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他怕吃得太晚,說得都不是太復雜的菜式,素燒鵝,魚包rou,嘉興豆腐,色香味俱全,駱寶櫻笑瞇瞇夾一塊紅得透亮的素燒鵝予他:“這些我也喜歡吃呢?!?/br> 本來就是撿著兩人都喜歡的,衛瑯看著到嘴邊的素燒鵝,認真道:“其實我喜歡吃的東西永遠都只有一樣?!?/br> 他眸色好像星光,投在她身上,駱寶櫻臉頰發熱,心上發甜,輕聲道:“我曉得,你快些吃了?!?/br> 他咬住素燒鵝吃了進去。 她又喂他一樣別的。 不知為何,今晚好似特別喜歡他,她就想這樣永遠待在他身邊。 臨近春節,朝堂發生了一樁大事,也可說是滔天的大案,都察院統計下來,每年軍部因空餉,放入自己囊中的銀錢,竟然達到了一百多萬兩銀子,而大梁每年國庫收入也不過一千多萬,那是搜刮了多少人的血汗錢? 就在前年各處因水災旱災,良田毀壞,餓殍遍地,國庫緊張只能解救一半百姓于水火之間,可那些將軍,頭領門卻拿著吃空餉的銀子花天酒地。 楊旭忍無可忍,命人徹查。 一連幾日,通政司的官員都不曾合眼,因從各地來的奏疏實在太多,好似雪片紛飛,其中一個名字更是被人提到了無數遍。 正是西平侯孫仲。 那些被揪出來的將軍,好些是他門生好友,也有很多是他親自舉薦到缺位的,更有人舉證,因他們得了好處,逢年過節,都會給孫仲獻上不菲的節禮,而孫仲從不拒絕,那是狼狽為jian,一丘之貉! 事情得到證實,楊旭本是不想弄得那么難看,可孫仲這件事實在做得太過,他正當施行新政,野心勃勃,想讓自己在歷史的長河中留下燦爛的一筆,然而自己這岳父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拖他后腿。 假使他姑息下去,恐不會成為明君,而楊縉仁厚的性子,有個這樣的外祖家,將來興許會被影響,他果斷的削掉了孫仲的爵位,將他流放,而孫家其余人等全部罷官。 此事震驚朝野。 而楊旭六親不認,大公無私的行為也給眾官員敲響了警鐘。 整個大梁風氣為之一振。 誰都不敢在這節骨眼上犯錯,再被楊旭發現,丟了冠帽。 春節終于到了,駱寶櫻早早醒來,瞧見從窗外灑落的陽光,心情就分外的愉悅,一推身邊沉睡的衛瑯,笑道:“今日是晴天呢!” 孫家倒了,他多日的功夫沒有白費,昨晚上又忍不住折騰,因有春假,破天荒的安睡到現在。 已經有一陣子沒有這樣沉睡了,他笑一笑,手搭在她肚子上:“再睡一會兒,急著起來作甚?要買的年貨早已買了,便算有缺漏的,祖母母親也會替你管著?!?/br> 他猶自閉著眼睛,鼻子抵在她胸口,雖然沒有把孩子生下來,可她身上已經有股淡淡的奶香味,他情不自禁隔著她里衣輕輕摩擦。 男人的嘴唇生得很好看,秀氣又不顯得羸弱,映在白色的羅衣上,勾得人心神動蕩,駱寶櫻眼見他不滿磨蹭,用臉頰要把里衣拱起來,要去吃,她哪里吃得消,伸出手指就把他眼皮子撐起來。 “不準胡鬧,快些扶我起來?!彼恋?,“我,我要去如廁了?!?/br> 衛瑯睜開眼睛,看到她在遮掩,輕聲發笑,也不知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吃過多少遍了還不能讓他正大光明。 他起身穿衣服,又蹲下來給她穿鞋。 扶著走到恭桶那里,他駕輕就熟的把她安放在上面,這便在外面等著。 駱寶櫻過得會兒才出來,兩人正當到堂屋,紫芙笑著使人抬來一個箱子:“少爺,少夫人,宜春侯府的節禮送來了?!?/br> 她呈上禮單,還有一封信。 先看落款,粉色的信箋上赫然寫了羅天馳與駱寶珠的名字,駱寶櫻與衛瑯道:“這字我認識,是珠珠寫的,至于信的內容,定是天馳說得,他說想請咱們過完年去做客,又說要咱們覺得不便,選一天,他們來做客?!彼蜃煲恍?,“也只有他會這樣說話,哪里客人自己要求上門的?!?/br> 她命人打開箱子,里頭一疊的衣料,還有兩套茶具,六袋干果,再下面,是海味,燕窩,人參等等。 這兩個人,感情是從倉庫看到哪樣就拿了哪樣過來,正好湊一個箱子。 