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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未央金屋賦在線閱讀 - 第37節

第37節

    雖然對栗延的大膽與放肆很光火,劉榮依然感到十分的為難。

    不管怎么說,栗延都是母親的侄兒,舅舅的嫡長子,栗氏家族的希望和繼承人。令其遭受非議,未來的仕途受損,是不是過了?

    想了想,大漢皇太子選擇將母親抬出來,行個緩兵之計:“太傅,阿母愛延甚……”

    然而,太子太傅竇嬰卻鐵板著臉,一點都不肯通融:“殿下,栗延不可不退?!?/br>
    見劉榮還是黏黏糊糊的,魏其侯竇嬰干脆撕開那層遮羞布,頗為不客氣地反問皇太子和長公主家的親事還結不結了?

    現在剛訂婚,他meimei內史公主就敢跑去長樂宮自說自話要退親;再留著栗延在宮里晃晃悠悠下去,栗公主還指不定會干出什么呢!難道非等捅出大簍子后,才來個亡羊補牢??

    “何退親?無其事也……”

    劉榮摸摸額角,很不自在地為胞妹爭辯——內史嘛,頂多是抗議抗議那個齊國貴妾罷了。

    可惜,竇太子太傅半點都不好糊弄:“哦?項莊舞劍,意在……”

    ‘沛公’兩字是不能宣于口的,但此處指什么師生倆都清楚。

    漢國皇太子尷尬地笑笑,

    遲疑一會兒,終于悻悻地點頭——這樁婚事得來不易,男女雙方的母親都有些不情不愿,不能再節外生枝了。

    ☆、第45章 丙申愧疚·下

    ——太zigong內宅——

    一清早,乳母相里氏和平常一樣,領侍女們端梳洗用具請蕭孺人娘兒倆起身。

    蕭孺人從小養成的習慣,就是早睡早起。出嫁后,雖然太zigong沒正式的女主人,做側室的也不需要去向誰請安,但蕭氏依然保持了原有的作息規律。

    拍拍女兒的小腦袋,蕭氏輕輕地喚著:“阿珠,阿珠……”

    “嗯~~”小女娃翻個身,抱緊了竹枕,悶頭接茬睡。

    做母親的還想叫女兒,但想到昨天發生的事,幽幽一嘆收回了手。

    ‘還是讓阿珠再睡吧!昨夜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這個柳姬……’蕭孺人撐住床沿,按了按胸口;非常不愿意回憶,可那些畫面卻總是自動沖進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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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始,一切都是好好的。

    和煦的笑容,謙卑的言語,向熱心幫忙的蕭孺人千恩萬謝。

    可待二姑娘戰戰兢兢走到母親面前時,就變了!

    留著長長指甲的手掌,以詭異的速度和角度狠狠扇在小女孩臉上。

    非常響亮的‘啪’一聲!

    蕭孺人愣住,她身旁的五姑娘當時就縮回母親懷里。而柳氏房里的丫鬟和宦官們則面不改色,熟視無睹。

    舊傷之上,添了新的——她母親親手打的!

    本來經過敷藥已止住血的傷痕再度綻開,血珠順著女娃娃消瘦的面頰慢慢地、慢慢地滾落。

    “哇……哇哇!”小女孩的哭聲,響徹云霄。

    哭的人,不是挨了打的二姑娘,

    而是蕭孺人懷里的太子五女阿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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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示意讓兩個保姆進來照看女兒,

    蕭孺人讓相里嫗和侍女們小心些注意別弄出聲響,端著東西跟自己去外面。

    外間,相里氏趁著女主人洗漱的時候,低低念叨著太zigong的新聞,比如太子又歇在了周良娣那里,比如栗良娣昨天才說想吃小牛rou,皇莊今兒一早就送了進來……

    蕭氏忽然打斷乳母:“保氏,二女……何如?”

    “呃?”相里氏沒想到會被問到這個,愣了愣,遲疑地動動嘴唇。

    “保氏?”蕭孺人很奇怪。

    揮手讓侍女們快點,伺候完洗臉漱口就退下,相里氏這才改用閩越方言回答:“孺人呀,二女昨晚又挨揍啦!”

