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薄湛苦笑:“她知道得越多也就越危險,我寧愿她跟我生氣,也好過孤身犯險?!?/br> “屬下記得上次您還跟霍大人討論過此事,他……” 聶崢的話還沒說完,薄湛突然拔身而起,緊盯著他問道:“你剛才說什么?” “屬下說霍大人……” “說得好!我怎么把霍驍給忘了!” 薄湛猛地一拍桌案,面露喜色,繼而快步走出了書房,直奔衛茉的房間,留下一臉茫然的聶崢站在原地發愣。 月落參橫,為黑暗中疾行的身影鍍上一層銀霜,任他穿過小徑和長廊,直到沒入屋檐,衣袂上的光芒才淡了下去,許是體諒他一顆愛護嬌妻的心,免得晃醒榻上熟睡的人兒。 隔著珠簾,薄湛老遠就看見蜷縮成一團的衛茉,睡夢中還皺著眉,不知是不是因為不舒服,薄湛揪著心走近,剛觸碰到她的臉頰她就醒了,瞬間揮開他的手,半支起身子冷冷地看著他。 “侯爺還有何事?” 薄湛把她抓到懷里,手指觸摸到地方皆是冰涼無比,他連忙扯來被子裹緊她說:“別生氣了,過幾天我親自送你去赴宴?!?/br> 衛茉嗆聲道:“那我是不是該謝侯爺開恩?” 薄湛輕笑:“免了,不生氣就行,要是實在忍不了,咬我幾口解解氣也行?!?/br> 居然還敢笑……當她不會咬是怎么著? 衛茉拽開他的衣襟張口就咬了下去,恰好咬在肩窩那一塊嫩rou上,薄湛悶哼一聲,抱著她的手絲毫未動,衛茉見狀更加不客氣,一連留下三個牙印,雖未出血,咬得卻很深,痛是絕對的,只是沒聽見薄湛出聲,于是她抬起了頭。 “氣出夠了么?” “還沒,侯爺挺不住了么?”她嘲笑道。 “挺當然挺得住?!北≌康偷鸵恍?,烏黑的瞳眸中閃著魅光,“不如換這個咬吧?!?/br> 說完,他扣住衛茉的后腦勺猛地貼近,精準地攫住了她冰涼的粉唇,舌尖長驅直入,撬開她的牙關,探入潮濕的溪地,輕輕吮吸,細細舔舐。 衛茉腦子里霎時一片空白。 雖然之前薄湛沒少動手動腳,可舌吻還是頭一次,而且她能感受到他的手越箍越緊,氣息越來越重,似乎某種欲望在攀升,就在薄湛將她撲倒在床上的那一瞬間,他忽然停止了所有動作,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苦笑。 “怎么辦,再這么下去你相公可真要變成柳下惠了……” ☆、做客秦府 到了赴宴這天,衛茉終究還是沒讓薄湛送她,自己提前半個時辰出發了。 秦府雖然也在城北,但與侯府一東一西,相距甚遠,要穿過三條大街才能到,加上留風和留光兩個丫頭難得出來一趟,中間還買了點小玩意,所以衛茉算是去得晚的。 馬車在兩座石獅子間停下,留風遞上請帖,管家笑盈盈地將她們引進了門,繞過長廊,正對著的即是大廳,一個身穿粉霞累珠疊紗裙的女子正站在廊下會客,烏發紅唇,嬌艷如花,想必她就是這場宴會的主角駱子喻了。 正在這時,有人從長廊的另一邊款款步出,杏面桃腮,風姿綽約,被眾星拱月的駱子喻看到她來了面色頓時有些不自然,拂散了人群,行至階下與她正面相對。 “jiejie,你怎么來了?” “瞧你這話說的,今兒個是你過整歲,我怎能不到場?” 王姝抬起手,柳兒立刻捧上一個金絲琺瑯寶石盒,她滿含笑意地交到了駱子喻手中,看著她緩緩打開,被珠光映紅了臉,表情也從尷尬變為欣喜。 “jiejie,這太貴重了,不合適……” “有什么不合適的?!蓖蹑苹厮氖?,并輕輕握住,挑著雙丹鳳眼似笑含嗔地說,“meimei莫不是還在為進香之事惱我吧?” 衛茉聽得微微一怔,這才想起去年在白馬寺祭拜時跟王姝搶佛堂的正是駱子喻,可她一個胡攪蠻纏的有什么資格生氣?況且以王姝的性格定會與這種人老死不相往來,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還上門為她慶生啊…… 正想著,又聽見駱子喻說:“jiejie可千萬別這么說,這不是讓我羞愧死嗎?唉!