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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十樣錦在線閱讀 - 第118節

第118節

    西南之地潮濕而多蛇蟲,是以木樓盡是二屋,一層并不住人,大家皆住在樓上,唯玉瀚的木樓是三層的,他便住在最頂一層。

    云娘被他抱了上去,見這木樓顯然是新建成的,木樓的木頭顏色尚新,又有一種新木的清香,里面布置十分簡單,只有一張木頭書案,上面擺筆墨紙硯和幾本書,至于行李鋪蓋就都直接放在木頭的地面上,人便是在這里住了。

    此地的習俗要將鞋子脫在門外,只穿著襪子踩在樓上,涼絲絲的,再看玉瀚一身嚴整的將軍常服,便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再不肯像別人一般只穿了短褂短褲子的!”

    湯玉瀚再將她抱起,卻并非剛剛在外的樣子,而是摟得緊緊的,恨不得將人揉到懷里,用力香了幾香,“不正與你如今的衣裳相配?”

    便是天|朝的將士們,在炎熱之地免不了要換了短衣短褲穿,唯有玉瀚還是正經的衣著,而云娘也是全套的衣裙,因此只遠遠地看著衣飾,便知他們是一家人。

    但這衣衫便很快都盡落在地上,玉瀚已經將那竹案上的東西拂落,將云娘放在上面,解了衣裳道:“若是動得力氣大了,木樓會響,只這案上還好些?!?/br>
    到了此時,云娘再說不出不許的話來,卻又擔心,“這木樓大門的門便不嚴整,三樓又只掛了簾子,小心被人看到了?!?/br>
    玉瀚同樣亦是小心翼翼,只是卻一點也不肯停,百忙之中又安撫她,“這層樓只我能出入,再不許別人來的,你自然是除了我之外第一個上來的?!?/br>
    云娘聽了,渾身上下便都舒暢起來,“你若是帶了別人上來,我定然不依的?!?/br>
    玉瀚在她耳邊輕笑,“你這醋一醋也好,我便能見了人,解一解相思之苦?!?/br>
    原來他已經猜到了,云娘再不肯認的,“我只是聽說這里煙瘴暑熱,軍中缺醫少藥,才特別買了藥來勞軍的?!?/br>
    “你只需來慰勞我就好了!”

    果然連裝藥材的箱包都沒來得及打開呢,他就已經如此了!

    但是云娘只由著他,因為她知道他想得緊了,其實她自己也一樣的。

    夫妻之間的至情至趣便是如此,身子歡愉,心里也歡愉,二人抱在一處,柔情蜜意自不待言。又將家里西南的事情大略說了一說,略休息了一會兒才重新洗漱。

    一路上雖然艱難,可云娘還是將這些日子為玉瀚做的衣裳帶來了大半,因玉瀚不在家中,她每每相思的時候便喜歡為他做衣裳,倒比平日里做的還多,便打開包袱,“路上失了一些包袱,不過我最喜歡的這一套還在?!?/br>
    穿戴好了,與玉瀚攜手走下竹樓,正收到了無數目光。

    只這一會兒工夫,木樓前的空地上早擺了許多竹幾,上面有酒有菜,正是為自己接風的,布儂女土司亦換了裝束:一身藍黑的衣褲,短領偏襟小褂,頸口、袖口、襟底都鑲了數道各色寬牙子,上面又繡了許多彩色的花邊,隨襟數對布結紐扣,也是五彩斑斕的;寬肥的散腿褲,褲腳亦鑲了彩色的流蘇,腰間扎著云娘先前見過的艷麗布儂錦圍裙,下面著了一雙彩色絲棉線及干草編的鞋子,露出一雙白生生的腳,就連那染紅了的指甲也清晰可見。

    至于飾品,更是繁瑣復雜,頭上一個大大的銀冠,上面雕著花、草、蟲、魚、鳥、獸等等諸多圖案,又有無數枝銀花銀葉立在那冠上,下面又垂著一排銀流蘇,胸前掛著九個銀項圈,亦有各種圖案,依次按大小排列,每個項鏈又有一排小銀穗,至于雙腕上又數個藤狀銀鐲,十只手指上亦都有銀指約。人只略一動,那些銀飾便發出極清脆悅耳的聲音來。