    “什么?!”蕭孺人驚跳起來。

    “孺人,孺人……”相里氏急忙上前,扶住自己的女主人——蕭孺人從小就不是多健康的孩子,沒吃早點的話一旦激動容易暈倒。

    “孺人,別激動,別激動!”乳母竭力安慰:“已經打聽過了,這次打得并不重。至少不像上回,綁起來吊在房梁上打……”

    “不重?還不重?”蕭孺人顯然不同意乳娘的觀點,同樣用閩南話反駁:“二女還帶傷呢!乳娘,你當時不在場,沒看見阿寶下手多厲害!”

    乳娘沉默。

    作為陪蕭孺人入宮的武陵侯家舊人,她當然知道太子和周良娣的心肝寶貝兒有多‘活潑’!

    “保氏,”蕭氏抓了乳母的袖子搖晃,迷茫而糾結:“保氏,你說柳氏怎么狠得下那個心?她親生……親養,親骨rou呀??!”

    “孺人,孺人……”相里氏看著自家姑娘,堅定地重復:“種種,皆與孺人無關!這太zigong中,上有皇太子,中有兩位良娣,還有諸位孺人……”

    相里嫗:“二女乃殿下之女,乃柳姬之女。孺人……已做了‘太多’!”

    “不錯,我已插手過多!”蕭孺人沮喪地放下手,黯然神傷:“保氏,我不是不知道……非我女,多管了,有人會說閑話,弊大于利???,可……”

    “誰能想到,堂堂天家之孫女,何等尊貴,竟過得比傭人都不如?!笔捠涎鲱^,向乳母求證:“保氏,我們家執事家老女兒孫女……都比二女過得好,對不對?對不對?”

    “對呀!可誰又能料到看上去如此柔順謙恭的柳姬,會虐待親生孩子?!”相里氏聞言,沉痛地點點頭——蕭氏家族待下人素來仁厚;別說管家級別的,小頭目小執事的孩子最少也能豐衣足食,沒聽說隨隨便便朝夕打罵的。

    “弊……大于利?”蕭孺人的嗓音聽山去十分艱澀:“就因為人人都這樣想,我、酈孺人、周孺人、栗良娣、周良娣都這么想,所以,二女才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被長期虐待……阿?”

    “娘子,娘子,非吾家小娘子之錯……”相里氏竭力寬慰著蕭孺人,連在娘家時的稱呼都帶出來了。

    發現女主人的情緒低落,神情凄迷,

    相里氏急忙扯出個比較有趣的話題:“孺人,家里派人來過……”

    一聽到娘家,孺人蕭氏的注意力立刻被成功吸引掉:“哦?家里?父親母親可安康?還有我阿母?”

    “君侯,侯夫人,還有如夫人皆安?!毕嗬锸蠈D移話題的效果相當滿意,站起去搬長案上的盒子——大大小小的漆盒竹盒:“夫人給您稍了許多物什……還讓捎話,說醫藥供奉說啦,您阿母今年身子安穩,沒犯病,您盡管放心……”

    “阿母?!甭牭缴盖闆r穩定,蕭孺人露出快樂的笑容。

    相里嫗則一一打開諸多盒子:“孺人,干蓮子、干荷葉、干菊花、干百合、栗子干、清逸香……都是家里專為給您和阿珠貴女準備之消夏用物。嗯,連秋冬要用之補藥都有?!?/br>
    “母親……何意呀?”蕭孺人聽到這些品名,頗感到詫異——干嘛事無巨細準備那么多?食品啦藥材啦,宮里也有??!

