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 是夜,長寧候府主院里燈火通明,長寧候在書房會客,謝氏在房中等他。 “什么?這個賤婢果真那樣說?” 謝氏披著一件綢衣,聽王氏稟報探子探回來的事情,一下子沒控制住情緒,怒道。 “是,繡兒打探也不是一兩回了,萬不敢造謠的,她是親耳聽見大小姐和紅渠這般說的,大小姐還送了紅渠一根特別名貴的簪子,紅渠走出去的時候,臉上笑得都跟開了花兒似的,這還有假不成?” 王氏受了謝氏的指使,派人在青雀居里探事,晚上就有人來回話了,謝氏本就對這件事情耿耿于懷,如今聽了言昭華和紅渠的‘密謀’之言,更是氣得五內俱焚,她在長寧候面前不表露怒火,卻不代表她真的沒有怒火。 原本是想讓紅渠去盯著言昭華,可沒想到這丫頭是個不安分的,居然癩□□想吃天鵝rou,把心思動到這上頭來了,還真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還有那個言昭華,她就說這兩日有些奇怪,果然也不知道是發現了什么,居然想用這樣下作的手段來對付她,這是想策反了紅渠,讓紅渠轉投她的手下替她做事了,哼,如意算盤打的可真響,真當她是紙糊的不成? 王氏瞧著謝氏氣得拳頭捏的都發白了,這才上前聽候指令,謝氏在王氏耳旁說了幾句話之后,王氏這才點頭離開,獨留謝氏站在燈下,眼中露出兇狠的光芒。 ******** 兩日之后,紅渠幾乎是被拖著回青雀居的,一路上引了不少奴仆駐足觀望,青竹神色慌張的跑進了書房,似乎被嚇的不輕,臉色發白。 “小姐,紅渠她……在主院打破了太太的一只花瓶,被太太杖責二十,似乎快不行了?!?/br> 言昭華正在作畫,聽了青竹的話,頭也沒抬,只點頭說了一句:“嗯,知道了。去請林大夫過來一趟,替她瞧瞧吧?!?/br> 青竹看著自家小姐,雖然覺得小姐聽到這個消息,反應也太平靜了,不過小姐的吩咐她也不敢耽擱,行了禮就出去了,院子外頭傳來了嘈雜的人聲,丫鬟們都在說紅渠如何如何凄慘。 紅渠是替言昭華送抄好的佛經去主院佛龕前供奉的,謝氏供佛,言昭華有時便替謝氏抄經,這是常事,紅渠送這經文也不是第一回了,謝氏這回怕是動了真怒。 言昭華將筆鋒一收,一幅蘭草就這樣畫好了,十二歲的腕力總是不夠的,畫的有其形,卻無其神,言昭華將宣紙拿起來吹了吹墨,嘆息說道: “差強人意吧?!?/br> 沒一會兒青竹就又跑了進來,對言昭華說道: “小姐小姐,林大夫去看了,說是紅渠只怕要不好了,下半身止不住血……您說該怎么辦呀?” 言昭華聽說紅渠‘要不好了’,微微蹙了一下眉頭,心道謝氏還真是下了狠手,不過,她對紅渠這丫頭可沒有愧疚,這丫頭原就不是什么好人,為了些蠅頭小利,害得她一生無子,雖說她不是幕后主使,可說到底也是活該的,謝氏想把紅渠安插在她的身邊,沒理由讓她悶聲受著呀,既然紅渠作死,那她還挽留她做什么呢?只不知謝氏將自己親手送到她身邊的人給棒殺了,還覺得自己是報復了言昭華,言昭華是不懂謝氏這是什么心理,只能說,女人的嫉妒心實在是太可怕了,而紅渠,自然就是謝氏嫉妒心之下的犧牲品了。 “能怎么辦?府里當家的是太太,紅渠做錯了事情,太太責罰是理所應當的,難不成咱們還要去質問太太不成?去回了張管事,讓他去回太太,要了紅渠的身契,把她送回鄉下老家去修養吧,之后的事情,張管事自然會處理,也就不勞咱們費心了?!?/br> 青竹看著自家小姐這般模樣,心中不覺有些冰寒,她雖不喜歡紅渠,可是畢竟是一條命,丫鬟命賤,頗有一點感同身受的意思在里面。 言昭華見她這般模樣,哪里會猜不到她的心思,青竹和染香都是她今后要重用的人,這兩個丫鬟,品性都很純良,若是今日不與她們說明情況的話,說不定她們還真把自己當做一個無情無義的人了。 言昭華放下手里的畫,走出書案,來到青竹面前,她比青竹和染香小一歲,個頭兒卻是不矮的,一雙剪瞳盯著青竹看了一會兒,然后才伸手拉著青竹往內間走去,青竹從原來的心寒驚恐,變成了好奇。 只見言昭華將青竹帶到了床前,指著床上的一床被子,對青竹說道: “這些天,晚上都是你睡在我房里,你可知我為何只蓋皮大氅,而不讓棉被貼身?” 