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這個‘近來’是從哪里算來,依著目前他和長樂的關系實不該有‘近來’的。這‘近來’總不會是從上一次開始算的吧。 還有剛剛從云王府門口,長樂的那番作為,為什么他覺得那是在……為了他呢?他多年深諳察言觀色之道,自認不會看錯,卻又總覺得不太可能,是他自己想多了。 他猶豫了片刻,才說:“謝過郡主記掛,一切都好!” 長樂正身向前,卻落眼瞧向后面。那大片暗紅色衣袍,被春風吹拂起一片波動,如她的心湖帶起一片漣漪。 記掛嗎?算是說對了,真是記掛好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惆悵到此結束,下一章進入歡樂的劇情,哈哈,感謝所有親的支持,看到留言、收藏,還有小地雷,好開心??! ☆、第25章 梅亭 坐在梅亭之中,長樂的心境漸漸平靜下來,她也知道之前那句‘一切可好’問得唐突了。 她是走過一世的人,并不代表著人家也是走一世的啊。 想想剛才李榮享的表情,她忽然想笑了。 重生了,一切都好,惟有在他身上,不知算好算壞,所有都要從新開始。 不過,沒關系,風水輪流轉,前世欠他的,這一世追回來就是了。 開玩笑,她是大印國蕭華長公主的女兒,還有什么男人,是她全力開掛追不上的呢。 她仰仰優美如天鵝般柔軟的脖頸,驕傲地抬頭,一雙之前泛著霧蒙的眼睛已經清明起來,亭外,云王府精心養育的梅花疊疊叢叢撲入眼內,艷麗而不妖,清幽而淡雅,被人世賞著,也高傲地賞著人世。 這樣細想來,人不如花啊,一個錯然,她的視線下滑而去,落到了正在調制茶味的李榮享身上,便又覺得還是做人好。 坐在長樂對面的李榮享,正在姿容閑適地擺弄著那套云老王爺為歡迎他們,也為了迎合今天這‘梅韻’為主題的好雅會準備的官窯極品凍玉纏枝粉梅茶具,在云老王爺殷殷期切下沏出一壺上好的瓊梅玉液來。 李榮享是公認的上京娛樂服務行業里,最頂端的人才。他的茶藝獨到獨成,別出心裁,不拘泥于一格。 最絕的是能用上好的酒配上好的茶,沏出一壺盈滿幽幽異香的醉酒茶來,為云老王爺心心念念惦記的人間絕味之一。 瞧著李榮享一雙盈白修長的手在精致瑩粉的茶盞中游走穿梭,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竟比那絕世美女舞出的《綠腰舞》還要美上幾分,長樂也就明白為什么云老王爺每次見到李榮享都擺出一副要死要活的心水樣了。 這人,資本太豐厚了。 云老王爺簡直太滿意今天了,幾乎想要去查查黃歷,這是怎樣一個大吉大利的日子了。 有清俊人物吹奏前秦笛大家的古曲,還有滿園盛開的各品梅花爭鋒傲骨,更有請了n次被打n回臉、今兒竟主動送上門的紅塵知己,主動為他沏茶煮酒,如果忽略跪在亭外那堆雜草上某人哭喪的驢臉,那真是完美到天衣無縫了。 跪在亭外那堆雜草上哭喪著驢臉的某人,他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自那日被自己親爹永林伯歐正華打得屁/股開花、送到云王府上,他的日子簡直如墜地獄,真真是生不如死啊。 今天晌午,他正在后院學驢拉磨,不是形象比喻,是真真的學驢拉磨。 云王爺不知從哪里弄來的一堆枝谷,非要磨成粉末狀以制草香,嫌驢那等畜生研出的谷沫不潔,便要由人來。 誰叫他倒霉正在云王府‘服役’,又因昨晚上寫的一首風體詩,不附合云王爺的要求,連被罵了三聲‘蠢驢’,這不……今兒就替驢拉磨了。 這還好說,他拉了一上午,眼見日頭挑幾竿,他才將將把那堆枝谷磨完,只差些收尾活計。云王府老管家便來尋他,說是云王爺宴客,要他過去陪客。 他一想這陪客,總比拉磨強,放下手中活計,歡歡樂樂地跟著云王府老管家來這梅亭陪客了。 結果,這陪客的方式,他實在有些難以接受。 憑什么人家坐著他跪著,人家有茶有酒有茶點,他只能嘴里銜著一把稻草,雙手還要舉著一把桃木劍,從這里裝什么趨避風邪的‘煞神’。 鬼個‘煞神’,就是個‘傻神’。他算是明白了,就是云老王爺看他不順眼,新想出個招法折騰他。 可當他看到梅亭里坐著的眾人還有長樂郡主時,又覺得云王爺似乎不只是折騰他這么簡單,這是讓長樂郡主看一看他現在的模樣,出了前些時日路口的那場氣? 