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軌 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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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上面沒有寫?!标惵飞f。 放在那件房間里的所有檔案里,沒有寫愛,一丁點都找不到。 “但我記得,我愛你?!标惵飞ь^,直視林重的眼睛。 放在書桌上的書被風吹得兀自翻動,滿屋子的曲奇餅干的香甜,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不偏不倚地將兩人全部籠罩。 “我去給你榨橙汁?!标惵飞f完轉身走出書房。 林重望著陳路生離開,心里復雜,這個人把傷害他的所有事都輕而易舉地忘掉了,他憤怒,可又沒有很憤怒,因為陳路生到底想起來了。 陳路生想起了對他的那些傷害,可他又想,那那些對他的好呢,陳路生想起來了嗎? 自己又記得幾分呢? 林重不再去想,他拉開椅子坐下,拿了塊餅干,一邊看書,一邊吃,不一會兒,陳路生端過來橙汁,解他嘴里的甜膩。 陳路生趴桌邊看著林重,林重問:“東西都搬完了?” “沒有?!标惵飞f。 林重想說那你還不快去搬,抬頭看到陳路生袖口露出的紗布,話改了:“你上藥了嗎?” 陳路生搖頭。 “去拿藥,我幫你上藥?!绷种卣f。 陳路生乖乖去拿藥,回來后把藥遞給林重,然后脫了上衣,林重繞開紗布,傷沒有潰爛,林重略微松了口氣。 “燒傷留下的傷疤會很難看?!标惵飞鋈徽f。 林重看了陳路生一眼,不明白什么意思。 “你會嫌棄我嗎?”陳路生眼巴巴看著林重。 “會?!绷种仉S口敷衍,“所以你去找個不嫌棄你的吧?!?/br> “我可以去除疤,一定不會留下疤的?!标惵飞钡谜Z速變快了一些。 “有沒有疤都無所謂,沒有疤,我也不要你?!绷种夭蛔杂X話說得重了些。 可他萬沒想到陳路生會反應那么大,嚯的站起來,抓著他的手腕,眼睛都紅了:“你別不要我?!?/br> “你先坐下,上藥呢?!绷种鼐徍土苏Z氣。 “你不要我,你不要我了……”陳路生的狀態越發不對勁,魔怔般呢喃著,聲音越發小聲,口齒不清,令林重聽不清他說了什么。 隨后陳路生的目光落到了桌上的玻璃杯上,他拿起玻璃杯,一把摔在地上,林重驚愕地看著他拿起一片玻璃碎片,林重的視線隨著他下落的手而落。 鋒利尖銳的碎片割破陳路生的右手手腕,鮮血涌出,染紅了表帶,碎片不如刀片鋒利,傷口劃不深,陳路生不覺痛般用碎片磨,鋸開難割的rou。 林重抓住陳路生的手,阻止他,“你又發的什么瘋?!” 陳路生被林重的這一聲喊扯回了心神,他目光空洞地望著林重,眼里漸漸有了焦點,淚水溢滿他的眼眶,“你不要我了……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林重抱住陳路生,緩了好幾口氣,一陣陣心悸弄得他身心俱疲。 他自以為手握著陳路生的七寸,可陳路生又何嘗不是呢,他怎么逼陳路生,陳路生就會怎么逼回來,互相折磨著。 非要一方妥協才罷休嗎? 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逼得對方低頭妥協。 林重撐不住了,他抱緊陳路生,哽咽道:“你給我點時間,你讓我、想想,行嗎?” 陳路生聞言,安靜下來,不哭了,也不鬧了,他抱住林重,看著墻壁上長出的眼睛,久違地與它直視。 他是什么時候開始能看見它們的? 他不知道,從蘇醒開始,他就能看到它了,程醫生說,應該十三歲以前他就能看到它們了,那是挺久了。 無數雙眼睛同時眨了眨,最后它們閉合,墻面化成一灘黑水,好像要向他涌來,他驟然呼吸加劇,抱緊林重。 都是假的,他跟自己說。 他閉上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就不會恐懼了。 好像有濕咸的海風打在臉上,仿佛他飄在海上,洶涌的海浪卷起,想著他感覺自己似真的泡在海里,全身是濕的。 陳路生呼吸愈加劇烈,他拼命收緊手臂,“林重,我怕?!?/br> 林重拍了拍他的背,那力道很輕,卻令陳路生平靜下來。 