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雖然并不是有意的,但薛景純和王詡都對她有些保護意識在里面,畢竟是自己的女性師弟,而且三代弟子中又最小,在昆侖這種滿是男人的門派中屬于稀有生物。如今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負了去,他們完全沒有考慮夏元熙也是位有戰斗力的修士,只覺得是自己疏忽大意。 就算夏元熙覺得她被看輕了,提出意見,他們也只會意識到可能傷害了她自尊心,卻不會改變絲毫想法。就像吃牛排時不慎傷了手,都有忠誠的騎士深刻檢討自己看護不周,或許有的女性會覺得這樣很幸福,但是夏元熙卻從中感覺到他們把她同自己區分開,當做一種脆弱物品來看待的即視感。 這種感覺很不爽。 “我自己犯下的錯誤,不需要師兄去頂缸!不過我也不會就這么兩手空空去洞陽上館!幫助梁師姐轉世的東西,找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到手!那時候我再親自過去,隨便他們怎么罵我也好,本來就是我應該負的責任!”夏元熙斬釘截鐵道,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薛、王二人也被她氣勢震驚,一時也不知怎么回答。 “想不到小玄璣也有長大的一天?!蓖踉偵斐鍪?,像對待小貓似的,將她的頭發撥得一團亂。 “你!住手!我是認真的!”夏元熙氣急敗壞。 “唔,貧道知了,認真的小玄璣。話說回來,剛剛我就發現,你好像變高了兩寸啊?!蓖踉偸滞nD了下,一邊比劃道。 “咦?有嗎?我是覺得這幾天衣服有些緊,看來要用法術改一改了。難道我終于可以變成氣勢十足,與我內在實力相當的威風凜凜修士嘛?”夏元熙眼睛一亮。 “威風凜凜……噗?!蓖踉傃诳?,薛景純背過臉。 “怎么?你有意見?” “不不不,也有可能會長過頭,變成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的。貧道這有駐顏丹,叫我一聲‘詡哥哥’,我就把它送給你,怎樣?這買賣很劃算的!”王詡逗她。 “那個我也有,你若想要,給你便是?!毖凹兒敛豢蜌獠鹋_。 “我為什么要吃這東西?一直維持一個相貌無聊爆了……”夏元熙滿不在乎道。 “誒?可是很多女修都討厭容貌變老???”王詡奇怪的問。 “你完全不知道,‘江湖上,女人、小孩、老人這三種人惹不得’的定律?!毕脑醢岢鲆郧翱吹奈鋫b小說里的言論,理所當然回答:“比起這個無關緊要的小事,快想想我以后用什么稱號比較酷炫,你們看‘天山童姥’怎么樣?是不是一聽就很了不起?” 王詡無言,本來想看她驚慌失措的,竟然完全起不到效果。 “能助未成元嬰的殘魂轉世的寶物,我倒知道一件?!毖凹兛偹惆言掝}轉到嚴肅的事情上。 “不愧是我偉大的師兄,道號不叫‘小叮當’真是屈了才?!毕脑踬潎@。 “胎藏輪回燈,血河老祖原本為自己準備的渡劫失敗后路,能幫轉世者破解胎中之謎。如果非元嬰以上神魂使用,雖然免不了要自己頓悟參破謎題,但卻可以壯大神魂,使之能以殘魂身份轉生?!敝挥性獘胍陨?,成就不滅元神,才能在死后保持元神完整性,或轉修鬼仙,或轉世投胎。梁映雪只有靈寂修為,就算有魂魄在手,如果沒有此類寶物護持,在胎獄十月中就會逐漸消散,就算成功出生也是癡傻小兒。 “好!我這就去懸度山!”夏元熙剛要一鼓作氣奔出去,沒想到薛景純卻緊接著說:“我與你同去?!?/br> “師兄你前幾天受那么重傷,還是回門派躺幾天吧?!毕脑醢櫭嫉?。無論如何,她的過錯也不要一個傷病號來幫忙彌補,本來足不出戶的這人就為自己的事特意從昆侖趕來,差點還被魔頭算計,如果這次再有什么閃失,她就要被罪惡感淹沒了。 “不,我上次送給血河老祖圣劍成就法,還有些布置需要完善。難道玄璣不愿幫我?”