駱寶櫻無言,衛瑯拿起中間一個布套,也不知是什么,打開一看,竟是兩套小衣服,一件繡著蝠紋如意花,一件繡著嬰戲白蓮,他笑道:“定是珠珠做了送給阿陽的?!?/br> 針腳很工整,看得出來花了功夫,駱寶櫻很喜歡,笑道:“就看在這兩樣也得請那兩個小祖宗過來做客呢?!彼龁?,“你說定在哪日?可惜上元節我不能出去觀燈,不然咱們就在外面的酒樓見面,一起喝酒看燈可不是好?” “在家里也未必沒燈可看,就請上元節吧?!毙l瑯眼睛一轉,拉她坐下,“咱們寫封回信去?!?/br> 駱寶櫻好笑,不過是傳個話的事情,他也要寫信,定是看見那兩個人了,她挽起袖子替他磨墨,就見衛瑯提筆刷刷刷寫好了兩行字。 到得落款處,他竟第一個寫了她的名字。 駱寶櫻,這三個字,像枝頭開出的三朵小花,從樹梢落于淡黃色的宣紙,她凝目看著,只覺那一筆一劃透著說不出的溫柔。 他把筆交給她:“輪到你寫了?!?/br> 她輕輕一笑,很認真很認真得在旁邊寫上“衛瑯”兩個字。 曾經無數次偷偷寫過的名字,無數次的想把它寫的很好看,現在時隔多年,第一次當著他面,就這樣寫了下來,寫在她名字的后面。 肩并肩,挨著念在唇間,說不出的柔情蜜意。 ☆、第 157 章 將信送出去之后,衛瑯扶著駱寶櫻去長輩那里請安。 老夫人胃口很好,老爺子告訴他們,早上吃了十二個四喜餃子,還不夠,是他硬攔著沒讓她吃。 “而今閑在家里沒有俸祿,是怕我吃窮了他?!崩戏蛉搜鹧b生氣,與孫子,孫兒媳控訴,“你們看看他,越來越小氣了?!?/br> 那兩人笑起來。 年紀大了,相守在一起,好像歲月回到過去,都變小了一樣,他們在的時候,二老就總是說些瑣碎的不得了的小事兒,衛老爺子哪里像個曾經的首輔,駱寶櫻想到他昨天甚至與他們說,府里有一匹母馬要生小馬了。 可見他一得空,便在府里到處的轉。 衛瑯低聲道:“你得快些生個孩子給他們帶?!?/br> 駱寶櫻啐他一口。 老夫人瞧在眼里,笑瞇瞇道:“難得春節,你們午膳,晚膳都別回去了,就在這兒吃,等會兒我使人把你們母親叫來。寶櫻,你要不困的話,咱們打打葉子牌,今日啊就得熱熱鬧鬧的,一整天都在一塊才好?!?/br> 平時她自然要歇著了,可這日特殊,便算是回去,血液里也興奮著,再說啊,小孩子在春節,有些調皮的時不時就在外面放炮仗,要真睡了,不知得被吵醒幾回呢。還是坐著好,累了便打個瞌睡,誰也不會說她。 駱寶櫻笑著答應。 衛老爺子站起來,朝衛瑯使個眼色,那祖孫倆去往側間。 “我現在不問你,你都不與我提朝堂的事情了,最近在內閣可好?”衛老爺子坐下,審視著他最疼愛的孫兒。 “也沒什么好提的,皇上懲治了孫家,而今極是太平,便是賄賂送些銀子,都假借送花盆埋在泥里,但這也費事,要被人掂量一下可不得了。上回陶大人家里就出事,小小一盆杜鵑重達三十四斤,聽說埋著黃金,被皇上詢問他嚇得當庭沒暈了?!?/br> 衛老爺子發笑:“你別盡給我胡扯?!?/br> “此乃真事?!毙l瑯道,“祖父,不知您在擔心什么呢?” 衛老爺子把身子前傾:“楊敏中在查廖廣你可曉得?廖光在吃空餉一事中落馬,可他還牽扯了別的案子,都察院現還扣著人,你覺得是什么原因?” “廖光……廖光是孫仲好友,但他也是,”衛瑯挑眉,“他是張本固的門生,而都察院現任御史王乾剛,在六年前與楊敏中一起去長安辦過事情,當時兩人立功,回來都得到了封賞,楊敏中這是要對付張本固?!?/br> 果然是他的好孫兒,衛老爺子捻一捻胡須,曉得他已經看得透徹,便卸下幾分擔心,叮囑他道:“張本固這回恐怕保不住位置,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任何官員,真要追究下來,總有錯處。張本固曾經為保廖光,冤枉了別的官員,雖然不是大錯,可與吃空餉搭上,皇上只怕不饒他?!?/br> “但皇上火氣已經消得不少,這時候該偃旗息鼓?!毙l瑯冷笑一聲,“可楊敏中還要把這火挑起來,只為把張本固鏟除?!?