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可這些時日她與江明煜一起生活下來,小家伙除了長得比一般孩子瘦小些,并無多少不妥,那些個流言和那些個流言下生出的病,想想竟是那般的可怕了。 江明煜剛跑出去不一會兒,忍冬引著趙薈蓮進了來。 “jiejie快來,”長樂起身迎了一步,“我這么匆忙叫jiejie過來,是有事要說的?!?/br> 趙薈蓮何嘗不知道長樂找她是有事的,與長樂雙雙見了一個簡單的姐妹禮后,兩人落座下來。 “近日里,我娘常常念叨想去廟里住一段時間靜靜心,又正值我周叔叔亡母的祭日,兩個人便先去掃墓,掃墓后,要去皇覺寺里呆上幾天,我娘想讓我陪著的,我想著廟里清靜卻也不免孤單,jiejie陪我一同去了,做個伴可好?” 其中細節的關聯,長樂沒與趙薈蓮說。 趙薈蓮是她的好姐妹,但論身份卻只是同濟伯府的一名閨閣,她不愿她這個好姐妹牽扯進宮中復雜的爭斗中去,多聽也是無益的。 更不可能與趙薈蓮說她娘讓她去皇覺寺的目的,就是要通過得道高僧的嘴,委婉地勸勸她,珍愛生命,遠離李榮享。 這等苦逼事,她自己一個人承受就好了,實在沒必要說出去‘丟人現眼’??! 長樂請趙薈蓮與她一起做伴,趙薈蓮怎會推辭,痛快地應了下來。 “我哥哥護送我們過去的,”長樂笑得頗有意味,“jiejie若覺得還不放心,不如……我派人去請趙儀過來,讓他也一起送我們?!?/br> 免得趙薈蓮想了解楊易寧時,不好問太多,有個親弟弟在身邊,總是方便些的。 趙薈蓮沒想到長樂忽然從去廟里,轉到提起楊易寧,還拿眼神暗示她,不由得有些發羞,扭臉不去看長樂,卻又覺得長樂的提議很好。 先不說她與楊易寧的親事,有幾分能成,只趙儀能跟著沾些好處,她也就滿足了。 做為與她相依為命的惟一一個親弟弟,趙儀對于趙薈蓮來說,像是半條命一樣重要。 在趙儀還小些的時候,有一段時間,趙儀幾乎被她嫡母養得發歪,要不是她祖母連著,苦口婆心地規勸,現今不知如何地招貓斗狗呢。 這一段經歷,趙儀卻也算是因禍得福,在一堆狐朋狗友里,認識了歐子嘉。以后,跟著歐子嘉混的那段時間,沒少得歐子嘉的照顧。 可歐子嘉是什么樣的人?那是個在上京貴圈里,比她弟弟趙儀還混蛋還聲名狼籍的小霸王,眼前瞧著多得照顧,可以后呢?她弟弟總不能這么混下去??? 都說良師益友,他們同濟伯府,那一對父母沒有一個為她們姐弟打算的,老祖母倒是愛他們,可是年歲在那里擺著,在趙儀的學業方面,心有余卻力不足了啊。 趙薈蓮記得長樂說過她這個哥哥,是進士出身,想來學問應是極好的,若多得他指點指點,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弟弟,或許也能開個竅,有個進益也未必。 “那就麻煩meimei了,jiejie都聽你的?!?/br> 得了趙薈蓮的話,長樂又派人去找同濟伯府找趙儀。 請趙儀一起去,這不只是給趙薈蓮安安心,這其實啊,也是給她那個大齡未娶卻還情竅未開的哥哥,找個伴兒的。 趙儀這瓜娃子,或許讀書不行、謀事不利,但有一樣卻是在歐子嘉身上學了個十成足,調戲個良家婦女、找個風花雪月,那都是手到擒來。 長樂也不是想楊易寧就此迷上風月,墮落下去了。那她別說別人,第一個對不起趙薈蓮了。 長樂就是想讓他哥哥稍微稍微解解風情,與趙儀知個皮毛就行,而且就她哥哥那性情,她是一百個打保票的,就算突然有一百個果體美女在她哥哥眼前搔手弄姿,她哥哥也一定是斥責一聲,道出一百句子曾經曰來。 楊易寧接到長樂的消息后,立刻領會長樂的意思,商定好時間,第二天一早駕馬出現在公主府外時,已經是一身青色透暗紋鑲銀邊的直綴,墨發束在同系色的一枚圓玉環中,整個人顯得風姿俊逸、儒雅中還帶著一絲颯爽來。 與長樂一同出來的趙薈蓮,在長樂輕輕捅了腰間后,往楊易寧站著的地方快速瞧了一眼,正好碰到楊易寧也偷瞧的目光。 兩道目光不期而遇,又快速分開。 