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等到她走了,她方才又起來,探頭看去,只見那藥湯顏色很濃,聞起來味道也奇怪,由不得問道:“這是……” “避子用的,不管是祖母還是母親,都說你年紀有些小?!彼褱诉^來,覺得碗底燙,吹一吹道,“等再過兩年要孩子不遲,來,先吃了?!?/br> “苦不苦?”她問,皺著眉頭,“每天都要喝嗎?” 烏發從她肩膀兩側垂落下來,映得她兩腮似雪,一雙眸子剛哭過,隱隱的紅,有些孩子般的天真,想讓人把她摟在懷里,再狠狠疼一番,他心頭蠢蠢欲動,調笑道:“你想每天喝,當然可以?!?/br> 一開始沒明白其中含義,只見他神色曖昧,她才醒悟,惱得狠狠捶了他一下,他忙道:“小心潑了,快些喝?!蹦闷鹫{羹,他往她嘴里喂 “你都沒說苦不苦?!?/br> “藥豈有不苦的?” “那你先吃一口?!彼⒅?。 衛瑯失笑:“我是男人喝這作甚?” “嘗嘗苦不苦?!彼⒅?。 瞧這不罷休的模樣,他端起碗,果真把藥湯喝了一口,但喝完便把碗擱在了高幾上,一把將她捉到懷里。她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吻住她的唇,略是苦,又有些酸的藥從他舌尖流淌而出,緩緩落入她口。 她忍不住扭動,他卻牢牢控制住她的后腦。 被他偷襲,她惱火,可他這樣喂藥又讓她害羞,半推半就仍是喝了進去,她睜開眼睛,用力掐他一下。 雙頰緋紅,艷似芍藥,再被她打幾下也無甚,他看著她:“剩下很多呢,還要我喂你嗎?” 她把碗端來,快快得喝掉了。 衛瑯忍不住笑,命她們備水,自己穿著中衣下來,反身立在床前伸出手:“來,我抱你去洗?!?/br> 她哪里肯,剛才已經羞死了,他還要給她洗澡,她死也不肯:“我叫紫芙,藍翎服侍,你自己先去吧?!?/br> “我是你丈夫,她們難道比我還與你親近嗎?過來,我抱你洗,我以后日日這樣抱你去?!彼垌鴾厝嵊制届o,好像暗夜里的大海般,怎么都能包容她,他看著她緩緩道,“寶櫻,這二十三年,于我來說,沒有一日比這一日歡快?!?/br> 沒有什么能比擬,把他這些歲月的空缺都填滿了,滿得要溢出來。 她難以抗拒,走向他。 他把她橫抱起來,她摟住他脖子,輕輕蹭一蹭他的臉:“真的那么高興嗎?” “是?!彼?。 她卻心情復雜,手指在他衣領處來回撥動,輕聲道:“假使有一日,我告訴你,我其實并不是你想得那樣,或者,我是別人,你還那么高興嗎?” 他道:“當然?!?/br> 她不悅:“你回答的太快了?!?/br> 他認真想一想,其實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她不是她,那她是誰?是還有他不了解的一面?可喜歡一個人,原就會喜歡所有,哪怕是不好的也能容忍,他親親她臉頰:“是?!?/br> 他很肯定,她渾身放松了,靠在他懷里。 浴桶里已放滿水,他把她放下去,自己也脫去中衣,燭光下,露出修長強健的身軀,她羞得不敢看,垂頭捧水玩,卻見他一條長腿已經跨進來,她嘟囔道:“非得要一起洗?!?/br> “那么大,為何不一起?”他坐在她旁邊,怕夜深頭發沾到水難以干透,他將兩人的頭發拿簪子挽了。 甚是熟練,她驚訝:“你還會這個,你……”忽地想起衛蓮有日說的話,要把金盞抬成通房,她問,“你平日難道不是丫環服侍著洗澡的?” 他聞言一笑:“吃味了,你覺得呢?” “不說算了!”她輕哼。 他拿起擱在旁邊的香胰:“我一早留著給你洗呢,旁人怎么能碰?”他雖用丫環,可并不喜歡那些接觸,更何況,天生眼光高,尋常姑娘都不愿搭理呢,別說下人。 駱寶櫻暗自高興,可嘴上卻道:“不是你幫我洗嗎,怎得又要我洗?” 他笑道:“是,今兒我幫你洗?!?/br> 手里握著香胰輕抹在她肩膀,可卻覺她肌膚比手中的東西還要滑,他很有耐心,一寸寸的涂抹,只到胸口時,將將碰觸,她一把推開他:“我自己來?!?