都怪我沒教好下人,要早知對面坐的是jiejie,哪還能有這些誤會?” 王姝微微一笑,道:“不要緊,說清楚了就好,畢竟你我的相公是師兄弟,本就親如一家人,咱們妯娌之間難不成還能有什么隔夜仇?” “就是?!?/br> 駱子喻捂嘴輕笑,狀若親密地挽起王姝的手往里走,王姝卻停在原地不動,稍稍偏過頭向后方示意道:“meimei,你先招呼客人,用不著管我,等你忙完了我們姐妹再敘話也不遲?!?/br> 衛茉就這樣進入了眾人的視線里,與王姝對視的一瞬間她什么都明白了。 都是薄湛搞的鬼。 她堅持要來,薄湛既不愿跟她冷戰又擰不過她,只好搬出王姝來當救兵,為了盯著她,王姝不惜忍著厭惡跟駱子喻打交道,還得聽她說那些虛偽的鬼話,真是難為王姝了。 衛茉暗嘆一聲移步上前,分別與兩人見禮。 “姝jiejie好,秦夫人好?!?/br> 駱子喻聽到這稱呼有些驚訝,還禮后問道:“怎么,jiejie與薄夫人也相熟?” 王姝挽住衛茉的胳膊婉婉笑道:“meimei真是健忘,我家相公與小侯爺交好,我與茉茉相熟也不出奇啊?!?/br> “原來如此?!瘪樧佑鞑粍勇暽卮蛄恐l茉,而后笑吟吟地說,“都說薄夫人性子柔婉,今日一見果真如此,不過有jiejie這般爽利的人領著我也放心了,來來來,快些進來,千萬別拘束,且把這當自個兒家,玩得盡興才好?!?/br> 衛茉欣然從之,三人一齊踏入了廳里。 所謂三個女人一臺戲,一群女人可就是大戲了,從進門開始就嘰嘰喳喳個沒完,衛茉覺得頭都快炸了,偏偏還得承載著各種好奇和質疑的目光,完全脫不開身,更別提在府中找線索了。 王姝趁著間隙與她咬耳朵:“喏,駱子喻邊上穿綠裙子的,門口那個眉心畫了桃花鈿的,還有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的,都看見了么?” 衛茉扯著嘴角說:“能看不見么,眼神都快把我戳穿了?!?/br> 王姝撲哧一笑:“倒是靈敏,可你知道她們為什么盯著你不放么?” “為什么?” “傻丫頭?!蓖蹑瓫_她曖昧地眨了眨眼,“這都是你家相公的爛桃花?!?/br> 衛茉愣了愣,然后非常認真地點頭:“嗯,是都挺爛的?!?/br> 王姝笑得半天沒直起腰來。 隨后駱子喻張羅著眾人去后院看戲,十幾張八仙桌一擺開,距離頓時拉遠了,衛茉免受噪音折磨,胸中暢快了不少,趁著眾人都在看戲,她開始觀察起秦府的布局來。 原來她與秦宣相識時他并非住在這里,想必這宅子是他成親后新置辦的,不過細微末節都秉承了他的一貫作風,簡潔而通透,沒有什么繁復的裝飾,房間也說不上多,臨榭而望,除開廳堂和書房僅有三間臥室,與這盛宴形成了鮮明對比。 衛茉看了看幾米之外一身金光燦爛的駱子喻,默然抿緊了唇角。 “他們不像是一路人,對么?” 王姝啜了口花茶,緩緩將視線移回來,灼灼地看著衛茉,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過了幾秒衛茉才意識到她說的是秦宣和駱子喻,雖然想法不謀而合,衛茉卻沒有表態。 “jiejie何出此言?” 王姝嘴角拉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盯著杯中翻滾的碧波,仿佛陷入了回憶。 “我認識的那個秦宣勤儉自律,為人穩重,雖沉悶了些,不失為良朋益友,可誰曾想到,就在小知出事后不到三個月他就另娶她人,從此高攀青云,扶搖直上……所以說啊,這人是會變的,可能在我們眼中該是陌路的兩個人,早就蛇鼠一窩了也說不準?!?/br> “jiejie?!毙l茉半垂著鳳眸淡淡提醒,“隔墻有耳,少說為好?!?/br> “也是,既然今天是來逢場作戲的,總不能自己拆了自己的戲臺子?!?/br> 王姝輕盈一笑,揮開令人不快的往事,把目光投向唱得正是熱鬧的戲臺子上,忽而聽到衛茉道謝。 “jiejie,謝謝你今天陪我來?!?/br> 話說到這份上,王姝也不再遮掩,坦然道:“湛哥難得跟我開口,我哪有拒絕的道理?