趙薈蓮快速地低了頭,楊易寧還下意識地退后了小半步,做出一個俯身施禮的姿勢,讓著長樂和趙薈蓮從他身邊過去,好上馬車。 這氣氛真是冒著粉紅泡泡似的尷尬不清,連著長樂這個媒人,都有些不知該如何動作了。 跟在長樂身后的江明煜,也覺得好玩,歪著腦袋,一會兒看看楊易寧一會兒看看趙薈蓮,新鮮得不行不行的。 幸好這個時候趙薈蓮的弟弟趙儀騎著馬,從路口那邊奔了過來。 昨天,長樂的消息都沒用送到同濟伯府,還在半路,就被去永林伯府參觀歐子嘉頭懸染、錐刺骨慘樣的祈安,給截了回來。 公主府里,在長樂身邊侍候的人,祈安都混個臉熟,見著他說要去同濟伯府給趙儀送信,就把他帶去了永林伯府。 原來啊,趙儀也去了永林伯府了。 他這以前和歐子嘉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這偶爾幾日不見還很是想念,就尋去了永林伯看望,這一看不要緊,就看到了歐子嘉被逼婚的慘狀。 作者有話要說: 睡覺去了,總是這么晚,哎,我的養生之道??! 求支持! ☆、第103章 78.0| 趙儀曾一度很羨慕歐子嘉陰差陽錯之下拜到了驕陽公主的門下,成為嬌陽公主的徒弟、大印第一傳奇女性蕭華長公主的徒孫,這種關系輩份,說出去,在大印,簡直可以橫著走了。 這種羨慕,在趙儀見到歐子嘉被看在家里、強勢逼婚后,變成了興災樂禍。 “兄弟啊,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慘啊,原本我只需要對付我爹娘就行了,沒想到,我師父竟然也看中英國公家的那只母老虎了,這下可好,求援變成受阻,兩座大山變成三座,我的命苦啊,我師父可比我爹娘難對付的??!” 他爹娘那里,他還可以一哭二鬧三上吊、撒潑打賴裝瘋病。 在他師父這里,以上這一切都不好用的,別說師奶奶蕭華長公主惹不起,只說他師父身后還有一個他想想都覺得可怕的師公。 他師公那張臉,明明好看得像朵花,對著他笑的時候,他卻覺得后脊背都跟著冒涼風,真不知道當年他是何等勇氣,竟敢與他師公的馬車堵撞,還敢罵他師公是那啥那啥,簡直是他平生所干蠢事之頂最。 后來想想,他竟然還能平安活到現在,也是一項奇跡了。 趙儀見到長樂后,很歡快地把長樂那活寶徒弟歐子嘉的慘狀,隔著馬車,不遺余力地一一出賣給長樂聽。 坐在馬車里的長樂,揉了揉太陽xue,真是多一個人就多一件事啊,而她這活寶徒弟歐子嘉顯然不是一個人一件事就能說得清楚的,還是需要大力教養才是。 于是,她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趕著江明煜入學起蒙,有大儒教授學問時,讓歐子嘉去跟著旁聽。 這般一來,江明煜的伴讀也就好解決了,還是知根知底細,絕不會讓江明煜吃虧,只占便宜的,順便還解決了歐子嘉這大齡無業游民的就業問題,真是一舉兩得的好事,相信永林伯夫婦一定會舉雙手同意她的決定的。 趙儀那里說得歡樂,卻不知坐在馬車另一側的趙薈蓮,聽得鬧心。 這瓜娃子還有心情說人家歐子嘉呢,至少人家歐子嘉現在快要娶媳婦了,他也不看看他自己,白身一個不說,還是光棍。 馬車里,只有小家伙江明煜一個人興奮得不行,扶著馬車的窗口,不時挑簾向外面去看。 從東往西,這一路街景民生,放著別人可能不覺什么,可小家伙自出生就未怎么離過宮。 只上次長樂一起從宮中至公主府,看過一些,但從宮中到公主府距離沒有多遠,所處之地又都是皇權貴戚之地,不免冷清,哪如眼前這般萬象。 江明煜看到這些市井,哪兒哪兒都是有意思的,要不是長樂拘著他不許下馬車,他都要下去跑一跑,順帶買一堆好玩的東西回去了。 出了西門,這兩馬一車加一排公主府親衛,行速緩慢地往西山皇覺寺奔去。 趙儀是一個開朗外向、好交好說的人。 自與長樂匯報完歐子嘉的消息后,聽到馬車里傳來他jiejie的一聲重咳,就領會到他jiejie是嫌他鬧騰了,連忙放棄與馬車里面的交流,轉而和與他并排而騎的楊易寧說上話來。 