    又因那袖子只半截,兩條玉臂便露出一半,且上衣短短的,舉手投足時又顯出一截蠻腰,因此又顯出那藍黑色衣裳的妙處來,將那手臂和腰肢顯得越發白皙耀眼。

    云娘看了女土司一雙含情的杏眼,甜美的笑容,也覺得眼前的人果真是美,美得出塵入畫。

    但是云娘卻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遜色的。

    她雖然過了三旬,但是多年養尊處優,滋補之物從來都是最好的,一身的皮膚稱得上有如凝脂,至于臉上,她前日拿西洋的鏡子照過,連一點皺紋也沒有,看起來正與女土司相仿呢。

    至于她方才拿出來的衣裳,正是用改機新織的銀紅紗做的便袍,玉瀚一件,她自己一件,用雪白銀紗做了豎領,下面又是雪白的底衣,因此那銀紅卻不濃重,只淡淡的一點,再配了一對玫瑰玉雙魚,連上面的絡子都是一樣的,打扮整齊地出來,在遍地青翠木樓林立的八百甸寨中說不出的顯眼。

    原來云娘拿衣裳時便特特地想了,此處周圍皆是大山,宣慰撫司內又盡是木樓,玉色、青色、綠色皆不易穿出彩來,唯有暖色方才好,但又不是什么正經大日子,是以并不拿正紅的,只穿銀紅的,幫玉瀚戴了黑紗帽,再揀了幾件粉色的珍珠簪環自己插上,雖然簡單,卻能壓過萬紫千紅。

    自順寧而來,云娘亦見慣了百夷各族男女間舉止遠較天|朝隨意,便也入鄉隨俗,方才讓他抱著,眼下亦只依著玉瀚與他站在一處,輕紗浮動,兩袂相聯,自信不亞于神仙眷侶。

    果真,云娘亦自女土司驚艷的目光中印證了自己所思不錯,便將笑容愈發地加深了,隨著玉瀚入了席。

    一路上云娘早領略了西南獨特的飲食,又打聽了這里的風俗習慣,眼下見了女土司擺出來的五色糯米、五色蛋、折耳根、岜湯菜、生豬肝、銅鼓酒,知她果真按貴客來接待自己。

    女土司便與云娘相鄰而坐,十分熱情地相讓,將水酒倒在銅鼓之上請云娘先飲,“偏僻之地,并沒有什么好的,只是這酒是驅邪納福、保估平安的!”

    云娘見玉瀚瞧過來,只淡淡一笑,便依布儂人的風俗在鼓上飲了那酒,女土司請了玉瀚飲,然后自己亦飲過,傳給眾人,待席上皆飲之后,早有人鼓起了那銅鼓,這時便有許多布儂人載歌載舞起來。

    女土司便含笑道:“先前蠻王打過來,我們幾乎被滅了族,幸虧平南將軍將我們救了,因此我們族人最感謝平南將軍!”說著便將一雙火熱的眼睛投向玉瀚,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云娘早相信玉瀚不會將對自己的情移給了別人,方才木樓一聚,更是知他之心。只是看著如此年青美貌的女土司向玉瀚眉目傳情,心里還是有些酸。再看玉瀚聽了這話并不反駁,只帶了些許的笑意掃了一眼女土司,便也知道樊娘子所言不假,玉瀚果真對女土司十分和善。

    自己雖然不樂見于此,但是玉瀚是平南將軍,少不了要與土司往來,亦是公事,只是偏這土司是女的而已。又驚嘆,“女土司的官話說得如此好,還真少見呢?!?/br>
    “當年我還小的時候,寨里曾駐過天|朝的將士,我便是向他們學會的官話?!?/br>
    果真,西南的戰事已經打了幾十年了,最初朝廷也曾駐兵八百甸,后來又退到了車里。想到女土司從小便在戰亂中長大,后來又失去了家園和至親,云娘倒也懂了她為何如此景仰玉瀚了。又因她亦看出女土司雖然仰慕玉瀚,完全出于至誠,且她雖然熱情大膽,敢于表現她的情誼,卻正是此地之風。

