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嵐兒還有一點不舍的,畢竟平日里她都是與母親在一處,而與父親見面的機會就少了,而且父親一向又特別疼她,于是便扭著身子,“不,我要隨父親在堂屋里?!?/br> 男孩跟著父親與長輩們在一處喝酒也能學些人情事故,女孩最好還是跟著母親,因此云娘便笑著向嵐兒道:“母親帶你去做好吃的,再給你父親和馮叔送來?!狈綄箖汉遄吡?。 堂屋里的人散盡了,馮湘卻不提方才的那些笑話,趕緊道:“你夫人的那折子可真是一石驚起千重浪??!我聽說先前閣老們票擬了上去,皇上卻發了回來,令閣老們再議,想來十分地為難?!彼惹霸谠颇锩媲爸徽f些雜談,此事卻一句不露,現在才說起,又問:“你一定是見過那折子了,當日怎么沒有攔下?” 湯玉瀚便一揚眉,“我為什么要攔?” 馮湘不想湯玉瀚卻如此說,便搖頭道:“也是,你這個人從來都是如此的,如今再看,你們竟有些夫妻相,就連做事也都一般?!?/br> 湯玉瀚得了這樣的考語,反而笑了,竟還帶著得意,“我覺得夫人問得十分有理,若是想反駁的,還真駁不了呢!” 第182章 天倫 正說著云娘已經派丫頭送進來一壺酒,幾樣小菜,崑兒瞧著果碟子里的蜜餞便要,湯玉瀚便拿筷子夾了喂兒子,一連吃了幾塊,崑兒還要,湯玉瀚便笑道:“你母親不許你多吃甜的,你在外面若吃多了,你母親又要說我的?!?/br> 崑兒才罷了。 馮湘早看得呆了,撫掌笑道:“真不想孤高冷峻的湯六竟然會親手喂兒子!” 湯玉瀚斜了他一眼,“我自己的嫡親的兒子,怎么會不疼,喂吃的又算什么,我還將他扛在肩頭上玩呢!” “你這一把年紀才有一兒一女,未免太過寵愛了,”馮湘雖然一直沒成親,但是孩子卻有七八個,自覺得有資格教導他,便勸道:“沒聽人說抱孫不抱子的嗎?” “那話又如何信得?我自己的兒子自然要我自己寵著?!睖皴珡男”銖臎]感受到來自祖父、父親、兄長的關愛,未償沒有遺憾,現在卻不肯兒子也如他一般。低頭看看可愛的小兒,忍不住用手撫著他的頭又道:“現在他小,也與女孩一般養著,等大些就要放在外面習文學武了,那時我想寵也不能再寵了?!本故值馗锌?。 馮湘與他閑聊了半晌,竟見他絲毫不提先前的事,越發心虛起來,終于忍不住道:“玉瀚,我走時的交待也是為了你好,現在你一定要我來遼東,該不會藏著什么壞心吧?” 正說著,云娘帶著嵐兒過來了,又擺了幾樣才做的菜,“馮指揮同知嘗一嘗?!?/br> 湯玉瀚便笑道:“你還真有小人心腸,過了這么久的事情還都記得,我調你到遼東是有正事要做的?!闭f著端了杯子又陪了馮湘一杯酒道:“你在這里慢慢吃,我方才騎馬累了,要先回去了?!睅撞阶飞显颇?,“我們一道走吧!” 嵐兒和崑兒便一人一邊爬到了他的肩頭,一路歡聲笑語地進去了。馮湘瞧著那一家四口,心里卻有些不是滋味,又想到湯玉瀚至今沒有翻臉,事情定是不能善了,越發忐忑,連極好的一頓接風宴也沒吃好。 湯玉瀚回了內院,重新坐到桌前,云娘為馮湘做的菜必然會給家里留下一份,又有妻兒陪著,他豈不回來吃? 云娘幫他布了菜,又笑贊他,“你如今畢竟是遼東一地的總兵了,果然也有了大將之風,對馮湘十分大度,虧得他先前嚇得避貓鼠似的呢?!?/br> 玉瀚正氣凜然地笑道:“些許小事我早忘記了,且千里迢迢地調人來,自然是有用的,難道還能因公而廢私?”