    將打開的盒子一一重新合上蓋子,相里氏不需提問,主動轉達:“夫人說呢,宮中物件雖多,但如今之太zigong前景紛亂,各方糾纏不清,未來幾個月恐怕不會太平。孺人良善,慣不會與人爭鋒,別為了些用度小事給人制造惹是生非之機?!?/br>
    這樣一說,蕭氏馬上就明白了。

    不自覺地攏攏領口,盛夏的季節,太zigong蕭孺人突然覺得涼意。

    ‘難道,又要開始了??’她可是清清楚楚記得,當年酈孺人和栗良娣生下皇孫的前后,太zigong曾發生過什么——無論多小多無足輕重的事,都會莫名其妙演變成一場風波,還一波連一波,沒完沒了。

    “孺人……”整理完,相里氏倒杯水送到蕭孺人手中:“夫人講,就用家里,省心省事。不夠了,就捎話,家里再送進來。不用擔心,夫人和長公主皇太后那邊知會過了……”

    “母親……深思熟慮呀!”

    蕭孺人聽后,心神稍定,打定主意大不了到時候關緊院門,守著女兒過自己的小日子,任外面是天翻還是地覆。

    僅僅看表情,乳母就知曉自家孺人在想什么,暗暗地搖頭——委實太消極了,只知自守,沒任何進取之心。

    “孺人,其實啊,男女情愛之道與兵道相仿……”相里氏情不自禁地加以勸導。

    “兵道?”蕭孺人懷疑地看乳娘。

    “然也!和用兵之道相仿……”乳母語重心長地說道:“……以‘攻’為主呀!”

    “保、保氏……”蕭孺人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吶吶地不知所措——這,這說的都是什么呀?

    “孺人,不信你看看酈孺人,她既不如孺人您標致也不如孺人您有談吐,可卻比您……”說到這,相里氏頓一下,嘆口氣直接跳到重點:“酈孺人哪回不爭?哪回不搶?最近還搶主持滿月呢!”

    “辦滿月?酈氏不可能得逞?!笔捜嫒藢@點很篤定——左右兩良娣難得一次的聯合反對啊,皇太子絕不會答應。

    相里氏悠悠道:“就算不成,她也成功了一半?!?/br>
    武陵侯的女兒不解:“嗯?”

    “孺人,”乳母相里嫗慢騰騰地解釋:“只要皇太子注意到她,就成功了一半。會哭娃……才有奶吃!”

    這樣的談話內容讓蕭孺人備感壓力,這次換她急著換話題了:“保氏,母親有沒有提到‘公主’?家里打算為大兄尚哪位公主??”

    深深瞅女主人一眼,相里嫗順從地跟著答道:“侯夫人倒透露過一些,好像……大鄭公主?亦或……石公主?”

    “大鄭?鄭良人長女?”蕭孺人好不吃驚,直觀地說道:“石公主容易理解,可……大鄭?為什么不是陽信或平度?有兄弟為王??!”

    公認的,有同母兄弟的公主能為夫家帶來更多的利益,因此也更受歡迎。

    相里嫗突然有了談笑的興致:“孺人為何不提栗公主?”

    蕭孺人好笑地瞥乳母一眼:“保氏開玩笑吧?內史公主許配隆慮侯了哪!”

    乳母淡淡笑:“還沒許配之時,夫人和君侯也沒動過那念頭?!?/br>
    “與儲君一母同胞,的確太高貴了……”含笑說了這句,蕭孺人心中一動——難道這就是原因?

    太zigong孺人喃喃地念:“聽君父講過……蕭氏再經不起挫磨了!”

    相里氏低垂下眸,無聲地嘆息。

    似乎聽到里間女兒的聲音,蕭孺人伸出手。

    乳母相里氏順勢攙女主人起來。

    “大鄭……也不錯。有兄弟之公主,必定比無兄弟者桀驁……”蕭孺人一邊往里走,一邊連連笑著評論:“至于象內史公主那類性情……”

    “恐怕,也就館陶姑姑之子才‘消受’得起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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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禽獸!柳氏……該千刀萬剮!”

    隨著低低的詛咒,一把云白色的棋子被拋在棋坪上。其中的大半跌落地面,連跳幾下,滾出去很遠。

    “孺人?!”年青宦官一驚。

    快步走到簾外張張,令兩個大丫鬟都出去房門外守著,杜宦官這次回來壓低了語音以荊楚方言和自家女主人談:“孺人……何必生氣?打就打唄,不會出大事;好歹柳氏膝下就此一女,十月懷胎親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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