    也不好就說她不知廉恥。

    云娘原有兩句刻薄些的話卻不肯說了,只點頭道:“我們天|朝為了西南,先后向這里派了幾萬的兵馬了,那些人能回到家鄉的恐怕不多,亦是可嘆?!?/br>
    天|朝在西南敗多勝少,果真也損失了不少將士,都是為了他們。

    女土司自然是通曉時局的,“正是,當年八百甸城破的時候,逃出寨子的人沒有多少。就是有些人僥幸逃出去,卻也無法離開西南,便留了下來。平南將軍到此之后,知道實情,前些日子下了將令,如果有愿意回鄉的,便給路費送歸?!?/br>
    云娘也慨嘆,“天|朝的百姓最重落葉歸根,想來一定會有很多人愿意回鄉?!?/br>
    女土司便笑道:“自然有愿意回鄉的,但亦有許多人留了下來,他們或沒有親人家眷的、或者在這里成了親,成了我們布儂人的女婿?!?/br>
    聽著女土司語氣間再也藏不住的一絲傷感,云娘心道:女土司一定特別盼著玉瀚也能留在此地成為她的夫婿吧。

    但那是不可能的!玉瀚雖然十分肯給她顏面,只因為她是女土司!只因西南的戰況,他必要得到土司們的支持,他是把女土司當成伙伴來看,而非年青貌美的女子!

    當然這些話云娘定然是不會說的,只笑道:“若是留下來亦好,眼下西南人口凋零,百業不興,多些人也能早點重新回到幾十年前的繁盛?!?/br>
    女土司亦贊成,“我聽長輩們說,蠻王打過來之前,我們族里日子過得十分富足……只布儂錦,每年貢到朝廷上的便有上千匹,今年我帶大家織錦,也不過才織出了幾千匹。平南將軍做主,將貢品定為百匹……”

    說著,終于忍不住問云娘,“夫人身上的錦可是天|朝新出的新錦?如此輕而薄,卻是從沒見過的?!?/br>
    第216章 較量

    云娘早見女土司打量自己身上的銀紅紗袍子許久了,卻因樊娘子先前的提醒,提前知她是個巧手善織的,因此亦料到一定對自己穿的改機紗感興趣——她原也等著女土司問呢,于是便笑道:“這紗卻是我自己織的,又親手做了衣裳帶來的?!?/br>
    “夫人自己織的?”女土司顯然不大相信,將眼睛瞪得圓圓的,“你會織錦?”

    “自然會的,”云娘微笑著說:“我平日里閑了最喜歡的就是織錦,這次來實在是山高路遠,因此不能將織機帶來?!?/br>
    聽說天|朝的貴婦們什么都不會做,甚至都不大出門,只在家里等男人們回去,也不管男人在外面另娶,可眼下的平南將軍夫人似乎并不是如此???

    女土司心里疑惑著,又輕輕地在云娘的衣角上摸了一下,喜歡織錦的人再是忍不住問的,“我知這錦用彩色做經線,銀色做緯線織就,只是比平日里見的都要薄,且又平整光滑,可是怎么織的?”

    云娘便笑道:“平日里的紗都是用五層絲織的,自然要厚一些,我想著這紗原就是在炎熱的地方穿,自然越薄越好,因此便改了織機變成用四層絲織錦,且在繅絲時更加細致,使織機織出的紗越發平整光滑?!?/br>
    女土司似乎想再問些什么,卻又停下,轉而用手指著自己身上的圍裙,“這是我們布儂錦,我織的,夫人看著如何?”