說著又將菜中的豌豆粒挑出來給嵐兒,她早會用筷子了,但夾這些小東西卻還不大穩當,且又一向喜歡吃。 云娘見他又幫著孩子挑食,便道:“只撿些就罷了,還是不挑嘴的好?!?/br> 湯玉瀚便陪笑道:“因崑兒在外面已經得了好吃的,現在自然不能忘記嵐兒?!?/br> 云娘其實也就說說,因她見武定侯府里父子之間規矩十分大,又不親密,便愿玉瀚與兩個孩子多在一處,免得日后如玉瀚一般對父祖十分地生疏。因此,玉瀚回家,時常把兩個兒女帶過來與他們父親在一處。 飯后,一家人移到院子里納涼,云娘便笑問:“這些日子很少見你回來這樣早呢?!?/br> 其實是因為聽了馮湘進府,湯玉瀚才急忙從城外回來的,現在卻道:“今日正好無事,沒想到趕上了馮湘過來?!?/br> 云娘一向不大問外面的大事,現在卻不免好奇,“你調了馮湘過來是要他做什么呢?”馮湘這人倒是不錯,只是文不成武不就的,先前玉瀚在奪嫡中一向嫌著他糾纏要在羽林衛,如今到了遼東,卻硬要將他調來,怎么看都是公報私仇的意思。 湯玉瀚卻笑道:“先前我也沒發現他的長處,但這一次他與你去尋我,倒讓我知道他的本事了?!痹瓉眈T湘到西夷首領處獻錦帛,他固然沒有看到湯玉瀚,但是湯玉瀚卻是看到了他的,因此也將他的行為舉止看得十分清楚。 云娘便當他對馮湘領情了,“雖然是二舅舅派他出門的,但總歸十分盡心,對你也算有情有義了,這也是難得的長處呢?!?/br> 湯玉瀚搖頭道:“我發現他果真似一個商人,講起京城的貨物很是明白,在木枮兒等人面前神態又恭敬,又巧舌如簧,雖暗地里打聽我的消息,竟讓他們一點也沒疑心?!庇謬@道:“這本事怎么就能白白浪費了呢?” “你是想?” “不錯,我想讓他再裝成京城的客商去赫圖城,將那里的山勢地形查看清楚?!?/br> “此事恐怕很是危險,他未必愿意去?!痹颇锂斎杖び皴?,真是肝腸寸斷,就連一雙兒女都顧不得了,因此更沒有心思去注意馮湘如何,除了那一次他開導自己,竟是一片茫然,唯記得他行動很是謹慎,因此一行人竟沒有出過什么事,一直順利回來。 但馮湘明顯是個公子哥兒的性子,身處富貴,便只想一心在溫柔鄉中享受,聽說他本在青州千戶任上,每年都要想法子在京城住上半年以上,正是因為謀求調回京城才誤打誤撞地跟著玉瀚立下功勞調任羽林衛的,根本不比玉瀚胸中還有做一番事業的雄心,所以才如此判斷。又笑問:“遼東肯為我們所用的商人亦有,你為什么偏要舍近求遠讓他過來?且他本還不是商人?!?/br> 馮湘自然不會愿意去!但是,湯玉瀚在心里想,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必是要去的!但是卻向云娘笑道:“你雖看他紈绔,但是心里卻有君父家國,到了這個時候,我只消一說自己的難處,他一定允的?!?/br> “遼東的商人有的不夠忠心,有的不夠機靈,有的不會說話,又怎么比得了馮湘?”湯玉瀚又告訴云娘,“你還不知呢,就在你們去尋我的路上,他還與幾個西夷的女子有染呢!” 云娘將眼睛睜得圓溜溜的,“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能?在河灣處我是親眼見的,虧他也不挑剔,什么人都能下得去手,”湯玉瀚一笑道:“是以,你完全不必擔心他,不論什么時候,他自保都是有余的?!?