薛景純將“幫”字咬得略重,似乎在提醒她有多么不近人情。 “師兄你搞笑?有什么事包在兄弟身上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王詡一個敬佩的手勢表達了對薛景純的拜服。 …… “誒……竟然停止生長了,還以為受這個打擊,我會一直老到七八十呢?!笨绾O芍凵?,外形已經是十*歲的夏元熙又踱到薛景純的房間:“師兄啊……我們就這么直接去找玉重樓,他會同意嘛?” 不料薛景純卻并不正眼看她,死死盯著桌上的棋盤,好像里面能看出花來。 “又在推演陣法?不對啊……怎么看也是普通棋局,難道師兄修煉出岔子了?” 夏元熙奇怪地走到他面前,凝神細看。 “咳……有些事情原本不應該由我來說……你既然心境成長,外形變為成年女性,也該稍稍注意穿著?!眰冗^臉,眼睛還是看著地面。 “啥?本門制服就是這樣啊?!?/br> “……褻衣?!?/br> 夏元熙之前一直是小孩子體型,她在昆侖衣食住行都有兩個童子包辦,以前身體沒發育,里面穿件里衣內襯就算完事,所以也從來沒研究過成年女性應該穿什么。 現在她身段長開,身體的女性特征就比較明顯了,絲絳描繪了細腰的曲線,行走之間衣袂當風,隱約勾勒出長腿的輪廊。形狀漂亮的飽滿胸脯沒有約束,顫巍巍輕輕晃動,不禁讓人想入非非,猜測它的柔軟彈性。 偏生主人沒有半點自覺,和以前一樣率性坦蕩,讓薛景純糾結半天終于說出來了。 “那是什么?這個時代的內衣嘛?大概什么樣子?師兄你有的話直接給我好了?!?/br> 為什么會認為我有這種東西?! 在陷入這樣的哲學思考后,薛景純還是忍著尷尬,以最快的速度迅速用天蠶絲緞煉制好一件,然后跟燙手山芋般把它塞給那腦子空空的女師弟。 【與其說是師兄弟,更像是養女兒。我指的是娘親和女兒……】 不知怎的,突然回想起王詡的話,然而他此時竟然覺得深有同感……真是悲傷啊…… “哦,原來是這個,電視劇里面也經??吹?,我應該會穿,就不勞煩師兄了,告辭?!?/br> “……你剛剛難道想要我……?!”不會她真的打算讓他親手給她穿上吧? “是啊,請師兄在自己身上示范一遍,我就了解了啊。不過現在不必了,天才如我,舉一反三,這種小事完全不在話下?!毕脑跏持柑糁菈K款式熟悉的布料,瀟灑地轉著圈。 一瞬間,薛景純都不知道該慶幸她好歹常識沒差到太離譜,不至于到讓男人幫自己換貼身衣物的程度;還是該怒斥她企圖讓自己親身示范女式褻衣怎么穿的想法。不過他很快就做了二者皆非的選擇:“把它收到儲物袋去!要是被別人看到……你就閉門禁足一個月?!?/br> 嚴厲的語氣,嚇得夏元熙手上的某女性貼身衣物瞬間消失,然后大氣都不敢喘,規規矩矩走出門外。 不一會,夏元熙又終于穿戴整齊,過來商量剛剛問過的計劃細節,發現薛景純似乎還在生氣,繃著一張臉,仍然不正眼看她。 “師兄,您老最近火氣重啊……來,喝茶?!?/br> 夏元熙搜腸刮肚,想起了昆侖對傳藝師兄的半師禮儀,于是決定偶爾效仿,內心祈禱這冰山臉遲來的更年期早早結束。 然而薛景純卻在為他作繭自縛的行為深深懊悔。 那件褻衣是他用天蠶絲煉制,上面的花紋款式大小顏色都是出自他手,所以幾乎一閉眼就能回憶起它什么模樣?,F在這件東西就被她穿著,不難想象它是用怎樣的弧度包裹眼前這具身體的。 不要看,不要想……只能這樣了。 總覺得最近心浮氣躁的次數略有些太多…… ☆、第194章 覆滅·血河宗(一) 讓妹子穿著自己喜好的服飾是男人的浪漫,連地球上都有很多《人工xx》開頭的男性向換裝h游戲,夏元熙完全不知道自己無意間戳中某人萌點,只是自顧自說道:“為什么我們要摻和到魔道的糾紛里面去,直接去揍血河老祖不是更爽快?” “血河老祖的老巢在懸度山,因為血影*長于奪舍,只要漏掉一只魔影,它很快就會發展壯大,無法根除。也是因為如此,數萬年前正道曾將整個血河宗封印到地下,寄希望于數萬年以后魔頭們壽元耗盡,只可惜漏算了血河宗手中有件可以開啟小千世界的空間法寶。