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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笑春風在線閱讀 - 第63節

第63節

    秦放見那侍衛們又要將人抬走,他上前捉住一人的手,冷聲,“這人你不能帶走?!?/br>
    虞奉臨厲聲,“你是他什么人,有什么資格阻攔?!”

    “他不能,我總該能?!?/br>
    秦放聽見這決絕聲音,心頭便猛地一沉。他抬頭看去,白水一步一步走出,整張蒼白面龐露在眾人眼前,認得她的,皆是一愣。

    “你還活著?”

    白水沒有吭聲,快走到面前,才道,“是,我還活著?!?/br>
    突然出現的人連李康都沒反應過來,“你、你還活著,那死的人是誰?”

    白水瞧了平西侯一眼,“我也不知道,當時我去鼓山查案,結果被人打暈了,醒來后發現衣服被人搶了,連腰牌也不見了。剛剛回到城里,卻聽見我已經死了的消息,就想著來問問,結果府衙關了門,就來刑部,結果卻看見平西侯大半夜來搶人?!?/br>
    擔架上的白布沒有將尸骸完全遮擋住,白水余光看見裸丨露的白骨,一瞬差點沒站住。

    平西侯冷冷打量他一眼,這個說辭,已將他殺人的事完全遮掩,而且是死無對證,“白捕頭請便,本侯還有事?!?/br>
    白水見他仍執意要帶走尸骸,怒而一掌壓在擔架上,瞪眼厲聲,“人不能帶走?!?/br>
    “為何不能帶走?”

    “他是我朋友?!?/br>
    虞奉臨不聽,伸手去推,卻被他靈巧閃過,再反手一擊,仍被他躲過。他頓了頓,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忽然覺得躲避的動作似曾相識。

    他肯定在哪里和他交過手。

    猛地,他忽然想起來,他們的確是交過手,就在避暑山莊的時候!

    可那一掌,分明證實那是個女子,那日一直到下山他都還在想,那刺客到底是誰。

    虞奉臨伸手就去撕扯她的衣服,秦放一見,快步上前,狠狠捉住他的手腕。虞奉臨一見,反手擒拿,又被白水攔下,逼得他退后一步。虞奉臨頓生怒意,權衡之下,深覺運走尸骸更為重要,喝聲,“來人,將他們攔下,帶尸骨走?!?/br>
    “你們不能走!”

    “是白影的朋友又如何,骨rou不親,能看出他的身份嗎?”

    “他是我的哥哥!”

    ☆、第89章 山洞骷髏(十三)

    凄厲喊聲蕩進秦放耳中,驚得他幾乎也站不住。他扶著白水,喉嚨干澀得難受。

    只因這話一出,就意味著她半只腳踏進了閻王殿??!

    虞奉臨和李康也皆是一頓,李康回神想了想,“不對,我查白影時,他分明只有一個meimei,沒有弟弟?!?/br>
    虞奉臨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白水就是白影的meimei!可她難道不知道,如今站出來,便是死路一條?

    哪怕是死,也要救下這具尸骸,找到兇手?

    他喝聲,“胡說什么!”

    白水死死盯著他,雙眼赤紅,“我沒有胡說,白影是我的親哥哥,我叫白瑤,白水是我買來的身份。大人,您只要查一查就知道我說的話是真是假。我認得這具尸骸,就是我的兄長!既然平西侯認定侍衛的家眷能認出尸骸,那同理,我也能!他是我的親哥哥,我認得出來!”

    白水終究是熬不住,淚落滿臉,她幾乎是趴在擔架上,不讓他們帶走他??捎|及白布下無半點血rou的尸骨,她卻泣不成聲。如果不是秦放還在用力托住她,她已經快要痛得暈過去。

    虞奉臨見她橫插一腳,怒聲,“還不快走!”

    李康上前一步,出手攔道,“白姑娘此話有理,侯爺覺得侍衛親眷能認出自己的親人,同理,她也可以?!?/br>
    平西侯冷聲,“她說她是白瑤,你就信?身為刑部侍郎,判定一個人的身份就如此草率?”