/br> 第二日,云娘忙過家里的瑣事,便想起馮指揮同知,叫了蕙蓮道:“你去問一問,他可缺什么衣裳用品?畢竟只一個人過來,總有不便的時候?!?/br> 蕙蓮便笑道:“夫人讓我照顧著馮指揮同知,我豈不盡心?一早就送飯過去了,伺服著他吃了才回來。方才又去,竟然沒見到人,打聽了小廝們,才知道馮指揮同知竟然已經離了襄平城,也不是什么緊急軍情!” 云娘嘆了一聲,“竟這么快,果真有報國之心!”又因馮指揮同知去赫圖城是保密的,是以也不點破,只道:“既然如此,他的住處你每日去收拾一下,勿要積了塵土,等回來時東西都是齊的就好了?!?/br> 馮指揮同知這一去便很久沒有回來。 云娘卻同時接到了皇上的圣旨和皇后的諭旨。圣旨封左蘭為英烈縣主,左蘭的四子為果毅將軍,并著戶部撥下銀兩,交遼東總兵府為英烈縣主及果毅將軍按制建墓,又令遼東總兵府在左蘭的子孫中選忠心為國,品德端正之人,改姓為左,封為五品千戶之職。 諭旨亦是彰表左蘭之英烈忠勇,卻又在最后嘉許武定侯遼東總兵夫人杜云娘,贊她守城有功、尋夫有節、為左蘭請封有義,特賜玉如意一柄、赤金觀音一座、貂裘一領、七鳳垂珠金冠一頂。 云娘領了旨,十分歡喜,左蘭及其四子的封賞下來,又可以重新為她建墓,令后人憑吊,且她英靈亦能得慰。且皇上又賜了姓,賞了五品官職,卻是可以襲職的。 至于皇后所賜之物,不僅十分地貴重,且那七鳳垂珠金冠本是親王妃方才許戴的,她固然不好炫耀,但思在遼東也好,回京城亦是,若要按品大妝之時穿戴了,哪個不羨慕?心里也是極為自豪的。 又與玉瀚笑道:“這冠和裘只得我用了,玉如意不如留著將來給嵐兒當嫁妝,出嫁時擺在第一抬,有多體面?” 湯玉瀚便笑她,“難道你要急著把我們嵐兒嫁出去?遇了什么好的都要做嫁妝?!庇值溃骸安徽撌钦l想娶我們嵐兒,都不能輕易許了,我總要細細看了人物品貌都行了再說!” 每一次提到與嵐兒出嫁相關的話,湯玉瀚必要如此,云娘便笑道:“我知道了,就是皇后說過喜歡嵐兒,我不是也沒松口?” 果然玉瀚哼了一聲,“太子又怎么樣?想娶嵐兒也要我答應才行!” 嵐兒才四歲,現在說什么豈不太早?云娘便放下這話題道:“那尊金觀音像,我卻想留在襄平城?!?/br> 湯玉瀚思忖了一下,“你是說放在鼓樓里?” “不錯?!?/br> 原來天|朝城都是有規制的,不止城墻高度厚度、護城河深度寬度這些都有定數,而城內亦都建鼓樓,晨鐘暮鼓,既能報時,也是報平安,到了戰時,鼓樓前正是點兵場。 一般城池的鼓樓里都供著關帝像,亦有供文昌星的,唯襄平新城建城日短,鼓樓內還只空著,未曾迎了仙人,云娘便想將這尊金觀音供在鼓樓之中,“這尊又正是龍頭觀音像,供在鼓樓里也十分相宜,保佑襄平城永固久安?!?/br> 皇后所賜的觀音有一尺多高,只足金就用了百余兩,上面又鑲嵌了許多珠寶,如今云娘竟要留在襄平城,自然已經對襄平城有了十分地深情,其實他們到這里也不過幾個月光景。但是湯玉瀚卻明白,經歷了一場戰爭,人畢竟是不一樣了,就是自己也相同,于是點頭道:“這是你得的,自然就聽你的?!?/br> 擇定吉日,金像奉入了鼓樓之中,大慈大悲觀音立身駕乘駕龍頭,威嚴無比,自此護佑襄平城,每日參拜者不知凡幾,又都道:“本朝重建襄平城后,便未曾城破過,如今有了觀世音菩薩護佑,更是金湯永固,夷人再不能踏入城中一步!” 