青竹想起這幾日晚上,言昭華確實是這樣的,每天晚上讓她從櫥柜里將皮大氅拿出來,早晨再收入櫥柜,可青竹卻不明白大小姐為何要這樣做。 言昭華走到床邊,一把扯過了那藕色銀泥妝花緞子的被褥,送到青竹鼻尖聞了聞,說道: “這上面的香料有毒,這被褥是紅渠受了太太指使給我換的,你覺得我對她不近人情是不是,那我今日就告訴你,紅渠要害的是我的性命,她要害我性命,難道我就該站著不動讓她害?如今她被太太責罰,雖然我也有責任,但我不覺得錯,對于一個要害我性命的人,我是沒有同情的,你聽明白了嗎?” 青竹沒有想到言昭華會如此和她解釋,就像是小時候那樣毫無芥蒂,毫無遮掩的說話,對言昭華說的真相,青竹也十分震驚,她是真的不知道紅渠要害小姐性命,她雖然善良,卻也不是是非不分的,當即給言昭華跪下,說道: “奴婢聽明白了,多謝小姐告知奴婢這些事情,從今往后,奴婢再也不敢質疑小姐?!?/br> 言昭華將青竹扶了起來,柔聲說道: “明白了就好,現在……隨我出去見證?!?/br> 9|第九章 第九章 青竹理解和認同言昭華之后,言昭華心中稍事寬慰,從懷中拿出一張紙,讓青竹附耳過來,主仆倆站著說了一會兒話之后,青竹就跟著言昭華出了房門,紅渠是被王氏帶著兩個人給架回來的,林大夫正在房里診治開方子,王氏就在院子里等結果,看見言昭華出來,王氏迎了上來,笑臉給言昭華行了禮,對言昭華說道: “大小姐莫要見怪,紅渠這丫頭今兒也實在太不懂事兒了,太太讓她去佛龕前供奉經書,她居然毛手毛腳打破了太太佛前的供花花瓶,那花瓶可是連帶佛龕一起,太太特意從白馬寺里求來的,如今打破了一只,那整個佛性就不對了,太太素來信佛,這才動了真怒,打了那丫頭幾下子,沒想到那丫頭不禁打,就變成這樣了?!?/br> 紅渠雖說是謝氏賞的,可說到底也是言昭華房里的人,謝氏有處置的權利,卻是不該這樣背著言昭華處置的,若是言昭華有心替紅渠討個公道,單這一點也算是個理由,所以王氏才提前跟言昭華說明了紅渠的罪責,目的就是讓言昭華歇了找謝氏理論的心思。 言昭華聽了王氏的話,淡淡的點了點頭: “太太素來宅心仁厚,紅渠這丫頭定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錯,這才被太太處罰,我怎會不懂,倒是我身邊的人給太太添了麻煩,以后我再去給太太請罪吧?!?/br> 王氏看著言昭華完全不想給紅渠說理的態度,心中一奇,卻是沒說表露什么,只是接著說道: “哎喲,大小姐言重了,什么請罪不請罪的,太太可沒說要讓大小姐去請罪,大小姐自可不必……” 王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言昭華給打斷了,說道: “請不請罪是我的事,就不勞王mama費心了。不過,現下倒是有事向王mama請教的?!?/br> 王氏給打斷了話,心里正不爽,卻又對言昭華無可奈何,聽她這樣說話,只好笑迎:“哦,請教不敢當,大小姐請說?!?/br> 言昭華點點頭,直接說道: “不瞞王mama,最近我這院子里總是出這樣吃里扒外的人,正好太太今日處置了紅渠,還讓王mama給親自送了過來,那我也想順便將這院子里犯了錯的奴婢一并拎出來,我年紀小,有些規矩不太懂,現在正好讓王mama替我分辨分辨,處罰了他們吧?!?/br> 王氏心中警鈴大起,不知道言昭華要做什么,她只是奉命送人過來,順便給言昭華一個提醒,讓她別再惹太太生氣,原是立威來了,可如今這情形,哪里是立威,根本就是被言昭華牽著鼻子走嘛。 只見青竹從言昭華身后離開,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把這青雀居中所有的人給聚集到了一起,王氏被請到言昭華身邊,和她一起站在回廊上,不明所以的看著這滿院聚集的二十來個東張西望的人。 青竹回來復命,言昭華就坐了下來,王氏站在她的座椅身旁,言昭華對青竹揮了揮手,青竹就把懷里那張言昭華給她的紙遞給了王氏,王氏疑惑的接過,只聽言昭華淡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