不得不說,歐子嘉這草包在某些時候還算聰明,至少他真相了一部分。 云老王爺向來不是大公無私、重視親情、遵規守德之人。 上一次,他肯在朝堂上附議蕭華長公主,絕不是因為蕭華長公主是他侄女、受人欺負,他為之鳴不平,而是因為他自己要與李榮享訴雅之興,恰巧被歐子嘉打擾,這才義憤填膺的。 如今,他也不是為了給長樂出什么氣。 他把得罪過李榮享的歐子嘉整的很慘,又放到梅亭前面,是想在李榮享面前露個臉、博李榮享一笑罷了,好盼得與李榮享常來常往。 歐子嘉并不認識李榮享,他只是久聞李榮享的盛名。他那天出口狂言,還是趙儀從旁提醒,那是李榮享的馬車的。 李榮享其人是‘我不在江湖、江湖上卻有我的傳說’。 他能位居上京娛樂服務行業標榜龍頭之位,大體是他的驚鴻館人才輩出、名聲響震,眾人隨之也就覺得連館內小輩尚且如此,館中主人‘玉公子’豈不是更不一般? 可惜李榮享盛名之下,行為卻深居簡出,知道他名字的人數不勝數,真正見過他本尊的,卻沒有幾個。 云王爺這種身份高貴、位高權重之人,他尚且還要憑心意給幾分薄面,何況等等常人。 歐子嘉也就猜不到那個側對他坐著、穿暗紅衣袍的男子就是造成他此難之源的人了。 直到楊易寧一曲吹畢,云王爺興高采烈地拉著楊易寧喚‘清遠’,卻叫李榮享為‘李榮享’時,歐子嘉才清楚坐在里面看他出洋相的人,都是誰和誰了?竟不只長樂郡主…… ——真乃冤家路窄啊。 長樂在聽到云王爺喚李榮享的名字時,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老家伙,真會作戲。 之前,在云王府大門口時,他激動地從門里撲向門外,一路叫地歡得可是李榮享的字‘宗發’的。 現在可好,生怕跪在外面的歐子嘉聽不出來,還順利改口直叫名字了。 做點好事,生怕人家不知道,這人啊,為老不尊是絕形容不了的。 正在長樂愣神的時候,一杯新沏好的醉酒茶,由一只指骨圓潤、指節修長的手送到她的眼前了。 “還望郡主喜歡?!?/br> 這可是這輪醉酒茶,在兩刻鐘的時間里,不停反復折騰,才沏出來的第一杯,李榮享誰也沒瞧地直接送到了長樂的面前。 那邊,眼巴巴望著的云王爺,仿佛已經聽到心碎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回來晚了,唉唉,這章更新有點晚,我就不查缺找漏了,明天早上我再修補,親們先看著,記得收藏留言小地雷噢,哈哈,晚安! ☆、第26章 拜師 雖然認輸不會死,但有人死也不認輸,比如歐家那兩位兄弟。 歐子川前腳被老管家帶去客房候著,后腳就趁著老管家離開,只留小廝照管他時,尿遁了。 為了他那個不成器的弟弟,連著斯文也不要了,掀開長袍,順著茅房的窗戶跳出,一路溜小道,往云王府后花園的梅林摸去。 這幾日來,歐子川也在云王府混了臉熟路熟,云王府上下幾乎都知道他是永林伯家的二公子,為了在云王府‘受教’的弟弟歐子嘉而來,路上偶爾遇到幾個小廝,他也能應付自如,婉緩過去。 等著他好不容易摸進梅林時,他那個被罰跪在梅亭外面的混帳弟弟,剛好想出自救的辦法。 有句高人說得好:裝b只能維持一瞬間,不要臉那才是永恒的長久。 會裝b,更會不要臉的歐子嘉,在長樂含笑接過李榮享那杯醉酒茶時,忽然腦內靈光一閃,竟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他要拜師。 拜師,絕對是一門高深的人文藝術,從古到今講的都是‘師同父’,足可見師父之于弟子的重要地位。 像歐子嘉這樣系出爵門的子弟,自然是幼時就有延請名師的,但能陪著歐子嘉一路走到底的師父,那是一個沒有。 說起來,這真是一個憂傷的故事。 歐子嘉覺得他原先的師父都不配為他的師父,他以前并不覺得有沒有師父有什么不同,但今時今地,他覺得有個罩得住的師父,還是很有必要的啊。 一般的師父當然不行,所以他要找個不一般的師父來,比如:‘師同母’。 攻其不備、出其不意,這是他爹永林伯自幼在他耳邊念念叨叨的兵法中的一句。 他少時嫌煩,沒少頂撞過他爹,他爹教的兵法也學得不甚認真,七竅只開了六竅的樣子,背東不背西的。 如今,他遇到人生中最艱難的一步時,總算記起他爹當年的教誨了。 