況且這陣子我在家里悶壞了,巴不得出來逛逛呢?!?/br> 衛茉奇怪地問:“怎么,霍大人不讓你出來?” “嗯,管得可嚴了?!蓖蹑瓝嶂「?,語不驚人死不休,“誰叫我懷孕了呢?!?/br> “什么?” 衛茉驚得差點站起來,幸虧被王姝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兩人對視半晌,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nongnong的喜悅在眸中綻放,遮都遮不住。 “恭喜你,jiejie?!?/br> 王姝一本正經地點頭:“嗯,是值得恭喜,雙喜臨門呢?!?/br> “還有何喜?”衛茉疑惑道。 你回來了,孩子也回來了,這不就是雙喜么?王姝這般想著卻沒說出口,只是默然握住了衛茉的手,眉眼笑得更彎了。 兩人沉浸在喜悅之中,沒發覺咿咿呀呀的唱調已經停了,還是駱子喻過來邀她們去賞花兩人才發覺戲已落幕,雖然還有許多體己話沒說,但也只能先跟著隊伍去后花園了。 秦府雖然不大,但后院跟花園分據兩角,走過去也要費些時間,之前都是王姝挽著衛茉晃悠悠地逛著,現在衛茉變得萬分小心,一路都扶著王姝,就像扶著老太太一樣,連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留風回來了都沒注意。 “完了,連你也變得跟霍驍一樣了?!?/br> 王姝扶額哀嘆,衛茉卻滿臉理所當然,手絲毫沒松,淡然道:“本該如此,這次我得站在霍大人那一邊?!?/br> “不如你也生一個,我們來個指腹為婚?!?/br> 沒想到她突然來這么一句,衛茉一時怔住了,正不知該怎么回答,前面那群鶯鶯燕燕的腳步忽然停了,一幫人圍攏在書房前,似在贊嘆著什么。衛茉趁機轉移話題,說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走近了才發現書房里輝光四射。 原來是門沒關嚴,里面一座半人高的純金塑像露出了光芒,幾指寬的縫隙里瞧不出什么,女眷們都在追問駱子喻,她似乎頗為無奈,只好推開了大門,一座王母蟠桃的圓雕驟然出現在眼前,栩栩如生,世所罕見,頓時看呆了眾人。 “夫人,沒想到你府中還藏有這種稀世珍寶,真是教我大開眼界??!” 駱子喻得意地笑道:“這是我爹送我的生辰禮物,專門請東海的工匠來打造的,足足花了一年的時間呢?!?/br> 眾人又是一陣驚嘆,忍不住圍攏上去細細觀摩,衛茉和王姝雖然不感興趣,但也不好表現出來,只得站在門外假裝觀賞。 書房不是特別寬敞,本就被圓雕占據了大半空地,如今又多了那些七手八腳的女人,磕磕碰碰在所難免,許是誰不經意推了一下,先前那個穿綠裙的姑娘撞在了書架上,一時失去了平衡,到處亂抓,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彈出個暗屜,一塊山茶花玉佩跌落地面,眾人看見這一幕,瞬間安靜了下來。 駱子喻也僵住了。 那顯然是女子佩戴的東西,還藏得如此隱蔽,意思不言而喻,先前吹捧討好的人,現在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但衛茉和王姝是不在此列的,她們的眼神中充滿了詫異,還有一絲隱約的熟悉感,沒人比她們更清楚那個東西是什么。 那是歐汝知與秦宣訂親時交換的信物。 作者有話要說: 薄湛:僅此一次,再不準去秦府。 衛茉(挑眉):他又不是男二,你緊張個什么勁? 薄湛(掩飾地輕咳):瞎說,我有光環,才不緊張。 ☆、往事片段 “都圍在這做什么?” 一個溫和的聲音從后方傳來,瞬間融化了僵滯的場面,駱子喻也回過神來,理了理云鬢,笑容滿面地走出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