    李康被堵得無話。

    “她是白瑤?!鼻胤趴粗?,每一個字,都如錐子戳心。

    他知道自己的證詞就像是在幫她進地獄,可他如今更明白,她的決心。如果沒有救下她的兄長,沒有指證兇手,那她一世都不會安心。

    他心如刀割,連聲音都有些顫抖,“我能證明她是白瑤,就是白影的親meimei?!?/br>
    白水抬頭看著他,沒有想到他竟然會為自己作證。這意味著什么他不會不明白,她一直覺得秦放不懂自己,如今才

    覺得終于沒了隔閡。

    虞奉臨沒想到她竟要魚死網破,正要開口,李康也不再懼怕,義正辭嚴道,“侯爺!如果您再僭越刑部的事,那現在下官就進宮奏請圣上,由他裁決這具尸骸到底是何人的。侯爺如果執意要帶走他,那就請再等等,下官這就進宮。如果侯爺強行要搶,那下官只好去請附近巡夜的禁軍了?!?/br>
    “李康!”虞奉臨喝聲,身后侍衛要動,他抬手攔下。思量片刻,說道,“白瑤欺上瞞下,冒用身份入京,她既是府衙的人,就該送到大牢里關著,聽候發落?!?/br>
    此事李康無力插手,就連秦放要攔,也攔不住。他能做的,也只有陪著白水去府衙,只因他明白一件事,虞奉臨這么執意要送白水去府衙大牢,那必定是那里有他的人,“我跟你一起去?!?/br>
    白水對他搖頭,秦放卻示意她安心,今日開始,他一步都不會離開,生死共赴。

    李康眼睜睜看著秦放和白水被帶走,只留一具白骨在門前,他命人抬入里面,心知不能再拖,他要盡快告訴蘇云開,虞奉臨已經按捺不住,開始動手了!

    夜色已深,萬物無聲。

    明月不知秦放找到白水沒,也不知蘇云開此時在做什么,多想無用,去外面也不安全,她準備回房睡一覺,明天一早,讓李康派遣兩個護院跟著,再去找找他們。

    “明姑娘?!?/br>
    明月偏身看去,見是李府下人的穿著,問道,“什么事?”

    下人答道,“老爺讓小的來知會您一聲,說后門那有人等您?!?/br>
    “什么人?”

    “老爺沒說,那人坐在馬車上,小的也沒看見?!?/br>
    既是李康提的,又不讓別人看見臉,去的還是小門,明月心有歡喜,不是蘇云開,就是白水吧,“我這就出去?!?/br>
    那人在前頭帶路,從花園小徑一直走到后門,開了小門側身請她出去。那后巷里果然停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車簾放下,看不見里面。她提著裙擺從馬凳上踏步而上,俯身撩開一點簾子,見了車里人,頓時訝然。

    虞奉臨笑道,“明姑娘請?!?/br>
    明月轉身要下去,誰想卻被方才那下人一推,將她狠狠推進里面,如果不是虞奉臨“好心”扶住她,她的腦門便要直接磕在馬車上了。

    那下人一躍上馬,駕著馬車離開李家。

    虞奉臨見她沒有掙扎也沒有呼救,反倒是站起身坐下,安靜得半句話不說,笑笑道,“為什么不呼救,這里就在李家的后門,你呼救的話,他們肯定會沖出來救你?!?/br>
    明月抬眼看他,“侯爺既然敢單槍匹馬來,想必已經做好了綁走我的準備。而且現在夜深,我就算扯開了嗓子喊,等他們跑出來,也快不過你這輛馬車?!?/br>
    “你不怕我殺了你?”

    明月忍不住輕笑,“侯爺能讓自己的人扮成李家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來,那自然能讓他直接在那里要我的命,何須費工夫把我騙到車上。如果我真的反抗了,說不定才會真的被殺,所以我想侯爺是想利用我做些什么。但我會的就只是驗尸,侯爺肯定不需要,所以你真正想要見的人,就是蘇哥哥吧?!?/br>
    虞奉臨此時才正眼看她,嬌弱得一手可掐死,卻不驚不怕,這更讓人覺得厭惡,就如他對危險當頭也要徹查真相的蘇云開的厭惡那樣,“是蘇云開逼我的,他為何要對本侯緊咬不放?!?/br>
    “你如果是個好人,沒有做虧心事,蘇哥哥就是你的朋友?!泵髟绿伎戳丝此?,“可惜你不是,所以無論你怎么阻攔,都沒用?!?/br>
    “本侯知道,這也就是為何本侯要請你走的原因?!?/br>
    明月不由絞起手指,“你要拿我做誘餌,殺了他?”

    虞奉臨不答,忽然見她抬手拔了發髻上的簪子,他一手打落,將明月的手腕打得幾乎脫臼,臉色瞬間煞白。

    “一個兩個都是如此,白水為了一具尸骨寧可證明自己是女子,你為了一個男子也寧可自盡,你們只有一條命,何苦為了別人將父母授予的血rou給別人?”