/br> 身子隱在水下,只露出漂亮的脖頸,可晃動的漣漪中,那朦朦朧朧的雪白,好似水中花,勾得人心里直發癢。他微垂著眼睛,想起曾經坐在這浴桶里,想到她不可控制做出的荒唐事,想起那些夜晚,輾轉反側,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 哪里肯放香胰,她要搶,他不給,她賭氣起來,卻泄露一身春光。 他再也忍不住,將她反轉抵在浴桶上,怕她生氣,他低頭輕吻她耳垂,好減輕疼痛。 她想罵他,可他又一下咬她的脖頸,咬得不輕不重,卻動情,在她耳邊叫她乖乖,叫她再忍這一次。 從桶邊蔓延出來的水潑在地上,與他低沉悅耳的聲音交織,她起先還反抗,終于慢慢沒了力氣,沒了神智,可身后的人卻好像還不曾滿足,不曾疲倦。迷糊中,她聽見浴桶發出奇怪的聲音,好似禁錮著它的鐵圈要斷了開來。 許是要壞了。 ☆、第 105 章 也不知怎么回得臥房,駱寶櫻一睜開眼睛,就瞧見天亮了。 衛瑯正站在床前,穿著件長安竹的春袍,蓮色底青竹紋,就像這春日暖而不炎,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樣,可想起他昨晚上的作風,她暗地里就鄙夷。 在外面再如何溫文爾雅,實則骨子里是個壞胚子! 見她合眼想裝睡,他彎下腰去捏她鼻子:“長輩們都等著呢,你倒是好意思?” 聽到這句,駱寶櫻哎呀一聲坐起來,她忘了新婚第一日,他們要去拜見長輩敬茶。惱火的瞪了一眼衛瑯,心想都是他害得,要是昨兒早些睡,也不至于她頭昏腦漲的連這茬都不記得。 心里想著,胸口卻在發涼,一低頭,瞧見自己什么都沒穿,她又咕嚕下鉆進被子里。 衛瑯在旁邊笑。 她伸出藕般的雪臂,討要道:“我中衣呢?你把紫芙,藍翎叫進來?!?/br> 其實兩個丫環一早在外面等著了,偏偏衛瑯不給進,說衛老夫人疼她,不用那么早起來,他自己坐在床邊守著她,看差不多了才將她弄醒。 挑起中衣扔在她身邊,她夠著了,一只手撐住被子,一只手偷偷摸摸在里面穿,從外面看,好像在打地洞的鼴鼠,衛瑯只覺可愛,心里對她的喜歡好似潮水般涌出來,伸手就將被子掀開了。 穿了一半的人兒有些發蒙。 不等她發作,他便坐過去,給她系帶子,柔聲道:“我給你穿快點兒,不能讓老人家等太久?!?/br> 沒見過這般厚臉皮的,她氣得懶得理了,破罐子破摔歪在迎枕上動也不動,他笑著給她穿好,又把早前挑好的裙衫予她穿。 拿在手里像一團粉色的云,極為輕巧,她瞧得一眼,驚訝道:“這是月籠紗啊,是夫人……”他打斷她,“什么夫人,該叫母親了?!彼艘灰?,也無法反駁,乖巧道:“是母親使人做予我的?” “是我?!彼?,“家里名貴的織錦,綾紗,布羅,我都命人做了幾套?!彼o她套上襦衣,“本該就這樣配你?!?/br> 眸中的情誼傾瀉而出,她芳心一跳,咬一咬嘴唇道:“你這樣把料子都用了,別人不會有意見嗎?” “有什么意見?你不記得我幾次升官了?還有那次大敗狄戎的賞賜,其中就包括綾羅綢緞,除了這些,還有幾箱黃金珠玉,等會兒我帶你去看看?!毙l瑯輕撫她頭發,“你往后可是衛家的三少夫人了,不可再穿以前那些裙衫?!?/br> “嫌我丟臉?”她抬頭看他。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他捏她臉,“就喜歡挑刺!” 替她束好腰帶,他才讓兩個丫環進來給她梳頭。 藍翎瞧見案上有新的妝奩,竟是象牙雕刻的,一拉拖出三層,頭一層全是耳珰耳墜,中間一層是各式各樣的簪釵,最下一層又是手鐲,白玉的,綠玉的,黃玉的,珊瑚的,金的,琳瑯滿目。 她一輩子都沒見過那么多的首飾,便是駱家所有女眷的加起來也不會有那么多。 竟是呆在那里,好似受了驚嚇。 紫芙比她好一些,可瞧見這些貴重的東西,也覺眼花繚亂,勉強收了心神提醒藍翎:“快些挑幾樣予少夫人戴?!?/br> 微微發顫的聲音還是泄露了驚詫。 