他們在里面豢養了一個凡人國家供自己取食,倒也茍延殘喘至今。兩千年前佑圣觀封門避劫,使懸度山陣眼松動,這幫魔頭又蠢蠢欲動起來。只是吃一塹長一智,這次他們小心謹慎,我們憑借自己的力量很難把血河老祖徹底鏟除,倒不如讓魔道自己動手,行驅虎吞狼之計?!毖凹冇行c幸她把話題引到別的方向,讓他注意力不再集中在一些奇怪的事上。 “那為毛要去找玉重樓?我記得他那渡劫的媽都掛掉了,完全指望不上啊……” “那是因為現在西海的魔道宗派都在準備攻打極情宮,如果要讓他們把注意力集中到懸度山,首先要把這場紛爭平息。所以只有兩種可能,一,讓他們休戰結盟,一起入侵懸度山;二,幫助其余魔門盡快攻破極情宮,等他們就地掠奪資源,一鼓作氣再滅血河宗。兩種方法,由你決定吧?!?/br> 據夏元熙所知,極情宮絕大部分是女性,正牌弟子約一千人,島上更有數十倍于她們人數的仆役、低階修士、男寵等服侍她們,以魔道的尿性,不難想象門派被攻下后,這些人會有怎樣的下場。 “那這些人都會死嗎?”夏元熙問。 “根據容貌修為而定。參與此次圍攻的魔宗加上附庸門派不下十數個,如果是修為高的美貌女弟子,活著的會立刻被瓜分干凈,然后輾轉做許多人采補的爐鼎;其余的則會被煉制成法寶。這種情況下,他們先嘗到了甜頭,想來也會很樂意再順便滅了血河宗……說是幫助他們,其實也就是將極情宮護島陣法幾處關鍵陣眼所在透露而已,覆滅只是時間問題?!?/br> 這樣說,就是把極情宮滿門的性命交給她決定了。 薛景純說話的時候有幾分漫不經心,就像這數萬條性命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一樣,夏元熙自認為也是殺人無數,但決定這么大數量的人生死,她也做不到如此舉重若輕。坊間傳言司空淵殺生求道,如果不是她與這個人相處太久,只怕也會如此認為。既溫柔又殘酷,雖然矛盾,但是卻意外地和諧。 心里想著,夏元熙注意不流露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事實上她總是在小心翼翼回避這個事,自從聽到韓拂霄和薛景純的對話,她知道自己師兄前生就是大名鼎鼎的靜虛仙君,他的一切在昆侖都是禁忌,只恨不得消除了哪怕他絲毫存在過的跡象,想來掌教他們也是希望薛景純能夠忘記以前,在這一世重新開始吧?所以就算十分好奇,她也極力不去詢問,不去探究。 想到此節,她還是決定選擇另一條救人的道路,就是讓魔道宗門們罷兵言和,共同攻打血河宗。至少這一世,不能讓他再走上以前的老路了。 “我看玉重樓骨骼清奇,想來也是可造之材,就這么滿門抄斬實在可惜,我們就勉為其難救他一命,讓他在懸度山戴罪立功好了?!毕脑蹼S便找了個理由扯道。 “嗯?你竟然能看出來?眼力不錯?!毖凹冸y得真心贊賞了一句。 “誒?師兄你在說什么?” “他祖上有白狐血統,否則玉家這一脈怎會如此擅長魅惑一道?此事在西海都少有人知,不然這少宮主倒可以在一些魔女或葷素不忌的妖人手中賣個好價錢?!?/br> 這真是萬萬沒想到……夏元熙回憶起玉重樓那花花公子的做派,不知道這開后宮的淪落成別人后宮是個什么畫面。 …… 這幾天,玉重樓簡直焦頭爛額,周圍海域不斷有其他魔宗的修士來到駐扎,自家內部更是翻了天一樣。玉霓裳一死,幾個元老的女魔頓時不安分起來,大有瓜分極情宮門派秘藏,災難臨頭各自飛的言論,而自己這邊雖然來了個外援墨昭靈,但這位墨家大小姐似乎有些太得意忘形了,發現極情宮的窘境后,越發以恩人自居,對服侍她的女弟子們非打即罵,簡直就像是主母欺壓丫環小妾似的。 只是極情宮是非常時期,墨昭靈手中的墨家秘傳傀儡是難得的生力軍,玉重樓也只能忍了。以他這類白狐眷屬的敏感,自然知道墨昭靈對他大部分執念是源自“求而不得”,一旦得手,多半見勢不妙,立刻溜走,所以也只能曲意奉承,無論遇到怎樣曖昧露骨的邀請,他都假裝不知,搪塞過去。 