必須攻其不備,必須出其不意! 歐子嘉也管不得他如果不遵守云王爺的要求不繼續跪著裝‘傻神’會是什么下場,也不管已經跪得酸麻的雙腿,只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鐺之勢,沖向了梅亭中坐著的長樂。 這時的長樂剛剛接過李榮享遞來的醉茶,還未及飲上一口,雙手持茶杯,婉轉眉眼、盈盈含笑地看李榮享,“謝過先生”的話才吐出口,就不妨一個巨大的草包球向她滾來。 李榮享絕非圖有虛名之人,更不是繡花枕頭,只會琴棋書畫、烹茶煮酒。在那個巨大的草包球沖著長樂而來時,他因與長樂所站位置是側相對,眼角余光一下子掃到,更別提聽到那草包球撲來時帶出的呼呼風聲。 李榮享兒時起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正經是扎實地學過武的,要不是后來發生變故,身體拖壞了,他也不會變了法子,另改門路的。 他腿上功夫尤其見長,又兼生得腿長肌健,哪怕受著季節影響有些時日沒有練過,一腳踢出去,姿勢優美兼具攻擊力,把那個撲向長樂的草包球踢出了梅亭,還順著亭口那條光滑的坡路滾出去老遠。 話說一溜偷偷摸摸,歷經艱辛萬苦好不容易才摸到梅林的歐子川,前腳踏進梅林,后腳就被一個不知哪飛來的巨大人rou草包球撞了一個好慘,整個人反應不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哎呦我的媽,作孽??!’,兩聲共鳴引起同一個回響。 長樂忽遭如此變故,雖有些驚嚇,卻也不至于怕到何種程度,怎么說她也是走過一世的,還能有什么慘狀比前一世更能驚到她的。 但是,驚嚇這種東西就像小孩子摔倒,沒有大人的時候總是會很快爬起,撲拉撲拉繼續玩鬧了,若有大人在……,怎么也得裝上一裝,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長樂拿著手帕捂住胸口,一張粉白小臉立刻又白了白,整個人嬌滴柔弱,腿腳卻很快地閃到李榮享身邊,她之前離著李榮享就不遠,這一下子更近了。 李榮享踹完草包球,轉頭去看他身后的長樂時,就見長樂白著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因著害怕瞪大的一雙眼睛,滿滿寫著無助,淺粉的唇抿在一起,有著一抹掘強,還有更多的依賴,正深深地凝望著他呢。在他回過頭時,輕輕福身,顫顫的聲音,“謝謝先生了,若沒先生,長樂該如何自處?” 李榮享的心頭一動,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后退,再次拉開了與長樂的距離,他抱拳施以俯身大禮還了長樂,本想說一句‘都是應該的’卻終于沒有說出話來。 在長樂殷殷切切的注視下,李榮享又往后拉開了一大步,幾乎退到剛收了笛子的楊易寧身邊了 明明只是兩步,長樂卻從中看到更遠的距離,她已經盡量讓自己小心翼翼,卻還是驚嚇到了李榮享。 罷了,欲速則不達,水到渠自成,還是要慢慢來的。 歐子嘉化身草包球熱情撲向長樂時,楊易寧剛好吹罷一曲,正要收笛往云王爺身邊去,與云王爺討論笛譜中的精華。 他的步子還沒動,歐子嘉先動了。等他反應過來去護長樂時,李榮享又一腳把歐子嘉型草包球踢開了,這一切都是電光火石。 他能看到的只有長樂與李榮享之間那奇怪的舉動帶出的奇怪氣氛,就如在云王府大門口一般,總有什么暗涌著,卻又說不出來到底涌著什么,明明哪里都不對,看著卻又哪里都對的。 被親哥接住的草包球歐子嘉,根本沒看清楚他壓得人是他自己的二哥,他在能爬起來后,又再一次化成球,向梅亭沖去。 這時的他,已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把拜長樂當老師,做成孤注一擲、以至于可以影響一生的決定了。 這個師,必須拜,必須拜成。 “長樂郡主,長樂jiejie,長樂姑奶奶,我想拜您為師,請您收下我為徒弟吧!” 作者有話要說: 請親記住,這是一個歡樂向的寵文,間歇報仇和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