒,則母女倆都做娼妓。 生下江絮后,陶氏寧可掐死江絮再自殺,也不肯淪落風塵。易mama將消息傳過去,那邊又說,絕不許她們離開青樓。 江絮恨得眼睛都紅了,虧她還天真地想,攢夠銀子就為自己和陶氏贖身,原來那邊從來沒停止過對她們的監視! “那邊是不會放過你們的?!币譵ama涼涼的聲音響起,“你最好想好怎么應付?!?/br> 在江絮看不到的地方,易mama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江絮咬了咬唇,垂下頭去。 殺人不過頭點地,江子興和馮氏卻那樣對待陶氏!究竟陶氏做了什么,令他們如此痛恨? 還是他們本就是狠毒冷酷的人?目光掠至水晶瓶,江絮眼眸轉冷。 “你娘的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間?!币娊醭烈鞑徽Z,易mama的口吻有些急迫起來。 江絮沒注意,抬起頭問道:“mama方才說,我們的交易要變了,不知要變成什么樣?” 易mama既然如此說,想必還有得挽回,江絮眸光微凝,定在易mama的臉上。 只見易mama勾了勾唇,風情萬種的大眼嫵媚轉動著,往屏風后面一瞥:“只要你去伺候一個人,你和你娘的命,再也沒人動得了?!?/br> 隨著她話音落下,里間傳來一聲低低的男子喘息聲。 江絮愣了一下,隨即臉色變了:“mama,我不賣身!” “mama可不是落井下石?!笨粗醵溉粷q紅的臉,易mama的唇角勾了勾,“里面是我們公子,敢跟尚書府對著干的人。伺候好了他,你和你娘的命……” 江絮頓時想起來,易mama說過,放她和陶氏自由,不是她決定的,是她身后的人應下的。 心中又怒又氣,攥緊手心:“樓里那么多姑娘,mama為何非要我去?” “因為只有你不會說漏嘴?!币譵ama利落地坐起身,拎著水晶瓶走過來,“你去不去?” 江絮死死盯著水晶瓶,忽然一把拽過來,塞到懷里:“我去!” 不就是伺候人嗎?大不了就當被狗咬了。 “等等?!币譵ama卻在身后叫道。 江絮頓住腳步:“mama還有什么吩咐?” “你不能就這么進去?!币譵ama走過來,“閉上眼睛?!?/br> 江絮抿了抿唇,閉上眼睛。 隨即,一條錦帶覆上眼睛,視野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一陣不安涌上心頭,江絮捏了捏手心,只聽易mama道:“跟我來?!本o接著,手被牽起,往前走去。 一聲聲若有似無的男子喘息聲,越來越近,聽在江絮耳中,只覺深深的羞恥。 前世她雖然嫁給燕王為妃,卻以為母守孝為由,并沒有圓房。沒想到…… 男人低低的喘息聲,就在耳邊響起。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江絮咬緊了唇。 “嗒!”房門被關上了,為了讓江絮聽清楚,易mama甚至刻意加大了力度。 屋里再沒有旁人了,聽著耳邊越來越急促的男子喘息聲,江絮咬了咬唇,鼓足勇氣,抬手解衣帶。 “等等!”耳邊傳來男子低啞的聲音,“你干什么?” 江絮頓了頓,忍住羞憤,顫聲說道:“解衣帶?!?/br> “你解衣帶干什么?”男子的聲音帶著些氣惱,狠狠喘了一聲,道:“用手,用手懂嗎?” 江絮愣了愣:“‘用手’是什么?” 不久,她便知道了,“用手”是什么。 “既然可以用手,為何你不用自己的手?”江絮心念一轉,強忍羞意說道。 “我若能用手,易mama叫你來干什么?”男子的聲音頓時添了兩分氣惱。 門外,數顆腦袋從門板上移開,面面相覷。 “好容易給他創造了機會,他可真不懂珍惜!” “咱家王爺這么別扭呢?一早看上人家偏不肯說,每天巴巴的趴屋頂偷看。咱們給他制造機會,他竟這樣浪費!” “唉,咱們王爺也是心里苦,沒娘的娃兒就是啥也不曉得……” “呸,他都知道用手,還叫啥也不曉得?” “唔,本神醫的藥還需改進,用手就解了可不行?!?/br> 月至半空,江絮托著酸疼的手臂,一臉恨恨地往回走。 陶氏還沒睡,點著燈在等她。 “絮兒,你怎么了?臉怎么這么紅?是不是病了?”見江絮一臉通紅地走進來,陶氏驚道。 “沒事?!苯醯哪抗舛汩W了一下,“在易mama屋里干活來著?!?/br> 陶氏頓時心疼道:“你是個姑娘家,易mama怎么能讓你如此勞累?快進來,趴床上,娘給你揉一揉?!?/br> 江絮聽罷,臉上愈發熱得厲害。她若不是個姑娘,還不必做這事呢。 男子羞人的低吟聲,又在耳邊響起,繚繞不散。江絮又羞又恨,用力搖頭甩去。 “你那么實心眼干什么,誰喊你都一心實干,你是個姑娘家,得顧著自己的身子。