第183章 夷女 安置了觀世音金像,又為左蘭建墓,請了道士選了城外北山半山之處,上面立了一座高大的石碑,下有四座略小的石碑,正是所謂的抱子墓xue,正合左蘭母子所用。 幾座正石碑建在一處土臺之上,落成之時正值秋季,滿山紅葉黃葉襯著灰白的碑,在襄平城內就能看得到。 是以無論是觀音金像還是左蘭之墓,都激勵著遼東的將士們,牢記上一次守城之戰,同仇敵愾,誓要攻下東夷人的赫圖城。 馮湘便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原來他自知直接到赫圖城經商容易引起東夷人懷疑,十分危險,便帶了貨物先到了赫圖城外的幾處小部落,與他們熟識了之后方才去了赫圖城,到了那里又停了一個月,熟悉了赫圖城后,亦不敢急忙回來,只耐心將所有貨品出空了,又收了許多皮毛參茸等物,正如平常的商人,最后趕到晚秋才出城南歸。 赫圖城一向戒備森嚴,就是商人也絕少能入內,且完全隱在半山的密林之中,只有到了進前方才能看到,是以遼東人真正見過赫圖城的都是少數,更不必說城內如何了。此次馮湘回來,便立即將自己關進屋中,展開圖紙,將赫圖城內一街一巷,廟宇房屋,以及布防情形都畫了下來,立下了首功。 湯玉瀚親自帶了遼東諸將擺宴為他慶祝,卻不在總兵府內,而是在營之中宰羊烤rou,又分賞諸軍,十分熱鬧。 至晚,卻只有湯玉瀚一個人回來,云娘便問:“馮指揮同知怎么沒同你一同家來呢?” 這一次卻不是湯玉瀚故意的,因此他無辜地一笑道:“這個馮湘,竟帶了一個夷女回來,只能讓他留在外面了?!?/br> 想到先前馬如松有一個夷女為妾,軍中對此頗有微詞,云娘急忙道:“他可是也要納那夷女為妾?” “馮家畢竟是世代簪纓之族,斷不能許夷女為妾的,”湯玉瀚搖頭道:“可他又惹了人家,現在只有讓他自己去傷腦筋吧?!?/br> 第二天玉瀚方走,馮指揮同知便來了,先前他們一同去尋湯玉瀚時,他便曬得黑了,不同先前京城紈绔的模樣。這一次卻不止是模樣,而是整個人都變了,如果不是換了衣裳,恐怕云娘會真把他當成商人,習慣性地躬著腰,臉上不自覺地便露出諂媚之色。 而且他如今說起話來,果然也不同過去了,問了好,便又七繞八繞地說了許多閑話,見云娘神色只淡淡的,便苦笑道:“玉瀚一定是向你說了,其實我這一次并不是故意的,只是緣分實在奇妙?!庇謫枺骸吧┓蛉丝捎浀梦覀內び皴珪r在漠上遇到的阿朵嗎?” 云娘哪里會記得,搖頭道:“我那整日昏昏的,許多事和人都不大留心?!?/br> 馮指揮同知便道:“嫂夫人再想一想,那一日我們在她家的帳篷外烤了羊,她還給我們跳了舞?!?/br> 遇到夷人時幾乎都是如此的情形,云娘再想不起阿朵的。 馮指揮同知便嘆道:“這一次我去赫圖城,總不好白眉赤眼地直接過去,定然被當成jian細一刀殺了。因此我便先在別處轉了轉,結果竟然又遇到了阿朵!” “嫂夫人可知?她已經懷了幾個月的身孕,正是我的!” 先前玉瀚所說,云娘還待信不信的,現在才明白馮指揮同知在草原上也處處留情,倒替他擔心起來,“有了孩子,這可怎么是好?” 馮指揮同知倒沒有那樣擔心,“那又有什么?家里雖然不可能讓她進門,但是我在外面也有宅子,總能讓她們母子生活無憂?!庇窒蛟颇锏溃骸爸皇茄巯?,我就要隨玉瀚出征,阿朵一人在這里無依無靠的,還想請嫂夫人幫忙照應?!?