/br> 一句話,衛老爺子便知曉他雖然不提,但什么事情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他站起來,彈一彈衣袍:“我現在是真的無事可做了,朝堂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br> 有些感慨,有些釋然。 衛瑯朝他笑道:“祖父,您經歷過幾十年風浪,我得到您這年紀才能趕上呢,若有疑惑,自當要請教祖父的?!?/br> “你需得提防楊敏中,張本固離開內閣,你寸步難行,但皇上讓你入閣自有他的理由,輕易不會讓你出局,只要站穩便是?!?/br> 要站穩了,便不能有把柄落于他人之手。 衛瑯自問他行得正坐得直,假使楊敏中要對他出手,會從他哪里對付他呢?他又要怎么對付楊敏中? 或者,他什么都不該做。 衛老爺子使人把棋盤拿出來,叫上衛瑯:“跟我去花廳下棋?!?/br> 祖孫倆說說笑笑的走了。 宜春侯府,臘梅飄香,庭院里一片的嫩黃色。 駱寶珠坐在書案前,右手拿著筆,左手拿著算盤,面前是一疊的賬本,她自從嫁到羅家,才發現羅家的家業龐大的可怕。 在以前,那是她想都無法想象的,她也不明白,統共就幾個人,為何要占有那么多的東西,花幾十輩子都花不完,難怪祖母母親總是不停的叮囑,她們害怕她管不好。 她也覺得不易,從早上看到現在,光是算個賬,手指都酸了,她放下筆,揉一揉手指,叫鶴草端些點心來。 羅天馳進來的時候,就見她嘴里叼著東西,眼睛卻盯著賬本,吃一口,碎屑全掉在面前的賬本上,她發現了,又哎呀的叫,站起來讓鶴草擦書案。 好笑又好氣。 他幾步上去,把賬本搶過來一扔:“吃東西就好好吃,又不是等著你把銀子算出來,領錢去買吃的?!?/br> 駱寶珠大急:“我正看到關鍵的地方,你……”她把賬本拿過來,急忙忙的翻,“好像這里有些不對,與上個月的收支不一樣?!彼苁墙辜?,眉心擰起來,翻到了,卻又高興的笑,指給他看,“你瞧,是不是少了一百二十兩銀子,難道是因為天冷,來鋪子里的人少了?可冬天的衣料厚重,比平時的貴呢,你說,到底怎么回事兒?” 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問他要答案。 可羅天馳哪里管這些,他是把事情都交給大管家的,平日里碰都不碰,他也不耐煩,把賬本扔得更遠,彎下腰就把駱寶珠橫抱起來。 駱寶珠惱道:“我不要!我還要看賬本呢!” 上元節有假,早上起來他就沒放過她,她才歇息沒多久。 看她不肯,羅天馳低下頭咬她的嘴,挑眉道:“爺都沒叫呢,你不要什么,你又不累,你只要乖乖躺著就好?!?/br> 嘗過女人的滋味他不知道收斂,索求無度,駱寶珠見反抗無效,又裝可憐:“我腰酸,相公,腿也酸,一會兒沒法子出門了,可咱們晚上還要去衛家呢?!彼龘ё∷弊?,“我酸得很,我躺也躺不動?!?/br> “比這時節的橘子還酸?”羅天馳一捏她鼻子,“別想糊弄我,躺不動你還要看賬本?”他又親她,親出一股子的蕓豆味,甜甜的,就像懷里的她。 她越不肯,他越想要,走到床邊便把她拋下去。 在一疊聲的求饒聲中,男人越戰越勇,女人潰不成軍。 立在門外的鶴草甚至聽到書案撞在了墻壁,也不知怎么挪到那里去了,她不好細想,紅著臉又站遠一些。 駱寶珠滿身大汗,羅天馳抱著她去洗澡,在桶里她還沒有忘記那件事,自言自語道:“是不是冬天的衣服耐穿,所以賣出去的衣料少了?我得再看看細目,定是這樣的,總不至于有人從中搗鬼?!?/br> 簡直走火入魔,羅天馳把手巾往她身上一摔:“侯府還缺這點銀子?你累不累?” 他是娶妻子又不是娶管事,她最近怎么總是與他說這些了? 看他滿腔的火氣,眼睛瞪起來,好似有寒星在閃動,駱寶珠怔一怔,低頭撿起手巾道:“你生氣了?” 羅天馳沒作聲。 誰料半響卻聽見駱寶珠的抽泣聲,他垂眸一看,只見淚珠從她臉上滾下來,一顆顆落入水里,瞬間不見蹤影。 皺一皺眉,他奇怪道:“你哭什么?就因為我甩你東西?我只是順手?!彼宰酉騺聿缓?,雖然喜歡駱寶珠,卻還是沒有多少耐心,他從桶里站起來,露出精壯的身體,去穿衣服,丟下一句,“你慢慢洗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