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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枕邊嬌在線閱讀 - 第15節

第15節

    薄湛早早地從京畿守備營出來,回到家里,進門就看見衛茉魂不守舍地坐在窗下,他走過去拎起外衫罩住她,然后把嬌軀擁進了臂彎。

    “坐在這也不關窗,當心著涼?!?/br>
    衛茉轉頭看了他一眼,“你回來了?!?/br>
    侯爺兩個字都沒用,可見她是真沒心情做戲了,其中緣由薄湛再清楚不過,卻半個字都沒提,轉手從袖里掏出一個紅漆木盒捧到她面前,道:“買了禮物給你,看看喜不喜歡?!?/br>
    衛茉怔怔地盯了幾秒,然后遲緩地打開了盒蓋,里面鋪了層雪色錦緞,一支羊脂白玉簪靜靜地臥在上面,色如凝脂,溫潤通透,雕的是衛茉最愛的白木蘭,花瓣與枝干無一絲拼接痕跡,顯然是由一整塊玉雕琢而成,從質地到外形都美輪美奐,無可挑剔。

    這肯定不是薄湛月俸買的起的東西。

    衛茉一不留神把這句話說出來了,引來薄湛的低笑:“自然不是,娘子管賬,難道不知道我前幾天剛從莊子的銀庫提了五百兩銀子么?”

    話音剛落,盒子就扔回了他懷里。

    “太貴了,宜賞不宜戴,我不要?!?/br>
    薄湛挑眉:“你不戴我怎么賞?”

    衛茉懶得同他多說,掙開他的鐵臂準備起身,留風忽然從外間急驚風似地刮了進來,剛一張嘴發現薄湛在這,硬生生改口施禮:“奴婢見過侯爺?!?/br>
    薄湛微微皺眉,擺手示意她起身,道:“何事?”

    留風有些不自然地說:“晚膳已備好,不知侯爺和小姐現在是否進餐?”

    “端上來吧,正好本侯也餓了?!?/br>
    薄湛攬著衛茉走到外間坐下,菜很快上了桌,色香味濃,讓人食指大動,然而衛茉只喝了碗湯就放下了碗箸,似胃口不佳。

    “怎么了,不舒服?”薄湛伸手撫上她的臉。

    衛茉搖首,娥眉輕攏,沉默了一刻,隨后忍不住問道:“侯爺,官員被殺案結束了?”

    薄湛面色有片刻的凝滯,很快又恢復如常,淺聲道:“是結束了,別害怕,不會再出現這種事了?!?/br>
    “那可不見得?!毙l茉勾唇冷笑。

    雖然在近幾年經常有北戎的民間刺客組織潛入□□為非作歹,但自從她讓留風夜探陳府之后她就十分確定刺客只是個幌子,此事尚有□□未揭開,而朝廷結案如此之快乃是各方勢力共同推波助瀾的結果,要從中找出與此案真正有關系之人,恐怕不是件易事。

    如今陳閣老已死,只剩秦宣一人有可探之機,加上他大理寺少卿的身份,衛茉愈發覺得要盡快與他接觸。

    薄湛的聲音又宛轉飄至耳邊:“茉茉,你何必對此事如此上心,雖然是樁駭人聽聞的大案,但說到底,與我們并無關聯?!?/br>
    聞言,衛茉霎時豎起了柳眉,冷聲反駁道:“侯爺,你身為京畿守備營統帥,是朝中二品大員,怎能說出如此事不關己之話?那些北戎刺客殺人動機薄弱,用毒方法詭異,難道不值得深查么?如此草率了事,簡直……”

    “茉茉,已經結案了?!?/br>
    薄湛沉聲打斷她,心中暗嘆,若不是想讓她盡快放下此事,他怎會說出那種話?偏安一隅向來都不是他的作風,只是為了查御史之案,很多事都必須要忍,就像這件毒殺案,他和霍驍明明已有懷疑對象卻不能輕舉妄動,只能在朝中當個隱形人,同時耐心籌謀,等待時機的到來,這些事情衛茉不知道,也不會知道。

    “是結案了?!?/br>
    好半天衛茉才吐出這么一句話,眼底憤怒早已平息,平靜得像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只是心中禁不住失望,對薄湛失望,更對自己失望。

    若她還是歐汝知該有多好?