/br> 云娘固然覺得阿朵一人留在襄平城內確實不便,可她卻不能讓阿朵進總兵府,因此便為難道:“若是旁的事都好辦,唯有這件我答應不了?!?/br> “襄平城內盡是軍戶,阿朵雖然不是東夷人,但是大家還是不愿意接受她,否則我怎么會又來求嫂夫人呢?!瘪T湘知云娘心地良善,便一味地懇求,“總不成讓我出征時還懸著心吧?!?/br> 云娘被磨得無奈,終又因為馮指揮同知曾陪自己去尋過玉瀚,且阿朵也是在他此期間遇到的,又算算日子,阿朵的肚子已經有五六個月了,確實很難一個人過活,只得道:“既然如此,我便派人幫忙照料阿朵些日子,等你出征回來再交還給你?!?/br> 馮指揮同知十分歡喜,“多謝嫂夫人了!” 云娘便道:“你先回去吧,告訴門上的小廝你的住處,等一會兒就派了人過去?!?/br> 說著將蕙蓮找來,說了事情,“馮指揮同知又道若沒有阿朵一直伴在他身邊,赫圖城的人再不會信他的,是以這一次的功勞還有阿朵的呢?!?/br> 蕙蓮卻是記得阿朵的,向云娘道:“我也聽人說馮指揮同知帶回來了一個夷女,竟然是她!” 見云娘并沒有想起來,便又道:“黑黑瘦瘦的,個子倒很高,也不知道馮指揮同知怎么就看上了,一個晚上兩個人都在一處說話,明明一個夷語一個漢話,也不知他們怎么說得明白?!庇中α似饋?,“不過,自那以后馮指揮同知便會說幾句夷語了?!?/br> 等聽了云娘打算派她去照料阿朵,縱然不很情愿,也答應下來,“我若不去,別人更去不得?!痹颇锉阕屗胤渴帐傲藮|西,讓小廝幫她拿著過去了。 五日后,遼東軍便離開襄平,攻向東夷人的赫圖城。 這一次送行,云娘的感覺又不同。上一次初到遼東,奉命傖促出征,只覺得前途莫測,十分憂心?,F在卻是襄平城主動出兵,事先的準備也齊全,將士又同心,心里竟滿是激昂之情,只盼著玉瀚這一次一舉將赫圖城拿下。 可是臨行時執了手卻道:“縱然一次不能攻下來,也不要緊,以后也有機會,最重要的是你們都要平安?!?/br> 湯玉瀚便笑,“你放心吧,已經不是初到遼東的時候了?!?/br> 只是云娘再不想他們一個月便攻下了赫圖城,消息傳來,滿城震驚之后便是歡慶,赫圖城為遼東的威脅已經幾十年了,東夷人以此為據點,每年南下都會給遼東造成或多或少的損失,而馬總兵最輝煌的時候,也不過是擋住了來自赫圖城的壓力,但也只是擋住而已,完全是被動的。 又過了半個多月,湯玉瀚才帶著大批兵馬回來,原來他打下赫圖城后并沒有毀城,而是駐兵于彼,因此便需要很多布置。 云娘接了人回來,張羅著給他備水洗澡洗頭,玉瀚就算是喜潔的人了,可是草原上沐浴不便,出征回來身上臟的也實在不能看,就連頭發都打成了綹。換了許多次水方才洗凈些,又一邊笑問:“可見也不怪有人說馬佳養夷自重,先前遼東人說起赫圖城,總是談虎變色,如今你們不到一個月就拿了下來?!?/br> 湯玉瀚舒服地靠在浴桶的邊上,感覺云娘的小手在他身上忙碌著,捉了手放在唇邊香了香,又答道:“馬佳年紀大了之后,也越發耽于享樂,打仗也沒有過去的勇猛,可是若是說養夷自重,也未免冤枉了他。赫圖城果真地勢險要,易守難攻?!?/br> 云娘抽回了手,又拿香胰子給他再洗了一次頭發,“可偏你這么快就打下來,是在贊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