楊易寧一個標準的讀書人,行的是君子端方之道,講究得是‘一日三省吾身’、‘食不言、寢不語’,平日里,非不得不說之話,很少開口。 奈何不住趙儀可不講究這些,他自顧自地說,也不管楊易寧聽沒聽,答不答他的話,他自己都能自說自樂,也是沒誰了。 “楊兄,你看這六月好風光,風清云淡的,就是有點熱,你要不要擦擦汗……” 還遞手帕過去,當然,楊易寧沒有接。 “咦,你怎么沒有汗……” “楊兄,沒有汗這不好啊,我以前認識地一個老郎中,他說人體無汗是不排毒素的表現啊,你要不要找他抓幾副藥回來吃吃看……” “噢噢,對了,他還有別的方子,也是極好的,我推薦過給歐兄,他用著相當滿意了,嘻嘻……” 一連串的壞笑。 楊易寧,“……” 如果他有一根棒子,他早就掄圓了給趙儀一下子了,太聒燥了。 他七、八天聽到的說話聲,加起來,都沒有趙儀這一路和他說得多。 他只慶幸的是趙儀的jiejie趙薈蓮那姑娘,看著是個矜持穩重的,他不要好不容易找個媳婦像烏鴉喜鵲八哥鳥,他還是喜歡生活清寧悠然的。 被楊易寧肯定為矜持穩重的趙薈蓮,坐在馬車里,已是一副生無可戀的慘白模樣了。 她都要為她這個弟弟cao碎了心了。 昨天,趙薈蓮就與她這瓜娃子弟弟說過,讓他好好表現的,與楊易寧多討論些學問,談些詩賦,品性升華升華。 結果,她這瓜娃子弟弟就給她升華出有秘藥的郎中了,楊公子不定怎么想她們這對姐弟呢,她都快有種用頭去撞車廂的沖動,屎一屎了! 長樂何嘗不知趙薈蓮那慘白模樣下,是何等復雜的心情,一旁笑著說道:“jiejie多慮了,我看儀兒這樣挺好的,瞧著就是一副真性情!” 以后討了媳婦,縱對方是個啞姑娘,也能被鬧得會說出話來的。 “讓meimei見笑了,等著回府的,我一定好好管教管教,都是祖母太寵著他了,你瞧瞧,哪有個行狀,也是要到娶媳婦的年紀了,一點正事不務,想想我都頭疼?!?/br> 趙薈蓮真不是客氣的,她是真頭疼。 “jiejie有什么好頭疼的,等以后和我哥哥成了婚,儀兒大可教給我哥哥管著,姐夫管小舅子,正是個理,我哥哥教人什么的,可有一手呢?!?/br> 長樂夸自己堂哥夸得可順溜了呢。 順道又用手肘輕輕地捅了趙薈蓮的手臂一下,擠眉笑道:“我沒有逗jiejie開心吧,我這堂兄夠得上儀表堂堂、上好佳婿吧?!?/br> 趙薈蓮狠瞪了長樂一眼,假裝沒聽到似的,把頭扭向另一側,但是從額頭紅到耳根的羞澀,很好地出賣了她。 長樂哪里能不懂,趙薈蓮這邊吐了口,這婚事就成了大半了。 等到了皇覺寺,再探一探她堂兄那邊的風聲,十有**,她這大媒就做成了,想想真有成就感。 成一樁婚事,積一座山的善德,她此生沒有大愿,惟愿她至親的人,都可以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就好。 想到還在烽火邊關的李榮享,長樂不勉有些許離愁漫上心頭,目光放得發空,看著車廂某個角落,心里一片空蕩蕩的了。 忙亂的時候,或許沒發覺什么,匆匆忙忙地忘在腦后,這一旦靜下來,竟覺得相思蝕骨,思念到身體的每一處里。 前朝有位女詞人說: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誠不欺她啊。 只是不知道李榮享那邊怎么樣了,有沒有……在想她呢? 還真被長樂猜對了,李榮享在通州大都督府里,也是剛忙完手頭的軍務。 這一宿的排兵點將,天邊放亮,他這里才見收尾。 說來可笑,堵在通州城門下的三萬軍兵,竟然真是堵著圍著他們通州,并不打算出手似的,這么觀望下來,已有好些時日了。 城頭上的士兵們嚴陣以待,卻也摸不清楚下面那些叛軍的想法,最主要的是他們的首領也不許他們出兵,這狀況不免讓人有些撓頭,有好幾個將領問到了副都督程泉處,程泉也是心存疑惑,問到了李榮享這里。 李榮享沒有多說什么,只一個字道‘等’。 至于等得是什么,李榮享只是笑笑,令程泉率眾將領安撫軍心就是,現在不急,以后一場惡仗避免不了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