    云娘早看過的,現在又細細地瞧了一回,贊不絕口,“無怪先前是進上的,果真不凡,色彩瑰麗,圖案奇特、白質方紋、佳質厚重?!?/br>
    不過,布儂錦也有一點不足,那就是遠觀極為鮮明活潑,動人心弦,近之未免不夠細膩,略有些粗糙。

    這也是云娘特別要穿了改機紗衣的原因,柔軟細密的改機紗正能襯出布儂錦的缺點。

    云娘再不說別人的不好,但女土司卻也看得出,“我原以為我們布儂錦是最好的,今日見了夫人的錦,才知道原來布儂錦未免不夠細膩了?!?/br>
    “若要改起來也容易,”云娘見她承認,便也大方,“只要將絲線、棉麻線重新梳成細紗,再將織機改上一改,還是這圖案,但再織出來卻又不同了?!?/br>
    這話說得簡單,可是真要做起來卻不知有多難,女土司瞧著平南將軍夫人,這樣難的事,她都覺得容易的嗎?

    畢竟是第一次見面,也不好再問了,便又換了木勺請云娘喝酒,原來這也是此地的風俗,十分殷勤的待客之禮。

    宴罷,云娘與玉瀚回了木樓,夫妻二人分別了一年有余,親密的事怎么也做不夠的,悄悄話怎么也說不夠的。

    不知怎么便說到了女土司,云娘便贊道:“果然是個妙人兒,長得也好,手也巧,只是不知她一個十七八的姑娘家卻如何當得了土司?我見布儂男子多是十分悍勇之輩,他們族里長輩亦不少?!?/br>
    玉瀚便笑,“你這樣一個嬌弱弱的小女子卻管得了我,也管得了諾大的武定侯府,還曾經帶兵守過襄平城,你是如何做的?倒來替別人嘆息?!?/br>
    云娘哪里肯依,便撲上去按住了人立起了眼睛問道:“我什么時候管得了你?”

    “如此的模樣,還說管不得我,現在便讓人來評理,倒是我們誰說的對!”

    云娘才悟道自己言行不一了,只是玉瀚時常與她賴皮,她在玉瀚面亦早學會?;?,因此便將那花拳繡腿使了出來,逼著玉瀚道:“你若不認剛剛說錯了話,我再不饒你!”

    玉瀚果然告了饒,又正色道:“我還有一事不明,你明明帶著一缸酸醋來的,卻怎地在宴上與女土司在一處有說有笑的,連我也不理一理呢?”

    云娘又打,“我才不似你,專愛拈酸,我是來做正事的!”心里卻道,男人們再不懂女子間的爭斗了,自己自沒見女土司之前,便做了多少的思謀?及今日裝扮的一衣一釵,無不含著深意,至于與女土司說了半晌的話,哪一句不是你來我往,處處爭勝?

    女土司也好,自己也好,再不是那種沒體面的人,就是都要爭玉瀚,也不會對著面吵鬧、再你抓我的臉,我揪你的發——那樣不只讓玉瀚看低了,就連自己也瞧不起自己的。

    自己要從容優雅,女土司亦要風格,今日自己是有備而來,一戰便占了上風。但女土司也未必就能立即心服,日后免不了還要再打交道,因此才向玉瀚問些詳情呢。

    湯玉瀚雖不甚解,但卻是最疼云娘的,將人抱在懷里怎么也愛不夠,又溫聲道:“結發為夫妻,相愛兩不疑。你再不必擔心我,且此番西南戰事了了,我便要實踐當年的諾言,帶你過閑云野鶴的日子。你說,可好?”

    “當然好,”云娘答應著,又想自己是信玉瀚的,但是心中也難免有小小不言的波動,如今完全解了,心里說不出的感慨,卻將頭埋在他懷里,認了她從不肯認的話,“我再舍不得你的,所以才會酸的?!?/br>
    “你酸一酸,我心里倒受用,比夏日期里吃了冰還舒心呢?!?/br>
    云娘便也笑了,“這里沒有冰,但明日我給你做一個酸酸涼涼的菜!”