可即便這樣,藍翎也沒法挑,東西一多,選擇就多,憑著她的眼光,著實不知道選什么好,倒是駱寶櫻極是平靜,側頭瞧一瞧,張口點了幾樣,一支赤金五彩蝴蝶鑲藍寶簪,一對絞絲嵌玉金鐲子,一對蓮花形碎寶耳墜。 像是很隨意,可一一給她戴了,卻顯出那雍容端莊來。 衛瑯立在屏風旁看著,暗自點頭,心想不愧是他看上的姑娘,瞧瞧這氣度,這眼界,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她出自名門世家。 等到她出來,兩人便去往上房,他腳步帶風,她慢慢吞吞,瞧見她又落在后面,他心念一動,忙走回去輕聲道:“還在疼不成?” 她斥道:“你說呢?” 都是他干得好事! 不過后半夜睡得香,解了疲乏,倒不覺有什么,只一走動的多就有些疼,偏是那兒,又不好揉。 瞧她眉頭擰著,有些怨怪他,他道:“這幾日你好好休息,我再……”他聲音低了些,“去醫館問問,要是可以……” 她不準他說了,就是有她也不想給他抹,差些伸手捂住他嘴,她道:“算了,忍忍就過去了,走吧,一會兒真晚,可不好?!?/br> 他扶她胳膊:“小心些,等回頭我背你回來?!?/br> 真是一會兒一個花樣,駱寶櫻好笑,可見他說得真誠,真要背她,她道:“這么多人看著,你好意思我還怕丟臉呢?!?/br> 他對她沒什么怕的,那會兒回京是她還未嫁他,現在,他能從馬上下來當街把她抱到馬背上,可她呢,多數時候還看重規矩,這個不行,那個不準,可興許便這樣,她身上女兒家的韻味也很濃,又怕羞,又驕傲,說不出的討人喜歡。 他微微一笑。 因衛老夫人一早叮囑,故而其余人也來得晚,他們到得上房衛老爺子還未來呢,只衛老夫人,三夫人在。 兩人瞧著駱寶櫻,俱是笑容滿面。 都是過來人,曉得昨日洞房,姑娘家承受了什么,衛老夫人心疼她,讓駱寶櫻在身側坐下,拉著她手道:“已叫廚房熬了補湯,一會兒你多喝點兒?!庇侄谛l瑯,“你如今是寶櫻丈夫,可要知道疼人?!?/br> 衛瑯自然答應。 說話間,老爺子與二房的人陸續到了,金惠瑞跟在二夫人后面,目光在駱寶櫻身上打了個轉兒,瞧見這一身光鮮亮麗,竟比她今日穿得還要富貴,不免驚訝,暗自心想,三房的好東西還真多! 先是成親時,衛恒的聘禮便比不上衛瑯,如今駱寶櫻穿得戴得也不同,怎得老爺子竟是這么偏心?她思忖間,發現駱寶櫻也瞧了過來,只那么一瞬她就移開了,但掩飾不住的不屑,她忍不住咬一咬牙。 丫環們端著茶過來。 新婚夫婦跪下來向衛老爺子,老夫人,還有三夫人敬茶,三人笑吟吟喝了。對于這孫兒媳婦,衛老爺子的態度不置可否,若要以前,許是會予衛瑯選個好似羅珍這樣的姑娘,然而羅珍意外去世,衛老爺子這心就淡了,加之衛瑯執意要娶,也就順水推舟。 等到起來,再與二房的人互相見禮,長輩們依次賜予紅包,都是沉甸甸的。 衛二夫人笑道:“當初寶櫻住來衛家,當真是緣分啊,可不就成就這樁好親事了?而今我瞧著也是相配的很?!庇终埶麄兒笕者^來院子里玩,“一家人,我也得單獨恭賀恭賀你們才是?!?/br> 誠意邀請,他們不好拒絕,衛瑯笑著應了。 衛蓮有些奇怪的看著母親,因當時衛家送駱家聘禮時,二夫人對那座屏風念念不忘,說原先一早她看上,想擺于堂屋的,老爺子沒松口,豈料現在竟給了駱家。雖是沒罵出口,也能看出她不喜駱寶櫻,不喜駱家。 這時竟滿是親近,她心想,這大概便是母親教她的,所謂為人處世吧。 不過衛蓮雖對駱家的人也無甚好感,尤其是那駱寶樟,但駱寶櫻會做人,長得漂亮又聰慧,甚至勝于衛菡,她漸漸對她倒是有些服氣,絕談不上厭惡。 她笑著道:“三嫂,你來了,咱們家里又熱鬧一些,一會兒去賞花?海棠都開了呢!” 本來是可去,但現在她正不舒服著,那里還隱隱發疼,怎么好去?見她猶豫著沒開口,衛瑯道:“等下回吧,寶櫻才嫁過來,有些瑣事要處理,我也還有話要與她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