    不必被困在這具弱小的身體里,也不必拘于深宅婦人的身份,盡可在朝堂直抒己見,或者親赴陳府與那兩名黑衣人過過招,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得不同……

    然而一切已回不去了。

    衛茉忽覺胸中憋悶,起身道:“我去外面走走,侯爺自行用膳吧?!?/br>
    薄湛望著她漸去漸遠的身影,也沒了胃口。

    外頭天還亮著,流云清晰可見,時卷時舒,自由而愜意,衛茉仰著頭望了望,旋即步入庭中,留風立刻亦步亦趨地跟了過來,站在身后欲言又止。

    剛才她進房間時神色就不對,介于薄湛在場衛茉也不好多問,如今既然跟上來想必是有急事,衛茉只好暫且放下心事轉頭問道:“出什么事了,匆匆忙忙的?!?/br>
    留風埋著頭輕聲吐出一句話:“小姐,主人回來了,想見您一面?!?/br>
    他回來了?在這個時間段,定是那人無錯,衛茉沉思了一刻,決定去會一會這個師兄。

    “什么時候?”

    “回小姐,主人聽聞您已經嫁給了侯爺,本該約您日中相見,奈何剛剛回朝,諸事繁忙,惟今晚戌時有空,他非常擔心您的身體,請您務必一見?!?/br>
    戌時?那就是半個時辰后了,時間并不充裕,要去的話現在就要動身了,衛茉沒有猶豫,低聲吩咐道:“去備車吧?!?/br>
    初春的黑夜往往來得很急,上一刻頭頂還掛著湛藍的天幕,依稀可見幾只春歸的大雁,下一刻已經伸手不見五指,當然,這種感覺對于衛茉而言是重生后才出現的,以前在冰雪覆蓋的北地,白晝長得難以想象。

    衛茉下車的地方是一片翠□□滴的竹林,緊挨著護城河,林中有一座石亭,飛檐入碧,三米見方,遠遠望去,錯落有致的圓柱間站著一個人,身形高挑,昂然挺立。

    她從后方的石板路走過去,到了近處緩緩止步,如一枝空谷幽蘭默然靜立,那人耳目靈敏,立時轉過身來,幾個跨步便到了身前,溫潤的臉龐上滿懷笑意。

    “茉茉,你來了!”

    衛茉點點頭,神色并無他那般歡喜。

    “我聽留風說,去年冬天你一直病著,是不是體內的寒毒越來越厲害了?我這次回來給你帶了新藥,是與辛國之戰中的戰利品,你拿回去試試,若有效,我再讓他們弄些來?!?/br>
    衛茉聞言大震,寒毒!導致她病弱至此的原因竟是寒毒!

    她略有些站立不穩,將將扶住欄桿,一雙手臂立刻伸了過來,沉穩地撐住她的手肘。

    “茉茉?這是怎么了?你不舒服么?”那人眼中閃過焦急之色。

    “我沒事?!?/br>
    衛茉退了半步,不著痕跡地與他拉開了距離,那人何其敏銳,馬上察覺到她的疏離,俊容浮起些許落寞,低嘆道:“沒想到我去了韶關一年多,回來什么都不一樣了,府里、朝中處處變得陌生而戒備,連你也與我生分了?!?/br>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窒息的靜默。

    那人就著微光仔細地凝視著衛茉的側顏,白皙光滑,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然而那淡漠的神情卻十分陌生,若不是留風留光都在這,他恐怕會以為這是他人冒充的了。

    “你是不是還在怪師兄?”他的唇邊泛起苦笑,“這次師兄不會再走了,會在天都城守著你把病治好,你氣也好怨也罷,盡管發泄出來,師兄都受著?!?/br>
    衛茉并不知道從前的她是怎么想的,但她覺得她應該代表現在的自己回答這個問題,或許說清楚了兩人來往便不會太密,她也不必費神應付他了。

    “師兄,我沒有怪你?!?/br>
    “是么?”他動作嫻熟地揉著她的烏發,聲線卻微微沉滯,“可你見到師兄回來,好像并不高興?!?/br>
    “那是因為我已經嫁人了?!毙l茉遲緩卻堅定地拂開他的手,話鋒十分犀利,“按照侯府的規矩,我此刻不該出現在這的,師兄應該明白?!?/br>
    他長嘆一口氣,難掩失落:“是啊,你已經嫁人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

    衛茉不欲多談,斂衽道:“太晚歸家恐遭詬病,師兄若無他事的話,我先告退了?!?/br>
    “等等?!彼麖男渑坶g掏出一對瓷瓶,“把藥帶回去吧,我不能時時來看你,你也讓我安心些?!?/br>
    衛茉沒有推辭,接過來交給了留光,復施禮,隨后沿原路返回,留下一個娉婷的背影,倒映在他眼中久久不褪。

    “爺,您也回去吧,時候不早了,一會兒不是還約了張大人談事么?”

    他擺擺手揮退了侍衛,身軀微微一轉,沖竹林深處揚聲道:“阿湛,看了這么久了,還不出來么?”