第88章 陳路生和林重抱了不知多久,最后林重先松開了手,他從陳路生懷里掙脫,去拿了藥箱。 用碎片割出來的傷口丑陋,rou外翻著,陳路生不想讓林重看見,往后縮著手,不讓林重給他處理傷口。 “你是不是又想我不要你了?”林重威脅道。 他捏著陳路生的命門威脅,陳路生頓時妥協了,乖乖伸出手,陳路生的右手上還帶著表,林重就沒見過陳路生摘過表,他伸手想把陳路生手上礙事的表摘了,陳路生卻突然收回手。 “不能摘?!?/br> “為什么不能摘?”林重疑惑。 “就是不能?!标惵飞鷳B度堅決。 “行吧,我不摘?!绷种刈プ£惵飞氖直?,往前送,用繃帶纏了幾圈,收緊,止血。 止血時,無意間看到了表帶上邊緣那處好像有青藍色的紋身。 漏出來一點,但看不全,不知道紋的什么。 陳路生手腕上傷得深,林重都怕他感染破傷風,可一提去醫院,陳路生就反應過激,林重只好作罷。 清理傷口,消毒,包扎,林重做得格外熟練。 “你出去,我把碎片掃一下?!绷种匾膊缓米尰颊吒苫?。 陳路生乖乖出去,看著林重拿掃帚把碎片收集起來,他往后退了幾步,然后轉身跑進了衛生間,解開手上纏著的紗布,將傷口放在水龍頭下沖,沖完又重新纏好系好,走出衛生間。 “你給我坐沙發上去,藥都沒擦完?!绷种厥帐巴?,指著小廳的沙發,跟陳路生說。 陳路生跑到沙發上坐下,等著林重拿藥過來,給他上藥。 乖的時候特別乖,瘋的時候也特別瘋,林重真是拿陳路生沒轍了。 林重給陳路生上完藥,也沒心思學了,陳路生跑去外面要把沒被火燒毀的唯二兩株玫瑰苗移栽到別墅后面,身上還有傷,卻不老實待著,林重有種像養了個熊孩子的無奈和心累。 他搶過陳路生手里的鐵鍬,沒好氣道:“你說,種哪?” 陳路生往遠處走了走,他怕別墅的陰影讓玫瑰苗見不到光,后稍了好遠才停下,他指了指腳下:“這兒?!?/br> 林重拎著鐵鍬過去,在陳路生指定的地方挖坑,把兩棵苗栽進去,填土,壓平。 “等它開花,你會和我一起看嗎?”陳路生問。 “會的吧?!?/br> 腳下大片的草坪,一直蔓延到玻璃墻,林重把鐵鍬插在地上,把外套脫下來鋪在草地上,然后就地躺倒,外面的天陰云密布,想來是個冷天。 但這里很暖。 陳路生也躺了過來,和林重緊挨著,“程醫生以前說,你是我鎮定鍵?!?/br> 林重發出一聲疑問的:“嗯?” “我住過一段時間的院,那段時間情況很嚴重,連我媽都不認識了,不打鎮定劑就發瘋,程醫生說,只要在我面前提你的名字,我就會漸漸安靜下來,比藥還好使?!标惵飞Z速快得異常,手和雙腿不老實地動來動去。 林重望著天,打了個哈欠。 陳路生又道:“后來程醫生又說,你是我開機鍵?!?/br> “為什么?” “不知道?!标惵飞α诵?。 林重把雙手墊在腦袋底下,陳路生的腳擺來擺去的,他忍不住用腳跟他撞了下,鞋子相碰,一下接著一下。 “程醫生說,我以前在精神病院里養過一盆花,四季海棠,特別好看?!标惵飞裉旄裢庠挾?。 林重:“陳路生?!?/br> 陳路生:“嗯?!?/br> 林重:“你有點亢奮?!?/br> 林重覺得陳路生像是陷入躁狂狀態,好動、話多、語速異常的快,這都不正常。 陳路生:“嗯?!?/br> 林重:“你是不是沒吃藥?” 陳路生暗暗揪住林重外套的拉鎖,外套敞開著,帶拉鎖頭那邊敞到了他身側,他拉著拉鎖頭上下拉動,“程醫生說我已經不需要吃藥了?!?/br> “我覺得你需要吃藥?!绷种剜嵵氐?。 陳路生:“我沒帶藥?!?/br> 林重:“……”毀滅吧。 以陳路生現在的狀態,遲早發瘋,到時他再忍不了,也跟著發瘋,兩個人一旦動起手,那就是互相捅刀子,雙雙身死,新聞標題他都想好了,論兩個精神病人獨自相處的那幾天幾夜,內容十分有警示性,告誡世人得了病不要拒絕治療,不要停藥,精神疾病復發的概率極高。 陳路生翻身到林重身體上方,“林重,我想要?!?/br> 躁狂的另一種表現——欲望強。 不讓他發泄出來,說不定精力轉向其他方面,比如破壞,那就更遭了,破壞物還好,破壞人,遭罪的還是他,林重想著,伸出了手。 陳路生身體一抖,呼吸驟然加重,手肘撐著身體,頭伏低在林重頸側。 林重的手漸漸酸了。 換了另外一只手。 陳路生不知疲倦,索取過度,林重招架不住,雙手酸得不想動。 林重覺得,還沒等他倆拿刀子互捅,他就要被陳路生先累死了。 林重身上黏糊糊的,哪哪都是,陳路生枕著他的肚子,睡得很沉,從躁狂狀態中退出來后就跟關了機一樣。