    明月握住手腕顫聲,“你不會明白的?!?/br>
    “你最好不要咬舌自盡,也不要想自盡的事,因為你現在死了,我也會當做你是活人,讓蘇云開前來。他不知你的生死,來了,或許能救你,可要是你死了,哪怕他來了,也救不了你,不是么?”

    明月狠狠呸他一口,“事到如今你該做的,是去宮門前自首,而不是還想著翻身?!?/br>
    虞奉臨冷聲道,“自首?你說得倒輕巧,只要蘇云開放手,本侯便能繼續在京師做這個侯爺!哪怕他堅持要查,那就算本侯死,也要拖上你們?!?/br>
    明月倚在木板上,聽著他暴怒,倒是開心,至少這樣證明,她的蘇哥哥查案的方向沒有錯,甚至已經探入了虞奉臨腹地,觸及了他的底線,讓他有了危機感。否則不會冒險將她抓走,要利用她來抓蘇云開。

    只是依據他剛才所說,水水的身份暴丨露了?

    她眼光黯淡,心中擔心好友,也擔心情郎。

    果真是秋已至,事情也多了起來,擾亂人心。

    快至凌晨,蘇云開才從宮里出來,和父親一起乘車而回,剛入巷子,就見有人在那邊張望。似乎是看見自己的馬車,便疾跑過來,馬車未停,伴著車轱轆的聲音不輕不重的說道,“蘇大人,我家老爺來讓我告訴您,昨夜明姑娘不見了,后門開著,還有馬車的痕跡,估摸是從后門走的??煞讲判〉膯栠^您家的下人,說她并沒有來這里?!?/br>
    蘇云開一愣,忙下車問道,“那有沒有去其他地方找?”

    “找了,可就是不見人?!?/br>
    蘇云開心頭一沉,蘇顧隨之下來,說道,“明月不是那種不懂事的孩子,而且從后門離開,門又未關,只怕……”

    蘇云開想了想,忽然就察覺到了苗頭,提步就往家門走去。

    守門的下人聽見外頭有動靜,已經開了門,蘇云開進去便問道,“從昨晚到現在,有沒有人送口信或者書信來,要交給我的?”

    下人一瞬訝異,答道,“沒有?!?/br>
    蘇云開微頓,轉身對父親說道,“父親,你先帶李家的下人進去問明白,我在附近看看?!?/br>
    “好?!碧K顧嘆氣,希望明月不會有事,否則蘇家有何顏面再見明家人。

    等他進去,蘇云開并沒有走,對那開門的下人說道,“說吧?!?/br>
    下人心中幾近將他當神,竟是什么都知道,“將近寅時,小的聽見有人敲門,打開門一瞧,就有人遞了信來,還說,只能讓您一人知道,否則信里的人就會死。小的不敢胡來,剛才就撒了謊?!?/br>
    蘇云開急聲,“信在哪里?”

    下人忙拿信給他,蘇云開打開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幾字,約他卯時東方郊外相見。信封里似還有東西,往手上一倒,竟是根楠木簪子?,F在再看信封,那封口的分明不是紅蠟,而是凝固的血。他的雙手微微一抖,面色鐵青。

    下人見了這些東西,慌神道,“少爺,這事要稟報老爺才行啊?!?/br>
    “不能說!”蘇云開已經猜到這是誰寄的,目的又是什么,可哪怕知道這是鴻門宴,他也不能告訴別人,也必須要赴宴。他將東西收好,又叮囑了一遍下人,“不許告訴我父親?!?/br>
    下人點頭應聲,等他一走,還是立刻進去稟報了。

    蘇云開走出巷子,此時天色已快明朗,到了卯時,朝陽就該升起了。他出了巷子,走的不是東面,而是南面。

    寅時過半,天色不明,街道上連賣早點的鋪子都沒開門。

    幾乎走到街道盡頭,一間四層高的酒樓大門卻已打開,里面燈火明亮,門前站著一人,正往他看去,微微彎身,似邀請行人進去。

    蘇云開往里走去,又抬頭看了看招牌——朝陽客棧。

    開封東面地域寬廣,明明是要見他,卻未道明具體地點。蘇云開便想要去的地方必然不是東邊方向,而且這樣明說,被別人看見,舉兵圍困,也是愚蠢。平西侯當然不是個笨人,加之這根楠木簪子,并非是明月的,那為何要放置?

    那就唯有暗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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