    幽暗的竹影晃動了一瞬,薄湛憑空出現在石亭前的空地上,身形快得讓人無法察覺,侍衛嚇了一跳,腰側鋼刀唰地出鞘,被薄湛冷冷一瞟,氣勢頓時弱了下去。

    “退下吧,他是本王的堂弟?!?/br>
    護衛垂首隱至角落里,耳旁傳來薄湛嘲弄的聲音:“原來只是侍衛不認得人,我道是懷王殿下也不認得我了,不然怎會半夜約我夫人相見?”

    云懷挑了挑眉,道:“不如先說說你是怎么把我師妹騙到手的吧?!?/br>
    “哼,我需要騙?她生來就是我的人!”

    “她生下來就跟我在一起?!?/br>
    薄湛面色驟沉,被這句話噎得不輕,不過云懷也沒乘勝追擊,似有要事在身,著急離去,見狀,薄湛急忙叫住他。

    “你等會,茉茉身上的寒毒是怎么回事?”

    云懷身形一頓,道:“我正好也要與你商量此事,改天你來我府上詳談吧?!?/br>
    薄湛抿著唇,默然點了點頭。

    ☆、驅除寒毒

    在衛茉的印象里,寒毒靠藥物是無法徹底治愈的,必須配合正陽內功日以繼夜地驅毒方能有所成效,所以自從那天回來以后她就把云懷給的藥丟到了一旁,以為短時間內找不到能用內力輔助自己療傷的人,誰知上天又跟她開了個玩笑,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這天,衛茉用過了晚飯正準備去沐浴,薄湛卻似狗皮膏藥一樣粘了過來,走到哪跟到哪,她甩脫不了索性不洗了,與他站在原地干瞪眼,沒想到薄湛將她一把抱起,直接邁進了凈池。

    “侯爺,你做什么?”

    “給你驅寒氣?!?/br>
    裹身的絲裙眨眼間就被脫去一半,衛茉急急拽住,脫口而出道:“我體內的不是什么寒氣,是寒毒?!?/br>
    薄湛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那正好,我練的是正陽內功,可以化解?!?/br>
    衛茉霎時怔住,下意識吐出三個字:“這么巧?”

    隨隨便便嫁了個人,結果他不僅是自己義兄的摯友,摻和過自家的案子,還能治她的寒毒,如此完美的契合,簡直就像命中注定一般,她不禁反問自己,究竟是運氣太好還是從前太傻,從未注意過身邊有這樣一個人。

    “巧什么?!北≌苦咧?,眉眼澄澈,還閃著一絲魅惑的光芒,“說明你這輩子注定是我的人?!?/br>
    又來了,這洗腦神功真是見縫插針,衛茉已經習以為常了,一般都當沒聽見。

    “好了,別耽誤時間了,你是自己動手還是要我動手?”

    聞言,衛茉瞪了薄湛一眼,水袖一甩轉過身道:“我自己來!”

    她走下石階,蕩漾的池水漫過腳踝,溫度剛剛好,白煙彌漫在四周,水霧蒸騰,就在這一片朦朧中,她背對著薄湛緩緩脫下了睡裙,銀絲曳地,冰肌泛光,薄湛還未來得及瞧清楚,凝脂般的嬌軀已迅速滑入水底。

    “茉茉,你這行為實屬下等,防得了君子防不了狼?!?/br>
    他低笑著步入池中,雙臂猶如靈蛇般探至前方圈住她的細腰,然后緊密地貼了上去,毫無一絲縫隙,衛茉只覺脊背如鐵烙般滾滾發燙,熱氣直沖腦門,渾身麻軟,連抬手都嫌吃力,可嘴上依舊不服軟。

    “那侯爺這是承認自己并非君子了?”

    薄湛俯身下來蹭了蹭她柔嫩的側臉,道:“在你面前,當君子有點為難?!?/br>
    衛茉臉頰一陣燥熱,被他堵得無話可說,正不知該如何回擊,一個硬物突然戳了過來,頂得腰窩鈍疼,她心火陡然躥起來,頭都沒回,伸手就是一掃,怒道:“你下水前能不能弄干凈點?佩飾硌到我了!”

    薄湛好一陣子沒吭聲。

    沒得到回應,摟在腰間的手也松開了,衛茉忿忿回頭,發現薄湛面色十分復雜,似欣喜,又似痛苦,鼻翼浮著汗珠,仿佛在忍耐什么。

    “茉茉,我衣服都脫光了,哪來的佩飾……”

    衛茉心頭咯噔一跳,不自覺地向下望,下一秒,她呼吸停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岸上沖,被薄湛眼明手快地勾回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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