倘若累壞了,是小事嗎?”陶氏按著她趴在床上,心疼地揉捏起來。 聽著陶氏關心的責備,江絮心中一片暖烘烘,臉埋在被褥里,哼哼唧唧應了一聲。 想起倒在墻角的毒藥,羞意漸漸消去兩分。這筆買賣,倒也劃算。 又想起毒藥的來歷,明媚漆黑的眸子霎時間變得幽深。 ------題外話------ 咳咳……此梗乃是為了嘲諷x藥必須ooxx才能解……哈哈哈哈 ☆、004、將計就計 “妹子?陶妹子?你怎么啦?”井邊擇菜的鄭大娘,見旁邊洗衣裳的陶氏身子一顫,口里猛地吐出鮮血來,頓時駭了一跳。 “來人??!快來人??!”陶氏吐了幾口血后,便眼睛一閉,倒在地上,鄭大娘嚇得跳起來,大叫道:“快來人??!陶氏吐血暈倒啦!” 四下匆匆過來幾人,七手八腳把陶氏抬進屋,鄭大娘叫了個小丫頭,快聲吩咐道:“快去告訴易mama!再把你江絮jiejie叫回來,快去!” 這時,江絮正在當紅姑娘雪蓮的屋里,給雪蓮梳頭發。她心靈手巧,在穿衣打扮上極有天分,姑娘們極喜歡喊她梳頭。 忽然外頭跑進來一個小丫頭,急匆匆道:“江絮jiejie,不好啦,你娘暈倒啦!” “什么?”江絮吃了一驚,連忙松了雪蓮的頭發,走過去道:“怎么回事?你說清楚?!?/br> “陶大娘本來在井邊洗衣裳,不知怎的突然吐了血,又暈倒了?!毙⊙绢^氣喘吁吁地道。 江絮身子一顫,拔腿就往外跑。 雪蓮也站起身來:“我跟你去瞧瞧?!?/br> 換了旁人出這樣的事,她挑挑眉也就作罷,至多事后慰問幾句。但江絮不同,她被那個負心漢傷了心,上吊尋死時,是江絮救下了她,又與她講了好些道理,讓她明白沒有任何一個臭男人值得她放棄生命。故此,素日里對旁人都冷冰冰的,對江絮卻是另眼相待。隨手披了一件湖綠色披肩,關了門往外走去。 江絮趕到屋里的時候,床邊已經圍了好幾個大娘,七嘴八舌在說著什么。她大步走進來,分開眾人,來到床前。只見陶氏臉色蠟黃,雙目緊閉,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明知這是假的,仍不由心中一緊。 “娘?娘?”看著這樣的陶氏,江絮不由得想起前世,心中頓時痛不可擋,淚水嘩嘩而下。 假如不是跟易mama做了交易,真正的陶氏便會躺在這里,臥榻三日,而后撒手離去。留她一人,在世上獨活,受盡欺騙和折磨。 思及此處,江絮心痛難抑,不必刻意做戲,眼淚便嘩嘩而下:“娘,你醒醒,別嚇我?!?/br> “哎喲,快別哭,陶妹子心地善良,素日里身體又不錯,定不會有事的?!编嵈竽飫竦?。 “京城里別的沒有,知名的大夫難道還少了?”雪蓮也勸道。 這些年,旁人看江絮到處幫忙,只道她傻。雪蓮卻看出幾分,江絮并不全是白忙活??傆袔谆?,是得了賞錢、謝錢的。一回兩回不顯,多年積攢下來就很可觀了。請個大夫罷了,總不至于沒錢。 江絮含著淚,對雪蓮點了點頭:“多謝雪蓮jiejie提點?!?/br> 不多時,大夫來了。 “快讓讓,別擋著大夫給陶妹子看病?!编嵈竽飳⑵渌硕嫁Z到一邊。 大夫放下藥箱,取出脈枕,拿起陶氏的手腕放上去。不多久,收回手,翻撿陶氏的眼皮。檢查過一番,搖了搖頭:“這位患者的病勢十分蹊蹺,老夫行醫多年,竟沒有見過這等病情。恕老夫才疏學淺,無法診斷?!?/br> 起身提了藥箱,連診金也沒收,抬腳便走了。 “不怕不怕,咱們再請個別的大夫來?!编嵈竽锇参康?。 江絮轉過頭來,蒙著水光的明媚雙眸,清亮亮的猶如浸在泉水里的黑曜石:“麻煩鄭大娘了?!?/br> 鄭大娘忙道:“說的什么客氣話?你別擔心,請大夫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br> 她小女兒得了那一塊茉莉香粉,愛得什么似的,直說比外頭賣的五兩銀子一盒的香粉還要好。鄭大娘心知,這批香粉做出來是給當紅的姑娘們用的,都是精貴的好玩意兒。江絮只收了她兩個雞蛋,就分了她一塊,心里早就感激得不行。 其他人挨個勸慰了幾句,便都散了。江絮一個人坐在床前,看著臉色蠟黃的“陶氏”,思緒漸漸飄遠。 這時,陶氏應該脫身了吧? 此時,真正的陶氏在一間簡單整潔的小屋子里醒來。 墻壁雪白,一應家具都是嶄新的,窗臺上擺放著幾盆雖不名貴卻極風雅的花兒,整間屋子收拾得讓人一看便覺舒適。 “這是哪里?”陶氏愣了下,掀開身上嶄新的錦被,詫異地下了床,往外走去。 這是一座精致小巧的院落,打掃得十分干凈,栽有幾株果樹,有棗樹、梨樹、石榴樹等,生長得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