    “是什么?難不成是你自己?”原來云娘身子比玉瀚要涼,天冷時她喜歡在玉瀚懷里取暖,天熱時玉瀚便喜歡在她身上亂蹭,還會贊她冰肌無汗,因此才如此笑她。

    云娘聽他說得有趣,便伸了手臂過去,“你喜歡就吃吧?!?/br>
    湯玉瀚果真就咬,“真將你吃了倒省事了,就在我肚子里,再不必想的?!?/br>
    說笑歸說說笑,玉瀚又告訴云娘,“八百甸土司之職在女土司一家傳了幾百年了,她的先祖又是朝廷封的土司,在當地十分有威望,因此雖然只剩下女土司一個少女,布儂人依然推舉她任土司?!?/br>
    “況且八百甸土司一家都是心向天|朝的,先|前八甸還沒有被蠻王占去時,他們歲歲向天|朝進貢,兩軍交戰時亦心向天|朝,勞軍、帶路、送糧,不辭辛苦,她的父兄也皆死于戰事。因此我亦是支持女土司的?!?/br>
    “今年八百甸重新收復,女土地司要用新收的棉麻蠶絲織錦進上,我亦會同時上一本奏章,為女土司請封,除了她家世襲的八百甸土司,還有奉節義女的尊號?!?/br>
    云娘聽了喜上眉稍,卻贊,“你是如何想來這樣的尊號?果真十分地妙!”她先前擔憂的其實卻不是玉瀚,而是皇上將女土司賜婚給玉瀚,再封誥命夫人,安定西南局面。若是如此,她便很難擋回去,可一時亦沒有辦法改變。

    如今玉瀚替女土司請封,卻正將她的擔憂解了。只從封號上便能聽懂,女土司有節有義,正該為朝廷世代鎮守八百甸,便再不好嫁入侯府與平南將軍聯姻了。

    “你倒來贊我,卻忘記了你替左蘭請封之事了?我還是向你學來的呢?!?/br>
    原來先前朝廷給女子誥命封號,皆是從夫從子,唯獨云娘感左蘭之義,上書皇后為左蘭請封,并蔭后代。如今,湯玉瀚自到了八百甸,便看出了布儂人和他們的女土司的愿望,亦十分為難,若非云娘,他再娶一房也無關緊要,但是他卻知道云娘的,把自己當成眼珠子一般地愛,連身邊人都不許有的。

    她的這番癡情,自己怎么會辜負呢?

    而且,見了她只聽到些風聲便急忙來了西南,說是送藥,其實就是吃醋了,那模樣十在可愛可笑,讓湯玉瀚心里又無端地升起了一種滿足,她的醋意有多重,愛意便有多深!

    其實湯玉瀚對云娘的情并不遜于她,再舍不得她有一絲不快的,因此對這合情合理的事情完全不應承,左思右想,終于想出一個好辦法,從左蘭之例為女土司直接請封。

    如此這般,不只全了自己和云娘的夫妻之情,又有益于朝廷。

    因此湯玉瀚告訴云娘,“我給皇上又附了一封信,向皇上說明為何要為女土司請封:倘若我或者哪位官員娶了她,不過是名義上有了聯姻之稱,后院又多了一個女子而已,并不如依舊將女土司留在八百甸,不只是她本人,還有她將來的后代,永遠都為天|朝的藩籬?!?/br>
    又悄悄問:“你想想,我說的豈非有道理?”

    果然,于公于私再好不過的了!

    可是,云娘卻也不免問:“我看女土司雖然壓抑著不說,但其實卻一顆芳心全放在你身上了,她可會情愿?”

    “只要我不點頭,她倒也不至于做過份的事。過些時候想通了,知道我是為了她和她的族人好,便也就會水過無痕了?!?/br>
    湯玉瀚對自己十分體貼,但是對別的女子卻從不假以辭色,是以他對女土司,關照是關照了,卻不會十分為她著想,云娘最喜歡玉瀚待自己的不同,便在他的臉上香了一香,笑道:“我既然來了,正好可以慢慢勸她明白道理?!?/br>
    玉瀚也點頭,“你來的正是時候,有些話我倒不便與她說?!?/br>
    云娘滿是信心,“她見了我穿的這紗便十分羨慕,又向我請教改機的事,因此日后定會來找我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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