堂堂一位少宮主,竟然要仿效青樓女子吊著恩客,做那賣藝不賣身的勾當,玉重樓面上不顯,但心中是極為憤恨的。白狐多半身具名器,向來就是各界修士奇貨可居的寵妾人選,市面上更有無數白狐報恩,以身相許的話本,也能看出所有人對他們一族的想法都是狎昵的,就像面對一位衣著浪蕩的美女,人人都覺得應該去占占便宜一樣。他祖先建立極情宮,也是有著這方面自卑的原因。 他顧及祖先基業,對墨昭靈許多無理要求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來二去,墨昭靈也看出他有求于自己,行事也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這一日,玉重樓又接到女弟子來報,墨昭靈這次找上了蘇鶯鶯的麻煩。 她是玉霓裳以前的貼身侍女,也是母親為他準備的輔佐者,于情于理也不能坐視不管,于是他只能匆匆趕去。 一進院子,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巴掌聲,蘇鶯鶯捂著臉紅了眼圈,這個長袖善舞的機敏女子就算遇到滿口葷話調戲她的粗漢也能笑得面不改色,終于還是無法在這樣的欺壓下言笑自若。而墨昭靈反而萬分委屈往玉重樓懷里膩:“玉郎,這小賤人給我倒酒竟然不正眼看我,你說她是不是仗著有幾分姿色,尾巴翹天上了?” 玉重樓記得,昨天她才因為有丫環給她呈上點心時候不小心與她對視,就認為對方瞪她,然后挖了那丫環眼珠,顯然她這次只是借機挑事,或者另有目的。 “近日本門遭逢大變,實在抽不出人來,只有這等粗苯下人服侍墨小姐,萬望海涵。本該重重責罰,但現在是用人之際,也不好讓弟子們寒心,就由重樓帶她賠罪如何?”他一面說著,一邊使眼色叫蘇鶯鶯趕快退下。 “呵呵,既然玉郎相邀,奴家也只得從命了……”墨昭靈咯咯笑得花枝亂顫,取出一小壇子醉仙釀,拍開封泥,將它遞給玉重樓:“那就請玉郎自罰一壇,向我賠罪?!?/br> 她在沒得手前,應該不會害我……玉重樓想。 醉仙釀是有名的烈性酒,尋常修士喝一小杯就會醉的人事不省,不過玉重樓本人是千杯不醉的海量,又不是一般修士,這小壇子也只有碗口大,當下就接過來,一口氣喝了個干凈。 不料不起眼的一壇酒下肚,他卻突然覺得天旋地轉,全身燥熱,好像體內血液似乎都向下腹涌了去,不禁強撐著問:“墨小姐……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呵呵,奴家見玉郎近日事務繁忙,怕玉郎身子受了影響,就準備了些助興的補藥。果然變得如此精神,玉郎待會要好好享受才是?!蹦鸯`看見撐起的形狀,十分滿意。 如此快就見效,只怕是一些傷及根本的虎狼之藥吧?玉重樓沒想到這個足不出戶的世家小姐竟會用如此手段,不由得驚怒交加。 不料這時墨昭靈卻臉色一變,顫巍巍的手指著玉重樓,難以置信地問:“玉郎!你的頭發?” 只見他滿頭黑色的長發竟然瞬間變得雪白,更有一對毛茸茸的雪白尖耳從中鉆出來。 金眼,白發,獸耳,無疑說明了他身份。 “沒想到玉郎竟是一尾白狐?呵呵,我真是撿到了個尤物?!蹦鸯`饞笑著向他衣襟伸出手,不料“尤物”兩字卻瞬間點燃了他眼中的煞氣。 終日被蹂躪,心智全失,變成只知扭腰擺臀性玩物的同族,他在別的修士府中見過不知多少。 人類就是這樣看他們的……可惡!都該死! “去死吧,母豬?!彼斐鲋讣准饧獾挠沂?,抵在墨昭靈前額上,正牌元嬰修士對上丹藥堆起來的步虛自然是手到擒來。 西瓜炸裂似的腦漿灑了一地,一具無頭尸體頹然倒下。 受這血腥的現場刺激,他卻覺得原始的本能被喚醒了,下腹漲的好痛…… 但是不能喚人來,不能讓人看到他現在的樣子! 蜷起腰,復又伸展,緩緩在地上摩擦,卻絲毫不能解除脹痛麻癢的感覺。就在玉重樓感覺快要瘋掉的時候,突然一聲空靈的佛音響起,眼前一片燦爛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